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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回 結社談文消寂寞 游園睹色惹相思

巫山艷史 清·不提撰人 2456 2024-03-01 23:51

  一縷風情天與錯,暮月朝雲,密恨誰堪訴。

  自掐檀痕臨史籍,傷心拍遍高千古。

  春到溪頭桃夭樹,葉葉翩翩,似流年先負。

  淚眼問花花不語,碧紗窗下魂長住。

  話說李芳在家無事,鎮日靜坐書房,憶及翠雲遠去,玉娥遄歸。曩時恩愛綢繆,恍如夢寐。未知何日重諧,了卻相思夙債。仰首沉吟,淒涼萬狀。

  忽見安童手中拿一柬帖,遞與公手道:“梅相公今晚請公子赴席,可去麼?”公子道:“可知是甚麼席?”景兒回道:“卻不曾問得明白。”公子猜疑不定。

  待至天晚,打扮齊整,竟到梅家來。閽人報知,梅悅庵恭身笑迎,二人挽手進廳。但見燈燭輝煌,珍饈羅列,止有一席酒筵,並無別客。李芳問道:“還有何客,請來拜見。”悅庵哈吟大笑道:“就是尊兄一位,更有何客?”遂請公子坐於東席,自已西席相陪。

  飲了數巡,李芳道:“請問我兄,此席為何而設?”悅庵笑道:“大比伊邇。小弟愚意,欲邀眾友結一個社會考文,以待將來鏖戰,與兄商議,此舉不知可否?”公子大喜道:“我久欲結社會文,此乃名人才子所為,有何不可?一應資用,俱是小弟命值便了。”悅庵不勝欣躍道:“不想吾兄亦有此豪興,真俠士也。”遂彼此歡呼暢飲。

  不一回,公子聽得堂簾內俏語笑聲,把眼瞟看簾中,見一婦人生得輕盈裊娜,風流飄逸,猶如仙子臨凡,年約二十以外。又見一個閨女,年將二八,比那婦人更美,幽閒雅意嬌媚動人,另有一種佳趣。不覺魂飛天外,坐立不安,乃起身告辭。約定了會文日期,悅再留少飲,李芳謝別,送出大門。一逕到家,一夜眠思夢想,寤寐不寧。

  那梅悅庵乃是蘇州望族,他祖曾任山西布政,與李家世代交厚。其妻亡過,續娶昆山蕭主事之女為繼室,年止二十二歲,艷麗無雙,杏眼桃腮,描不盡他風流媚致。悅庵天性不喜女色,酷愛男風。你道把這如花似玉的美人丟在一邊,怎不做出事來。更有一妹,等已十六歲,人物標致不消說得,又且善於詩賦,兼能剪雪裁冰,會裹能妝,風韻百倍。繼室名喚月姬。妹子名喚素英。

  自從在簾內瞧見了李芳,風流俊雅,貌美非常,兩相稱羨。一個知丈夫要結社會文,心中暗暗打算,要思量勾引他上來鈎;一個春心微動,惟願同皆伉儷,方稱才貌佳偶。兩兩擺脫不下。

  韶光迅駛,不覺已是天中佳節,梅悅庵發帖知會諸人。至期齊集家中,擬題作文,好不高與。文成繼之以酒。雄談闊論,出史入經,盡皆酣然而散。

  因悅菴尊李芳是社主,才情又與眾人不同,留於後花園中書院下榻,以便時常講究。公子心中亦有兩個美人縈系,巴不得藉此稽身,或可邂逅一時:且應前日搪塞蒼頭的謊話,於是打發安童回家說知。

  遂在園中讀書,悅庵亦不時陪著,談今論古,但不能鎮常相伴,或有事他出,未免寂寞無聊。

  那月姬起了這個念頭,一時也過不得,悶悶的日捱一目。及至社期過了,曉得丈夫留那人兒在園中安歇,心中不勝歡喜。

  耽延數日,有心打扮得齊齊整整,來到素英房中,含笑說道:“小丫鬟對我說,園中榴花盛開,比往年更加繁華。池內荷花也閃了無數,我同你去看看。”

  素英道:“聞得園內有人讀書,我們怎好去游玩?”

