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小羅公館里燈火通明,高壓電網閃耀著藍色的光芒,猶如安全罩一樣保護著整個公館。
大門打開,一輛警車緩緩駛出,接著大門又迫不及待地關上了。
站在門邊、牆頭和主建築的保鑣們神色緊張,人人的手都緊緊握住槍械,顯然是對早上的襲擊事件猶有余悸,生怕開門的一瞬間又發生狀況。
在主建築的臥室里,羅豫的臉湊近窗邊,目送著警車消失在視野中。
這富家子弟此刻正坐在輪椅上,右腳打著石膏,左臂也綁著厚厚的繃帶,面色灰白頹唐,一副受傷不輕的模樣。
不過他盯著警車的雙眼,卻是炯炯有神,怎麼看都不像是傷重的病號。
“去客廳。”
羅豫一聲令下,兩個女傭立刻走過來,推著輪椅出了臥室,沿著特殊通道下了樓梯,來到裝潢豪華的大廳里。
芙蓉女特警正坐在沙發上翻著電子雜志,見到他後款款站起,用很輕柔的語聲說:“羅公子,你好點了嗎?”
“好多啦,呵呵,請坐請坐。”羅豫擠出一絲笑容,聲音低沉而沙啞:“醫生為我診治了半天,警方又來問話,不知不覺就耽誤到現在了。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啦,反正我也沒其他事。”芙蓉坐回沙發,嫣然一笑說:“你這里的管家還好吃好喝地款待我,又是午餐又是下午茶,那麼多名貴的菜式和點心,實在是太客氣了!”
“哪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再怎麼款待都無法表達我的謝意。”
“怎麼會呢?管家開的那張支票,已經是最好的表達了!”
“那是應該的……小小酬勞,不成敬意。”
羅豫連聲道謝,顯得彬彬有禮,十足是個受過良好教養的貴族。
但不知怎的,芙蓉卻本能覺得他的視线飄忽不定,似乎帶著一種危險的狂熱和偏執。
兩個女傭將輪椅推到沙發近旁後就悄然退開,客廳里只剩下一主一客。
“警方剛才錄口供,我遵照你的吩咐,沒透露你和你同伴的事。”羅豫低聲說:“我只說有兩個不知名的女人突然殺出來和黑幫火並,雙方你追我趕地離開了。”
“嗯,這麼說最好啦,我不想惹太多麻煩。”
“對了,還沒請教,我記得你上午好像說你姓……福?”
“傳!這是我的名片。”芙蓉俯身向前,將一張名片遞到對方手中。
羅豫邊看邊念:“傳慕容……這名字滿……滿罕見的,有點像是化名哦……”
“如假包換的真名!我娘家姓慕容,傳是我先生的姓,名字都省略掉了,不然念起來太麻煩。”
羅豫點了點頭,中京市的風俗習慣就是女人結婚後,把丈夫的姓冠在前面,這個解釋是合情合理的。
他又看了名片一眼,脫口說:“傳李王偵探社!你是私家偵探?”
“嗯,干這行四、五年啦。”
芙蓉嬌滴滴地說,豐滿成熟的胴體慵懶地陷在沙發里,看上去像個養尊處優的標准美少婦,仿佛誰都可以狠狠欺負她!
但羅豫卻清楚地知道,這美女絕不是等閒之輩,早上正是她及時出手相助,他才不至於落到四大金剛手中。
“你那位高個子的同伴,也是私家偵探嗎?”
“是的,不過她才剛入行一個月,沒見過世面,說在這里渾身不自在,就先走了。”
芙蓉不動聲色地為施艷鷹圓謊。
實情是,施艷鷹上個月曾在公館里與保鑣們發生衝突,雖然沒跟任何人直接照面,但她的個子太過高挑,被人認出來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她連公館都不肯進就走了。
“傳太太,你和你同伴救了我,我很感謝。”羅豫遲疑著說:“請原諒我多口問一句,你們……是轉基因人嗎?”
芙蓉假裝吃驚地震動了一下,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轉基因人。唉……沒錯,我們倆都是轉基因人……除了我們這些‘失敗品’,有哪個正常女人會干這麼危險的行業呢?”
