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血為食的影雀,還是不免時而會有一種罪惡感,尤其是當吃的是這種弱者時。
除了罪惡感,影雀內心還有纏繞不去淡如輕煙的哀愁,不再是人類的悲哀。
在新金國橫掃北方時,其軍勢之猛,猶如強風掃落葉。
可是也不是全然沒有抵抗的,那時影雀的名字還叫作柳如煙,有父有母有兄弟姐妹,是一戶人口眾多的中等人家。
居住在人口四、五萬的小城內。
由於此城雖小卻有數朝歷史,一直不斷修築的城牆,要攻陷之非得付出極大代價,而收獲卻甚低。
加之少有的,守城之將是朝中差不多絕跡的忠心為國之士。
得以逃過北方連串動亂和戰禍,直到新金國入侵。
原本城中居民守軍等都認為,這次新金軍南下,就和之前的戰爭一樣,不久就會在圍城不下後退去。
誰知多爾袞心存滅亡神州國之念,不管此城多堅,他總不能留下一座孤城還打著日月皇朝的旗號。
雖然也有談判開城的可能,多爾袞卻選擇用這座小城來殺雞儆猴。
圍城半年之後,在糧食快被吃盡之前因內奸開門而破。
女真軍隊展開慘無人道的大屠殺,柳家因與江湖有關,子女本就習有一點武術,面對女真人無分男女老幼的屠殺,只有拚死一戰。
影雀還記得城破當晚的情形,她一生中沒看過那麼大的火,火炎燒得把天空也映成赤紅,在全城各處燒起的大火比任何祭典都刺激情緒。
殺得性起的女真士兵,刀光閃爍奪目,在城內見人就砍。
慘叫和悲鳴就像一首絕命曲一樣演奏到半夜,直到殺紅了眼的女真人,在下半晚把自己化成地獄的惡鬼一樣。
除柳家之外,全城的抵抗都瓦解,凶獸一樣的女真人不止到處強奸,事後還用刀把受害者一一肢解,那種充滿絕望的慘叫,女真人大聲嬉笑的聲音,曾經讓影雀惡夢連連。
直戰至天明時份,柳家也終於陷落,影雀不止被強暴,還目擊了各種血腥的游戲。
女真士兵比賽誰砍得鼻子和耳朵多已經算是文明了。
他們甚至用火烤了影雀的家人來吃……
想到這里,影雀的心痛極,全身痙攣起來。
被悲傷和痛苦淹沒的她又抓起捆好放在地上的一名太監,張口咬在對方的喉嚨上。
甘美香甜,如仙界美酒一樣的熱血,讓影雀心神一醉。
只有這比酒還可口和還醉人的血才可以麻醉她。
“呼……呼……呼……”
肚子填滿人血後,影雀回想起當日的情形。
她一口咬掉強迫她口交,一生人不知有沒有洗過一次澡,女真士兵的雞巴。
就這樣滿口都是血的將之嚼碎吞下,再一次執起鋼刀的影雀面對雙目血紅,包圍上來的女真士兵,以一敵數十,她竟怕得不敢戰斗。
影雀不是怕死,她怕的是活。
在那人間地獄,身下全是家人和鄰居堆成的屍山上,她怕萬一自己沒在戰斗中死去,被活捉著的話,下場只有比凌遲不差多少。
凌遲是一分一分割掉一個人的肉,割上過千刀,要殺幾日才殺死一個人的酷刑。
面對女真人的虐殺游戲,死在那里竟然是一種慈悲。
影雀當時把鋼刀插進自己胸間,整個肺流滿血液的她仰向天空。
那時作為人類的柳如煙已經死亡。
為了求得一個還能保有人類尊嚴的死亡。
這是地獄……影雀確信當時的情形不會比真的地獄差上任何一點。
她好恨好恨……恨這些用最滅絕人性手法,以泄欲玩樂心情去屠城的新金軍。
如果可能,就算把靈魂出賣,她也要換取報仇的力量。
就在她閉目旦求速死,而新金兵尤不肯放過她,要將她亂刀分屍時。
一把冷酷中深藏著些微溫暖的聲音問她:“你願意把靈魂賣給惡魔來換取力量嗎?”
