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正午,眼前的大街上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看起來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
一條筆直的大道與大街交叉而過,遠遠望去,氣勢恢弘的皇宮座落在大道的盡頭。
長長的兩排衛兵手執武器,釘子似的站在道旁一動不動。
大街的這邊是一處寬大的庭院。
一座三層小樓緊靠著街邊,石制的圍牆把它完整的包圍著,大門緊閉,從外面看起來和旁邊的建築並沒有什麼不同。
走進小樓,才會赫然發現里面密密麻麻擠滿了人,這些人或坐或站,有軍裝也有便裝,有的閉著眼睛在休息,有的在擦拭著手里的武器,唯一共同的地方,就是右手臂上都別著一個藍色的臂章。
沒有人說話,緊張的氣氛彌漫著、壓抑著整個小樓。
三樓一間臨街的小房間里,普拉米斯坐在桌邊,手指輕輕叩著,一邊在思索著什麼;夏克站在窗邊,把窗頁微微的打開一條縫隙,偷偷的觀察著皇宮的方向;剛被從監獄招回的小愛正無聊的走來走去。
“這樣干等很煩悶啊,什麼時候才能衝進去開始?”終於忍受不住的小愛抱怨了起來。
回過頭來,夏克微笑著解釋道:“等艾絲帝西婭從外面開始進攻,大量的近衛軍被吸引過去以後,我們這邊一撥,還有巴特爾、米蘭達等一共四撥人,就分別從皇宮的四個門衝進去。根據傳回來的消息,艾絲帝西婭重新掌握了軍權,昨天晚上已經連夜向這里開拔了過來,估計沒多久就要到了。”
白了夏克一眼,小愛歪著腦袋想了想,突然問道:“以你我的武功要事先潛伏進皇宮里好象不難吧?這樣動起手來不簡單得多了?”
“別太小看皇宮里的高手,小愛你武功雖然強,但經驗很差,沒有我掩護你,一進去就肯定被發現。”
夏克搖了搖頭,否定道,“而且,我和老頭子有血緣關系,如果我也進去,離他還有幾百米就知道了,魔族感覺血緣的能力很強的。”
普拉米斯突然睜開了眼睛,開口說道:“殿下,其他的方面都考慮得差不多,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了;現在關鍵的問題就剩一個:面對陛下的時候,小愛小姐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想了想,夏克聳了聳肩:“我想應該差不多吧……,小愛現在混合了李家仙氣和魔氣的修為應該深厚點,但是經驗和技巧比老頭子差遠了……只能到時候看運氣了。”
普拉米斯點了點頭,正准備說話,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砰的一聲,房門被撞開,一個人影喘著粗氣撲了進來。
“報……報告,艾絲帝西婭將軍的軍團已經抵達郊外,離都城只有五里地了!”
“好!”夏克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吩咐道:“傳令下去,所有人立刻准備好,隨時等待攻擊的號令!”
再也抑制不住興奮的夏克搓著手,開始激動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不時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不一會,沉重的號角聲遠遠的響了起來,接著,警戒的鍾聲鐺鐺鐺的開始敲響,行人變得慌亂起來,四散奔跑,呼喊聲此起彼伏,家家掩門閉戶,轉眼大街上就沒什麼人影了。
鏗鏘的鎧甲聲遠遠的響起,從窗戶的縫隙中望去,只見一隊隊士兵手執各種武器,排著整齊的隊型向城牆方向跑去。
大量的近衛軍如一條長龍,源源不絕的經過街邊的小樓,直過了十多分鍾才消失完畢。
眺眼望去,遠處的城牆一线開始到處冒出黑煙,喊殺聲隱隱傳來,大地不斷的傳來輕微的顫動。
夏克的身體微微抖動著,右手緊握成拳,驀的手指一松,大喝道:“行動!”
小樓上閃亮起耀眼的光芒,一顆金色的流星冉冉升起,向皇宮大門筆直的衝了過去,幾百個密密麻麻的人影飛縱跳躍著跟隨在身後,發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小愛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真氣充溢著身軀,不斷的傾泄出來,在體外形成一支支利劍,所到之處,衛兵還沒等靠近,身體就被真氣絞得粉碎。
一路橫衝直撞,轉眼間如旋風般衝過了大門。
飛入大門內的廣場,小愛頓時嚇了一跳,只見大批的衛兵象螞蟻一樣從各個宮殿內涌了出來,轉眼就塞滿了若大的廣場,排成一列列密集的陣型,如一道道海浪般向他們撲了過來,箭雨紛紛飛起,射向空中的小愛。
小愛大喝一聲,真氣流轉,一道道射出體外,仿佛身上插滿了千萬把舞動的利劍,整個人變成了一個金色的光球。
一低頭向下衝去,頓時如一個巨大的割草機碾過,一路上碎肢殘骸紛紛飛起,又如下雨般落下,瞬間在衛兵的陣列中開出一條寬闊的大道。
夏克兩只手藍光不停的冒起,一道道閃電射了出去;眼看小愛在前面的半空中飛舞盤旋,所到之處衛兵望風披靡,擋者辟易,連忙躍起跳到小愛身邊,大聲喊道:“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艾絲帝西婭的軍團撐不了太久的,和我一起去找死老頭子!”