她說完淒然一笑,成熟的風情中帶著淡淡哀傷,別有一種動人的韻味。
羅豫失聲說:“失敗品?難道你們是狗……噢,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你又沒說錯。”芙蓉的神色平靜而溫柔:“我們的DNA里融合了狗的基因,這本來就是事實嘛。”
羅豫有點尷尬,沉默了片刻後,又轉移話題:“今天早上襲擊我的黑幫分子,聽警方說是鐮刀幫的人,傳太太對這個幫會了解嗎?”
“當然了解,老對手了!攻擊你的那四個半金屬怪物號稱四大金剛,我和他們交手過好幾次。”
芙蓉說到這里,頓了頓,做出猶豫狀,幾秒鍾後才接著說下去。
“其實我和同伴最近接了一個委托,跟鐮刀幫正好有關,今早我們倆本來是在跟蹤四大金剛,跟到這里卻看到他們要挪架你,所才出手救你的,純粹是偶然。”
“原來是這樣,看來我運氣真不錯,要不是你們及時出現,現在我已經落到他們手里了。”
羅豫展顏微笑,似乎松了一口氣。
芙蓉試探著問:“羅公子,鐮刀幫的人為什麼要綁架你,你得罪了他們?”
“我也是一頭霧水啊。”羅豫顯得大惑不解:“對這些黑道分子,我一向是敬而遠之的,從沒打過交道,天知道他們干嘛要挪架我!”
芙蓉留神細看,對方說這話時眼神並沒有閃躲,一時難以判斷是否在撒謊。
她沉吟著,又問:“那你今後打算怎麼辦呢?警方會不會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你?”
“指望警方?算了吧!”羅豫嗤之以鼻:“警局內部都被黑幫滲透得差不多啦,兵賊早就是一家了,還是多請一些專業保鑣比較保險。”
“恕我直言,以你那些保鑣的實力,請再多都沒用。”
“那我最多暫時不出門了,躲在公館里養好傷再說。我已經加強了四周的防衛,黑幫分子就算再厲害,強攻進來至少也要花半天工夫吧,足夠我求救了!”
“羅公子,難道你沒聽說過嗎?就算再怎麼強大的堡壘,也很容易從內部攻破!”
“什麼意思?”羅豫驚疑不定:“你是說公館內部有……奸細?”
芙蓉不答反問:“你的管家中午陪我聊天時說,你平時都是傍晚才出門的,今天是起床後臨時決定早上出門辦事,對吧?”
“對,這有什麼問題?”
“這還不奇怪嗎?要綁架一個人,肯定要先摸清楚他的作息規律,照理說鐮刀幫的人應該傍晚才來綁架你啊,為什麼他們能料事如神,一早就等在門口,把你捉個正著呢?”
羅豫“啊”一聲,變色說:“因為有人通風報信!天啊,你說得太對了!我身邊一定有人出賣我!”
“你明白就好,把奸細找出來,才有可能保障你的安全。”
芙蓉一邊說,一邊故意抬頭望了一眼牆上的時鍾,站起身擺出要走的架勢:“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等一等,傳太太!”羅豫果然叫住她,焦急地說:“奸細都還沒找到,我哪敢休息啊?這件事你無論如何要幫我一把,拜托了!”
芙蓉心中暗暗好笑,表面上卻一本正經,伸出右手說:“幫你可以,但要另外收費。”
“沒問題!”羅豫一口答應,從懷中取出支票本,“唰唰”簽了一張十萬亞元的支票,撕下來遞給她。
芙蓉接過收下,含笑說:“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們傳李王偵探社出馬,從來沒有無法完成的任務!”
她這話雖然有些夸張,但也不是完全吹牛。
這家所謂的傳李王偵探社在中京市頗有名氣,是由幾個退休警員開辦的,芙蓉經常用女偵探的身份為掩護而與外界周旋,業務上絕對熟門熟路。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寬敞的客廳變成臨時審問室,緊張萬狀的羅豫完全按照芙蓉的吩咐,將手下的保鑣、傭人和其他服務人員一批批叫進來,逐一接受她的問話和檢查。
首先來的幾批都是五大三粗的保鑣,芙蓉對他們顯然毫無興趣,隨便看幾眼就放走了,對於男傭和男性工作人員,她也只是稍微詢問雨句,並未多加刁難。
但對所有在公館工作的女性,特別是年輕女性,芙蓉就極其留意,不僅再三盤問她們的來歷,而且還目不轉睛地打量每個人,連一絲微小的細節動作都不放過。
由於在整個小羅公館里,年輕女性只有十多個而已,所以芙蓉很快就縮小了范圍,將懷疑目標主要集中在其中一、兩個人身上。
“這位小姑娘,你過來一下!”
