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被破獲的德川間諜網,黑田殿生對駐防於琉球島的島津艦隊放出,新大板城的豐臣余黨正在內斗的消息。
對掌管當地防務的島津義恒來說,這固然是好消息。
但是仔細考慮之後,卻並未見得如此。
在這邪馬台帝國海防的最前线,共有三萬兵力,二萬為外藩島津家的,余下一萬為德川軍。
雖然指揮實權在自己手上,但是一舉一動都被德川監察著。
捉拿海盜,搜查外國商船,雖然能帶來利益。
可是這海防之務,卻也有消耗島津家實力之意,若是要攻下新大板城,己方的死傷實在無法承受。
只是決定權並不在他一人手上。
“聽說義恒大人收到重要情報,可以容我看一看嗎?”
對他如此說話的乃是德川家派來的監軍,新會。
一個年紀輕輕,冷靜沉著的人。
從姓名來看,並非邪馬台人。
“呵!正好,請大人馬上出兵。”
“只憑一封信就叫我出兵嗎?”
“敵人在引誘我們行調虎離山之計、或這本身就是一個陷阱、兵力不足以攻陷新大板都是充分反對出兵的理由。但我有一個更好的理由支持出兵,因為不出兵就是對德川家光將軍大人的背叛。”魔君家康未死,雖然是半公開的秘密,但面對外藩,還是用作為孫子的傀儡,德川家光的名義。
對微露出不滿姿態的島津義恒,新會一開始就押出了他必勝的王牌。
“好!我出擊就是。”含恨在心的島津義恒只有答應,這位人到中年,島津家的堅實將才,只好非依本意的出擊。
魔君家康的性格是深沉,伺機而動,不到時機不輕易出手。
上次,因為捕捉豐臣薰的事,讓他折損掉外藩二萬兵力。
雖然不能對伊達家下手,但是他已將琉球島的兵力增加,准備贏回下一局,摧毀豐臣的殘黨。
更重要的是,森羅王子想要抹殺掉卡爾的存在,對曾和他同共作戰的豐臣一黨。
他不便直接派出魔界的人去消滅他們,所以派了魔界戰士新會,到琉球島做監軍。
接信後次日,一直處在戒備狀態的一萬島津軍向南直航新大板。
順風而行,數天之後這支艦隊接近新大板城。
而島津義恒則派出先鋒進行偵查,派小艇在黑夜先行接近。
而他沒有發現的是,島津艦隊已經進入敵人的警戒范圍。
由於灰影和佩爾蒂可以和動物溝通,所以青靄建立起一個用海鷗和貓組成的情報網。
從空陸警戒著任何的異動,島津艦隊雖然停泊在新大板城的視线之外,但還是逃不過海鷗的監察。
問題是動物的智慧實在不高,只懂得數一、二、三,較聰明的也只數到四、五、六,再多都只會匯報說好多好多。
作為翱翔戰隊的指揮官,手下是一班笨鳥,還無直接法溝通,羽民維月只好由自己飛上天空去調查,那些笨海鷗傳回的情報中有可疑之處的。
如此一來一往之下,當維月滿面露出震驚之色,直飛新大板城,通報發現大艦隊接近時。
島津義恒亦已確認新大板的兵力倍增,但是新出現的兵力,卻在戒備著原有的豐臣軍。
使他推斷敵人內部必有不協調或內爭的情形。
他雖主張以手上兵力,是無法強行攻下新大板的。
但在新會的堅持下,仍發動以殲滅敵方艦隊為目標的攻擊。
面對眼前有可趁之機,島津義恒決定先攻再說。
而另一個掌握到島津軍到達的人,則為黑田殿生。
他早已用小型魚船布下警戒網。
准備利用敵人來對付龍癸,內外夾攻將之消滅。
以自己的家將為核心,加上當年一起逃出邪馬台帝國的舊人。
黑田殿生集合三千兵力,准備殺向碼頭區。
“各位,薰主公要解散豐臣家之事,大家已經知道,也作出決定了。助衛門深為感謝大家和我有一樣的決定。諸君,讓我們一起打倒迷惑主公的龍癸。使薰主公醒悟過來。天誅龍癸!”
“天誅龍癸、天誅龍癸、天誅龍癸!”
三千人激動的呼喊聲直傳九霄。
當中有老有少,但是都和黑田殿生一樣,是不願從夢中醒來的一班人。
他們付出太多,而如今,他們是絕不肯清醒過來。
與其放棄復興豐臣的夢想,還不如一死。
“出陣!豐臣家存亡在此一役。”
騎在戰馬上,身穿盔甲,威風凜凜的黑田殿生,好像又回到當日追隨秀吉大人打天下的日子,身上的老毛病好像不藥而愈。
龍癸!
