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羽摟著程曉瑜的腰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好半晌才開口道,“這次晚宴挺重要的,榕城商界好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葉藍說她想參加,想多認識些人,我就帶她來了。”停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她多認識些人,以後就有機會多簽單,對公司也好。”
程曉瑜抬頭看著嚴羽,“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嚴羽說,“曉瑜,我知道這事兒不該瞞著你,可以前高中的時候就是鬧著玩,小孩子懂什麼喜歡不喜歡。”嚴羽真正不想讓程曉瑜知道的是葉藍為他打過胎的事,索性就連這個一並瞞了,誰曉得偏偏讓程曉瑜在這麼個不恰當的時機知道了。
程曉瑜不說話,只是機械的隨著嚴羽的腳步轉來轉去。
嚴羽又低聲道,“今晚上回去你想問什麼我全都告訴你,小鴕鳥,你別生氣了。”
程曉瑜心中冷笑,什麼都告訴我,嚴羽,你還憑什麼讓我信你?
嚴羽還在她耳邊低聲哄她,可程曉瑜的心已經涼了,嚴羽再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了。
一曲終了,程曉瑜拽著嚴羽的手往外轉了幾個圈,嚴羽正想把她拉回來,程曉瑜的手卻輕輕一掙從他手里脫了出來。
她冷冷的看了嚴羽一眼,轉頭就走。
舞曲換成奔放的探戈,程曉瑜幾步走到聞寺和葉藍面前,看著葉藍說,“我想和你談談。”
葉藍微微一笑,松開聞寺的手,“談什麼?”
“單獨談談。”
嚴羽也走了過來,“曉瑜,我們晚上回去再說。”
程曉瑜看著嚴羽,冷然道,“你攔得了我一時,還攔得了我一世?”程曉瑜此時氣場無比強大,嚴羽竟被生生鎮住了,程曉瑜又轉頭看著葉藍,“我們走。”
葉藍看向嚴羽,嚴羽看著她的目光竟有幾分哀求之意,他不能不讓程曉瑜和葉藍說話,因為那樣就更證明他心里有鬼。
可如果必須要全盤告訴程曉瑜,再沒有比讓她從葉藍嘴里得知一切更糟糕的了。
葉藍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這才朝嚴羽點了下頭,示意讓他放心。
嚴羽看著程曉瑜和葉藍走遠的背影心中還是疑慮重重。
他當然知道葉藍對他是什麼意思,可他一直以為時間長了她早晚就死心了。
他對不起葉藍,所以葉藍不管有什麼事他都是能幫就幫,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駁她面子。
可事情現在明顯已經失控了,或許他真的低估了葉藍,十幾歲的葉藍就是個玲瓏心思的女孩兒,他初時驚艷於她嬌媚的容顏和冷艷的氣質,可漸漸看透了葉藍以後對她的心思就淡了幾分,再加上年輕人本就不定性,嚴羽對葉藍很快就沒了最開始的勁頭,可偏巧她又懷孕了,兩個人這才牽牽扯扯的在一起兩年多後來才慢慢斷了。
而現在的葉藍,和以前那個少女又明顯不同,他還真是看不透她。
夜晚的庭院總算有了幾分夏末微涼的氣息,程曉瑜和葉藍面對面站在石子鋪成的小路上,今晚的月光很好,兩個人臉上最細微的表情都纖毫畢現。
葉藍微笑,“程助理,你想和我說什麼?”
程曉瑜冷著臉說,“我想問你和嚴羽高中的時候在一起多久,為什麼分手,你進銳宇又存的什麼心思?”
葉藍笑了一聲,“一下問這麼多問題,還真是說來話長。我和嚴羽……在一起兩年多,嚴羽總說我是他高中同學,其實我還真不是他同學,我和他不是一個班的,同級而已,他追我追到全校轟動,半年多我才答應。高中畢業以後他出國我上大學,後來才斷了關系。你說我借故接近嚴羽還真是冤枉,我是被獵頭公司找來的,誰知道這麼巧就碰到他,我們都多少年沒見了。不過這麼天天在一處工作,以前的很多事還真是不去想也想起來了。”葉藍說到這里停了一下。
程曉瑜說,“繼續說啊,我知道你是要說的,還要等我問你嗎?”
