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的掌聲中,林圖一臉平靜地看著明成。
“胡艷是你的人。”
明成嘴角勾起,輕輕點了點頭。
林圖繼續開口。
“運營《歌頌者》的決定也是你下達的。”
明成點頭,甚至還鼓勵道,“你還可以繼續猜我都做了些什麼。”
林圖耐心地數給他聽。
“你投資了《大雨將至》,讓它在《Lover》口碑一落千丈時登場,為的就是用弗朗的人設將凌初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感徹底摧毀。”
明成沒有為自己解釋的意思,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坎城電影節提名名單上的任何人只要跟凌初正面對上,他都只有輸的份。”
林圖忍不住地冷笑出聲。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輸,所以就今天才專程趕來送我一程?”
明成的笑容很是無辜。
“我在期待你會有更精彩的表現。”
林圖靜靜地看著眼前仿佛勝券在握的明成,突然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不好奇為什麼我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猜到這些?”
明成配合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眼神中掩藏不追的濃烈情緒讓他的語氣顯得有些興奮。
“你是在什麼時候察覺到不對的?”
林圖默然地看著他。
“一開始。”
甚至,在胡艷出現的第一秒,林圖就對她產生了警覺。
她已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免費的午餐。
這些年她的經歷教會她越是出於“善意”越是“免費”,往往背後所需求的報酬就越“貴”。
所以她才向方所借走了於斯人,想經由他的眼睛確認胡艷是否如她所展現的那般值得信任。
很可惜,就連直覺向來驚人的於斯人也在胡艷面前铩羽而歸。
林圖有一萬個理由去懷疑胡艷幫助她的動機不純。
她很快就聯想到了電影節前董事會投資《歌頌者》的那項決議。
有明成這個大股東在,董事會根本沒有決策權。
從這一點出發,她不難推測出這項決議是經過明成首肯後才指派給她的。
明成不點頭,董事會沒有膽子也沒有權力瞞過他。
林圖知道在明成眼中,她的處境越惡劣他就會越興奮。
她不可能向明成低頭,祈求他給予她幫助和資源。
所以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胡艷這個從天而降的外援無疑會成為她牢抓不放的最後的救生圈。
事實證明,林圖的未雨綢繆是對的。
胡艷在後續的執行中掌握凌初衝獎工作的所有環節。
電影應該如何宣傳、評委應該如何公關,與影院的合作及放映場次應該如何分配,全部都由胡艷一人決定,林圖毫無插手的機會。
哪怕在胡艷的公關下,《戰栗情人》這不電影在坎城電影節上節節攀升,甚至一舉拿下導演及男演員兩項提名,但被動的林圖還是敏銳地嗅出了空氣中隱藏著的危險的氣息。
胡艷最大的破綻在於過早地放寬了電影的觀影門檻。
對於戰栗情人這種小成本電影,在衝獎前,口碑是最需要嚴格把控的部分。
哪怕是林圖這種半路出家的圈內人也清楚地知道與其為了爭取電影節開幕前這幾乎微不足道的票房成績,不如用邀請觀影的方式來篩選影片的觀眾,人為地將戰栗情人的口碑穩定在一個固定值。
但胡艷卻沒有這麼做。
結果如林圖所料,增開的通宵檔電影票銷售一空,電影的口碑也隨之一落千丈。
縱使他們之前公關得再怎麼到位,以坎城電影節既注重藝術性又注重商業性的評審標准,他們已注定與最終大獎無緣。
這是一個為林圖量身定做的精心騙局。
而林圖在一開始就沒將賭注壓在胡艷身上。
她將手中的提名名單合上,鎮定地拿出另一張影印好的文件展開。
“距離我們賭約結束還有五天。”
明成的目光落在了林圖的手上。
那是一個開幕時間比坎城電影節要晚上三天,被圈內人戲稱為小金人風向標的小眾獨立電影節的入圍通知單。
這個電影節並沒有設置評審團,也沒有設置競賽項目。
唯一的一個不能被稱之為獎項的大獎是觀眾票選獎,只要入圍,就代表著獲獎。
在胡艷全力運營凌初在坎城電影節衝獎的同時,林圖從方所那里暫時拿回了她從NoMercy中獲得的全部收益,開始了自己的努力。
她不會任人魚肉,也不會在原地等待救贖。
這一次,她要把命運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