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小的時候我就有一個夢想,就是出去環游世界,到各種地方去,各種好玩的地方去,國外的、森林里的、深山中的、樓閣上的,那些繪聲繪色靠著作者精妙的筆觸描寫出來的讓人神往的仙境都是我兒時的夢想。
只是長大以後,我開始不愛出門了,逼不得已才出門,一個走路費勁,累。
一個出去干嘛呢,孤家寡人的,看著路上、餐廳里的一對對,自個在路上形單影只,點的是單人套餐,花了錢買了郁悶,太不值了,所以漸漸的我也不愛出門,喜歡宅在家里,我想這是現代許多宅男的一個通病,沒朋友、不愛交際、沒人約,循環下去走入了死胡同,如果想要擺脫這種困境,唯一的辦法就是自救。
對,自救,我在一刹那間找到了這個真相,心情興奮極了,這無異於是脫胎換骨的良方,只要我照帖服藥自然不需要多久就能藥到病除。
大學對於大一的學生都是要求早晨起來晨跑的,初中、高中時候學校里也有這樣的要求,不過初中是為了參加中考體育加分,事關命運你就是不說學生也會去鍛煉,而高中,我想是怕那些學生真個在教室里讀傻了,不跑兩圈萬一高考的時候犯困,那豈不是抱憾終生,大學那絕對是硬性要求,教育部下發的通知,誰敢不辦。
不過這個要求也只是針對於大一學生的第一個學期,到了第二個學期就不管了,班主任也懶得管,學生們更是懶得起來,所以早上的操場上能看到的學生手指頭都數得過來,這其中就有我們班里的一個男生。
他叫段坤,他的姓氏是很少見的,又因為某本小說的緣故,大家都喜歡叫他段王爺,他自己也是個段子手,東北人,天生就有一股子幽默,跟班里的所有人都處得不錯,即使像我這樣不愛說話的,遇上他都會被他逼的、逗著說上一會兒話。
段坤有一米八的個子,算是標准,但按他的話說在東北就算矮的了,手臂上棱角分明的肌肉到了夏天總是會惹得路上的女生注目連連,他自己本人也挺愛秀上一把的,性格挺騷包的。
“我明天能不能跟你一塊跑步。”
我壯著膽子跟他說出這件事情。
他十分平靜,一點也不意外似的,反而是很高興,“行啊,這怎麼不行。我他媽每天一個人在那跑早膩了,有個人一起太好了。”
看樣子他是真高興,高興的連粗口都爆出來了。
晚上我早早地就睡了,定好了鬧鍾,隔天六點鍾我就被叫醒了,鬧鍾的聲音太大,吵醒誰在我對面那個室友,他迷迷糊糊嘴里又小聲地咒罵著,我心里冷笑一聲,晚上熄燈要睡覺的時候你們玩游戲一個叫的比一個大聲,那時候怎麼沒有考慮過我呀。
我長這麼大衣服里面最少的就是運動服,就只有可憐的幾件,隨便套上一件,出門的時候段坤也從對門出來,我倆邊說邊往操場走去,實際上都是他在說的多。
來到操場,里面竟然已經有了四五個人在跑步了,這是我從大一的第一個學期以後,這麼早起來跑步,寬闊的環形跑道就有稀稀疏疏的四五個人,難免有點冷清。
“走吧,先做下運動余熱,要不然容易抽筋。”
段坤提醒著我第一次長跑時候要注意的事項,因為我們大一的時候說是跑三千米,但實際上各種摸魚、放水、偷懶,有個一千米都算多的了。
我一邊做著熱身運動,心情激動地看著這條蔓延到對面籃球場的跑道,這是我改變自己的一步,我要從這里開始跟過去的自己說再見。
學校的操場是標准的四百米跑道,我才跑了兩圈不到就已經氣喘吁吁,想要停下來休息會的時候,段坤從前頭又轉了回來鼓勵、鞭策著我加油,慢慢跑,不要急。
我看著從我身邊跑過去的那幾個男生,我心里壓抑了太久的憤怒告訴你不能就這麼輸給他們看,咬著牙繼續跑了起來。
我在這煎熬的地獄中又想起了那天電子閱覽室的情景,事情已經過去快兩個星期了,紫夏自然是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答應阿和親吻我的,我心里既是失落又有些安慰,得不到自己喜歡女孩的親吻自然是失落的,但我又可以安慰著自己說,她其實還是一個好女孩,只是被阿和帶壞了。
那天開始我有意無意地疏遠起了阿和,我覺得我的尊嚴受到了他的侮辱,他是在心里斷定了紫夏不敢這麼做才會跟她打這個賭的,即是他心里也認定了像我這樣的男生怎麼可能會有女生傻到過來親他。
他的這種想法讓我覺得他根本沒有把我當作朋友,只是礙於面子,他有時過來叫我玩游戲,我總免不了要應付應付他的。
在我跑到第四圈的時候,我心里暗自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我要忘記紫夏,她不再是我的女神了,我要開始我的新生活,我要去尋找真正值得我付出的那個女生。
我突然之間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發了瘋似的奔跑起來,身上的肉都在甩動著,嚇得前頭的段坤都傻眼看著忘了跑步,到達終點的時候我什麼也不顧了,仰面躺在了草地上,地上剛生長出來的尾巴草刺的我生疼。
“爽不爽?”