就讓我好好看看,你是空有其表的廢物,還是值得薰依負終身的人。
黑田殿生其實只是在找一個死的場合。
但是如果連自己都打不倒,那就是說龍癸沒有值得薰去愛的價值。
他會毫不猶豫的斬殺掉這無恥之徒。
首先是貓和海鷗傳回有可疑的情報,再等維月和探子調查回報之後,已可確認島津軍入侵和黑田殿生叛亂一事。
正暫居新大板城的癸等人,得要面對一場硬仗,內外的敵人加起來一萬三千。
“不可能!黑田大老不會作出背叛我的事。”
薰面色發青的拒絕這事實。
“龍癸!天誅。”
就在眾人在商討之際,一個值班的豐臣衛士取出私藏的袖箭,一箭射來。
“有信嗎?”
看到箭上付信的癸,一手接過袖箭來看。
一座屬於薰系統的人都沒有動作,但是梨花和成美已搶護在癸身前。
愛水、亂、灰影等搶攻上去。
就在薰的住手聲之下,衛士已被砍倒地上。
臨死之前還大笑道,三千義士必斬爾於馬下。
“薰,黑田殿生不是背叛你,他只是清除我這害蟲而已。”癸輕搖其頭自信的苦笑道,接下來把信交給薰看。
‘致卑鄙、無恥、淫蕩好色的龍癸:
為了維護我豐臣家,保護薰主公的清白,我必斬除汝這害蟲。
黑田殿生及三千義士上’
薰看信之後一臉苦澀淒涼之色,他們……他們竟然這樣做。
不過癸反而有所感觸。
如此飛箭投書,加上信的內容。
黑田殿生不是要為豐臣家的存亡而戰,而是以一個長輩……甚或父親保護女兒的心情而戰。
對這種情義,只有用刀來迎接。
作為軍師的青靄,卻因人生經驗沒有看出這一點。
以黑田殿生的身份地位,大可作出更好的計劃,可是如此愚蠢,簡直可用找死來形容。
不過今天是青霧使用身體,所以她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管情況如何,要接戰是免不了的,癸等第一時間趕回船上。
事實上他們才登上船,黑田殿生就和他那額綁染有自己鮮紅頭巾的義士出現。
豐臣的舊部,因薰的解散而心情散亂,加上黑田殿生的義舉。
除真田十勇士之外,根本不堪動用。
何況薰自己也是力求避戰,而癸是深能體會她的心情。
“薰。你和我留下來!青靄你先和其他人乘旗艦出海,指揮海中的艦隊迎戰。我這邊收拾掉也會跟來的。”
癸和薰一起躍過到隔鄰的戰艦。而梨花與成美也追隨著躍了過來。
“放心!交給我青霧吧!”清純天真到有點接近幼稚的青霧,高高興興的回答。
該死的!癸心下叫糟。今天可是青霧使用身體的日子。
“唉!幸惠由你指揮。打輸的話,我就浣腸到你腳軟為止。”
癸不管青霧又跳又叫的抗議,回身面對三千多股深嚴的殺氣。
“死吧!龍癸。”
對黑田殿生來說,這場戰斗有雙重意義。
考驗癸是否值得薰依托,作為自己赴死之所。
若是癸是廢物,就斬他於刀下,繼續維持豐臣家。
所以他才刻意避免島上的戰火擴大。
“殺!”
黑田殿生拔刀在手,躍馬而下,三千人直撲碼頭的船隊而來。
“發射!”
邊做起錨升帆出航准備的船面上,也同時站有大量的弓箭手和火槍兵。
一時耳邊首先是震耳欲聾的槍聲,繼而在連串喊殺之聲中,夾集著箭矢連射的颼颼聲。
成排的盔甲武士倒下,但旋即被隨後涌上的人掩過,敵人以飛索和踏板攻上船上。
“癸!”
薰大急的按住手握火倉的癸。
但是立於船頭的梨花和成美已向敵人猛投竹筒炮和十字鏢,更莫說全艦隊的槍聲和箭弓破空聲。
看著薰面上的悲慟之色,癸明白她很心痛,但是……有些事是男人非做不可的。
在雙鄰二艦的掩護之下,青霧的船緊急出航,由幸惠指揮海面上三十艘二桅二層的中形船和其上的六千士兵,對抗島津軍約為一萬人的艦隊。
悍不畏死的三千義士,冒著槍與箭,前仆後繼的殺上來。
各艦的出航工作,大受打擊,所有人都得先行面對這威脅。
“薰想我不出手,那麼是叫我被人殺嗎?”
“不!我是想你們都住手。不可以嗎?”
