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私立學校在一個小區後面,門朝著南邊一條偏僻的小街。
侯島坐的公汽正好在那個小區的北門下車。
如果從小區直接穿過去,不到5分鍾就可以到,如果要繞過小區,就需要十幾分鍾。
為了不錯過那一場球賽,他決定從小區穿過去了。
那個小區的鐵柵門上掛著一個牌子:閒人免進。
在大門旁邊,有一個保安注視著進進出出的人群。
侯島走近門口時,保安攔住他問道:“找誰啊?要進去的話,請登個記!”
“找誰啊?找我自己。我就住在小區里。我們天天見面,還要登記?”侯島裝作很生氣地樣子。
保安看了看他一會兒,說:“大哥,我怎麼看你有點……”
“有點什麼?有點像賊,是不是?我找你們經理去!”
“別!大哥,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有點面生,沒別的意思……”
“哦,原來如此!看來我誤會了你!要不,我打電話讓家里人來接我?”
“大哥,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是新來的。您有事就先忙去吧!”另一個保安很快上來搭訕說。
“他說我面生。你看我面生嗎?”
“大哥,別生氣,您天天從這里走,我哪里不認識您的。他剛來,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再計較了……”
“我沒計較啊,只是他不讓我進去……”
“沒事,大哥,進去吧,您就進去吧……”
跟保安糾纏了一會兒後,侯島就進去了。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進這個小區了,里面的一切看起來熟悉而陌生,因此禁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在小區里面一邊走一邊看,看看曾經熟悉的一切還是否依舊,看看小區起了什麼變化。
以前在那所學校教書時,每逢有空余時間,他就混進那小區里走走,或者在練身的地方鍛煉一下身體;或者與意氣相投的同事、學生聊聊天,交流交流。
現在他感覺到以前的瑣事都變成了值得回憶的故事。
突然,侯島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緊緊抱在一起,一邊接吻,一邊把手伸到對方的衣服里撫摸,嘴里面還不時發出呻吟聲。
天啦!
那不是他以前的學生劉慶慶和譚曉兵嗎?
在光天化日下,兩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在小區里面居然如此大膽?
他們如此投入,以致忘記了來來往往的人會看到這一“私事”。
侯島看了看周圍,除了偶爾有人走動外,小區里很安靜。
他們擁抱在一起,互相吻了一會兒,互相摸了一會兒後,譚曉兵抱起劉慶慶到一處椅子上坐了下來。
劉慶慶坐在譚曉兵的大腿上,面對著他,雙手鈎著他的脖子,兩眼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還不時用嘴在他臉上舔一下。
譚曉兵若無其事地把她的衣服往上抹了抹,露出她的胸罩,然後很熟練地脫下她的胸罩。
就在此時,她兩個白乎乎的奶子晃晃地露出來了。
譚曉兵從容地銜住了左邊的那一個,開始允起來了,同時又騰出一只手放在她右邊的那一個上面輕輕地揉動著……
她抱著譚曉兵的頭,用手在他背上輕輕地拍打著,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大約過了5分鍾,她開始呼吸緊湊起來,臉上慢慢地起了一層紅暈。
譚曉兵迅速把手伸進了她的裙子下面……
操,什麼時代?
中學生“前衛”到了這種地步!
是不是我們都“落後”了呢?