段坤坐在了我的身邊,我鼓足最後一個氣說,“真他媽爽!”
我發現跟段坤在一起久了,就特別想要爆粗口,平時就是想說也是憋在心里,難得今天不用顧忌什麼全部吐露出來。
“好樣的!剛才最後一圈跑那麼快,嚇我一跳。”
“我跑很快嗎,我怎麼不覺得。”
“你當然不會覺得了,其實到了最後一圈誰都會累,速度跟剛開始當然不能比,你那個速度已經很快了。”
我開心地笑了笑。
往後的幾個星期里,我都早早起床跟段坤出去晨跑,室友們當然也就知道了,早上鬧鍾響起來的時候再不會說什麼,一拉被子把頭蒙住繼續睡了。
那一天,只有我一個人去跑步,段坤說是去做臨時兼職,昨天就出了學校到外邊去了,反正點名的時候有人幫著喊一聲就行。
當一個人原本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的時候,冷不丁冒出一個跟你聊天的人做了朋友,那麼你很快就會對他產生依賴感。
我對於段坤的感覺就是這樣,覺得他像一個大哥,什麼都照顧著我都說給我聽,後來偶然間一次聊天他才跟我說,以前看我不怎麼說話,以為我性格孤僻不好相處,也沒想著跟我多認識認識。
我聽完吃了一驚,原來我在別人的眼中是這樣一個人,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太過老實善良,別人可能嫌棄我,讓我不由得感嘆當我們對於事物沒有多方面了解的時候主觀的想象是多麼的可怕。
那天天氣很好,一大早就出了太陽,快走到操場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小樹林里有人影閃過,好奇地看了一眼,卻看到了一男一女兩個背影。
我心里納悶了,這怎麼往里面走了,他們不去跑步嗎。
平時因為喜歡看色情小說,所以各種色文的橋段我都是倒背如流的,我的腦子靈光一閃,心里一下慌了,難道他們是去做那個。
我往操場上看了看,今天出奇地一個人也沒有,前後左右又看了看,鬼影都找不著一個,想來也是,這個時候要是有人起床來,那才是見鬼了。
我的好奇心頓時變得無比旺盛,或者說偷窺欲更恰當些。
我們學校的校長喜歡風雅,在操場的四周種了很多樹木、竹子,在背面的空地上還弄了座小亭子,一到春夏,可以坐在那納涼,可這鬼天氣,春天嫌冷夏天嫌熱,誰會沒事往那跑。
我猜測著那兩個人應該是對情侶,他們往里面走也只能是往那個小亭子里去,我本想照著他們的原路進去,但轉頭一想,這地上這麼樹葉,踩上去肯定會發出聲音,一旦被他們聽到可糟了。
所以說人的欲望有多大動力就有多大,我竟然卯足了勁直接往操場的另一端跑去,這時候這段時間鍛煉出來的耐力可就有派上用場了。
我從操場的另一端的後頭直接繞過去,這樣就避免被發現的可能性,但這亭子是建在拐角的地方,等我靠近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了有人說話,我不敢探出頭去偷看,怕被發現了。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加上一大早的風還大,吹的樹葉吱吱地叫,更加干擾了我的偵聽。
但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那熟悉的女性呻吟聲,以往都是在電腦上聽到的,這種現場版live可是第一次,我直到那時候都不敢相信小說里面的套路竟然變成了現實,兩個情侶學生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學校里野戰,一想到這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那個女生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盡量不讓它發出來,但男生似乎就越想聽到女生那淫蕩的叫聲,好幾次都能聽到肉體與肉體的碰撞聲。
寂靜的樹林,荷爾蒙爆炸的年輕男女,一個心驚膽戰同時興奮到握著雞巴的手止不住抖動的我,這是一幅多麼和諧又有趣的畫面。
可能是時間的關系,那對男女並沒有像電影里那樣一干就干一個小時,從我跑到那里偷聽到他們結束,慌忙地穿褲子,時間已經是不到十分鍾的,過程中兩人沒有過多的交談,跟我想象中的、小說里的畫面不太一樣,男的全程只是在干女友,也或許是說了什麼,但這呼呼刮著的風聲影響到了我的聽力。
我確定他們離開是聽到了那卡茲卡茲的樹葉被踩碎的聲音,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從那邊走過來。
我在原地又等了大概三四分鍾才敢小心翼翼地把頭探出去,還是那座小亭子,還是那片樹林,只是少了剛才的激情。
我在亭子的四周尋找著他們剛才留下的痕跡以證實我確實不是在做白日夢,那座亭子是仿古建造的四角飛檐的亭子,里面擺了一張圓形石桌加上圍繞著的四張石凳,顯得那麼古色古香。
我從地上還不容易找到了一些被水浸濕的痕跡,它在那里顯得那麼特別,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了,隨著日光的照射遲早這點證據都會消失在世界上。
我有些不甘心,難道就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來,我其實腦子已經有了具體的形象,只是想證明自己的推斷沒錯。
我的搜索范圍擴大到了周圍一圈,隨著換季地上到處都是四散的落葉,腐爛後又滋潤了這片土地,但我那時的心情哪有功夫在那吟詩。
就在絕望的時候一道粉紅的光芒那麼不搭配地出現在了幾片樹葉底下,我心都快跳出來了,這跟我想的沒錯,我拿起那只還帶著提問的避孕套,在粉色外衣的包裹下,里面是乳白色的液體,已經開始轉化為水了。
干!
