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49章 殺徒證道的師尊(22)
第二天夜里,魏宋和燕明晦在書生家匯合。
燕明晦苦著臉,輕輕放下扛在肩頭的麻袋,解開口袋,一個不斷掙扎的女子鑽了出來。
屋子里點著一盞燈,書生躲在書桌後,雙手舉著一本書擋臉,膽戰心驚地打量那從麻袋里鑽出來的女子。
比起嚇得小臉發白的周敘,被綁來的麻袋小姐要鎮定得多,她簡單整理了凌亂的裙擺和袖口,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屋內的叁個男人。
燕明晦怨念地盯著小師弟。
魏宋自顧自站著,他像一棵拼命拔高的嫩筍,勁瘦挺拔,腰板筆直直的。
陳小姐環顧了一圈,認出兩個仙家來人,再看向唯唯諾諾站在一旁的白面書生,冷冷開口:“是你將我綁來的?你想見我?”
周敘一臉無辜,明明是那位燕道長綁來的,他大呼冤枉:“與我無關啊!”
陳小姐呵呵一聲:“賤男人,你以為我會信你?”
陳小姐:“我早已將你甩了,你為何要死死糾纏?難道本小姐的遣散費給的不夠多嗎?”
周敘:???
燕明晦震驚:!!!“你們竟還有這一段關系?”
周敘瞠目結舌,急忙辯解:“這位小姐,小生名叫周敘,天地良心我從未見過你啊,今日是小生第一次遇到您!”
陳小姐美目翻了個白眼:“呵呵。”
她低頭將腳下的麻袋踢去一邊,絲毫不慌張,再看向周敘,淡淡道:“興許是因為我們了斷了,它便將你的記憶都清除了。”
“它?”
陳小姐看向出聲的修士少年,她略頷首,沉著道:“想必是這廢物男人出了什麼問題,勞動了兩位仙家……在我與周敘之間,確實有著一個妖物,不過它應當與城中失蹤案沒有關系。”
太守千金氣場全開,一瞪眼,便讓那文弱書生訥訥不敢言。
燕明晦實在佩服小師弟的眼力,沒想到這個太守小姐竟然真的有問題,他舉手提問:“周公子近日來頻頻丟筆,他懷疑與妖物有關,是以邀請我們師兄弟二人探查。不知小姐口中的妖物,是個什麼意思?”
陳小姐撣了撣衣袖,輕車熟路地走到桌前,將書生擠到一邊,沏茶,倒了叁杯。
比起慫慫的書生,她反倒更像是這房子的主人,她輕輕抬手示意燕明晦與魏宋落座,“這是半年前的事了。半年前我出門野獵,意外迷失在山林中,被家里人找回來後,便夜夜噩夢,生了一場大病。”
“病後,我的身體逐漸羸弱,直到有一天遇見了他。”陳小姐隨手指指周敘,“在試探下,我發現只要與他多多接觸,身體不適便會緩解。”
陳小姐抿了口茶水,嗓音不疾不徐:“於是為了盡快擺脫虛弱的身體狀態,我采用了比較激進的接觸方式。”
魏宋輕輕顰眉:“激進的接觸方式?”
陳小姐:“我將他睡奸了。”
“……”
燕明晦掏掏耳朵,不敢置信:“我似乎幻聽了,陳小姐你方才說的是?”
陳小姐微微一笑,清麗的面容深藏不露,艷色丹蔻的指甲輕輕摩挲著桌面,繼續道:“我沒有虧待他,過夜費給得十分大方。自那之後,他便心甘情願成了我的暖床男奴。”
周敘滿臉漲紅,終於憋不住,挺直了腰板:“這位姑娘怎能亂扯這種話呢?小生明明與你素昧平生!你怎能這樣抹黑我?我自幼飽讀聖賢書,豈是那自甘墮落的男子?”
