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7章 風住塵飛花已盡,物是人非事事休
正道各派,這次圍攻魔門,大敵當前之下,莫不精銳盡出。
各門各派,大大小小,少則數十人,多則數百,這加一加,怕有破千余名。
這一千名正道人士,對比起眼前的景象,只是小巫見大巫。
在魔門聖殿之前,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黃、紅、藍、黑、白,五色衣著的人馬,各約千人,排列整齊,井然有序的,列隊在前。
一人排眾而出,向正派眾人緩步行來,來人龍行虎步,腳步穩健,以眾人銳利眼光看來,此人武功並算不上高強,但是那沉穩的氣度,卻象是久經沙場,見過無數大場面之人。
“聖主有令,命在下在此恭迎各位貴客,如有怠慢之處,尚請海涵。”來人行至眾人之前,語聲鏗鏘有力,言語間卻極是恭敬有禮。
“你們在玩什麼詭計?”話語從正道人群中傳出,也不知道是誰所發。
“各位應該知道,如果在下有惡意,此時情景,該當不會如此才是,還是請各位跟在下而來,便可知悉。”這人並不正面回答,仍是語氣平和的說著。
話一說完,此人大手一揮,門前眾人開始退去,卻是秩序良好,一看便知,這是訓練精良的部隊,眾人心中,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阿彌佛陀,老納便隨施主而去。”少林方丈首先說話,倒是看出了眾掌門中的尷尬,要是有誰先答應,難免會被認為,是受到魔門的氣勢所逼。
既有少林方丈開了頭,免去其它門派掌門的尷尬,給了眾掌門一個台階下,正派中人亦跟在少林之後,魚貫的進入殿內。
正派各人順著聖殿中心的大道,一路行來,發現兩旁張燈結彩,紅色燈籠高高掛,上面還寫著一個“囍”字,這情形看起來,就象是有人嫁娶一般,使得眾人更是迷糊,完全抓不到魔門的目的為何。
眾人行至正殿之前,只見寬闊的廣場之上,排滿了一桌桌的酒席,魔門眾人坐在座位之上,對眾人毫無敵意,眼神卻是虎視眈眈,其實,這些魔人與魔頭,亦對聖主的作為,感到不解,為何會不准眾人參於戰斗在先,又跟著邀請正道中人一同筵席在後呢?
“歡迎歡迎”只見聖主立於台階之上,望著眾人說著。
“不知聖主此舉,意下為何?”少林方丈首先開口詢問。
“呵呵,本座只想請各位一同參加徒兒的大婚之禮,同時想化干戈為玉帛,減少殺戮罷了。”聖主這句話說的信心滿滿,雖然口中說出化干戈為玉帛的話,但是又說為了減少殺戮,言下之意,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如果雙方真要撕破臉皮,傷亡慘重的將會是正道這方。
“哼,說得到好聽,其實還不是想把我們趕盡殺絕。”正道中有人說道。
“各位方才應該看見,本座如有此意,亦不是難事吧?”眾人聞言,不禁語塞。
“還請各位先行入席,待小徒拜堂之後,本座自會說明一切。”聖主繼續說著。
正派中人如今的情況,就有如入甕之鱉一般,雖然不願,亦只好先行忍讓,看看聖主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畢竟如今形勢,於正道方不利至極。
眾人入座之後,絲竹樂聲響起,在引贊與通贊人的朗誦之下,洛石洪身著新郎服飾,與一名鳳冠霞披的女子,步入會場。
“等等!”兩人行至案前,一名女子起身喊道,此人正是歐陽夫人。
“不知歐陽夫人有何指教?”聖主問道。
“請問此……此女是否小女?”本以為歐陽姊妹早已身亡,卻在之前讓洛石洪一番話搞得半信半疑,卻也燃起一絲希望,此刻見到如此熟悉的身影,身為她們娘親的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歐陽夫人此話問出,正道人士無不群情激動,更甚者已開始破口大罵。
“沒錯,與小徒成親之人,正是青城派的歐陽飄雲姑娘。”聖主胸有成足的說著。
“你……你竟敢強行逼婚!”歐陽夫人激動之下就要出手,一旁的歐陽亮節雖也心緒激動,卻尚有一絲理智,連忙拉住。
“本座有無逼婚,請尊駕自行詢問女兒便是。”聖主繼續說道。
“娘!”歐陽飄雲在聖主示意之下,轉過頭面對歐陽夫人,掀起了頭蓋。
“飄雲!不要怕,跟娘說,你是被逼的。”歐陽夫人說道,久別重逢之下,涕淚縱橫。
