風月場中毛女,雲雨帳內將軍,
二人但遇就相爭,不顧忘身喪命。
一個喜鑽竅尋孔,一個喜啖肉吞□。
要知勝敗與輸贏,且聽下回詞詠。
詩曰:
散悶無拘不作忙,只憑談笑度時光。
聊將大艷風流傳,說與知音笑一場。
話說烏將軍與毛洞主的故事。這將軍生在臍下,長在腰州,姓烏名龜,表字骨輪,列號風月散人。其性有剛柔兼濟之才,其身有變化多端之術,弄手段能縮能伸,顯威風可小可大。喜時節似鐵加鋼掘上而掘下,悶來時如綿去種倒東而倒西。竊玉偷香,不亞於西廂張珙;取勇當先,勝似那江東楚王。莫道不可將凡比聖,聖凡皆賴此物而生。
忽一日,奉□太保命令,兵前往裸人縣,剿捕毛洞中女寇走一遭。唱:
一邊點動人和馬,炮響三聲離老營。
抗槍舞棒軍呐喊,叉手趨腳將威風。
碗子盔邊生紫霧,龜背殼上蚌青□。
這一去:
高山峻嶺堂條路,鐵壁銅牆撞透明。
在路行程多風景,中間少帶骨碑名。
將軍掛印俱人馬,正馬軍隨拗馬軍。
兵似群鴉來噪鳳,將如楚漢慣爭鋒。
這一去:
揉碎梅花誠妙手,劈破蓮蓬歪斷根。
鰍如菱窩鑽到底,雙龍入海定成功。
短槍刺開格子眼,雙彈打破錦屏風。
只用孤紅一拈香肌俏,引得我臨老入花叢。
過了九溪十八洞,見了些金菊到芙蓉。
劍行十里人馬進,不覺春分晝夜停。
對對藍旗報回玉,拍馬已到黑松林。
兩乳尖幽屯駟馬,杜家在上扎轅營。
中間揭起青衿帳,五爪將軍兩下分。
坐下腰州□太保,捉下能爭慣戰人。
話說□太保便問:“是何人出馬?”聲音未竟,只見黑松林下閃出一將,生得粗粗大大,又不細細長長。要知此將住何方,腰州府成群結黨。道:“末將不才,出馬一遭,不兵卒,只須二子.”
一騎馬衝出營來,但見洞門外好景:陰崖險峻,玄孔深幽;兩行黑松掩映,一股清水奔流;前尖後長,猶如邊城圍繞;中間水發,恰似湖海汪洋。觀不盡洞門好景,高叫:“紅心小卒,報與你毛洞主得知,叫她強將出馬,弱將休來!”
這小校不聽便罷,既然聽說,即到里面聲言:“禍事!外邊有一獨目將軍,甚是雄將,聲聲叫殺,句句不饒.”
毛洞主聽說,帶水手,身出洞來。且看來將如何排兵,怎生打扮:
戴一頂紫巍巍一抹耿不呆的檐盔,披一細毛織就的烏油龜背鎧,使一根光筋纏就□木炳的點鋼槍,騎一匹追風趕日慣戰豎頭馬。
這將軍更看那女怎生模樣,如何裝束:
她生得丹鳳眼,懸膽鼻;一張沒牙口、兩片粉紅唇;戴一頂前尖後長荷包樣扁食盔,披一里紅外白、青邊黑縫兩片頑皮甲,使一條不伸不縮明傷人、暗埋伏紫金□,騎一匹能顛慣跛赤眼清大口無頭馬。
問知:“來將通名,不消問吾。”
言:“乃是威鎮腰州烏將軍是也!今奉腰州□太保命令,兵討伐作亂淫寇。早早下馬受降,免遭千戳萬槝之苦。若是牙崩半個不字,憑著俺景東人馬大披掛的將軍,填鑿洞口,殺進子宮,拿住你等,刺血飲馬,取髓補精,那時悔之晚矣!”
這女子微微冷笑,答曰:“但見你人物標致,未知你出馬鏖戰如何?此時休要逞羅羅,管叫你一會兒剛強性過,那時節洞門伏首,休教二子來拖。直殺你人困馬乏要求和,那時方才怕我!”
這將軍也不答話,兩手拈定光金似鐵硬的獨龍槍,照著那女子分心就刺。這女子也不慌,也不忙,鳳點頭側身躲過,取出五采盤桓錦皮套數,及駕相還,兩下皮鼓打動,怎見得好殺。唱:
你與你主爭自在,我與我主助風情。
你使懶漢推車法,我使駕牯去催更。
倒澆蠟燭身流汗,隔山討火洞門紅。
正是兩家盤桓處,中間捎帶果子名。
兩個栗子答了話,一對枇杷大爭鋒。
只愛平坡員眼口,金桔懷內有風菱。
怠杏高時蓮子放,膠棗烏梅緊皺紋。
小紅染汙葡萄被,櫻桃口內咬橙丁。
柿餅臉兒通紅了,欖橄回味各人心。
只戰得月暗秋窗嫌夜短,風吹竹徑恨更鍾。第一合才用機關無勝負;第二合再加手段見輸贏;第三合打起精神嗷戰久;第四合看看筋力不從心。當時惱了毛洞主,怒發衝冠起歹心:“我今若不顯手段,樂得冤家丟精神。”
口里念動妖邪咒,款款輕輕叫了幾聲。
金蓮高峰兩腿里,悠悠戲溝洞紅心。
烏將不識輕生計,盡力具兵重撲門。佳人見來心內喜,放出大水要淹人。五爪將軍忙來展,怎當他急浪滔滔里外生。煙漫陰崖傍岸柳,撞塌洞口正當松。
常言道:勢硬難熬軟。話不虛傳果是真。三略六韜雖是曉,二十四解欠分明。怎當他歪上歪下來得快,左別右扭不饒人。翻身再擺龍翻里,拿住將軍胯下存。腰酸腿困難咂爭,手軟心忙沒了神。再著一會兒不丟了跑,定死在佳人手相中。幸虧二子多能干,倒把將軍拉出洞門,虛點一槍逃了命,到底難熬久戰人。
前走的厭頭塌腦腰間將,後趕的跛口張牙再興兵。一身英雄隨流水,五陵豪氣逐東風。好似猛風吹敗葉,猶如急雨打殘紅。雨散雲收鴛帳冷,香消風盡繡樓空。編成毛女烏龜傳,說與風流子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