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4章 妹妹,最好不要騙我(37)
莫侯撐著額頭坐在新的洞府中。
修真界天朗氣清的環境,本就已經令他這個適應了魔界昏暗幽深地貌的土著十分不習慣,更何況這一切都向著偉光正建設的仙尊峰府,簡直渾身不自在。
而且自己目前這具軀體,一方面,因為那群弟子殷勤倒貼地令他喜悅極了,感嘆自己真是選了具絕佳的軀殼。
另一方面,這具軀殼又令他十分惱恨。
鬼知道那個沉尚絕怎麼這麼能惹禍?
修真界幾乎所有有名的世家宗門,都被他得罪了個遍,他沒有獲取到沉尚絕的記憶,無法理解這個人從何而來這麼強大的拉仇恨能力,但是這些時日被那些仇家糾纏的幾乎要煩死!
經過好一番探查,莫侯才知道,這仇家竟都是積怨已久。
七百年前,沉尚絕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一連屠了青州好幾個世家不算,就連洪川府,雲城,沙海那邊的幾支名望世家或宗門,都被屠了個干淨,一時搞得整個修真界轟動,若不是那時他的魔軀出了問題,還能出手幫他挽救一點名聲。
這世上,但凡世家,總是根系龐大,即便樹倒猢猻散,那些散去的猢猻也會記得仇恨,再度崛起後,一旦有機會,總會狠狠咬上仇人一口。
倒是有一個仇家,莫侯還有點印象,這點印象令他對沉尚絕更嫌棄了。
他真的覺得沉尚絕修仙大概把腦子修壞掉了,華陵宗是萬和宗下附屬的一個宗門,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莫名其妙大發雷霆,屠了華陵宗整個宗門,連花花草草都沒有放過。
這場波動,被稱為修真界的一次浩劫,七百年前,人人談到一頭白發的那個男人,都忍不住膽寒。
莫侯抬腳碾碎了一塊磐石,眉心皺起。
如今他要接任萬和宗的掌門,竟然出現了無數的反對聲音,甚至有人將七百年前的事拿出來說。
說什麼七百年前他都能對忠心耿耿的附屬宗門下手,若是執掌宗門,日後必然不會好生對待他們這些宗門世家,為了修真界的愛與正義,竹喧千萬不能丟下掌門之位。
莫侯就納悶了,沉尚絕當初搞了一大堆事也能全身而退,照舊風風光光地當著他的無望仙尊,養豬種樹,悠閒自在,現在換到他上身,這也干不成,那也做不了,實在氣人。
這些宵小是透過皮囊看本質,覺得他是個軟柿子了嗎?
莫侯氣得昨晚摸黑出去,殺了幾個反對聲音最大的老骨頭,今天的朝會上反對聲音竟然更大了,這群修士竟像開了天眼,他殺得悄無聲息,做得滴水不漏,也能一眼看出一口咬定,是他干的。
莫侯心內愁苦,仰天看了一會,想到那個初來萬和宗的女仙尊,心念著那具看起來便很營養的肉身,轉道飛向了十一峰,想要套套近乎。
他的計劃是利用自己的名望與美貌,將這個女人拿下,然後哄她自願去獻祭自己的魔軀。
——
“你要和我結成道侶?”
春曉的表情有些奇怪,盯著這個揚著自信笑容的“無望仙尊”。
莫侯眉頭微挑,便是古早言情中邪魅狂狷的神情。
春曉措辭了一下,試探著,“難道你還沒有道侶?……那第二峰的峰主之位?”
莫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沉尚絕打石頭蹦出來到現在,都是一條單身狗,天下誰人不知?
“本尊自然沒有道侶。”莫侯抱著手臂,笑了笑,“若是你對第二峰峰主之位有意,待我執掌萬和宗,可以送與你。”
春曉沉默了一會,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看一眼身後正在掃地,卻越掃越近的小弟子,再看向眼前俊美的面孔,道:“不知您可還記得,李斐然?”
春曉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
莫侯愣了一愣,眉心微微一皺,他捏著無數分身游走在修真界時,曾有過一個叫李斐然的女修士,不知道和她說的是不是一個。
春曉直接了一點:“華陵宗的,李斐然。”
莫侯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凌厲,看向了她,“你這是何意?”
春曉指尖一緊,垂下眼睛:“我在修真界散修時,曾聽聞,萬和宗無望仙尊與一名叫李斐然的女修士,感情甚篤。”
“呵。”
莫侯輕笑了一聲,“你這消息未免太過荒謬,那李斐然早在七百年前就死了,是沉……我親手殺的。一劍擊碎了她的根骨,將她的肉身連同魂魄都撕碎了。那慘叫聲回蕩在華陵宗,七百年了,據說如今還未散去。”
說到這里,莫侯倒覺得沉尚絕這份狠辣,倒有幾分魔族的毒絕。
春曉被茶嗆到了。
她一時不知是該吐槽男主崩人設了,還是該震驚本該叱咤風雲的女主,那麼早就狗帶了。
沉尚絕這個男人,怎麼說呢,無情……
莫侯還想和這個喝茶都能嗆到的,孱弱的大乘期修士再坐一會,春曉卻揮手,讓那個掃地,已經掃到桌邊,一臉難掩激動的小弟子,送莫侯出去。
近距離站在尊上身邊,還能送尊上出去,這個小弟子興奮得滿面通紅,只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最光輝的時刻了。
連忙將掃帚丟去一邊,“尊上,請!”
春曉差點被掃帚砸身上,嘴角抽了抽。
莫侯不高不興地冷著臉,提步走出去了。
莫侯走後,春曉明顯感覺身邊的氛圍變了。
伺候神二仙尊竟然能有見到無望仙尊的機會,整個十一峰都蠢蠢欲動了,弟子們直呼可惜,當初神二仙尊選侍奉弟子十分隨意,直惱恨自己當初為何不積極一點,主動一點,挺起胸膛站在最前面。
春曉就像個宮斗劇中的帝王,一天被滿臉羞澀的男女弟子們,偶遇個七八九十次。
大概猜到了他們的想法,春曉嘆了口氣。
這群小玩意,真是鐵了心渾身是勁,非要往莫侯的虎口里鑽啊!!
——
夜里。
雖然春曉如今不僅辟谷,還不需要睡覺了,但她還是習慣泡了腳,然後上床蓋被子睡覺。
睡到一半,忽然察覺不對,猛地睜開眼睛。
仿佛在被注視。
而在睜開眼睛後,她看見了,哥哥?
這眼神,抿著唇的模樣,是沉尚絕,絕對是他。
“哥哥。”春曉下意識伸手。
男人不是午間飲茶時的一身鐵紅色勁裝,而是如影子般的一身黑袍,此時拖在地上,靜靜地看著她,摸了摸春曉的臉頰,“春曉兒。”
春曉看著那溫和的眉眼,月光下如水的白發,忍不住眼淚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