當影雀在內心答了一聲願意時,兩只尖利的牙齒刺破她的喉嚨,先是火燒般痛,接下來痛楚消失,胸口再也不痛,全身變得暖烘烘的很快活。
張開眼之後,影雀看到森羅臉色陰冷的抱著全裸的自己,由她沾滿鮮血的胸中抽出刀。
手一扔,無聲無息的一道寒芒劃過,就這樣把一名新金兵貫穿,將他帶起釘在數丈外的牆上。
“我很欣賞你,這次我就直接讓你變身成吸血僵屍,跟我一樣。”
當時強烈的力量轉瞬填滿影雀全身,胸口的傷倏地愈合,可是從此影雀體內再沒有一絲熱血,她每一滴血都是冷的。
“珍惜這個機會吧!少女,千萬人一中沒有一個有機會轉生到魔界,而且是像你一樣由我親手。現在,你應該很想報仇吧!放手去殺好了,已經死了的你再也不會死,只要頭不被人砍掉,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於訝異和震撼之中,影雀以吸血僵屍的身分第一次殺人。
在摘下數百個連接著可惡豬尾巴辮子的人頭後,再沒有新金兵敢接近她。
赤裸的她用血為自己全身塗上一層紅色,在屍山血海中放聲痛哭。
“我可憐的姑娘,今後你的命就是屬於我的,跟我回去吧!”
那天影雀失去人類的生命,成為吸血僵屍,也成為天帝軍的一員和森羅的眾多手下之一。
她在事後才知道,像她這樣是一項多崇高的殊榮。
通常其他人類成員都是由萬象大王依需要轉變為相應的仙妖種族。
雪中送炭的炭火是最溫暖的,深深地感動人的心。
影雀不止對森羅仰慕和崇拜,更成為了他的情人之一。
而且是除後來的暗夜妖姬外,最得森羅寵愛的。
雖然不能得到森羅殿下的愛情,但是能夠成為他的情人、好友、忠仆,影雀覺得雖死無憾。
森羅的理想聽在人類耳里,或許是狂想和邪惡。
但死過一次,見識過人間地獄的可怕,影雀全然能夠理解他的想法。
由人類轉身到魔界的他們,還是抱有人的心的,可是價值觀和思想,卻再也不同於人類。
為此影雀追隨森羅手下盡忠盡力,甚至為新金國做事也不重要。
因為那是森羅的命令。
而黑獅在人類的名字叫作努巴,原本只是荒野之州上的一名平凡農民。
直到有一次,伊羅巴大陸的奴隸商人襲擊他的村莊,毫不懂得戰斗的他就此被捉被賣,五年之後,奇跡似的在一場起義之中,他和同伴死里逃生,躲過伊羅巴諸國的追捕,歷盡千辛萬苦返回故鄉。
五年間,一千八百二十五個暗夜里,他沒有一天不是想著故鄉的親人。
可是滿懷希望的他所見到的只是已成廢墟的故鄉,他所有的一切也沒有了。
絕望的努巴在內心呐喊著,如果人類可以輪回再生,就算用自己的命去換都要跟從處惡魔得到力量,對付那些成天喊著神的伊羅巴人。
知道以一己之力不可能報仇的他,把矛尖插向胸口自殺。
之後被森羅看中,轉生成為仙魔界的有翼獅身人首獸,以黑獅之名在森羅手下戰斗。
天球星上自殺的人,每天多至銀河星數。
可是唯有從心底願意用命跟惡魔換取能力的人,才有機會得到轉生的可能,之後還要經過挑選。
影雀和黑獅都對森羅轉生之恩感激於心,誓死效忠追隨。
相比之下,一般的黑猩鳥智力雖不輸人類,心態性格和狼、虎一類猛獸並無分別。
只不過吃的是人類而已,相對之下,影雀和黑獅都是可以為森羅不惜一死的人,斗志忠誠都非仙妖一族的戰士可比的。
喝夠人血後,影雀躺回床上。
身為一只吸血僵屍,冷血的她再也不需要溫暖的床鋪,舒適的棉被。
現在促使她戰斗的,只有情人森羅,以及同樣轉生到魔界有著共同傷痛的同伴。
在艦隊數量上具有質量優勢的海龍和鄭家聯軍,面對的是分散兵力守護數千里海岸的孔偽艦隊。
十余日間,三度海戰,以十擊一,以極微量損失的代價擊潰了孔偽艦隊。
之後大軍沿洋子江逆流而上,不斷擊沉燒毀所過處的民間船。
把神州國南北斬斷成二段,得在上游千里處才能從陸上連接。
多爾袞親率的東路軍共有三十五萬兵力。
他直屬的女真族紅一旗軍、紅二旗軍、賈精忠的十五萬炎黃族天佑軍,雪干兼地的匈奴東野人和匈奴北野人軍共十萬人。
其中除炎黃族之外都是騎兵。
新金國建立時組織了八旗軍,采用彩虹七色為名,再加上一支皇旗軍。
但在多爾袞控制下,他的紅旗軍擴編成紅一、二、三、四旗軍,皇旗增為二軍,每軍各五萬人,其他各旗除黃旗軍與綠旗軍得以保留外都被撤銷。
