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69章 禍亂朝綱的貴妃(94)
陛下嗓音不辨喜怒,余下的一半臣子基本都是司庭的黨羽,紛紛屏息。
司庭的目光落在階上偏過臉的女子身上,他在猜測陸拂對她做什麼了,他收在大袖中的手微微握拳,鴉黑的長睫垂下,輕聲道:“孫閣老身為叁朝老臣,憂國憂民殫精竭慮,忠義之心自是不用懷疑。其言中肯,陛下可揣摩受用。”
陸拂微微一笑,聲音提高了一截,朗然道:“閣老所言,一是期望朕勵精圖治,開創大梁盛世。二是望朕誅殺奸佞之臣。不知首輔認為,朕該受用哪則?”
司庭反道:“陛下所言欠妥。臣與閣老同朝為官已有十余載,以臣之見,閣老所望有叁:一是望陛下專注政治,解我大梁內憂;二是稱贊先帝神德功不可沒,望陛下繼承先帝遺志,不要落後;叁是,囑陛下需潔身自好,不可耽於女色,重蹈蕭帝覆轍。”
陛下狠狠冷笑一聲:“朕聞首輔是狀元郎出身,文章做得極好,看來嘴皮子也甚利落。那以你所見,朕不近女色,該如何為大梁開枝散葉?如何存續我大梁香火,穩我陸氏江山,千載不倒。”
司庭心內也冷笑,說什麼陸氏江山,若不是春曉兒力保,那十年間,他分秒間就能令這大梁變作司氏江山,有你陸吹眠什麼事?
即便你從肅國回來又如何?
那不叫歸位,充其量只是復國而已,還能容你此時這般放肆?
心內百轉,司首輔微微拱手,沉聲道:“以微臣之見,陛下現下還是個孩子。不該過早考慮子嗣之事。”
那藏在冠冕後的少年精致的臉龐微微扭曲,胸內殺心更重。
春曉本沉默在一旁,不忍看淨蓮為她擔憂,此時聽到淨蓮懟陸拂的話,突然忍不住撲哧笑出聲。這小屁孩,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小了。
這輕微的嘲笑聲在這落針可聞的大殿內,不啻於巨石落水。
陸拂倏然回頭,見她毫不留情地諷笑,死死握住手下扶手,眼中血絲微微蔓延,心內劇烈地抽痛,他強行穩住聲音,沉著道:“朕是大是小,母妃不是最清楚了嗎?”
春曉驟然收聲。
堂下響起細微的抽氣聲。
這少年天子是將他與太後不倫的私事,擺上了大梁朝堂之上了。
一旁的史官筆尖顫抖,一滴墨汁滑落,不知是否該如實記錄。
陸拂話落,掃了司庭一眼,又看向一旁戰戰兢兢的史官,唇角浮現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他將手支在御案上,繼續道:“既然朕與母妃的好事,叫你們發現了。朕也就不瞞了。”
眾臣毛骨悚然:什麼叫被我們發現了?分明就是您主動掀給我們看的,我們躲也沒處躲!
