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遍野的血色包圍著她,她仿佛置身於熔岩地獄,被烈火無情的焚燒。
她想逃脫,卻手腳無力;她想嘶聲呼喊,卻發不出聲音。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她痛苦的呻吟著,神智模糊中仿佛感受到一絲清涼,她立刻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攀附住那一縷沁人的涼意。
宇文清嵐神色復雜的看著緊緊拉住自己的手的毓靈,自那日在皇後宮殿聽到元泓殉國的消息,她就當場吐血昏迷,高燒不止,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天。
自從她病倒,宇文清嵐每天都會抽空來看望她,不止一次的聽到她在睡夢中的囈語,一會兒叫三哥,一會兒叫泓哥哥,一會兒又叫師兄,甚至還有喚過王桓之,但一次也沒有出現過他的名字。
此時她靜靜的躺著,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臉瘦得只有巴掌大小,纖纖玉手卻緊緊拽住他的手,即使在昏睡中,她的眉心仍是深深蹙起,好像懷著滿腹酸楚的心事。
宇文清嵐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撫平她眉心的皺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不過是一個小女子,為何心里能裝下那麼多人那麼多事?到底該說你是多情呢,還是愚痴呢?
他真的看不懂她,她跟他之前認識的所有女人都不同。多情卻又痴情,堅強卻又脆弱,舉止放蕩卻又心思單純,那麼多相互矛盾的特質,卻奇異的融合於一體,絲毫不讓人感覺突兀,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像罌粟花一般,明明知道有毒,卻忍不住去采擷,一旦嘗過就再也放不下。
雖然不想承認,但自從聽說她病倒,他就有些神思不屬,連廣陵大捷的喜悅都被衝淡了不少,下了朝就會不由自主的來到清暉殿,看到她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竟會感到心疼。
殿外想起規則的腳步聲,是太醫又來看診了。因為毓靈一直昏迷不醒,宇文清嵐換掉了之前的太醫,特地命令太醫院的院首,醫術高明經驗豐富的徐老太醫為她看診。
“徐太醫,朕的愛妃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到底何時才能醒過來?”宇文清嵐蹙眉問道,要不是徐老太醫侍候了兩代帝王,口碑極佳,有妙手回春之譽,他簡直要懷疑他的太醫院養了一群庸醫了。
“陛下,娘娘之前身上有舊傷,還未完全痊愈,又驟然受到巨大的刺激,急怒攻心,加上憂思太過,傷了心肺,故而會吐血昏迷…”
“朕不想再聽她的病因,朕只想知道,她何時才會醒過來?”宇文清嵐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徐太醫的話。
徐太醫不慌不忙的回道:“臣剛才為娘娘把脈,脈象已經平穩,若陛下想娘娘早日清醒,請准許臣為娘娘施針,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就足夠了。”
太醫為後妃看病,為了避嫌只能隔簾問診,若要施針的話必須得到皇帝的許可,宇文清嵐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朕准了,愛卿即刻施針吧。”
一盞茶時間之後,毓靈低聲呻吟了一聲,幽幽的醒轉過來,剛睜開眼皮就看到宇文清嵐帶著憂色的臉,立刻又緊緊閉上了眼。
宇文清嵐見她終於蘇醒過來,心里松了一口氣,也沒有計較她的無禮,反而重重的嘉獎了一番徐太醫。
徐太醫為人耿直,謝了恩之後,對宇文清嵐直言道:“陛下,婕妤娘娘如今身子孱弱,受不得刺激,需要好生調養才能徹底康復,陛下近期最好不要臨幸她,更不可再對她使用暴力,否則落下病根,只怕再難痊愈。”
宇文清嵐臉色一僵,被太醫這麼直言不諱的點出,實在有些尷尬,不過還是黑著臉點了點頭。
雖然隔著屏風,徐太醫的話還是一字不落的傳入毓靈的耳中,沒想到這個暴君居然同意不為難她,這麼看來這生病倒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聽到外間輕緩的腳步聲踱了進來,毓靈趕忙翻身對著牆,閉上眼睛裝睡。
宇文清嵐走到床前,見她雙目緊閉,如蝶翼般卷翹濃密的睫毛卻微顫著,暴露了她裝睡的意圖。他心里又好氣又好笑,卻沒有戳穿她,只是淡淡的道:“你不要多想,好好養病,朕過幾日再來看你。”
他的目光帶著幾分留戀幾分溫柔,伸手輕輕撫摸了幾下她柔順烏亮的秀發,便飄然走出殿去。
待他的腳步聲消逝在門外,毓靈才緩緩睜開眼。這幾日雖然昏迷著,但隱隱還是感覺到有一雙溫厚的大手緊緊握著自己,那溫暖的觸感就和剛才他撫摸自己時的感覺一樣,男人突如其來的溫情讓她一時有些迷惘,不過旋即又想,也許他是不願意失去自己這樣一個稀罕的玩具吧。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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