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見家長
一路上薛雲奕不停地接電話,一會兒是:“爸?知道了知道了,我下午就去看鶴伯伯”,一會兒又是:“喲,李總啊,新年快樂,嗯,嗯,我現在說話不方便,明天我就提兩瓶好酒去你家”,甚至還有一些是:“劉編,新本子我看過了……”
看來是真的忙得不可開交,還擠出時間幫自己演一出大戲,難為他了,圖南默默地牽住了他的手,薛雲奕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即使是掩蓋了容貌,眼神里的東西也不會變,兩人對視,空氣中略過一陣“噼里啪啦”的小電流,心里麻麻酥酥的到了小姨家樓下,圖南完全不能免俗地左手一盒茶葉,右手一箱飲料,“登登登”地上了樓,至於她的“男朋友”,被安排在小區門口的一家咖啡店,畢竟直接上門也太……那啥,突然了圖南想著不好意思讓薛雲奕多等,速戰速決,於是被一臉喜氣的小姨迎進去之後,滿腦子都是“怎麼還不催婚?”“快催婚啊啊啊啊!”,但是小姨仿佛忽然間不開竅了,一直在關心圖南上次遭遇劫持之後身體如何了,圖南嗯嗯啊啊地應著,保證自己已經生龍活虎,體力更勝從前了,實則屁股下面像著了火,如坐針氈過了一會兒,叮咚一聲門鈴響了,圖南去開門,原來是小姨的表姐來了,三個女人坐下來寒暄了幾句,才總算湊齊了“七大姑八大姨”“拜年”和“大齡剩女”幾個必要條件,表姨一臉慈祥地問了一句:“丫頭真乖,盤靚條順,我看著就喜歡,今年多大了?”
圖南壓抑著內心的小激動,心想來了來了,終於來了,咽了口茶,違心地說:“虛歲25了”
表姨立刻跟上:“哦~那不小了啊,有男朋友了嗎?”
圖南簡直喜極而泣!
她接過了表姨遞過來的話筒,燈光,和舞台,在小姨震驚的注視下嫣然一笑:“有,剛處上,感覺各方面都挺合適的”
兩個長輩的眼神像探照燈一樣打在了圖南臉上:“是誰?”
十幾分鍾後,房門打開阿姨們探究的目光直直地刺在薛雲奕臉上,圖南站在後面緊張得手心發汗,生怕穿幫,而薛雲奕是誰啊?
當紅偶像什麼大場面沒見過,非常坦然地站著任由她們打量並且溫和一笑,露出了八顆牙齒:“您好!”
小姨反應了過來,忙把人讓進了屋里:“小姚嗎?快進來!外邊兒冷”
薛雲奕母姓姚,他給自己編了個名字叫“姚望舒”,陌生人見面,還是這種關系,一般人都難免緊張尷尬,但是薛雲奕和人打交道成精,嘴甜的像抹了蜜,很快就把長輩們哄得妥妥貼貼一會兒說:“這是小姨嗎?早就聽南南說您年輕,沒想到像姐姐一樣”
一會兒又說:“這位是?……哦!是表姨啊,您這手鐲是翡翠的吧?成色真好”
加上他無害的“長相”,可人兒的笑容,簡直就是初戀鄰家大哥哥初長成,兩位長輩越看越喜歡,眼看著就要拉著薛雲奕的手嘮家常了,圖南被徹底晾在一邊,被薛雲奕的的操作震驚得目瞪狗呆表姨一臉笑意,眼角的魚尾紋都加深了,忽然好像意識到什麼:“咦?小姚,你長得有點像那個誰?……”
圖南脊背一寒,就要跳出來轉移話題,結果聽見薛雲奕輕笑著說:“像薛雲奕,對嗎?”
圖南:“……”
表姨一拍大腿:“對對對!就是那個演電視劇的,我女兒可喜歡他了”
薛雲奕微微低頭,於是從表姨的角度,看到了他有點羞澀的,泛紅的側臉:“嗯,常有人說我像他,不過我哪兒能和他比呀?”
兩位長輩簡直母愛泛濫,心想這是多麼謙虛,又不做作的孩子啊!
當然如果他們知道薛雲奕貌似謙虛實則是在夸自己,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臥室里忽然傳來了嬰兒的哭聲,是小姨家的新包子——二胎小胖,老大已經能打醬油了,被爺爺帶出去拜年,所以家里只剩下這一只小姨連忙站起來往臥室走,圖南還沒見過這個孩子,好奇,也跟進去了,她這一跟,薛雲奕也前後腳地進去了軟糯的小嬰兒才剛滿月沒多久,被小姨一抱,也不哭了,含著淚花,好奇地睜開眼打量著世界,看到沒見過的大哥哥大姐姐,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圖南沒抱過孩子,不敢接,倒是薛雲奕自然地接過來了,興許是他身上自然清新的氣息太好聞,嬰兒竟然“咯,咯”地笑了起來薛雲奕見獵心喜,用嫩白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嬰兒的小手,二胖喜歡這個哥哥,於是他表達喜愛的方式就是——吹了個大大的口水泡,砰地一聲氣泡爆炸,噴了薛雲奕一臉口水“哈哈哈~”
眾人發出一陣歡樂的笑聲,二胖不知道自己干了啥,也跟著傻笑,圖南笑著笑著,突然看呆了薛雲奕臉上噙著無可奈何的笑,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輕輕地擦拭臉上的口水,生怕把臉上的粉底擦掉了露餡兒,他眼神溫潤得像玉一般,比這春光還要溫暖圖南呆愣愣地看著這一幅畫面,其實作為一個普通的現代職場女性,一直以來她對孩子的態度都是:“不了,謝謝”,但是看到薛雲奕抱著孩子笑得無奈又開懷的樣子,忽然覺得如果薛雲奕是自己的媳婦兒,並且生個大胖小子的話——好像還挺幸福的“南南……南南?”
