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白雲實在低估了譚子龍那鋼鐵一般的意志,和“狂天輪回”的雄霸之氣!
他連作夢都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中了他“折夢七擊”後,還有余力反擊,而且這反擊還是來得如此迅捷威猛!
雄霸之勁彷佛要把白雲的身體洞穿一般,譚子龍這一記“腳槍”的威力,絕對不會在手握實槍之下!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痛楚彷佛是白雲的腦袋此刻唯一剩下的意識,只見他清秀的臉龐扭曲成不堪一睹的丑惡,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身子打旋著飛了出去。
情勢瞬間逆轉,但譚子龍卻知道這只是曇花一現的破局,白雲的武功確實在蒼狗之上,否則剛才的一擊已可取他性命。
若是自己以十足狀態應戰,便是兩人齊上也無須畏懼!
但是如今自己傷疲交加,雙手俱斷加上兵器已失,要在這兩個卑鄙小人的環伺下保祝玉白雪周全,實在是沒有絕對把握。
只能把握這一刻!除惡務盡!
譚子龍放開懷中的玉人,轉身往白雲飛退的方向追去,他絕不能給對方有喘息的余地!
一定要在體內真氣燃燒殆盡之前,取這奸險小人的性命!
白雲最大的錯算,就是以為沒有了雙手和蚩尤槍的他,只是惡不起來的紙老虎,卻不知道人槍合一之道,他早在五年前便已悟出,有槍無槍,對他來說實無多大差別。
但是他現在身中“折夢七擊”的血旡之毒,卻是不爭的事實。
譚子龍感覺自己的真氣正隨血液源源不絕的流出體外,而感到一陣暈眩,這正是中了白雲獨門絕技的特征,當血氣完全自他體內抽離的一刻,便是他的死期。
但在那之前,他也要白雲和蒼狗這兩個小人陪葬。
譚子龍再在空中發出一槍,仍然是以腳代槍,威力卻絲毫不遜於實槍在手——甚至在那之上!
足證他的“狂天輪回”已是發揮到極限,亦即是不做任何保留最燦爛的煙火爆發之後,便是空虛的死寂。
第七槍。
咆哮的霸勁劃破虛空,像一道光電般往白雲射去,彷佛能與思緒比快,在你感受到這一“槍”的存在前,槍已擊中了你。
白雲發出意味不明的尖嘯,五官溢血的他看上去便彷佛是從地獄逃出的冤魂,先前的從容斯文蕩然無存,忽然整個身子像是投射於水面的影子,由真實趨向虛飄,褪色到近乎隱跡。
“就算你能氣散大地,也救不了你這條狗命!”
譚子龍簡單而直接的一腳,就往白雲如霧氣般散開的身子中心踢去,在那幽秘縹緲彷佛另一個世界的白色象限,猛地狂泄出絲絲電光,跟著是白雲比之前還要慘痛十倍的狂嘶。
“嗚哇——!”
彷佛被驚天駭浪打個正著,白雲從隱身霧氣中全身劇震的跌了出來,跟著山崩一樣重重摔在甲板上。
“卑鄙小人!去死吧!”
天雷怒降的一腳,貫注了譚子龍二十成功力,如果直接擊實,便是君逆天的“地獄行”護身真勁也承受不起!
用它來把白雲的卑劣腦袋擊成粉碎,絕對不成問題。
便在這時,“潑啦!”一聲,一物自船底下急升而起,彷佛黑暗波濤的玄幻人影,驀地現形在譚子龍身後,披肩的白色散發,說明了來人的身份。
“‘獵人會社’會長——刁!特來領教‘雙槍’譚子龍的高招!”
話是說得冠冕堂皇,但選在這個時機出手,便說明了‘刁’的用心狠毒,而且“獵人會社”原來竟和九大奇人中的白雲蒼狗是同路人,這個驚天秘密足以撼動整個武林!
