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熱折磨的男人,模模糊糊地囈語著,即使額頭上放著降溫的干冰袋,仍渾身汗濕淋淋,陣陣的熱氣遭到厚厚的棉被包裹著,在里頭迴圈蒸哄著。
一直在旁守候的青年,已經替他身上受傷的地方上好了藥膏,並為他換過一身干淨的衣服,只是很快衣服就被汗水浸濕了。看看了時間,楚毅書掀開蓋在男人身上的被子,悶郁的熱氣赫然發散開來,他蹙起了眉頭,伸手便從男人夾著的腋下拿出探熱計。上頭的浮水印刻度停在了40的數字那里,秀氣的眉心,皺得更厲害。是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燒,雖然吃了消炎藥,但這燒一時半刻還是退不了的。
從廚房倒了杯溫水,楚毅書拿起一顆退燒藥,較上次服藥的時間已經過了四個小時,男人的體溫還有降下的現象,楚毅書只能讓男人再吃一顆退燒藥。
小心翼翼地避開唇瓣上的傷口,白皙的手指將藥丸塞入男人滾燙的口腔里,楚毅書遲疑了一會,半響後自己吞了口溫水,嘴對嘴哺喂男人。先前第一次喂藥的時候,男人無法自己吞下藥丸,喂上去的兩杯水全漏到了衣服上,最後楚毅書沒辦法,只能用這種直接的方式來喂男人吃藥。溫熱的水慢慢流入男人的喉嚨,男人口腔內的熱度有些灼燙了楚毅書的舌頭,靈動的軟肉將藥丸合著溫水推入喉嚨後,卻沒有退出來。他近距離地望著男人緊閉的眼睛,眼中隱動著復雜的情緒。僵硬的唇部肌肉,開始有了動作,緩緩地摩挲著昏迷男人唇上結痂的地方,溫柔輕撫著,一直填在里頭的舌頭,逗弄著對方。青年的氣息漸漸濃重,起初輕柔的力道開始急切起來,動作也狂肆起來,他慢慢將整個身子靠壓在男人身上,眸中氤氳迷離,猥褻著一點反抗力也沒有的虛弱病人。
直至男人難受地嗚咽出聲,青年混沌的頭腦刹那間就像是被銅錘猛敲了下,驚覺自己侵犯男人的行為。他急忙坐起身,懊惱地瞧見林維新唇上的傷口又裂開,呷了呷嘴里的味道,淡淡的鐵鏽味。
門鈴聲在此時響起,楚毅書的眼神暗了暗,將扯下的被褥重新蓋在男人的身上,踱步到門口開門。
甫一開鐵門,一具如熊般的巨大身形滿滿佔據了整個門口,楚毅書必須昂高頭才能看到大漢的臉,呃,也是像熊一樣的毛茸茸落腮胡。即使是滿臉鬍子,還是掩蓋不了他錯愕的表情。
“你,是誰?林維新呢?”
大漢粗咧咧的嗓門幾乎震鳴了楚毅書的耳朵,他半眯著眼睛,等耳朵里鳴響聲過去後,才幽幽回答:“他發燒,在休息。”
雷哥頓時瞠目結舌,他曉得林維新向來寡居少與交往,好些的朋友也就他和大力兩人,這娘娘腔的小子是從哪兒來的,他怎麼沒見過?
雷哥可不管那麼多,壯碩的身軀就想越過楚毅書往房子里面擠。開什麼玩笑,他可是特意來找林維新那個混蛋的。昨夜在酒吧里和妞兒鬼混喝得糊里糊塗的,也沒去管林維新的死活,誰知那傢伙隔天沒來上班,打電話也沒接,最後甚至關機了,嚇死他和大力了,以為被酒吧那妞騙到了哪個地方迷暈了然後把器官給割了。等到他換班的時候立馬就找到林維新家里,沒想到卻見到個素未謀面的年輕人。
清瘦高挑的青年無懼雷哥巨大的身材,就直直站在門口不肯挪步,白皙手臂還握住鐵門的把手,擋住了雷哥前進的身軀。雷哥可就愣住了,這下是唱哪出戲。
“嘿,我說……”
“我是他鄰居!”青年的臉色有些陰郁,驀地就打斷了雷哥的問話,“他發燒了,現在好不容易睡著了,別打擾他。”
雷哥聽著楚毅書的語氣像是自以為是般,心頭的火氣不由得冒起來了,他個鄰居算鳥啊,居然還不讓自己進去瞧瞧。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不定他是個小偷之類的東西,將林維新敲暈了也有可能。
越想越來氣,雷哥吹鬍子瞪眼直想跳起來打人,眼前這沒幾兩肉的小子居然還說他打擾人,氣死他了,“喂,你這是……”
“咳咳咳……”屋內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令門口對峙的兩人愣了愣,楚毅書首先反應過來,也不管雷哥進不進來,瞬間就衝入房間里。
雷哥聽出了那咳嗽聲是林維新的,燒得正旺的怒火澆熄了不少,他低頭鑽過對他而言矮得可憐的門口,龐大的身軀顯得迷你公寓更為地窄小可憐。雷哥見到楚毅書正扶起林維新,為他掃背順氣,他沒有忽略林維新臉上青紫的痕跡和嘴唇的咬傷,一副遭人毆打欺凌的模樣,“怎麼回事?阿新怎麼搞成這樣?”
即使如此劇烈的咳嗽,男人也沒有從昏迷中醒來,楚毅書等男人平復了氣息後,輕輕將男人扶回去躺著,順便換了袋新的干冰。
雷哥瞧著楚毅書細緻小心的照料動作,加之男人一副難受的模樣,才發現自己粗大的嗓門似乎會造成病人不少的困擾,也不自覺放輕了嗓子,再次問道:“他到底怎麼回事?”
楚毅書收拾著床邊桌子上的杯子和藥物,回答:“我不知道,早上就見到他昏倒在家門口,身體到處都是傷痕還發著高燒,到現在還沒退。”
雷哥聽著楚毅書的回答,腦子里立馬就想起昨晚在酒吧里的事情,該不會阿新讓酒吧里那些人洗劫打得渾身是傷吧?他明明記得那時他和大力帶著兩個妞去跳舞的時候,是那個叫什麼……什麼琪的辣妹,在陪著阿新,該不會那女人有不軌企圖找人埋伏阿新吧?頭腦簡單的巨型大漢,思來想去,似乎更確定了心里的想法,原本快熄滅的怒火,可就燎原到了極點。
他憤憤不平地擼起衣袖,鼻孔都快噴火地向楚毅書喝道:“小子,我去替阿新報仇,你給我好好看著他,別讓他出什麼事。操,臭娘們,搞我兄弟,看我找人收拾你……”盛怒的大漢,罵罵咧咧地衝出了公寓,蹬蹬蹬就下了公寓的樓道,末了還能聽到他罵人的迴響。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表情的青年,拿起手機在短信的面板上飛快地按了幾個字後就發了出去。隨後,他坐回到男人身邊,用干淨的毛巾替男人拭去滴落的汗水,很溫柔,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