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彎彎的懸在半空,白天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已到達了山頂,這個時候走在安靜的山路上倒別有一番意趣,只是未免太冷,嚴羽的外套搭在葉藍肩上,他背著葉藍踩著台階一步步往上走。
葉藍的胳膊摟在嚴羽脖子上,嚴羽的外套很溫暖,帶著他獨有的味道,她還記得那個十六歲少年懷抱里的味道,和現在相似卻又不同,她還記得那個驕傲的少年初見她時眼底閃過的一抹驚艷,而現在這個男人,運籌帷幄於不動聲色之中,並且不再心屬於她。
十年的兜兜轉轉,關於青春的最初記憶她以為早已模糊了,卻在重見他的那一秒锺立刻鮮活了起來。
她以為那不過是年少的荒唐,可面對如今這個被時光歷練的成熟而有魅力的男人,葉藍的心感到迷惑。
聰明如她,當然明白自己在迷惑什麼,她覺得有些危險,可她一向喜歡挑戰。
葉藍望著天上皎潔的月色,突然開口道,“你以前都沒這樣背過我。我讓你背我,你不肯。”
嚴羽說,“好好的要我在大馬路上背你,傻頭傻腦的。”
葉藍就輕輕地笑,摟著嚴羽的脖子在他耳邊說,“嚴羽,你和你那個小助理是什麼關系?”
嚴羽想了幾秒锺,然後說,“程曉瑜是我女朋友,因為怕在公司影響不好,所以一直沒公開說過。”
葉藍還是輕輕地笑,“你眼光變了,喜歡那樣的小姑娘。”
嚴羽沒說話。
葉藍繼續說,“你像躲老虎一樣躲著我,這麼討厭我,何必招我進來。”
嚴羽說,“我哪有討厭你。你工作干得很好,我都知道。”
“不管怎麼說我們總是同級的校友,你這個樣子,我還以為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嚴羽沒說話,好一會兒才說,“葉藍,過去是我對不住你。那件事,我現在也還後悔。”
葉藍笑了笑,只是淡而苦澀,“對不起你早說過了。”她把臉貼在嚴羽的脖子上,閉上眼睛靜靜感受他脈搏的跳動,“嚴羽,我們認識的太早了。如果是現在認識你,多好。”
程曉瑜初時還看見嚴羽和葉藍跟在她和沉江後面,後來就看不見他倆的人影了,不知道是跟錯了路還是嚴羽生她的氣不肯再跟著她。
程曉瑜和沉江爬到山頂在賓館吃了晚飯,然後回到住宿的房間就已經八點多了,同屋的女同事洗完澡正靠在床上看電視,葉藍還沒回來。
程曉瑜心中疑惑,也拿著換洗的內衣進到衛生間洗了澡,然後出來和那個女同事一起看了會兒電視,都十點了葉藍還是沒回來。
程曉瑜忍不住心中亂猜,她還和嚴羽在一起嗎,他們不會……不會不會,嚴羽不是那樣的人。
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山路那麼險峻,這兩個人一路落在後面會不會掉到山下去了?
程曉瑜想到這里連忙給嚴羽打了個電話,嚴羽的電話關機。
程曉瑜的臉色就變了,也顧不得和同屋的女同事打招呼,騰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趿拉上拖鞋就跑去敲沉江的房門。
沉江已經睡下了,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說,“程曉瑜,你怎麼來了?”
同屋還有另外兩名男同事,程曉瑜也顧不得避嫌疑,問道,“葉藍一直沒回房間,嚴羽是不是也沒回來?”
沉江說,“我不知道,我和嚴總不是一個房間。”
程曉瑜說,“肯定沒回來!從咱們吃飯到現在我根本沒看見他。”
沉江撓了撓頭,“就是說葉姐和嚴總都沒回來。”說完嘿嘿笑了兩聲,“都沒回來。”
程曉瑜跺腳道,“你別亂想了行不行!他們說不定從山上掉下去了,你快給葉藍打個電話。”
沉江見程曉瑜真著急了,也不敢再說笑,連忙撥通了葉藍的電話,還好電話響了四五聲就有人接了。
程曉瑜雖然聽不清楚電話里說了什麼,但聽著語調平穩知道應該沒什麼事發生,這才放下心來,轉而又開始狐疑這兩個人為什麼不回賓館睡覺,到底干什麼去了?