‘刁’不惜暴露這個秘密也要策劃這次行動,可見對譚子龍已是志在必殺。
“刁”右腕一翻,彷佛能滅絕一切生機的黑色光輝現於掌中,黑芒一閃,似連空間也能腐蝕殆盡。
“計都羅喉?暗劍殺!”
黑色的光牙撕裂了譚子龍的背部,這一劍就讓譚子龍原本已繃緊到極限的身體,一下子像是被斬斷的繩索般剝裂開來!
邪異的黑色劍勁刮骨削肉,傷口雖不大,流出的血量卻異常驚人,遠遠看去,彷佛在背上長了一只血色的羽翼。
譚子龍不理五內翻騰的傷勢,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藉此卸去體內那股驚濤駭浪的邪異劍氣,一旋身往下急降欲先脫離敵人的攻擊范圍,同時也藉此了解對方到底是用什麼手法重傷自己的?
竟然在他全力運功的狀況下,也不能壓下傷口的出血?
“刁”冷笑道:“敗局已成,子龍兄還是認命點上路吧!也可以少些痛苦。”墨黑短劍運轉飛舞,數道黑色劍氣如觸手般爆然奔出,將譚子龍身形緊緊籠罩,讓他上天不得,下地無門。
譚子龍眼中射出絕不放棄的堅定神光,身形一扭,以肩頭硬是吃下“刁”的黑色劍氣,同時以意凌氣,在身前布下一層堅硬無匹的防壁,與敵人攻來的劍氣猛烈撞擊,讓譚子龍那英偉無比的面孔為之五官溢血,他卻彷若不覺,一腳衝天而起,蓄勁已久的第九槍往“刁”攻去。
“垂死掙扎!”
“刁”手中短劍化成死亡陰影般無情襲下,砰的一聲,兩人結結實實的交換一招,“刁”雖然被譚子龍“狂天輪回”的極霸功力震得手腕發麻,連配劍都差點把持不住;可是譚子龍也因此付出更大的代價,整條右腿裂開一道極深的傷口,血肉淋漓,幾乎可以看見里面的骨頭了。
“刁”只覺手腕一陣劇痛攻心,知道一時之間再難聚勁攻敵,不由一陣駭然,沒想到應該已是強弩之末的譚子龍,竟然還有如此威猛的功力?
合“獵人會社”三大首席高手之力,才勉強取得上風。
“刁”眼中殺機熾烈,愈是這樣,譚子龍就愈是非死不可!
譚子龍臉色蒼白的落回船面,甫一踉蹌著地,便“哇!”的一聲噴出一口血霧,顯然真元耗損極巨,“狂天輪回”的後遺症,開始摧殘他這傷疲交加的軀體。
“給我躺下吧!”
“刁”將劍交左手,黑色劍影揮灑出層層殺機,虛實變化,如天理般冷漠卻不容違逆,在方圓數丈的空間內,全被這種狠辣絕情的劍意給充斥,功力差一點的置身其中,只怕要當場窒息身亡,顯然“刁”是打出真火,拿出真功夫來了!
“惑!業!苦!斷!四象絕殺!”
應該已油盡燈枯的譚子龍,在這要命的時刻仍分神瞥了玉白雪一眼,在後者那絕美的臉上看見說不盡的關懷,一陣暖意涌上心頭,我這不才之身終於也能得到妳的垂憐,那麼今日便是戰死於此也值得了!
“就算我會死,也要拉你們陪葬!”
譚子龍深吸一口氣,從傷痕累累的身軀中爆發出無可想象的潛在力量,同時“刁”突感一陣無可匹敵的強猛槍勁直襲面門,竟是譚子龍以頭代槍,使出“狂天輪回”自毀境界的第十槍,不惜和敵手同歸於盡的最後一槍!
“該死!”
“刁”知道這一槍是譚子龍畢生功力所聚,絕非易與,可恨他卻是別無選擇,黑色的劍虹由遮天蓋地的輻射,改為四條交織的“╳”形,化繁為簡准備老老實實地硬接這連君逆天都要暫避其鋒的一擊。
“轟!”