葉藍嘆了口氣,“說起我和嚴羽的過去,真是甜的能甜死苦的能苦死,我和他在一起好的時候勾勾手指我們都能甜蜜一整天,我們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很疼很酸但也很甜,那種感覺我到現在都記得……”說到這兒的時候程曉瑜的臉色蒼白了一下,她知道葉藍說的是真的,她記得有一次開玩笑似的問過嚴羽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嚴羽就說是高中。
葉藍很滿意程曉瑜的反應,繼續慢慢講道,“當然也有不開心的事,嚴羽那時還是個毛頭小伙子,初嘗那等滋味怎麼忍得住,天天纏著我想要,我喜歡他,就什麼都願意給他,結果,意外懷孕了。那是高二下學期,我能怎麼辦?只能去醫院打了。打掉那個孩子我身上疼心里更疼,捂著臉一直哭,嚴羽就抱著我說他將來一定會娶我。”葉藍說到這里嘆了口氣,“那些事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說起來就像昨天一樣,我相信嚴羽也沒忘,嚴羽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不然他不會到了現在還一直對我好,我說什麼他都答應。”
葉藍這番話三分真七分假,卻早已把程曉瑜唬的呆坐到了石凳上。
葉藍說,“程助理,你還想知道什麼?講太多細節,我怕你聽著難受。”
程曉瑜只覺嗓子發干,她咽了口吐沫,卻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葉藍走近一步摸了摸程曉瑜的頭發,“小妹妹,我知道你現在難受,我也不是故意為難你。可醫生說我這輩子都很難再懷孕了,嚴羽也知道這事,你說他要怎麼補償我?除了娶我還能有什麼辦法。我也知道你和他之前感情不錯,我能理解,我之前也和別的男人好過,可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最適合我的還是嚴羽,不然老天也不會再讓我們遇上。嚴羽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他就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你,所以才夾在中間為難,可你說他是對不起你多還是對不起我多?”
程曉瑜躲開葉藍的手,站起來木知木覺的往回走,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嚴羽這樣閃閃躲躲含含糊糊,真可笑,真是太可笑了,程曉瑜嘴角扯出一下笑容,眼淚卻劈里啪啦的落了下來,這次她再跟自己說哭多了妝會花也不管用了,她的眼淚一直不停地往下掉,程曉瑜再顧不得自己穿著不合腳的高跟鞋,抹著眼淚越跑越快,她要離開這里,她不能再見嚴羽,再見到他今天晚上她會哭死的。
程曉瑜走出庭院往大廳跑的時候重重磕在了台階上,她磕的很重,膝蓋磨的火辣辣的疼,鼻子上一陣酸痛接著就有股熱熱的液體順著鼻腔流了出來。
她前面通往大廳的雙門被人迅速的打開,隨著幾聲急促的腳步聲程曉瑜就被擁到一個溫暖懷抱里,那溫度和氣味都熟悉到扎心扎肺,但卻不是嚴羽。
他抬起程曉瑜的下巴,心疼的用袖子擦去程曉瑜臉上的血跡,那張表情焦急的臉映在程曉瑜被淚水模糊了的雙眼中顯得有些虛幻而不真實,他的頭發細碎柔軟,他的臉頰白皙如玉,他細長的眉微微皺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垂掩在兩排比女生還要濃密的睫毛下,他的鼻梁挺直鼻翼輕薄,他顏色偏淡的嘴唇總是微微抿著,他的臉在夢里出現過無數次,程曉瑜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一下磕死了過去,不然,怎麼會見到他?
程曉瑜伸手摸上他的臉頰,嘴唇抖了兩下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淚一滴滴的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無聲的消融在兩人的衣襟上。
程曉瑜現在的樣子很丑,哭得泣不成聲,眼妝全糊了,鼻血流的滿臉都是,可他卻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仿佛看的是塊舉世無雙的珍寶。
他握住程曉瑜扶在他臉頰上的手輕輕地摩挲,“我的曉瑜,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曉瑜……”
嚴羽微含惱怒的聲音猛地插了進來,“你是什麼人?”不待那人答話,嚴羽已經一把將程曉瑜拉起來摟進自己懷里,再低頭看程曉瑜哭得好像調色盤一般的臉不由得唬了一跳,“我的天,你怎麼了?”說著就用西裝袖口去擦程曉瑜臉上的血跡。
葉藍此時也走了過來,她說,“剛才遠遠看著程助理好像摔了一跤,應該是碰到鼻子了,我帶她去衛生間洗洗。”說著就來拉程曉瑜的胳膊。
嚴羽攬著程曉瑜的肩膀躲開葉藍的手,“不用,我帶她去。”他看了看程曉瑜向外滲血的膝蓋,“你能不能走?”
程曉瑜卻像根本沒聽見他說話一般,只是直勾勾的看著那個穿著一身淡灰色西裝的男人。
那個男人向前邁了一步,程曉瑜竟然在嚴羽懷里抖了一下。
嚴羽就更加不耐煩了,看著那個男人說,“你到底什麼人?”
那男人卻只看著程曉瑜,停了幾秒锺才說,“你先帶她把臉上的血洗了,其他的等會兒再說。”
嚴羽不再多言,打橫抱起程曉瑜,從側門進到走廊找衛生間去了。
那個男人若有所思的盯著嚴羽抱著程曉瑜走遠的背影,眼神隱諱難辨。
葉藍打量了幾眼這個男人,氣質高傲,相貌好看到過分,葉藍開口道,“請問你是?”
男人烏黑如深潭般的眸子掃了她一眼,“你又是什麼人?”
葉藍哼了一聲,推開門進大廳去了。
那男人隨即走進嚴羽之前推開的那扇側門,很快也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