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銷魂中的庾靖風不僅僅手無寸鐵,還被夾在慕容四姝之間,前後和頭上都有人,眼看是劫數難逃了。
可是,風雨雷電中的狂風劍客並非浪得虛名,劍尖一靠近,他那迷醉的眼瞳突然變得銳利無比。
在那一瞬間,他不再是一個頹廢的落魄漢子,搖身一變,恢復了一個絕世劍客應有的風采,連正在與他親熱中的慕容竹也感到一股寒氣從他眼中射出,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庾靖風忽然虎嘯一聲,雙掌往左右一伸,那浴桶就此被他擊碎。
一時之間,木屑與水珠四處往外飛濺。
那個出劍偷襲的黃衣男子以為自己必定一劍殺敵,沒想到一連串含著庾靖風內勁的木屑和水珠迎面而來,不由得手忙腳亂,趕緊揮劍自救,顧不得攻擊庾靖風了。
庾靖風虎軀一轉,已經與慕容四姝分開。
他隨手把四姝落在地上的薄紗撿起,往浴桶剩餘的水中一沾,再把內力灌入,那濕透了的薄紗馬上被卷得又長又細,猶如一把劍般的往黃衣男子刺過去。
黃衣男子大吃一驚,幸好他亦非弱者,手中劍立刻變招,與庾靖風的布劍短兵相接。
黃衣男子曉得庾靖風劍法高超,所以他那一劍是用了十成功力,按理說絕對能夠擋得住那布劍。
可是他千算萬算,卻忘記了一個擺在眼前的事實——庾靖風用的並非利劍,而是一把以濕透了的薄紗而形成的兵器。
兩兵一旦相接,那布劍突然變得柔軟如棉,把黃衣男子長劍卷住。
黃衣男子劍勢突然而止,不由驚詫莫名。
他不甘於受制於人,馬上使勁往後抽劍,沒想到庾靖風就在此刻把內勁一收,他就被自己那一抽的力度牽引得馬步不穩,一時之間腳步大亂。
庾靖風趁機出招,布劍再次變得堅硬,一劍直取黃衣男子脖子。
黃衣男子眼看殺招眨眼之間已到面前,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了,情急之下只得就地一滾,雖然是狼狽不堪,但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他擔心庾靖風還會乘勝追擊,一邊在地上翻滾一邊大喊,“庾大俠劍法出神入化,在下慕容松今日總算見識了!”
他一身黃色錦袍,年約四十左右,長著一張國字臉,留著長須,相信平時必定是一臉威嚴,但此時的他在地上翻滾了老半天,身上黃袍早已汙穢不堪,連胡須上也沾了泥濘,哪還有半分威嚴可言呢?
慕容梅走到庾靖風身邊柔聲說,“公子爺,這位就是我們四姐妹的主人,慕容世家的二少爺慕容松。主人曉得公子爺您武功高強,一時手癢才出劍一試。我們主人疏財仗義,為人豪爽,之前公子爺在醉紅樓的五千兩銀子就是主人的見面禮。”
庾靖風心中冷笑,“原來當天把五千兩銀子存在醉紅樓任我揮霍的就是此人了!他方才那一劍沒有留任何餘地。若非我察覺到他的劍氣,恐怕此時橫屍當場的不僅僅是我,還包括了在我前後的兩個姑娘了。為了一試我的身手,此人壓根兒就不管自己婢女的死活,想不到慕容家的人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
慕容松此時已從地上爬起來,向庾靖風抱一抱拳,“庾大俠果然是名不虛傳,慕容松甘拜下風!”
他雖然對庾靖風畢恭畢敬,但後者卻毫不買賬,只是冷冷的說,“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慕容兄遠道而來,不曉得有何指教?煩請道明來意。”
慕容松當然聽得出庾靖風對自己不買賬,只得干笑了幾聲,“我此行是想邀庾大俠加入我們慕容世家。”
庾靖風澹澹的說,“庾某不姓慕容,恐怕無法加入。”
慕容松呵呵一笑,“這簡單!只要庾大俠娶了咱們慕容家的女人,你就是咱們的乘龍快婿,就是慕容世家的一份子了!”