沉江講了一會兒電話才掛掉,他說,“還真是出事了,葉姐爬山的時候扭了腳,嚴總和她去山下的醫院了。葉姐說她和嚴總才在旅館住下,正想打電話和咱們說一聲。葉姐讓咱們不用擔心,她明天和嚴總直接坐長途車回去。”
程曉瑜哦了一聲,只得和沉江又隨便聊了幾句然後回房睡了。
許是換了地方不習慣,程曉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大半夜才睡著,偏偏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既然醒得早程曉瑜就去光明頂看日出,光明頂的空氣帶著好聞的松香味,程曉瑜站在山崖前遠眺群山,層層迭迭的雲海看過去就像暗色的積雪,天色油彩一般細膩的起伏變化,一眨眼的功夫紅彤彤的太陽就從遠處的山峰跳了出來,真的是在一瞬間跳出來的,天突然就亮了,連白色的雲海都染上了橘紅的顏色。
大自然的造化神奇而偉大,程曉瑜看著冉冉升起的朝陽心中既感動又有著淡淡的遺憾,如果嚴羽現在就在她身邊,多好。
賓館有提供免費的早餐,程曉瑜和沉江吃完早餐換了條路慢慢下山,不到四點锺他們就到了山腳坐在旅行車里等其他同事,五點锺大巴車准時出發,到了晚上九點車就開回了榕城。
沉江執意要把程曉瑜送回家,到了嚴羽家樓下程曉瑜指著二樓說,“喏,我就住在那里。”
沉江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兒的房子應該很貴吧?”
程曉瑜含糊應了一聲,“和別人合租的,還行吧。我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拜拜~”
程曉瑜和沉江揮了揮手,背著她的大背包上樓去了,背包里還剩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食物,她總是這樣,一出門就帶太多吃的。
程曉瑜打開客廳的燈,家里沒人,客廳還是她走時的樣子,樓上的臥室也沒亮燈。
程曉瑜放下背包換上拖鞋上樓洗澡,洗完澡已經九點半了,程曉瑜盤腿坐在床上,猶豫了一會兒給嚴羽發了條短信,“你在哪兒呢?”等了十分锺沒反應,她就把電話打了過去,手機還是關機,程曉瑜氣得把她的小愛一把扔在了床上。
時锺走到十點半的時候嚴羽才回到家里。
他扶著樓梯上到二樓,昨天他愣是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把葉藍背到山頂,山頂比他想象的還要遠,昨晚在旅館也沒睡好,現在他覺得很累。
嚴羽一打開臥室的房門,粉色的鴕鳥玩偶就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嚴羽抓住鴕鳥玩偶,看著坐在床上的程曉瑜,“怎麼了?”話音未落枕頭又砸了過來,嚴羽堪堪避過,接著是抱枕帶著旋風飛了過來。
嚴羽被打的一直退到房門口,這才喊道,“程曉瑜!”
床上能扔的東西都扔光了,程曉瑜叉腰站在床上,“嚴羽,你個大混蛋!”
嚴羽說,“我怎麼了?”
“你嫌我夠不上你媽的兒媳婦標准,直說就是了!我家再窮再沒錢,我爸媽也是把我當心肝寶貝一樣養大的,沒的到誰家被人挑三揀四的嫌棄。何苦轉著彎的欺負我,我可不受這樣的氣!”
“程曉瑜,咱倆在一起我欺負過你嗎?你憑著良心說。”
“不願意和我去黃山你明說啊,和那個葉藍卿卿我我的作給誰看?”
嚴羽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葉藍卿卿我我了?”
程曉瑜一跺腳,“你們就卿卿我我了!你到底是陪我去黃山還是陪她去黃山?我恨你!”
嚴羽哭笑不得,這丫頭不講理起來能磨死個人,他說,“曉瑜,你別鬧,我累得很。”
程曉瑜凶巴巴的說,“你為什麼累?你干什麼了?”
“葉藍崴到腳,我把她背到山頂的,我能不累嗎?”
“你憑什麼把她背到山頂?你們這對狗男女!”
“她不是崴到腳了嗎,你怎麼這麼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嚴羽,我不打算原諒你了!”程曉瑜氣勢洶洶的從床上蹦下來,踩著拖鞋就要出去。
嚴羽連忙拉住她的胳膊,“小祖宗,大晚上的,消消氣行不行?”
“不行!”程曉瑜怒目而視,“你別攔著我,讓我走。”
嚴羽笑道,“我真讓你走了,你還不知道得記恨成什麼樣。”
程曉瑜甩開嚴羽的手,“你別跟我嬉皮笑臉的。你媽媽欺負我,你也欺負我。”程曉瑜說到這里竟生出幾分寄人籬下的苦澀感,不由得就紅了眼圈。
嚴羽說到底是真心喜歡程曉瑜,就算還有幾分生氣可也見不得她流眼淚,連忙摟進懷里哄道,“傻丫頭,哭什麼,我畢竟向著你,這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