一個一臉沮喪的臣子,輕輕站出隊列,小聲道:“微臣什麼也沒有聽到,亦什麼也未看見。”
他說完後,又有幾個人要站出來。
卻是陸拂的話音更快,他又丟了一只筆,厲聲道:“大膽!朕說了,此乃朕與母妃的大好事!既是好事,你身為大梁臣子,效朕之勞的下官,竟敢視若無睹,聽若未聞!屍位素餐,簡直狗膽包天!來人,他的眼與耳既然留之無用,便拖下去剜了,舍去給需要的人。”
那臣子嚇得癱軟在地,被幾個侍衛拎起,拖了下去。
其余幾個本想效仿的朝臣,也默默退了回去。
此舉一出,整個朝宇都知道了陛下一意孤行,不容任何相左的意見。
他們此前對這位帝王的了解,只有從肅國殺回來的鐵血英明,而這場早朝又令他們知曉,這是位獨斷專行,手段狠辣的帝王。
他還是個存有不論之心,枉顧綱常的逆子。
這不是位明君,這位是個暴君。
處決了那個臣子,陸拂的嗓音又恢復平靜,他輕輕理了理自己微亂的袍袖,撫平龍袍上的皺褶,繼續道:“史官繼續寫,一筆一劃,朕的每一個字,你都給朕好好記著。我大梁存續千載,朕的這番話,便要存續千載,我大梁存在一天,朕就要各類史冊,將朕與母妃的相親相愛,難分難舍,牢牢記載里頭。”
史官額頭的汗珠不斷滲出,他顧不得擦,奮筆疾書。
陸拂緩緩道:“從今日起,大梁再無太後,謝氏春曉,轉為朕皇後之位。所有人見皇後,需跪拜行禮,如視朕。同時,廢除後宮叁百六十條禁令,廢除大梁帝律對皇帝的叁十七道規令,廢除內閣全部政權,一概事務歸於六部,再由六部上呈朕與皇後。封後大典,定於一月後,四月叁十。這是個好日子,朕母妃的生辰。“
天子低低笑著,朝中卻無一人能笑出來。
這字字句句,都是大逆不道,都是前無古人的荒唐。
又有兩個老臣一頭撞死在紅柱上,以死相諫,可天子無動於衷。
群臣沉浸在一片死寂中,最終齊齊跪倒臣服。
台上皇帝是從肅國殺回來的,手中權柄遠遠大於朝中官員的微末權勢,又執意如此,沒有一人能阻止得了他。
天子又道:“朕的封後大典,要十分盛大,比之新帝登基大典都要盛大。史官記好了,朕的這場封後大典的規格,要超出現有的,所有儀仗規格,窮盡大梁之力,舉辦一場絕無僅有的封後大典。此後無論大梁百載千載還是萬載,都不得有後人禮制越過此典。朕的婚禮,絲毫不容有失。”
朝下有禮部侍郎戰戰兢兢地道:“回稟陛下,一月時間,恐怕不足以完成此等盛舉。”
陸拂的眸光淡淡從那侍郎身上掃過,嗓音低冷:“一月時間,已令朕焦灼不堪了。窮盡大梁國庫之力,窮盡大梁萬萬黎民之力,朕再賜你皇差的令牌,允你暢行滿朝文武家宅征召珍玩寶器,再令舉國名匠盡數聚於長安……窮極如此,若你仍辦不成,朕留你們禮部這群蠢人,也著無用了。”
陸拂又丟了一支筆。
他們已看清楚了,陛下丟筆就是起了殺心。
那十多位禮部高官跪倒在地上,堅聲領命:“臣等萬死不負陛下所托。”
陸拂撫掌,“甚好。”
他看了一眼面色煞白的司庭,眉頭輕挑,“內閣廢除,首輔便不能算作首輔,司愛卿便屈尊,退任六部尚書吧。如今六部事宜,盡皆歸於朕與皇後夫妻管理,司相可以好生歇一歇了。對了,朕聞司相嗜好珍玩,經年府中寶物無數。司相若是不肯歇息,願來為朕的封後大典,出些力氣,那也再好不過。”
陸拂說罷,起身:“如此,退朝了。”
他嫻熟地將太後椅上的春曉一把撈起,唇角含著輕松笑意,大步朝殿外走去。
春曉在顛簸間,感到滑脫的那粒明珠,在褲中晃動,她微微擰眉。
陸拂低頭以鼻尖在她額角蹭了蹭,“母妃不乖,將朕贈予您的明珠弄掉了。想必,朕的精華也一同泄了出來,朕要處罰你。”
春曉瞪了他一眼,心內氣憤,卻又欣慰。男主今日在朝堂盡顯強勢,可見地位已經穩固。
陸拂被她瞪得有些不滿,卻忍住,轉而調笑,輕嘆:“可我怎麼舍得處罰你,便只能再給母妃灌滿了。母妃這下,要含得牢牢的,不准再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