芙蓉忽然對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傭招了招手,要她走到自己身邊。
她是個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年輕少女,雖然略帶一些土氣,但也算得上清秀漂亮,修長的雙腿线條勻稱,比起白鳥薇、夜蓮她們也不遑多讓。
“我……我啊?”那女傭吃驚地望著她,仿佛不知所措。
“嗯,就是你……別怕,請到這邊來。”芙蓉笑眯眯地說,溫柔的笑容和親切的聲音,就像一個和藹的阿姨在哄小朋友。
高個子女傭猶豫了片刻,不太情願地走了過來,她的平衡似乎不太好,走路的時候左右肩膀一高一低,步伐也有點踉蹌。
芙蓉的雙眼亮了起來,柔聲問:“小姑娘,你最近是不是受過傷?”
高個子女傭惶然後退一步,脫口叫道:“沒有!”
“還說沒有?你看你,背上的傷明明還沒好,一牽動肌肉就痛得要命,我看了都替你難受。”
芙蓉搖頭嘆息,這時她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不久前施艷鷹闖出公館時刺傷、擊落的那個長有翅膀的轉基因人,就是眼前這位女傭!
坐在輪椅上的羅豫,神色頗不自然,忍不住插嘴說:“傳太太,她是工作時不小心摔倒受傷的,當時公館里很多人都親眼目睹,應該沒什麼可疑的……”
“羅公子誤會啦,她是怎麼受傷的,其實我根本不感興趣,剛才我純粹是關心她,想問問她傷勢好點沒有。”
芙蓉輕描淡寫地回答,羅豫聽了哭笑不得,一時接不上話。
不過下一秒鍾,芙蓉卻突然加重語氣,淡淡說:“我感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她身上為什麼會藏有致命的武器!”
話音剛落,高個子女傭臉色大變,條件反射般跳起來,伸手摸向腰後。
但芙蓉早已有防備,右手一揮,一道亮光迅疾射出,牢牢釘在她的手背上。
那是一枚邊緣打造成芙蓉花瓣的薄片,霸王花專用的花色鏢!
高個子女傭痛得慘叫一聲,身子搖搖欲墜,同時一枝小巧精致的手槍“當啷啷”跌落在地。
客廳里頓時一片混亂,其余女傭紛紛尖叫著向外奔逃,反而是羅豫較為鎮定,大聲吆喝著要眾人安靜下來。
芙蓉緩步走上前,左足踏在槍上輕輕一踩,挪開時地上已經沒有槍了,只剩下一塊嚴重扭曲的廢鐵。
高個子女傭眼睛里露出恐懼之色,不斷向後倒退,背心很快就貼在牆壁,退無可退。
眼看芙蓉距離她只有兩步,但就在這時,突然又有一個身材嬌小但胸部豐滿的女傭悄然復返,像貓一樣騰空撲起,雙手猛然抓向芙蓉後心。
“好啊,你也現身啦,省得我再去問口供了!”