慕容四姝此時也都靠過來,嗲聲嗲氣的向庾靖風說,“公子爺,您可以選我們四姐妹任何一人為妻。若是認為我們四人配不上您,慕容世家美女如雲,公子爺您可以去親身挑選。”
慕容松也繼續游說,“庾大俠,慕容世家求才若渴,你進入後必獲重用。到時候別說華山派了,就算是魔尊也只能對你俯首稱臣!庾大俠你也不需要與風雨雷電中的三人結盟了!”
庾靖風聽了眉頭一皺,“華山派對庾某恩重如山,庾某從來沒有想過要與華山派為敵。至於魔尊,正所謂作惡多端必自斃,庾某自當與此等邪魔歪道周旋到底,但庾某習慣了獨來獨往,從沒想過與其他人結盟。”
慕容松又再呵呵一笑,“庾大俠,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們風雨雷電結盟一事已是路人皆知,你又何必故作玄虛呢?”
庾靖風曉得事出必有因,於是耐著性子說,“庾某確確實實沒有與其他三人結盟,甚至與他們素未謀面。若是慕容兄聽到了一些江湖傳說,煩請相告。”
慕容松瞪著庾靖風一會兒才開腔,“昨天中午,血雨紛飛藍冰雨在蘇州城外的官道上殺了魔尊一個魔將和他幾個下屬。僥幸沒被殺死的一個車夫親耳聽見血雨紛飛說你們四人已經連成一线,決心與魔尊為敵。”
庾靖風微微搖頭,“血雨紛飛在無中生有。庾某不曉得其他三人是否結了盟,但庾某只想獨力與魔尊一會。”
慕容松眼珠子轉了轉,“既然庾大俠未曾與任何人結盟,那更加簡單了!慕容世家的大門已經為你打開了,你就隨為兄去叩見咱們老祖宗吧!”
庾靖風行走江湖多年,雖然未曾與慕容世家打過交道,但也曉得老祖宗就是慕容世家子弟對他們的宗主的尊稱。
江湖傳說,此人武功蓋世,當年縱橫四海,幾乎無人能接的住他一招,但在二十多年前已經絕跡江湖,歸隱於慕容世家的大本營慕容堡里。
若是幾年前恐怕他會急不及待的想要與這個傳奇人物一會,可是此時的他已經心灰意冷,只求一死,所以他搖了搖頭,“謝了!但庾某乃是閒雲野鶴,不懂禮儀,恐怕會冒犯了老祖宗。”
此語一出,慕容四姝都一臉失望。
經過了一番周折,庾靖風那巨龍已經開始軟下來。
縱然如此,那巨龍在炎日下依然威勢不減,惹得還沒嘗到此物的慕容蘭和慕容菊兩人時不時的瞄著它。
其實庾靖風也很想與她們四人繼續銷魂,但他心想正所謂無功不受祿,自己實在不能再與這四個俏丫頭糾纏不清了,於是一說完就轉身把自己散落在古廟前的破袍子撿起,緩緩的穿上。
慕容松見他對自己視若無睹,不禁氣得牙癢癢的,但他此次是奉了老祖宗的命令來招兵買馬,雖然是氣壞了,依然盡最後一份力游說,“魔尊已經派遣無數魔將趕來,據說先頭部隊已經到達蘇州城。憑你一人之力,無疑是螳臂擋車,投靠咱們慕容世家是你唯一的生路!”
庾靖風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把袍子穿好,再把薄劍掛在腰間後就施展輕功離去。
他心想自己一心求死,哪怕魔將再多,頂多就與他們同歸於盡就是了,又何須懼怕呢?
慕容松目送他離去,眼中射出了一股怨氣,“目中無人的小子,終有一天你會倒在我慕容松劍下!”
庾靖風奔跑了一陣子後,身上尚未釋放的欲望已被壓下來了。
他想了一下就朝著蘇州城飛奔而去。
“既然有大批魔將趕過來,那我起碼要了解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風雨雷電另外三人是否都來了蘇州城?”
他此行是為了查探消息,而在一個城里最容易打探消息之處就是茶樓了。
於是在半個時辰後他就伏在蘇州城最大的觀日樓的屋檐上,細心聆聽下面的人高談闊論。
“看來咱們蘇州城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了!”