“刁”發出一聲淒厲尖嘯,人如炮彈般被轟飛出船外,跌落江心中時濺起老高水花,跟著便久久不見蹤影,也不知是死是活。
譚子龍的情況亦絕不會比他的對手好上多少,全身劇震,眼耳口鼻全滲出鮮血,頹然滑倒在甲板上。
“子龍兄!”
玉白雪發出一聲悲鳴往譚子龍倒下的方向奔去,她欠這個痴情的男人實在太多太多,絕不能再讓他為自己而犧牲!
一聲長笑傳入玉白雪的耳中,她剛心叫不妙,從身後傳來的詭異勁氣已把她身子死鎖,明明神智清醒,卻像墬入清醒不得的噩夢中,反擊之力全失,連脫困閃遁也無法辦到。
“幻夢邪結!”
玉白雪不用去看,也知道身後的偷襲者是誰,在船艙內,她就是被對方這一招給攻得措手不及,才會甫一個照面便受制於人,使得擁有一身蓋世功力的譚子龍因投鼠忌器而喋血飲恨,如今同樣的情勢竟然再度發生,玉白雪只恨自己的無能,連累了一心只想要保護她的人。
“哈哈哈!到最後能笑的勝利者,還是只有我啦!”
臉孔與之前迥然不同,變得淒厲可布的白雲,獰笑著出現在玉白雪身後,他的喘息異常急促,顯然亦是身負創傷,但在這個關鍵時刻,擁有最多剩下功力的人,便是能主宰眾人生死的人。
白雲把視线望向倒在甲板上,一動也不動的譚子龍,仰天笑道:“花費了這麼多功夫,終於還是把你給收拾了!譚子龍啊!枉費你身為當世豪雄,到頭來也是和君閻皇一樣,過不了‘情’這一關啊!”
“求……求求你!放過他吧!你們要的應該只是我,我跟你們走就是了!只要你們不要再傷害他!”
婉切的求情,配合傾世的容貌,任何鐵石心腸的男人也很難拒絕這樣的要求,可惜白雲在心理上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
他那殘缺扭曲的心態中,甚至最痛恨的就是玉白雪這樣的絕世美女,若不是任務要緊,他早就先把對方那張絕世無雙的容顏給劃出幾道傷口!
白雲臉上浮現一絲殘忍得意的微笑,悠悠道:“嘿!如果君閻皇在此聽到夫人的這些話,不知會作何感想?自己的女人卻在為別的男人求情和掉下眼淚,身為天下第一人的他,不知是否能忍受綠雲壓頂的恥辱咧!”
玉白雪鐵青著一張嬌臉道:“我對你那無恥的妄想毫不感興趣!除非你能把我和子龍兄一塊殺掉,否則接下來的一生一世,你也要提防我的報復!”
白雲嘖嘖笑道:“不愧是當年‘玉皇朝’的後人啊!果然是具有大將之風,可惜說大話是要有相應的實力去配合,而現在這里最有實力的人便是我,所以說話算數的人應該是我白雲而不是君夫人妳,而我就告訴自己絕不能放過譚子龍這個奸夫,其實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君夫人妳的名節著想啊!”
聽不下去白雲愈來愈無恥的說話,亦不願再受制於人而成為累贅,玉白雪正想自我了斷以避免受辱,忽然杏眸突睜,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身前。
“那我說的話呢!算不算數了?”
非常低沉冷酷的聲音,卻隱隱透露著一股唯我獨尊的氣勢,這熟悉的聲音卻讓白雲身子劇震,臉上露出最恐怖的夢魘中才會出現的扭曲,發出不能置信的慘呼。
“怎麼會是你——?!”
