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34章 禍亂朝綱的貴妃(59)
木榮月坐在撫春殿的偏殿房中,面前擺著一只精美的木盒,此時木盒已被打開,盒中整齊擺放著六粒暗褐色的藥丸,散發出帶著奇異甜味的淡淡苦香。
能夠入宮侍奉貴妃,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他輕輕撫摸著表面粗糙的藥丸,病態蒼白的面頰上浮現淡淡緋暈。
他自小便體質衰弱,兩歲那年被送去白洲的道觀將養,遠離人間煙火,清心寡欲了十叁年,世間的一切色彩對他來說都是沉默而黯淡的。
他無法習武,無法奔跑,無法食用刺激的食物,無法熬夜,無法大喜大怒。
漸漸的,便習慣了這種無欲無求的冷清,像個木偶人一般安靜地存活在這個世間。
回到長安那天,是個陰天,將要下雨,他的胸中憋悶,面上還帶著一頂斗笠紗幔,被仆人們護著,行走在人群中。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喧嘩,周圍人如潮水般涌動,他們推推嚷嚷著,他聽到他們在說,是貴妃的儀仗隊來了,大梁朝最美貌的春貴妃路過永和街了……
馬匹車流席卷開路,帶起的風掀開了那華美轎子的綢簾,眸光清冷柔和的一雙眼睛露了出來,還有大半含笑的面容……
那風,恰好也掀起了他的面紗,他清晰地看到了她,愣在原地。
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他的眼睛里,浮現了色彩,仿若前半生所有的暗淡無趣,都是為了這雙眼睛,為了襯托這個人身上的光芒。
靈魂深處,寂靜,又轟轟烈烈得不可思議。
轎中的人微微含笑,目光從他臉上隨意掠過,簾子也落了下去。
他想,他在她眼里,是什麼模樣?
應該是和周圍那群俗人一樣,驚艷而呆滯的面孔吧……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
他忽然瘋了一樣,抬腳就朝那馬車奔去,面紗被撞掉,他奮力地扒開人群,衝了過去,身後的仆人驚恐地大喊他的名字,可他像是著了魔一樣,離弦之箭一般疾馳。
直到身體不支,猝然倒在地上,護衛在馬車兩周的騎馬侍衛,毫不猶豫地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冷冷地喝罵了一聲。
要不是仆人及時亮出木府信牌,他就要被那群侍衛的走馬當場踐踏,踩死了。
可即便被抽了幾鞭子,背後鮮血淋漓,穿著道袍的長安歸人還是痴痴地看向那輛馬車……
木榮月垂眸,從回憶中抽身,慘白的指尖捏出一只藥丸吞入口中,慢慢咀嚼後,咽下去。
前段時間,司丞相在秘密尋找能夠侍奉貴妃的男子,要求是貌美,干淨,忠誠,出生優良。
木榮月的哥哥木衝微是個很好的對象,木府近些年衰弱,木大人身體每況愈下,木衝微考取武狀元失敗,如今在京軍營里做個不大不小的官職,司相的要求,他都符合,木大人便想要送兒子去走個捷徑。
與貴妃交好,與司相交好,未來仕途,自然不可限量。
那時候,他們誰也沒把這個剛入府的病弱廢人,木家二公子放在眼里,木家父子毫不避諱地聊著如何一舉奪得貴妃喜愛,如何借助司相的權勢振興家族……
木榮月在門後靜靜聽著這對父子暢想著未來,他的哥哥興奮地想象著大梁第一美人的風姿,甚至木大人鼓勵他奮勇盡忠,最好一舉令貴妃懷上木家的下一代,從此將她徹底捆在木府的船上。
他聽到這里,轉身便離開了。
他將這番話,一字不漏地告訴了那位尊貴的丞相大人。
他從這位大人的眼中,看到的不止是大權在握的從容,還有提及貴妃時藏在話音下的,小心與鄭重……
他堅定清晰地告訴那位大人,“榮月自小飽讀詩書,於深山中清修十二年余,自認不必兄長差半分,大人既能選中兄長,為何不能考慮榮月一番?”
“你的企圖是什麼?”智謀無雙,溫吞算計的丞相大人不置可否地輕笑一聲。
木榮月當即跪倒在地,“奴才願意為大人,為娘娘獻上一切。”曾經聲名顯赫的名門木府嫡出二公子,自稱奴才,荒唐又驚人。
那高高在上的大人沉默了許久,後給了他一只木盒,“你若能夠將它服下去,本官可以考慮。”
他看向那木盒,毫不猶豫地打開,當他即將吞藥時,那大人忽然道:“這是絕子藥。”
他吞得果斷,行雲流水,甚至還笑了一下,“懇請大人,給榮月一個機會。”
暗沉的書房內,沒有點熏香,他跪在冰冷的地面,強忍著身子不適的輕顫,那男人不知想些什麼,把玩了腰間佩玉半晌,才沉吟道:“你的身子太弱,恐不能服侍好她。”
“奴才可以吃藥!用藥,針灸,埋針,灌脈,何種方法都可以!”
“藥物恐對壽命有損。”
“榮月這身子,本也活不過二十,多兩年,少兩年,無甚可惜。”他磕了一個頭,深深埋著肩,唇瓣因為壓抑咳嗽,被咬出血。
“本官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清楚,來司府找管家領藥。”
……
這一天時間,他只做了兩件事。
一是用毒毀了哥哥的臉,二是利用嫡公子的身份潛入書房,搜集了木府此前所有貪贓徇私的罪證,領藥之後,投誠給了那位大人。
誰也不知道,清修十叁年,他在偏遠的白洲,學會的不止是虛度了無生趣的生命,還有陰辣的白洲毒術。
木府被抄家,木家人鋃鐺入獄的那天,他穿上干干淨淨的道袍,仔細系好頭上的布帶,掛上最溫和無害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隨著司府引路者的腳步,進入了深深的宮門。
木榮月舌尖頂著牙關,將木盒慢條斯理地合上,藏在梳妝台的下層,在鏡前為自己塗上顯得氣色好一點的脂粉,走出了殿門。
入宮這麼久了,娘娘為何還不傳他侍寢?
莫非是嫌他沒用?
可是,他什麼都學了,干淨的玩法,肮髒的玩法,高貴人的游戲,低賤人的把戲,娘娘可能見識過的,可能沒見識過的,木榮月都一一學透徹了。
他一定會與她從前遇到的男子都不一樣!經過了他,他有信心,她一輩子也不會忘掉他的滋味。
站在廊下,他低低笑了一聲,喉間溢出舒服的輕嘆。木容月面頰上的紅暈又深了一層,十五六歲的青蔥貌美少年郎,顯得愈發鮮嫩可口。
“你這廝!在想什麼壞主意?”
(六個男配,春岙、謝岑丘、謝關元、陸驪龍、司庭,木榮月是最後一個上线的,他還是挺刺激的。是個天生的病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