“據說那四個風雨雷電武功可厲害了!這次只是一個血雨紛飛出手就把魔將丁殺和他幾個門徒殺得干干淨淨!”
“什麼干干淨淨啊?不是還有一個馬車夫和一個瞎了眼的門徒沒有死嗎?不然他們風雨雷電結盟對付魔尊一事也不會泄露出去啊!”
這是庾靖風第二次聽到血雨紛飛劍下有漏網之魚了,他不由心中一動,“這血雨紛飛估計武功與我不分上下,按理說若她要滅口,不可能會有人逃得過。除非……她是故意留下活口。”
“風雨雷電這四人,恐怕此時已經齊聚一堂,都來到咱們蘇州城了!”
“你老可能還沒聽到最新消息,據說咱們的章捕頭與蕭七爺昨天在追捕血雨紛飛時已經和雷霆萬鈞在太湖邊交過手了!章捕頭單槍匹馬追趕雷霆萬鈞,就此一去無蹤!根據衙門里面的人說,至此為止,依然音訊全無,不曉得是否出了事啊!”
“章捕頭武功高強,為人正直,正所謂天佑好人,一定會吉人天相,安全返歸!”
“唉,你老可不曉得啊!這幾個什麼風雨雷電武功據說絕不弱於當今武林任何一派之主。就前幾天而已,他們當中的狂風庾靖風就在一招之內,把胡金刀給斃了!這人後來與章捕頭在醉紅樓也交過手,據說還是被他逃脫了!”
“聽你這麼一說,章捕頭豈不是非常危險?”
聽到這里,章雅男手握鋼刀,杏眼園睜的倩影不經不覺的在庾靖風腦海中浮現。
原本是心如止水的他突然之間為這個豪爽中帶著三分魯莽的女捕快著急了。
他輕飄飄的從屋檐上落下,不假思索就往太湖邊飛奔。
“無論是魔尊也好,風雨雷電另外三人也好,都不是她這個小捕頭能夠應付得來的。整件事是因為我與魔尊結怨而引起的,我不能連累無辜……”他不曉得自己為何一聽見章雅男有危險就心急如焚,只好為自己找了些借口。
不到一盞茶時間,庾靖風就來到了太湖邊,可是那太湖連綿幾十里,一時之間哪里找得到那個鐵血女捕快呢?
幸好庾靖風行走江湖多年,也略懂追蹤之術,在附近搜索了一會兒就發現了一些足跡,循著這些线索,竟然被他找到了之前章雅男和嬴春雷藏身的山洞。
庾靖風在山洞里面看見了島田煞的斷腿和滿地的血跡,不由暗自擔心,“看來此地曾經發生了一場浴血戰。章姑娘確實是遇險了……”他同時也察覺到章雅男並非獨自一人,“和章姑娘一起的是誰呢?莫非就是雷霆萬鈞?”
庾靖風走到山洞外面繼續追蹤,此時滂沱大雨已停,但泥濘中的腳印猶在。
從腳印上,他更是肯定章雅男是和另一人在一起。
當他看見腳印頓然而止時,先是愣了愣,然後就想到了,“她們是上了樹,章姑娘好聰明啊!”
他飛身一躍,跳上了樹枝。
章雅男逃亡時雖然是非常小心,但依然在樹枝上留下了一丁點泥濘,他就循著這些痕跡繼續前行。
“既然我能夠發現這些足跡,相信魔將們也看得見。章姑娘情況不妙!”
一想到這一點,他的腳步更加快了,在樹枝與樹枝之間飛奔,真不負狂風這外號。
不到一頓飯時間,他就發現了腳底下有一根折斷了的樹枝。
他馬上跳到地上,果然看見了一個光頭黑衣人的屍體。
他心中一驚,“看來已經趕到的魔將人數不少!他們不會平白無故的追殺章姑娘,估計與她一起那人就是雷霆萬鈞了。那些魔將要殺雷霆萬鈞,就把章姑娘也算在里面了。章姑娘她們雖然把來敵殺了,但後續必定還有無數追兵。唉,這次她真的是惹禍上身了!”
