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近十個小時的飛行,飛機終於在離海島最近的港口停機坪里降落。
假裝未婚夫妻的兩人從飛機里下來,林圖的嘴唇都被方所吻得有些發腫。
她的舌根在頻繁的拉鋸戰中傷痕累累,但身體已經能夠在方所低頭時下意識地給出親吻反饋。
清晨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港口在幾小時前就已經開始運作。
忙碌的人群穿梭其中,陌生而喧鬧的叫喊聲,貨船的行駛聲,將這個地方點綴得熱鬧異常。
林圖將自己的視线從不遠處的人群上收回,很快就看到了前來迎接他們的羅伯特一家。
年近六十的羅伯特導演,看起來依然年輕貌美的導演夫人菲利斯,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一個五歲出頭的女孩,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在看到羅伯特導演時,方所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極淡的笑容。
他主動朝著羅伯特所站的方向伸出手,對方也毫不猶豫地將手重重地握了回來。
掌心所能感受到的力量在瞬間攀至巔峰,雙方的手臂肌肉都在刹那間鼓脹。
熟悉的較量在彼此的記憶深處喚醒了初識時的感覺,因時間和空間所產生的疏離感頃刻間消弭。
兩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松開了手,看著對方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好久不見。這一位是我太太,林圖。”
方所炫耀般地轉身攬住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林圖。
他故意用了法語,發音時目光一直落在林圖臉上,那眼神是羅伯特認識他這麼年來第一次見他在活人身上展露出這種專注。
毫無准備被推到人前的林圖愣了一愣。
她並不懂法語,但也能大致猜出來方所剛才是在介紹她的身份。
正當她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方所想要征詢他的意見時,導演夫人菲利斯已經溫柔地將懷里的嬰兒交給了自己丈夫,親切地上前來給了她一個貼面禮。
“歡迎你。我的天使。”
她看出了林圖剛才的窘迫,這一句歡迎語已經體貼地換成了英語。
“謝謝。”
林圖的心稍稍放了下來,迎著對方親切的笑臉,臉上也不自覺換上了自然而溫和的笑容。
一行人換乘快艇奔赴小島。
迎著海風,獨屬於羅伯特導演一家的私人海島漸漸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鮮少有外人踏足的海島地貌復雜非常。
高聳的石岩被海浪擊打,密布的叢林覆蓋了大部分島嶼面積。
繞過礁石區,別墅群建立在地勢相對平緩穩固的地方。
在它之後,一條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小型瀑布自山崖上垂直墜落,在別墅不遠處匯聚成一條溪流。
方所的目光在看到這條百余米高的溪瀑時瞬間就亮了。
攀岩、溯溪、衝浪、潛水。
這是他認識羅伯特時他倆最熱衷比試的項目。
這座海島看起來並不雄偉廣闊,但它鬼斧神工的地貌卻完美地滿足了他對輕量級極限運動的所有需求。
無需多余的輔助設備,他只要能徒手征服了這座島嶼,就一定能感覺到那種唯有與死神擦肩而過時才能體會到的絕妙刺激感受。
感應到方所被瞬間點燃的熱情,年過半百的羅伯特導演很有些自得地上前約戰。
“嘿,Founds,還是像以前一樣?”