陳小姐好笑地看著他,挑眉:“看來你是真的都不記得了。那我重新告訴你,我是扈郡太守獨女,給你每夜的過夜費是十兩黃金,你將它們都藏在院子里那棵梨樹下,若是不信就去挖挖看。我還賞過你十幾粒金瓜子並玉佩兩枚,應是都在里面。”
周敘大吃一驚,他的傲骨彎了一寸,嘟嘟囔囔:“竟然太守府陳小姐,小生失禮了。只是……小生不覺得自己丟失了什麼記憶啊。”
燕明晦不知何時掏出了一把花生米,嗑得津津有味。
陳小姐似乎也不介意他綁架了自己,在這個和綁匪相處的情況下,她鎮定自若,繼續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疑心這種莫名其妙的病症是妖物作祟,便打算暗中遣人去請仙家來除妖。但在不久後,那個妖物主動現身與我相見,我改變了主意。”
“那只妖物並無壞心,它的心性純摯,又愛看才子佳人的話本,也不知從哪見到了我與周敘,心中覺得我與這酸書生十分般配,便用了手段將我和他強行湊合在一起。”
燕明晦樂了:“這小妖還挺別致。”
魏宋立在桌邊,依舊扶著腰間烏木劍,頗不贊同:“這也叫沒有壞心?”
若是有哪個小妖敢給他牽紅线,魏宋一定要將它斬成十八段。
陳小姐笑意盈盈,“被妖物亂點鴛鴦譜,起初我確實不忿,但後來有了身孕,我便發現那妖物的好處了。”
“身孕?”周敘一臉茫然,聽天書一樣聽著沒有記憶的事,盯向陳小姐平坦的小腹。
陳小姐掃他一眼,包養了這書生這麼久,她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想什麼,“孩子如今不在我腹中。那妖物十分喜歡我,它心思剔透,憐惜女子孕育苦難,怕我遭罪,於是施法將胎兒轉嫁了出去,以借腹生子。”
燕明晦和魏宋下意識對視一眼。
陳小姐含笑看向周敘:“轉接胎兒的孕體,非胎兒血親不可。原本這福分,是要給到周公子的。”
周公子整個人縮了起來。
陳小姐:“但是那妖物跟著我,念了書,明了理,發覺才子佳人的故事不過如此,周公子就是個蠢瓜腦子。它唯恐周公子會將我的孩子生得蠢笨,於是將那孩兒,送入了我曾是兩榜進士的父親腹中。我父親為官多年,滿腹經綸,算是比較聰明的,它十分信服他。”
陳小姐:“後來,它又擔心孩子生出來了,周公子要來跟我搶,便說要窮書生處理掉。現在看來,是將周公子的記憶都抹去了。”
燕明晦迷糊了,他本能問:“男子怎麼生產?太守老頭看起來被那妖物害慘了,你為何不自己生呢?”
陳小姐微微詫異:“男子為何不能生呢?”
她美目微轉,又笑:“況且,若是由我這未出閣的小姐來生,那孩子便是一個父不詳的孽種,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而若是由我父親來生,局面則截然不同……我是父親獨女,在此世道,女子之身難以繼承家業。但等我‘弟弟’從父親腹中降生,屆時,這偌大家業都將是我兒的,難道不美?”
燕明晦失言……他只覺得有些發冷。
明明只是凡人女子,但那談笑間的謀算,卻令他脊背發寒。
若說一開始是那妖物影響了她,將她與書生捆綁在一起,而到後來,無論是甩掉書生,還是轉嫁胎兒,或是篤信那是男胎,這種種巧合,會不會是她利用了那妖物呢?
陳小姐淺淺含笑,羸弱的凡人皮囊下,卻仿佛藏著一只猙獰的巨怪。
魏宋垂首,撫摸著劍柄。他忽然想到初來扈郡的那天,在太守府,師尊也反問過那太守——“男人為何就不能有喜?”
師尊看出什麼了嗎?師尊當時在想什麼呢?或是說,難道曾經有男人,為師尊生過孩子?
魏宋忽然擰住了眉,胸中莫名煩躁。
(我來了我來了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