侯島憤憤不平地想道。
想到這些時,侯島耳際突然響起了“我不懂?就你懂啦!到現在還光棍一條,沒女孩喜歡你。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聲音,就把臉一偏,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的,趕緊往小區的另一個門走去,希望看到籃球場上熱鬧的一幕,以此衝掉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我不懂?就你懂啦!到現在還光棍兒一條,沒女孩喜歡你。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想起這句話,侯島內心就有些不好受。
因為這是他沒女朋友時,他的學生劉慶慶當面對他說的話。
劉慶慶就是劉佳佳的妹妹。
她們姐妹倆是雙胞胎,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是同桌。
侯島開始當她們班主任時,經常分不清誰是劉佳佳,誰是劉慶慶。
經過一段時間觀察後,侯島才發現了她們最大的區別:劉佳佳比較嬌氣,雖是姐姐,但更多時還要妹妹保護她,而劉慶慶則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女孩,只要她喜歡的事,什麼都敢干。
無論對方是男生還是女生,與劉慶慶有什麼不快,不讓她占點便宜,是無法了結的。
由於這種性格,許多老師都對劉慶慶畏忌幾分,盡量少去管她的事,只乞求上天保佑,她能在自己所上的課時內不出現什麼亂子。
至於劉慶慶的利害,他是記憶猶新的。
時隔一年多,他還能一眼就認出她。
那時,侯島任劉慶慶所在班的班主任。
她學習一般,上課時經常講話、傳紙條和發短信。
這樣擾亂秩序,曾被他說了幾句,還與她產生過一段誤會。
有一次下課後,劉慶慶到辦公室對侯島說,他不應該當眾罵她,搞得她沒面子。
老師教育學生雖然不錯,但也要講究方式,也要給對方面子。
可她就是想不到她在課堂上講話、傳紙條和發短信,也搞得老師沒面子!
當時,侯島不知道北京土話里的“罵”具體指什麼意思,就反復強調他沒罵她,說他罵她是誣陷老師的人格。
他為人師表,雖不是道德模范,但不能罵學生這一點還是能恪守的。
在侯島印象里,所謂“罵”就是用髒話或者難聽的話羞辱對方,讓對方感覺到難堪或者心理受到傷害。
作為一個老師,學生在課堂上違反紀律說幾句是不算罵的。
誰知,北京土話里的“罵”卻包含了批評的意思。
老師批評學生,在學生看來就是“被老師罵了一頓”。
她見侯島反復強調沒罵她,就氣憤地走了,並說他不可理喻,是當面說假話的人。
他無法接受她的說法。
因為他沒搞清楚北京土話里的“罵”居然就是指批評。
如果如此,作為老師在她違反紀律時罵了她,有錯嗎?
相反的是,哪位老師能做到不罵學生,那可就是典型的缺德老師了!
於是,在此後的管理中,他知道劉慶慶利害,就盡量少理會她,能假裝沒看見的就假裝沒看見。
劉慶慶倒好,變成了“齊天大聖”,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學習成績也很快由中等變為最後幾名。
侯島也曾經想拯救她,但找她談話後,卻增添了她對他的敵意,導致她到學校領導那里告他的狀。
為了一個學生反被學生告狀,這樣吃力不討好的買賣,他再也不願意繼續做下去了,就只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其它的學生身上。
一天下午放學後,侯島溜進那個小區里散步,發現一群學生圍在一起。
他走過去一看,劉慶慶正站在中央,她對面是一個上年級不知叫什麼的女生。
“做個了斷吧!今天,大家都在。我要與你做個了斷。大家都不要動手,我們決斗,誰贏了,譚曉兵就歸誰,輸了的就永遠不准再與他往來……”
“好,誰怕誰?只要你說話算數,我非常願意與你做個了斷……”那個女生邊說邊脫掉外套,“大家做個證,我和劉慶慶之間的事,今天做個了斷……”
劉慶慶也迅速脫掉了外套,把袖子往上挽了一挽,擺開了一場決戰的架勢,毫不示弱地說:“來吧,少廢話,我今天讓你心服口服地把男朋友讓給我……”
“加油啊!”
“加油!”
“絆倒她!”