“啊?怎麼了小姨?”圖南的思緒被拉回現實,想到自己剛剛YY了什麼,臉“騰”的一下紅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公孔雀怎麼可能給自己下崽兒?
但是如果我給他生的話……圖南臉更紅了她忽然理解了網上的萬千少女尖叫著“我可以”的心情小姨說:“你去幫小姨夫看看香鍋配菜做怎麼樣了,二胖尿了,小姚在這兒幫我一把”
圖南臉上的紅霞還沒消散,聞言立刻如夢大赦,小碎步溜掉了,屋子里只剩下小姨和薛雲奕兩個人——以及不懂事的包子薛雲奕抱著孩子,當然知道二胖根本沒尿,但既然長輩要單獨留他說話,他自然不會點破“小姚啊”小姨的語氣忽然沉重了許多:“我看你們兩個孩子,雖然相處的時間還不長,但是感情很好,這我就放下一半兒的心了”
薛雲奕抱著孩子,眉眼低垂,做出了一個認真傾聽的姿態小姨慢慢地開始講述:“南南這個孩子啊,很苦,她初中的時候,姐姐姐夫自駕游,結果遇上山體滑坡……總之事情太突然了,當時我們全家都是一個反應——難以置信,南南是那個期末沒考好,被她爺爺圈在家里上補習班,才逃過一劫”
“當時交通還沒現在這麼發達,等我們帶著南南趕到現場的時候,人都入驗了,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當時南南還那麼小,沒長大的姑娘,胳膊腿兒細得跟麻杆兒一樣,就捧著骨灰盒,一坐就是天一夜,不吃不喝,不哭,也不說話……”
“當時她爺爺奶奶白發人送黑發人,也病倒了,我和她小姨夫忙著照顧老人,等發現她不對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她脫水昏了過去……等再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當時她爺爺奶奶聽說孩子也出事了,急壞了,拖著病體來看她,一家人圍在病床前,南南她看了一圈兒,才總算哭了出來……”
小姨說道這里,哽咽著嗓子,抹了把眼淚薛雲奕眼眶通紅,他知道圖南這些過往,在令會林當初查過之後,他們就都知道了,但是冰冷的報紙和報道,一場意外的山體滑坡能用多少筆墨呢?
聽當事人講出來,是真的疼到心里,疼到骨子里“後來啊……”小姨調整了一下情緒,試圖笑一笑,但是她剛哭過,這個笑容很別扭:“她親手埋了骨灰盒,只說了一句話:”爸爸媽媽,我會活下去的“,然後就真的就這麼挺過來了……她爸爸媽媽勤儉,有不少積蓄,省著花,也把高中供完了,爺爺奶奶當她的監護人,南南從那時候開始,學習成績就越來越好了,後來總算出息了,考上了S大”
說到了這里,小姨的笑容才溫和許多:“南南自上了大學,就拿獎學金,學費不用我們操心,她爺爺去世得早,在她高中時候就走了……後來奶奶生病臥床,我本來已經寫好了辭職信,要回老家照顧她了,結果南南已經辦了休學,坐上了火車才給我打的電話,說他會照顧好奶奶……這一去,就是一年,直到給奶奶養老送終,所以她才耽誤了一年,本來大學應該22歲畢業的,就拖到了23歲”
故事說完了,小姨擦了擦眼眶里殘存的眼淚:“你看看我,大過年的,哭來哭去的不吉利,總之……小姚啊,我們不圖她大富大貴,只圖有個能窩心的人,讓她過得幸福、快樂,就滿足了”
薛雲奕抱孩子的手微微顫抖著,鼻頭發酸,這時候好像說什麼都是多余的,他從未感覺到,語言是如此的無力,無法表達他萬分之一的心情。
薛雲奕沉默了半響,終於答道:“小姨,我就不保證什麼了,多說沒有多做來得好,但從今以後,我想給她幸福,希望你們放心”
他聲线中,仿佛有一股溫暖,而又堅定人心的力量,話語不重,但擲地有聲圖南在廚房里切菜,鼻頭猛地一酸,眼淚就要落下來,只隔了一面牆,她什麼都聽見了。
圖南拿袖口擦了一把臉,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刀他說,他要給我幸福……
圖南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神里已經多了很多被稱為“情愫”的线條,密密麻麻地,編織在了初春的空氣中南南這個身世,早就埋了伏筆,沉重,悲傷的過去,沒有擊垮她的靈魂,反而讓她堅韌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