像魔神般從虛無降臨人世的偉岸身影,距離在他腳步下像是不存在一樣,從現跡到貼近白雲面前,幾乎讓人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讓人懷疑這具有無上氣派的一個男子,是不是亦擁有操控時空的異能?
“正是本座,你的催命死神來了,意外嗎?”
“君逆天!!”
白雲再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叫聲中充滿無可掩飾的恐懼。
“敢犯本座的女人者,死!”
魔神般的人影發出冷冷的死神宣言,同時他的右拳帶著毀滅一切的勁道,絲毫不差的轟在心膽俱裂的白雲腹部,連臨死的哀嚎都來不及發出,後者全身響起骨裂的聲音,像是一具殘破不堪的人偶,畫出一條血痕後往江面掉去。
“潑啦!”
名列九大奇人之一,曾縱橫天下,無人能制其惡行的白雲,便在一招之內,死在“閻皇”君逆天拳下,他那全身恐怕再也找不到一塊完整骨頭的遺軀,正好成為江底魚蝦的最佳美食,為其作惡多端的一生,劃下悲慘的句號。
君逆天緩緩收回恐怕是天下間最有力的一只拳頭,視线慢慢落在玉白雪身上,眼中射出前所未見的溫柔深情,柔聲道:“我來接妳回家了,夫人。”
玉白雪嬌軀一陣,慘白的玉容露出復雜至不能形容的神情,面對這個殺父仇人,同時亦是她的丈夫,她一對子女的父親,冷冷道:“你到底還是出現了!”
君逆天望著玉白雪,視线深注的像是要看進對方心底,低沉的道:“這不正是夫人您的希望嗎?打從當年夫人向我提出自由借用‘閻羅舫’的要求時,我就知道妳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了。”
玉白雪嬌軀一震,彷佛不能置信般道:“你……你早就知道我的用心了!那你還讓我……?”
君逆天柔聲道:“因為只要是妳的願望,我都會去為妳完成。”
“我的願望?你又知道我真正的願望是什麼了?”
君逆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身走至譚子龍面前,俯身下去將後者扶起,一掌貼住對方心口,源源不絕的龐大真氣送入經脈,雖然不至於起死回生,但卻可以用來暫時推續生氣,延後對方踏進鬼門關的時間。
“唉……!”
譚子龍發出一聲低吟,緩緩醒轉過來,但君逆天和玉白雪都知道,對方的傷勢委實太重,已非人力可能回天。
“是……是你……!”
譚子龍逐漸定焦的視线,看到一張過於冷峻空寂的臉,露出一瞬間意外的表情,但隨即注意力便被另一張秀麗無雙的面孔吸引。
“子龍兄,你傷得很嚴重,暫時不要說話,我一定會想辦法醫治你的!”
譚子龍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道:“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傷勢……我是沒救的啦……死對我而言不算什麼,只是沒能守住保護夫人妳的承諾……讓我感到很抱歉……”
君逆天搖頭道:“不必說抱歉,你做得很好,朋友。”
譚子龍聞言一震道:“你……你說什麼?你叫我什麼……!”
君逆天淡淡道:“我說你做得很好,朋友,剩下來的就交給我吧!”
譚子龍勉強睜開無力的眼皮,艱辛的道:“你叫我朋友?那個孤岸自負的君逆天,稱呼他的敵人為朋友?而且還是在我帶走了你的夫人之後?”
君逆天的容貌止水不波,道:“我知道你並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而且你直到剛才的最後一刻,還在守著自己的承諾不是嗎?夫人並沒有受到半點傷害,這樣便已夠了。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認為你是本座的朋友。”
“我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你。”
“我知道。”
“不要怪白雪,她並不是有意的。”
君逆天並沒有去看玉白雪聽到這一句話時,臉上出現的復雜表情,他只是望著譚子龍彌留的容顏,淡淡道:“我不會怪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會怪她。”
“那我就放心了……”譚子龍臉上出現一絲欣慰的笑容:“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你了,朋友。”
雙目一閉,一代槍霸,就此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