“娘!請恕女兒不孝。女兒……女兒不是被逼的,望娘成全。”歐陽飄雲雙足一軟,跪在地下哭著說道。
“我……我不信!”歐陽夫人對著聖主喊道:“你一定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逼我女兒答應你……”
“歐陽夫人,請勿激動。”聖主說著,同時緩緩站起。
“歐陽姑娘之前受了重傷,為小徒所救,他們兩人經此一役之後,真心愛上了對方,我為了成全小徒,也為了聖門大業,才會決定前嫌盡棄,與在坐各派重修舊好。”聖主滔滔而談,說的活靈活現。
“什麼聖門大業?”歐陽亮節見妻子心緒激動,出手點暈了歐陽夫人,之後問道。
“好吧,想必各位不會相信本座,本座就讓各位看樣東西。”聖主話說完,伸手在身上一撕,原本穿在身上的淡青色外袍,應聲而落,現出了在外袍之下,聖主原本的黃袍。
“本座的敵人,從來就不是各位。”聖主徐徐的說著。
眾人一看見這身黃袍,在笨的人也知道,聖主的目的為何。
“我相信各位和本座一樣,都是反元義士。”聖主繼續說道。
而各派中人,此時早已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武林各派,反當代朝廷已久。
自從宋亡之後,一百多年來武林中人,從未歸順過當今元朝的朝廷,一直是處於與朝廷作對的陣營之中,是以朝廷官兵,亦曾於初期圍剿過一些武林人士,自此之後,各派雖仍是反元,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打著反元的旗號。
這聖主倒是直接在身上,穿起了龍袍,這司馬昭之心,其心可知。
“哼!就算如此,也不代表,我們雙方之間的深仇大恨,可以一筆揭過。”
華山掌門周元通說道。
“本座亦知,要化干戈為玉帛,談何容易,但是為了抗元大業,只好姑且一試。本座在此,有個提議。”聖主看了看眾人,繼續說道:“聖門中人聽令!”
魔門眾人,聞聲而起,但是臉上表情,卻是無比錯愕,顯然現在場中所發生之事,大部分人事先毫不知情。
“從今以後,聖門中人,不得與各派為敵,亦不得私自作出任何強搶民女,或是打家劫舍之事,不有不服者,盡管於現在離去,本座絕不阻攔。”聖主話才說道一半,魔門眾人已是大嘩。
“光憑聖主這句話,不足以解決往日恩怨吧?”周元通繼續說道。
此話已引起魔門眾人的強烈反彈,均不知道,為何往日英明果斷的聖主,要對這些正道人士,如此容忍。
“本座知道你們不會滿意,畢竟雙方有了嫌隙已久,不過為了抗元大業,本座實在不願意與各位為敵,這樣吧,往日雙方的恩怨,就如我這跟手指如何?”
聖主話才說完,右手一張,周元通腰間長劍,竟被隔空吸出,來到聖主手上,聖主接著手腕一震,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斬下左手小指。
在眾人張大口,被這接連而來的變故,打擊的腦部思考效能停頓之時,又接著說道:“如果雙方真有不共戴天之仇,本座提議,於此提出,兩人於眾人之前決斗,生死不計,但是不得於事後尋仇。”
“阿彌佛陀,想不到施主如此容人,此等氣度,老納佩服。”姑且不論聖主是否在耍詐,或有何奸計,光是化解恩怨,減少雙方仇殺的這一步,又加上明令從今以後,禁止奸淫擄掠這兩項,已使少林方丈放下成見,站起來支持聖主今日所為。
“好!如此老夫便有請雲沐萍,雲散人一敘。”周元通見到聖主割一跟手指下來,便已使少林轉為支持,加上方才見識到聖主所露的隔空取物,以及之前所見的聖門實力,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更何況,此次他會義不容辭的加入,這所謂的屠魔計畫,有部分原因是因為身為正道人士沒錯,但是更大的目的,卻是為了找雲沐萍報仇而來。
“十年前,雲散人趁我師兄不備之際,出手殺害前任華山掌門,今日老夫便不自量力,來討教閣下的高招。”周元通說道,除了說明為什麼不買聖主的賬之外,亦同時想在暗中挑起,正道各派與魔門,昔日之間的大小宿怨。
“周掌門可知,小女子為何要出手殺了貴派前任掌門?”雲沐萍蓮步輕移,於緩緩走出之時,亦出言問道。
“哼!妖女行事,為什麼要有理由。”周元通不客氣的回道。
“本來我不想說的,事關貴派名聲,如今既然如此,我便說明白吧。”雲沐萍緩緩說道:“周掌門可知,十五年前的陝西省雲家慘案?”