……
旁邊的一些學生便紛紛為她們呐喊助威。
她們很快扭在一起,抓衣服,扯頭發,用腳在下面橫掃等等,把能從電視電影里學來的招數全數使了出來。
在旁邊觀看的學生配合得很默契,不再大聲喧嘩,而是都聚精會神地看著兩個美少女決斗,看看究竟誰的“九陰白骨抓”利害。
劉慶慶雖然是低年級學生,但要潑辣些、要靈活些。
趁對方不注意,她先下手猛地一拉,然後快速掃一腳,一下子把對方摔倒在地,然後,她不給對方任何反抗的機會,一下子騎到了對方的身上,一手緊緊地抓住對方的頭發,一手去掐對方的脖子……
另一個女孩沒法抓住劉慶慶的頭發,就死死地拉她的衣服,使她的內衣全都露出來了……
這時,譚曉兵出現了,對她們大聲嚷著說:“別打了,別打了……”
但是,劉慶慶還是死死騎在對方身上,並不停地用手掐對方的脖子。
譚曉兵見他喜歡的兩個女孩決斗,又不聽他勸,就一把抱住劉慶慶的腰,把她從對方身上拉了起來。
劉慶慶指著對方說:“記住啊,他是我的,你以後要勾引他,我就打斷你的腿……”說著,她當著大家的面吻了譚曉兵一下,仿佛在慶賀她的勝利,也仿佛在向對方示威。
周圍的學生又禁不住起哄了。
由於他們起哄的聲音比較大,驚動了小區的保安。
保安聽到起哄聲後,就趕緊跑過來看出了什麼事。
誰知,有學生在放哨,保安還沒趕來,他們很快就接到消息,一哄而散了。
保安找不到當事者,也找不到他們違反治安的證據,無可奈何地走了。
等學生走得差不多時,侯島叫住了劉慶慶:“劉慶慶,過來!我有事想跟你談一談!”
劉慶慶瞪了侯島一眼,但還是走了過去。
為了給她留夠面子,為了更好的交流,侯島將她帶到了學校辦公室,並關起了辦公室門,與她兩個人在里面談。
劉慶慶非常有抵觸情緒。
她就反客為主地說:“你不懂,愛上一個人後,就會願意為他做一切。現在,高穎搶走了我男朋友,我跟她沒什麼客氣可言,公平決斗對大家都公平……”
侯島大吃一驚,想了想,勸她說:“劉慶慶同學,你現在還小,懂得什麼是愛情?不要因衝動,留下什麼遺憾……”
“我不懂?就你懂啦!到現在,你還光棍一條,沒一個女孩喜歡你。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劉慶慶!你說話注意點!”
“怎麼啦,怎麼啦,我說錯了什麼?”
劉慶慶一反問,讓他覺得說什麼也是徒勞,只好對她說:“好了,你可以走了!”因為她不僅頂撞他,還毫不留情地挖苦他,與她接著溝通下去,實在是自討沒趣,還不與她溝通好。
劉慶慶很不滿地走了,把門摔得很響。
一個沒女朋友的男班主任,教育學生不要早戀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
為了此事,他迷茫了很久。
為了盡一個老師的責任,侯島還是與她家長通了電話。
但是,他還沒有開口說劉慶慶決斗的事,她父親在電話里就開始稱贊劉佳佳和劉慶慶在家是怎麼好,平時左右鄰居是怎麼稱贊她們……
聽到這些,侯島覺得與這種家長無話可說,只好跟著她父親胡亂地稱贊了她們姐妹倆一番。
像這種家長,你能對他說他孩子在學校怎麼不聽話,怎麼違反紀律嗎?
說出來了,他不怪你老師把他家孩子教壞才怪。
從此以後侯島對劉慶慶戀愛的事情就一路開綠燈了。
每天只是默默祈禱,做點出格的事情管不著,千萬別鬧得懷了孕。
如果她懷了孕的話,侯島這個班主任也會有連帶的責任。
……
本來,侯島是因為馬藝德約他去看球賽才又到這所學校的。
而他又不小心看到了剛才的一幕,勾起了讓他尷尬的回憶。
他略略掃了一眼,就加快步伐走過了那個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