匈奴國力雖比新金國強,但由於內亂,早在努爾哈赤時已被新金國所並,組成了東野人、西野人、南野人、北野人四軍。
從綠營兵中挑選特別凶悍能戰的則編成六十萬,成為每個十五萬人的天守、天佑、天護、天助軍團。
為求快速前進和減少傷亡,多爾袞用紅一、二軍及天佑軍作主力,以炎黃族的天佑軍作攻堅,繞過大城,選擇中、小之城破之,等待大城被圍後自然陷落。
一路快速前進。
匈奴東、北野人軍十萬之眾則負責由南之京到前线的補給和沿途各城的占領。
面對匈奴騎兵,日月皇朝被圍的軍隊,人數雖眾卻連城都不敢離,他們聞騎兵之名己喪膽,絕不肯離開城池的保護半步。
現時的形勢是渡過洋子江後,除多爾袞東路軍三十萬人,新金軍西路軍同樣有三十五萬人,中央則是二十萬人中路軍,三路南下。
面對此形勢,扣留看守船只和營地的兵力,海龍和鄭軍共可出動十萬兵力。
青靄在和君莫辭、雲仙等商議後,目標就選定十萬匈奴軍作打擊目標。
待多爾袞南下二百余里之後出擊,先用中型戰船沿這里的二、三條較小的河而上,進一步封鎖新金軍的行動,再把分布二百多里長的匈奴軍遂個擊破。
一方集中一方分散,加上青靄使盡了計謀削弱對方,分三次輕易就擊破了分散的匈奴軍中的四萬余人,在確保殘敵非退即逃後,再把攻勢移向南之京內的三萬匈奴軍。
待多爾袞遠離之際,攻擊向他輸送補給的此座大城。
就像癸一樣,匈奴軍一向看不起炎黃士兵,海龍和鄭家加起來一大半卻是炎黃族人。
自恃馬上戰力的匈奴軍根本沒想過守城,一聞聯軍登陸就率眾攻來。
面對這種只有蠻力的對手,青靄很簡單的就將之誘到一個孤立的川中島上,再以十萬大軍封鎖對方的出路。
島上其他方向均有艦隊包圍,唯一的出路則是匈奴軍涉水而過之處。
海龍和鄭家軍是嚴陣以待,對手面對三倍之敵,雖有所疑懼,還是冒險來攻。
因為出路只有這里,何況他們從心底鄙視炎黃族人的不堪一擊。
問題是,海龍的士兵各民族都有,而鄭家雖全是炎黃族人,可是出身團練的士兵,可不同以垃圾聞名的世襲和征召軍隊。
看著對方准備向己方設防陣地強衝,從表面看來癸不禁懷疑,對方的指揮真的是白痴。
可事實卻未必是如此簡單。
將五萬火槍、弓箭加上輕型火炮的兵力組成防线後,薰再以邪馬台刀兵和長戈兵守護外圍,加上拒馬陷坑。
這一次說是戰斗,不如說屠殺會更恰當。
看著淺灘對岸集結前進而來的三萬騎兵,那氣勢真的撼動山河,膽子小點兒都會嚇破。
“以日月皇朝的軍隊水平,能戰勝他們的匈奴人也強不到那里去。”
立於陣前的癸不為所動,這種陣勢嚇不到他的。
“你當然是嚇不到了!可是新兵呢?第一次看的人,不被嚇個半死才怪。”
青靄正說出了神州國對北方匈奴和女真敗多勝少的原因。
一個腐敗的皇朝,如何會有強勁的軍旅,一支弱兵若不是靠人多如何為敵,但在氣勢上再輸給人,將領又多是庸碌無能之輩。
要不是神州國的土廣民眾對比起別的國家規模非同一般,早被滅了。
而就因為神州國太大,就算是屢戰屢敗,敵人在占有領土之後,也往往因分散兵力而自動停止。
長期研究女真和匈奴人的青靄很清楚,他們就像狼一樣,團結凶猛,一有隙可乘則快、猛、狠的進攻。
一遇挫折則撤退,再找機會攻擊。
他們沒有守土守城的觀念,只有機動快速的打擊。
而且全軍騎兵,一進一退遠快於炎黃民族的步兵,交戰即使戰敗,也可以利用速度優勢全身而逃。
通常平原作戰的情形都是這樣,騎兵以弓箭來攻,有機會則發展為衝鋒突擊,否則就後退拉散對方的隊形,不成功的話就一再重覆,直到有機會用密集騎兵衝散殲滅步兵為止。
狡詐、不守信用、凶狠都是他們的武器。
表面上似乎無懈可擊,只有在攻城時因騎兵難於獲勝才會退去。
這種情形千年間不斷一再重演,除非用炎黃俘虜進行攻城作戰,才有可能大舉深入。
否則僅能侵襲邊荒之地,因為這支軍隊幾乎沒有補給又沒攻城能力。
青靄現在就准備給匈奴軍一個迎頭痛擊。
試圖用事實證明,他們獲勝不是因為強,只是以往的對手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