“我當然知道,雲員外一生雖不會武,卻是仗義助人,年年開倉賑飢,發送糧食,當時我尚在派內……”周元通似是想起了什麼,話說到了一半,便突然住口。
“說得好,我一家大小,皆為那禽獸所殺,只因為他看上了我,我爹卻不答應他的親事,被他一怒之下,於某夜獨自潛入莊園之內,殺光全莊上上下下,三十四條人命,要不是我正好被師父路過救走,今日只怕沐萍已不在人世。”雲沐萍徐徐說道,眼泛淚光,即使事隔多年,如此慘烈之事,想來仍是心酸。
“你有何證據……”周元通說著,卻有些心虛,因為那晚,他曾經想去找師兄討教武功,卻發現師兄深夜外出,隔天回來,卻受了傷。
“你師兄那晚要奸淫我之時,被我師父所傷,傷在右後背,還有,他的右腿根部,有塊綠色的菱形胎記。這些證據夠嗎?”彷佛知道對方會如此詢問,雲沐萍接著回道。
“想不到……唉,真是我師門不幸……”周元通聽見雲沐萍指出師兄當晚受傷之處,已接受這事實,再聽到這身上如此隱密之處的胎記被指出,想必當初確實是想要奸淫雲沐萍,當下不再懷疑。
自己原想替華山討個公道,卻沒想到反而敗壞了本門名聲,周元通反應不過來,呆呆在場中站了半天之後,向雲沐萍一揖。
“雲姑娘,在下為華山一派,出此敗類,向您致上最深的歉意。”周元通和師兄不同,他一向循規蹈矩,律己甚嚴,公私分明,明了了事情真相之後,亦不執著於所謂的面子問題,當下立刻認錯道歉,也算是一條漢子。
“不知我那不成材的徒兒,是否身在貴門呢?”葛克群問道。
“哦,原來是青城掌門,葛兄。”聖主仍是那副表情,嘴角微笑的看著葛克群,繼續說道:“您的侄子資質甚佳,本座非常欣賞,已於日前收為義子,還希望葛兄不要介意。”大手一揮,葛紀元從魔門眾之中走出。
“拜見義父。”葛紀元面對聖主,單膝下跪的說道。
沒想到聖主為了拉攏正道各派,連葛紀元都收為義子,不能不說他的情報工作,非常的准確,而他的思維,也是異常的精密與周全。
在聖主的這幾番作做之下,以及一個接一個,令眾人驚訝不已,無法接受的事實發生,現在情況已經超出了眾人腦中,所能思考的程度。
場內情況急轉直下,少林已表明支持聖主的舉動,華山剛剛還向魔門的散人道歉,青城派眼看即將與魔門,不,或許該改口稱之為聖門了,結為親家,正道馬上去了三大門派。
再加上四周又是聖門精英環伺,剩下的正道各派,一來與聖門雖有摩擦,卻非什麼不共戴天之仇,而方才聖主已斷指立誓,嚴令門下眾人,改過向善,再怎麼評估之下,不順著這個台階下,也別無他路。
當下各派再無異議,各自坐定。
“可否容老夫與小女私下一敘?”歐陽亮節雖知情勢不利,但是事關自己女兒的終身幸福,豈可兒戲,當下對聖主提出要求。
“此事合情合理,歐陽先生請便。”聖主大方的說道。
“飄雲,跟爹說,你……你是真心的要嫁給他?”歐陽亮節走至歐陽飄雲身旁問道。
“爹!女兒……女兒是真心的,請爹爹成全。”歐陽飄雲言不由衷的說著,聖主的警告言猶在耳,妹子的性命在他手上,這聖主心機如此可怕,不可能發生的場面,竟然在他擺布之下,發生在眼前。
如今正道各派對魔門已無太大的敵意,眼看即將化干戈為玉帛,如果自己於此刻說明一切,不只妹妹會死於此處,連在場的正道眾人,亦有可能會隨自己的心意改變而死,一下子背負這麼多條人命在身上,歐陽飄雲只有說出違心之話,她亦知道,如今在眾人面前,說出這句話,就算日後改口,也會被眾人視為夫妻吵架,不被相信。
“你不要怕,你知道爹絕對會支持你的,你再告訴爹一次,你是認真的?”