竟然真的有人在學校里操屄!
這是我頭腦里的第一個想法,雖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快有二十多分鍾了,但我在這之前還是一幅懵逼的狀態,這是很多人都會有過的經歷,當你聽見或者看見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時,一定是有一段時間覺得自己在做夢,而不是第一時間就在心里確定它是真的。
在他們走的時候我就在想,男的是內射還是戴套了呢,想想還是戴套可能性更大,畢竟內射後要去洗澡的,這麼早時間學校的澡堂可沒開,一身的精液味回去後肯定會被同學發現。
至於他們一定會把套子扔在這里而沒有帶走,我也是猜測像套子這種東西,當它里面盛滿了精液以後,是拿在手里不是放在口袋里也不是,這里又沒有垃圾桶,唯一的辦法就是扔掉,就是若干年後被人發現了這個神秘的套子,又能怎樣。
我在經歷那次的情侶野戰之後,腦子十分的混亂,接著是開始失望,在我的認知里學生是一個多麼純潔的詞匯,學生間的愛戀應該是多麼干淨的,當這幾年的國產的青春片里都在告訴我,學生時代的愛情都逃不過做愛、懷孕、打胎、小三。
我一度對於那種青春電影非常反感,我覺得他在扼殺我的童年我對世界美好的祈願,即使自己真正上了大學,見到了那些手拉著手的情侶,我也只是在想,他們頂多也只是拉拉手,只是那些壞女孩才會跟人去開房呢。
我心里不願意相信紫夏已經跟阿和發生肉體關系了,就算他們是男女朋友,就算紫夏現在已經從我心中的神壇上跌落下來,我還是不希望她變得更壞,如果他們只是拉拉手親親嘴、偶爾的愛撫身體,我還是願意把她當作一個好女孩來看待,那樣她就仍然值得我存在幻想。
但我並不是一個掩耳盜鈴蒙上眼睛就以為天黑的蠢山羊,我在心里反復回憶、想象了那對野戰的情侶和身邊形形色色的學生,我看著他們嘴角盛開的笑容和似乎老成熟練的放蕩舉止,我越來越相信自己的猜測和那句警告:大學就是一個小社會,沒有那麼多的象牙塔。
當我的夢想被打碎破滅後,我十分的傷心又十分的氣憤,我找不到答案來解救自己,我不想成為跟他們一樣的人,我還是願意把愛情當作最美好最純潔的東西,如果連學生的愛情都變得跟成人一樣,充滿了性欲,那麼世界上還有純潔的女孩嗎。
其實到了後來我反思自己,才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偉大多麼的遺世獨立,我自己才是那個最卑鄙最不要臉的人,我的內心並不是因為純潔的愛情被欲望所玷汙這樣的事情而感到懊惱和失落,只是因為那個去玷汙它的不是我,直白地說就是那個把妹操妹子的人不是我,我才會覺得惡心覺得氣憤覺得遺憾,如果換成了現在有人告訴我,這個學校里所有的女性你都可以任意妄為,那麼我肯定會讓整個學校的女性都懷孕的,這就是我的真實的面目。
當然這是我後來反思才得到的結論,而我終究不是一個思想者,過了有一個星期多就忘記去懷恨和痛苦這件事情了,因為有一件更加爆炸更加讓我吃驚到不敢相信的事情傳來:阿和和紫夏兩個人分手了。
這是我從當事人阿和那邊得到的消息,千真萬確,當時還在打著游戲,阿和的手機又響了,接上電話聊了幾句,又是照例的等會去吃飯,我隨口問了一句:“紫夏找你去吃飯?這把快結束了。”
“屁!才不是她,都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早分手了。”
阿和說這話的時候顯得那麼的稀松平常,而我是整個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真的假的?”
“媽逼的,這種事情我騙你干嘛,不信你自己問她,臥槽,想陰我這兔崽子。”
阿和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游戲上,對於分手這件事情似乎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我的腦袋里思緒萬千。
真的?
假的?
分手了,那紫夏現在不是一個人?
都說分手後的女人是最容易動情的,這個時候我如果對於展開追求的話,是不是很有可能得到她的青睞呢?
但我去追求她合適嗎,我跟阿和可是兄弟又是同班的同學?
太多的問題縈繞在我的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