心底已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用生命去冒險的方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跟隨羅伯特導演一家登上島嶼,別墅里的下人們已迎上來將林圖他們所攜帶的行李搬去房間。
林圖看一眼自從上了島就整個人變得有些亢奮的方所,不解他究竟在興奮些什麼。
菲利斯將孩子們都轉交給了保姆,目光了然地看著羅伯特興致勃勃地開始帶著方所走向不遠處的器械倉庫。
她體貼地陪在林圖身邊,試探著邀請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已經很久沒看到羅伯特這麼開心了。”
……
直到看到方所脫去上衣穿上特制的溯溪鞋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林圖這才明白這兩個瘋狂的男人究竟要做些什麼。
一條主繩從瀑布的最頂端垂落,方所和羅伯特佇立在溪谷,前者的目光冷靜而專注地打量著面前白沫四濺的水流,視线不斷上移,像是在快速確定一會兒的攀登落腳點。
這是林圖第一次直面方所在進行無護具極限運動時的瘋狂與嚴肅。
他身邊的羅伯特裝備齊全,頭盔、護腿、安全繩一應俱全。
在戴上護目鏡前,他邁著自己結實而有力的雙腿走向林圖身邊的菲利斯,在她關切的目光下給了她一個寬慰的吻。
林圖有些不安地看向不遠處的方所。
這一秒,她能感覺到他的世界里容不下其他人。
他專注、瘋狂、獨孤,又擁有足以踏平一切的力量。
她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可當她看到方所仿佛在發光的雙眼時,她發現一切話語都是蒼白的。
羅伯特和菲利斯都若有所感地看向她,但他們很快都收回了自己的視线。
菲利斯又親吻了一下自己丈夫的臉頰,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囑咐他。
“記得回來吃午飯。”
羅伯特溫柔地笑了一下,轉身走回到方所身邊。
他拍了拍方所的背脊,扣上自己的安全繩,方所的目光終於從面前的陡峭瀑布上收了回來。
他戴好護目鏡扣上安全繩,下意識地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一束目光正注視著他。
循著目光投射來的方向看過去,方所看到了欲言又止的林圖。
那一秒,他的心髒驟然收緊,臉上現出了除瘋狂和決絕之外的某種異樣神色。
……
激烈的水流如方所所預料的那般劈頭蓋臉地衝刷在他身體之上。
隱藏在瀑布之下的崎嶇岩石,因為多年被水流切割,布滿了滑不溜手的苔蘚以及隨時可能崩塌的松散岩石結構。
方所雙手握緊了唯一的輔助主繩,心髒在雙腿邁出第一步時便忍不住地開始狂跳。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征服這個世界,而是在一步步地邁向死亡。
護目鏡上一片模糊,水花激射在他沒有護具的臉上、身上,撞得他的皮膚生疼。
之前從未出現過的恐懼在這一秒突然實質化。
他眼前的路哪怕被大腦仔細測算過也有超出概率之外的危險在暗處潛藏著。
他能感覺到死神無時不刻都在試圖伸手扼住他的喉嚨。
他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
方所發現,自己原本並不是真正的鋼鐵之軀。
……
瀑布之下,林圖就這樣渾身發冷地看著方所。
這里不是攀岩館,她沒辦法再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奔上前去拉住方所的安全繩。
方所身下也沒有密不透風的安全網,而是輕松就能使成年人喪失性命的岩石和激流。
她不理解方所為什麼會如此熱衷於拿生命冒險。
但她也很清楚,她無法阻攔和干涉他的生活。
菲利斯看出了林圖面上的緊張,一句話也沒有多說,而是伸手輕輕地抱住了她的肩。
她們就這樣無聲地看著眼前的瀑布,看著一點點沿著主繩往上,迎著溪流邁向頂端的兩個冒險者。
數著心跳,數著時間,等待著。
……
一個半小時後,方所先羅伯特一步出現在了瀑布的最上峰。
又十五分鍾,已然年邁的羅伯特也在方所的幫助下與他一同登至頂峰。
他們並沒有在上面停留太久。
下降器將兩個濕漉漉的人又從峰頂速降至了溪谷底部。
林圖這才發現自己雙腿發軟,竟然只是看著方所便覺得心跳加速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方所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繩,擦了把臉頰上的水,迎著林圖的目光快步走向了她。
林圖牽動了一下嘴角,想要笑著說些什麼。
但還不等她開口,方所冰冷又炙熱的胸膛便緊緊地抱住了她。
她聽到了方所胸腔里正激烈跳動著的心髒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
她感受到方所滿是水漬的手臂將她抱得死死的,寒意透進皮膚,卻帶給她宛若灼燒般的錯覺。
方所的吻再一次毫無預兆地壓了上來。
碾壓在她毫無防備的雙唇上,用力地吮吸,放肆地索取。
扣住她後腰的手臂勒得她生疼。
“我回來了。”
在劇烈的呼吸和心跳聲里,林圖聽到了方所意外有些顫抖的聲音。
然後她的嘴又再度被眼前的人給堵住了。
強有力的舌頭擠進來,訓練了近十小時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啟開櫻唇迎接男人的索取。
口腔里的貝齒被一一舔舐,伸進對方嘴里的舌尖被牙齒輕噬。
林圖不自覺吞咽著口中交雜著的津液,身體在方所的手臂間無助地顫抖著。
方所克制地收回了自己的舌頭,微喘著看她,又重復了一次。
“我回來了。”
“嗯……”
林圖被吻得有些發暈,下意識地應了一句。
方所的聲音沙啞了下來。
他依然冰冷但有些急迫地開口問了一句。
“房間在哪,我需要換身衣服。”
菲利斯夫人含笑的聲音隱約傳來。
林圖沒能聽清楚。
因為她已被方所整個兒抗在了肩上,朝著不遠處的別墅區步履如飛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