歐陽亮節為了女兒,再次確認的問道。
“嗯,是真的。”歐陽飄雲在聽到這話之後,更加定了自己的決心,犧牲自己一人的終身幸福,能夠換來爹娘、妹子的命,怎麼說都值得了。
“好……好吧。”歐陽亮節終於說道,雖然自己仍是不敢相信,但是看見歐陽飄雲如此堅定的說著,自己心中的肯定亦在動搖著。
再加上歐陽亮節,亦認出了洛石洪,此人武功高強,當日下手雖然狠辣,卻在擒下自己妻子之後,未施加殺手,想必是因為對飄雲的感情所致,想到這,終於點頭。
終於,再無人有任何異議,中斷的婚禮繼續舉行,兩人拜過天地、父母、夫妻交拜之後,向聖主、歐陽夫婦敬過酒之後,再喝下交杯酒,歐陽飄雲在非己所願的情況之下,還是在眾人面前,嫁給了洛石洪。
正道人士與聖門眾人,在下方開始喝起酒來,聖門內部,雖有不平之人,但在聖主昔日積威之下,亦無人敢發作,也沒有人願意離去,眾人之中,倒有一半以上在心中想著,以後偷偷的干,只要不被發現,就不會有事。
正道各派雖然心中並不十分樂意,但是也是騎虎難下,在抗元的高帽子壓頂之下,亦無人離開,雖然不與聖門中人打成一片,也是在自己席位上吃著酒菜,彼此敬酒。
“想不到,你們會和魔門同流合汙!”一聲低沉而響亮的聲音,於眾人酒酣耳熱之際響起。
眾人錯愕之中,一個人影出現在廣場中心,在場之人,竟無一人知道,他是怎麼出現的。
“冷傲天!”
“是他!”
“武當冷傲天!”
……在場眾人,看清來人之後,失聲驚呼。
“冷大哥……”心不在焉的歐陽飄雲,事隔多日,終於又看見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可是可刻自己卻是已嫁他人,在眾人面前,拜堂成親過了,想到此處,眼框都紅了。
冷傲天直立於場中,灰色的衣衫,風塵仆仆,神情落寞憔悴,雙眼中充滿不憤。
“冷施主請勿衝動,請讓老納,將原因向施主道來。”明性方丈走至冷傲天身旁說道。
“滾開!”想不到冷傲天在青雲死後,心中的哀傷矇蔽了理智,見到正道眾人與魔門,竟然同席喝酒,神色平和,那自己師父,為正道出力而戰,最後落得重傷身亡,不就是死得冤枉?
也不見冷傲天運勁使力,隨著他一聲大喊,明性竟然被憑空震退,偌大的軀體橫空飛起,直飛丈外,落在一桌酒席之上,乒乒乓乓,好不狼狽。
“方丈!”
“住持!”少林方丈受辱,少林眾人立刻將冷傲天團團圍住,幾名僧人連忙往明性落下之處跑去。
“我再說一次,滾開。”冷傲天對眾人視若無睹,徐徐的說著。
“哼!我少林方丈,豈能任你欺侮?”一名僧人被冷傲天的神態所激怒,口中說道,手中杖影打出。
冷傲天身不動,手不抬,只聽砰的一聲,一道影子朝天飛出,直落老遠,竟是方才那名僧人,手中之棒。
而那名僧人的下場,亦跟方丈相同,連落下的地點也相同,數名趕至方丈旁的僧人,忙伸手去接,卻是一接之下,伸手的四人,連同被擊飛那名僧人,一同摔倒在地。
在場中人,無不被這驚變嚇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