“如果我住手有用,還何必拔刀。”
不用飛索,黑田殿生搶先躍上甲板,掩護著後面的人殺上船上。
各處都是血雨紛飛,縱使被箭射中,被鐵彈擊中,三千義士只要還能動就不會停下。
凜然無懼眼前的槍與箭,直殺到甲板上去,面對已擴編至雜兵師和近衛團的癸的部下。
邪馬台刀、長槍、大刀、盾牌各種武器交擊在一起。
攻擊雖如洪水般急猛,但是沐浴在敵方火槍與弓箭之下,又只能從有限的飛索和踏板殺上船去。
這等於是一次不要命的攻城戰,即使能殺上船,小數武士也被大量的雜兵圍攻。
在癸所在的艦艇上,靠著黑田殿生不怕死的豪勇,硬是迫退了甲板上的百余名海盜士兵,讓己方的人隨後殺上來。
殘酷的戰斗在各船上進行著,很多時癸的士兵已用長槍在武士身上札出幾個洞,他們猶用邪馬台刀拚死一刺,來個同歸於盡。
戰場上是最殘酷的,沒有經驗的新人,一個驚呆就會被武士劈下他的首級。
被莉亞娜黛操控的不列顛兵士,也變身成強大的肌肉男狀態在奮戰,不管事後會有多痛多辛苦。
剛入伍不久的少女士兵,也一樣成為武士們斬殺的對象。
“薰,還不放手!”
這聲雷霆般的怒吼不是癸發出的,而是剛被刺中一刀的黑田殿生大喊出來的。
成美離開癸身邊親自指揮,以雜兵師的人組成人牆阻擋,後方近衛團的女兵則用槍與箭支援。
黑田殿生縱觀全局,已方三千義士,最少已死了一半。
敵人之中有叫人訝異的強大肌肉男,有豐富經驗的老兵,也有毫無經驗的新生。
同伴之間的配合還未算完美,但是卻已相當有水准。
這不是一支烏合之眾,只要再花點時間鍛煉,足可比美甚或超越豐臣軍。
“龍癸,你是女人叫你住手就不能動手的廢物嗎?”
在他兩聲連喝之後,癸推開臉色發僵的薰,面對處在劣勢之中的黑田殿生。
面對比他年輕的持邪馬台刀的士兵,黑田殿生以技術和經驗一一打倒,在箭雨中殺了出來。
“梨花、成美。你們到其他艦上去,把余下的敵人解決掉。青霧他們還在等我們。”
“是!”
雖有所擔心,但她們二人還是領命而去。
癸手中刀連舞,射出多道真空刀氣,砍往敵人密集之處,將降至一千多名的義士,迫到更不利的形勢之中。
“喔呵!好好好。”
邊與數名士兵奮戰,黑田殿生盡管身上流著血,還是忍不住為這一招叫好。
有如此力量,足以保護薰了。
“依實力來看!我會死在你刀下吧!”
在癸擺手示意士兵們改攻其他武士之後,血流披面的黑田殿生終於可以喘一口氣。
“你這樣做只會使薰傷心的。”
癸看著薰撕破身上衣袖替黑田殿生包扎。
“我是一名戰士,雖然做到大老,但這一點是不變的。如果要我放棄已犧牲掉的同伴們的信念,自己安渡晚年,我做不到。兒子戰死,妻子病逝,老友們也先後早我一步而去。雖然不能在和德川的戰斗中赴死,但為考驗薰的丈夫而死,也不錯。”
在成美和梨花投入之後,形勢就更對這些豐臣武士們不利。
這是出於黑田殿生,為了薰的將來,不許真田十勇士和年輕一輩中的高手加入,否則情況絕非如此。
“黑田大老,請你不要這樣說。叫他們住手吧!我求你。”
“薰。你不要我了。現在算來我已不是你的臣下,也沒有什麼君臣之義可守。”
“我很後悔。薰是沒有父親的孤兒,而我們這班老人卻只會以主公的身份來要求你。我明知你像其他孩子一樣,需要玩樂、親情和朋友。而這些我都不能給你,其實看著你由手抱的嬰兒,長大成眼前的美人,我內心真的好想把你當作女兒一樣去疼愛。現在終於可以了,因為我們不再是君臣。”
黑田殿生擦掉薰臉上的淚痕,輕撫著她的頭。
而薰忍不住終於抱著他大哭。
四周的武士相繼倒下,距全滅已不遠,雖然已給癸的部下們一定的損傷。
而最後老一輩的武士也全殺到船上,在癸手下的圍攻中相繼倒下。
“退開吧!薰,看看男人是如何戰斗的。如果你有哥哥就好了,我就可以不用把你養育成這樣。”
“黑田……殿生……”
薰一時不知怎樣開口說稱呼他好,不是臣下,而是師父還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