  月姬笑嘻嘻道:“就是你前日贊他美貌的郎君,我還要替姑娘做媒,便與他瞧瞧何妨。”

  素英曉得李生在園中功課,心內癢癢,不能自安,也要借端親近。聽了月姬當面取笑,不覺兩頰暈紅,一頭笑,趁著他打道:“你自愛他,把這些無影話兒,加在我身上,嫂嫂!你私下招了罷!”

  月姬笑道:“我實愛他,不像你暗里相思。”

  於是二人說說笑笑,款挪金蓮,來到園中。果見柳蔭深處,花發笑然,文飾曲徑幽閒,烏啼自在笙簧。

  是日,李公手清晨起來,悅庵有事他往。獨自靜坐吟哦,不勝淒涼。乃作詩一首,消遣悶懷。

  柔綠侵窗散曉陰,牙簽滿架獨披尋;

  飛花落硯參朱色,聲韻蕭蕭和短吟。

  吟畢,投筆而起,步出書齋,竟至園中散心。舉目一看,早見兩個美人冉冉而來。香風馥郁,飄帶飄揚,金蓮緩款,笑語風流。比那簾內大不相同。

  公子看得痴痴迷迷,做出許多呆景。踱來擺去,賣弄風情。

  這兩位美人也不慌不忙,談笑自如。去看池中交頸鴛鴦,又去折一枝榴花,簪在素英鬢上。

  那月姬風風月月,舉止波俏,愈覺妖嬈,對著李生微微含笑。姑嫂二人指指搠搠,引得書呆魄散魂飛。兩下看來看去,調得火熱,恨不得摟在懷中,說句知心話兒。礙有素英在旁,不好交談。

  素英恐怕哥哥回來,把月姬推一推道:“我們進去罷!在這里覺得不雅相。”遂款移蓮步先行,月姬只得轉身。臨去,回頭向著公子笑了一笑,又把秋波斜脧一眼,方才移動三寸金蓮,輕盈柔態,猶如花枝招展,飄飄而去。

  李芳痴呆半晌,不覺長嘆一聲:“咳!今後相思,須索害殺我也!”落落寞寞,轉身回至房中坐下,想道:“世間有如此風流美人,叫我如何撇得下?看他顧吩有情,頗屬留意o幾時能遂我之意,摟抱一回,死也廿心。這小婦人定是梅兄妻子。那閨女不知為梅兄妹子,抑或其妻面上的內親亦未可知。只是在梅兄面上,不好意思。不然,挨那夜深時候,闖將進去,探個消息,未為不可。

  左思右想,情不能遏,乃作《秋波媚》一闋,以紀其事。

  一段盈盈,嬌紅膩白多艷灑。

  曉山煙起。兩點眉痕細;

  斜單滿雲,映得龐兒媚。

  聲音美,低低俏俏,鶯囀花陰里。

  吟完,朗誦一遍。仍不放心,復出書齋,四圍探頭探腦,希冀又得相遇。誰知花陰寂靜,惟聞鳥語啁啾,意興索然。漸漸紅日西沉,方一步懶一步,復進房中,呆呆坐著,無聊無賴。忽忽黃昏。

  又思:“人生斯世,奇遇那能多得?既是他家妻妹,自然曉得我在園功書,就該裹足不來。知之而復相皆至園游嬉,及見我在當前,更不即時回避,說說笑笑,旁若無人,妖妖嬌嬌,實為有意。他既傳情,我又何妨順從?古人說得好:“行奸賣俏的事,止有兩人得知。”不免夜間大著瞻,試試我偷花手段。只要探梅兄歸與不歸。”

  俄見童兒送出夜飯來,順口說道:“我家相公今夜自不回來的了,相公請自用罷。”李芳知他不回,喜不自勝,連忙吃完了。又候童兒送了茶來,遂吩咐他先睡,假意拿著一本書,咿咿唔唔,吟哦了一會?料想書童熟睡,悄悄竟至園中,尋其樂境。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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