他擔心自己來遲了,救不了章雅男,於是就再次跳上樹枝,繼續尋覓,卻沒想到伊人此時正與嬴春雷躲藏在不遠之處。
當時章雅男與嬴春雷兩人都以為來的是魔將,都屏息閉氣,沒有被庾靖風發現行蹤。
庾靖風尋尋覓覓了一會兒後依然一無所獲,突然心中有了個念頭,“所謂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章姑娘她們會不會就藏在原地?章姑娘是個捕頭,加上她年紀不大,對這些江湖伎倆按理來說不大熟悉。可是那個雷霆萬鈞與我齊名,如何出奇制勝乃是江湖人生存之道。”
他馬上掉頭回去方才發現屍體之處,在周圍詳細搜索了一陣子後果然發現有一隱蔽之處留下了兩個人共臥的痕跡。
他一看大喜,曉得章雅男尚未遇害,而且就在附近不遠。
他於是一邊四處尋找一邊放聲大喊,“章姑娘,章姑娘!你在哪里?在下庾靖風,特意過來相救。”
他喊了一陣子後終於聽到了章雅男的回應,“庾公子,我在這里!”其實庾靖風一回來,嬴春雷就知曉了。
他們兩人不曉得來者是友是敵,所以都繼續屏息,直到庾靖風放聲大喊,章雅男才認出了他。
她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庾靖風會來相救,畢竟自己只和他有一面之緣,況且當時兩人還是處於一個敵對的狀況。
嬴春雷聽見是庾靖風就向章雅男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出去。
他與庾靖風齊名,一個是狂風,另一個是雷霆,自然不願意讓庾靖風看見自己如此狼狽。
可是章雅男聽出了庾靖風呼喊聲之中對自己的關心,她心中一熱,一聲庾公子就脫口而出。
庾靖風馬上施展輕功躍到章雅男兩人身前。
當他看見章雅男裸著上半身與一個一絲不掛的大胡子在一起時,不由臉色一變。
章雅男雖然已經用手遮住自己酥胸,但依然俏臉通紅,一時之間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庾靖風趕緊把身上袍子脫下,披在章雅男身上。
章雅男不由心中感激,低下頭輕輕的說,“謝謝庾公子……”她為人豪爽,平時與其他捕快辦桉時都是凶巴巴的,這可能是她這輩子說話最輕最柔的一次了。
庾靖風向嬴春雷怒目而視,“章姑娘,此人有否欺負你?”
章雅男連連搖頭,而嬴春雷就怒火中燒,“你就是狂風庾靖風了吧?咱們倆在江湖上齊名,你怎麼一見面就惡言相向呢?憑什麼說嬴某欺負雅男姑娘啦?”
庾靖風聽見嬴春雷一開口就是雅男姑娘,喊得如此親切,不知為何,一股怒火從心中燒起。
他哼了一聲,“若不是看在你身上帶傷,庾某這就與你一比高低。”
“嬴某一旦傷愈,自當登門拜訪,與你一決高下。”
嬴春雷雖然曉得當下自己絕非庾靖風對手,但依然毫不示弱。
章雅男看見兩人為了自己你一言他一句的爭執不下,只得開口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回去蘇州城吧!”
庾靖風點了點頭,“早就應該把章姑娘送回去。”嬴春雷聽出他這話隱隱的在責備自己沒有及早把章雅男送到安全之地。
他正想要反反駁時,忽然聽見了一連串急速靠近的腳步聲,“不好,有敵來襲!”
他向庾靖風怒目而視,“還不是你這人方才大聲喧嘩,把敵人都引來了?”
庾靖風曉得嬴春雷此話屬實,但他為人狂傲,如何受得了他人指責?
他於是冷冷的回答說,“兵來將擋,敵人來了就由我應付。”
嬴春雷可不領情,“恐怕你一個人未必應付得來,還是算上嬴某吧!”
他經過了幾個時辰的調息,雖然外傷尚未復原,但內力已經恢復了五成,應付一般高手已是綽綽有餘。
兩人才說了幾句話,敵人已經到達了。
之前來襲的只是一兩個人,可是此次卻人數大增,足足有十二人,而帶頭的正是陰天鏽。
他們全都是一身黑色武士服,主要武器是長達五尺的扶桑武士刀。
他們眼神中射出了野獸般的寒芒,一發現庾靖風三人也不打話就出手了。
他們甚至沒有在出刀時發出如何呼喊,殺戮就在沉默中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