芙蓉面帶笑容,說話時仍然是輕聲細語,但出招的力度卻聲勢驚人,一拳轟出就將嬌小女傭整個人擊飛,像斷线風箏般跌到客廳另一邊。
高個子女傭發出絕望的叫聲,背部突然伸展出一對潔白的翅膀,只可惜其中一邊翅膀羽毛凋零而且姿態扭曲,顯然是傷勢還未復原。
她用另外一邊完好的翅膀,奮力朝芙蓉呼掮過去,同時合身撲向芙蓉懷里,意圖和對手同歸於盡。
而那嬌小女傭也翻滾著重新躍起,腦袋上冒出小小的貓耳朵,以四肢著地的姿勢撲回來。
芙蓉仍然不避不閃,雙臂分別迎擊兩個女傭,嘴里慢條斯理地向羅豫呼喚:“羅公子,你還是出去避一避吧,誤傷到你就不好啦。”
羅豫哪還需要她多說,自己轉動著輪椅,以最快速度逃出了客廳。
只聽背後傳來激烈的打斗聲、女子厲叱聲和各種碰撞聲,但是只延續了短短半分鍾後,一切聲音又突然歸於平靜。
保鑣們紛紛聞聲趕來,拔出槍械將羅豫嚴密保護起來,一個個如臨大敵地盯著客廳門口,生怕再出什麼意外。
又過了三、四分鍾,客廳里依然毫無聲響,安靜得出奇。
羅豫一揮手,低聲說:“進去看看。”
最前面的五、六個保鑣壯起膽子,亦步亦趨地持槍挨近客廳,向里面張望了一眼後,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回身比了個安全的手勢。
眾人這才放心地涌進客廳,只見沙發、家具都被砸得亂七八糟,那兩個女傭一前一後地倒在血泊中,已經雙雙斃命!
燈光下看得清楚,這兩個頗有姿色的女傭雙眼瞪得大大的,鼻孔、耳朵全部滲出大量的暗紅色血跡,有點像傳說中的七孔流血而死,模樣相當可怕,就連見多了死人場面的幾個老保鑣,看在眼里都覺得毛骨悚然。
而芙蓉正半蹲在高個子女傭的屍體旁,用鑷子細心地夾起什麼,她看上去完好無損,似乎連一根寒毛都沒傷到。
“這里已經沒事了,你們大家都出去吧!”
羅豫對保鑣們發出指令,眾人本就感到極不自在,聞言都求之不得地退開,客廳里又只剩下羅豫和芙蓉兩個人。
“傳太太,你這是在……驗屍?”
“嗯,她們死得太突然了,有必要查清死因!”
芙蓉頭也不抬地回答,又從地上夾起一根頭發,小心地塞進一個玻璃瓶里。
“什麼?她們不是你擊斃的?”
“不是,我當然是想活捉她們啦,誰知道兩個人突然發瘋似的亂抖了幾下,五官都噴出好多血,然後就一起倒地斷氣了。”
“啊,有這麼奇怪的事?會不會是她們怕被逼問口供,所以匆忙自殺了?”
“有這個可能,但似乎又不太像……嗯,我要拿一些樣本回去化驗,等結果出來才能下定論。”
芙蓉說著便站起身,收好鑷子和玻璃瓶,顯然采樣工作已經做完了。
羅豫呆了半晌,喃喃說:“原來是她們倆出賣了我……老天,原來是她們倆……”
“羅公子,你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她們是轉基因人?”
羅豫惆悵地點了點頭,也不等芙蓉發問,就主動說起來龍去脈。
據他說,她們兩個上個月都還是流落街頭的女乞丐,他無意中見到後大發善心,收留她們到公館里當女傭,但對她們的來歷就一無所知。
剛來沒幾天的一個夜晚,有人闖進公館搗亂,這兩個女傭先後施展了變身本領,協助保鑣們打跑外敵,從那時起,整個公館里的人就都知道她們是轉基因人。
芙蓉自然知道這個所謂的“外敵”就是施艷鷹,但卻故意對羅豫說“外敵”肯定是鐮刀幫的人,目的是演一場戲給他看,以便騙取信任。
羅豫連聲稱是,懊喪地說以後再也不濫作好人了,接著又問芙蓉該如何處理現在的局面。
“很簡單啊,無非是兩種方式。”芙蓉回答:“一種是報警;另一種是交給我,處理屍體也是我擅長的業務,保證神不知鬼不覺。羅公子你好好考慮一下,看要選擇哪一種吧!”
“不用考慮了,你開個價吧!二十萬夠不夠?”
“三十萬!”
“成交。”
於是又一張支票“唰唰”簽好,由男人手中遞到女特警手中。
哈,當私家偵探還真好賺耶,看來我應該改行才對!
當芙蓉一邊在心里偷樂,一邊離開小羅公館時,她沒有留意到一雙炯炯有神的貪婪目光,正盯著她成熟性感的背影,並且久久地停留在豐隆渾圓、隨著步伐左右搖擺的肥碩臀部上,仿佛恨不得把衣料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