一把拉起小愛,向皇宮深處躍了過去。
小愛和夏克不再戀戰,對射向自己的箭雨不予理睬,迅速甩開跟在後面的守衛高手,一路穿越過模樣各異的大小宮殿和廣場,降落到宏偉的正殿面前。
看著金碧輝煌的大門,夏克深吸了一口氣,拉著小愛衝了進去。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大門嘩啦啦碎成幾截倒了下來,兩人衝進大殿,只見十余名侍衛圍繞在台階兩旁,一個個顯然修為不弱;順著台階往上看去,寶座之上,正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袍老人。
那老人長眉垂肩,滿面的皺紋,小愛一見之下不由得一愣,倒沒想到惡名昭彰的魔界皇帝看起來還頗有點慈眉善目的意思。
正打量間,夏克已經大吼了起來:“老頭子!你一向作惡多端,今天我來報仇來了,順便造你的反,把你從這個位子上給踢下去!”
皇帝看著夏克,突然開口道:“夏克啊,你還是如此的目空一切,自不量力麼?總是想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到頭來只有自討苦吃。說我作惡多端,作為我的兒子的你,難道又是個好人了?”
夏克冷冷的哼道:“沒錯,我不是個好人!但是比起你可差遠了,最起碼不象你總把事情做得那麼絕!至於是不是自不量力,你等會就知道了。我倒要問問你:我母親關在哪里?”
皇帝眼中閃起嘲笑的目光,面容變得猙獰起來:“怎麼?以前不敢問的現在敢了?既然今天你問了出來,我就告訴你吧:早在五年前,埃麗西斯已經被我殺了。”
夏克的臉色變成了慘白,嘴唇被狠狠的咬得流出了血來:“我早就有這個預感了……幾年來我找遍整個魔族王國,卻一點都沒有感應到母親的存在……果然——”驀的雙眼射出驚人的恨意,瞪著皇帝,一字一字的道,“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四周的侍衛們紛紛大喝道:“大膽!”
一起朝夏克攻了過來,夏克雙掌化作漫天飛影,藍光閃閃,一把粘住了所有人的拳頭。
這時,一陣接一陣號角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夏克大吼道:“小愛,不要浪費時間,趕快干掉這個畜生為母親報仇!”
從剛才起臉色就越來越冷的小愛緩步走了上前,盯著皇帝問道:“是你殺了我母親?”
沒有回答小愛的話,皇帝端詳著她的面容,神色不斷變化,半響,嘆了口氣:“你就是埃麗西斯和人類所生的那個女兒?果然很像她……真像……”
“既然是這樣,那麼……接招吧!”一聲大喝,小愛幻起一道光影,向皇帝衝了過去。
皇帝臉色一變,一拍扶手,整個人迎了上去,只見兩道光影驀的撞到一起,頓時轟隆聲大作,一圈圈衝擊波散開,震蕩著整個大殿,轉眼間,若大的宮殿再也支持不住這種強度的爆炸,轟然倒塌了下來,頓時煙塵滾滾,碎石亂飛。
塵土飛揚中,小愛苗條的身形一飛衝天,瞬間衝到高空,卻見到皇帝的身影已經停在那里等候自己了。
“你是他的女兒,會李家仙氣並不奇怪;不過身上的魔氣又是從哪來的?”
“想知道嗎?等你死了再告訴你!”
小愛揮動著拳頭,猛的打了過去。
皇帝伸出手掌,波瀾不驚的撥開;小愛逐漸發力,揮拳的速度和身形越來越快,肉眼已經完全無法捕捉,但皇帝總是好整以暇的避開或者撥打開來。
兩人拳腳相加,一道道波紋也跟著擴散,陣陣巨大的雷鳴聲響起,金色、黑色的真氣不時劃過長空爆裂開來,在空中交相輝映,仿佛正在燃放節日的禮花。
砰的一聲巨響,耀眼的閃光中,兩條身影分了開來。
小愛喘著粗氣,瞪著皇帝說道:“你……你這老家伙,看起來速度不比我快嘛……怎麼老是打不中你?”
皇帝淡然一笑,不屑的搖了搖頭:“你這小妞兒真氣不弱,可惜還是太嫩了。”揚起手掌,對著小愛劈了過來。
小愛身體一側,正准備閃開,皇帝放在腰間的另一只手突然微微一動,小愛的身形頓時一窒。
“咦?!”
沒等小愛反應過來,皇帝的手掌已經快如閃電的劈在她的後脖頸上。
小愛被劈得往下一跌,皇帝的腳緊接著飛起,踢中她的腹部;隨即伸出雙手相扣,掄起全身力氣猛砸在她的後腦上,剛被踢得橫著飛起的小愛又被狠狠的砸了下去,如流星般墜落地面。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塵土碎石爆炸開來,已經倒塌的大殿被砸出了一個十多米深的大坑。
“死老家伙太卑鄙了!”
大坑底部,碎石瓦片被嘩啦啦的撥開,小愛灰頭土臉的站了出來,又氣又怒,身上衣衫被劃得破破爛爛,不少地方露出潔白的皮膚。
一仰頭,小愛又恨恨的飛了上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看著小愛完全沒事似的直衝上來,皇帝有些吃驚:“護身真氣這麼強……你的身體怎麼承受得住的?”
小愛沒有出聲,用疾風驟雨般的拳打腳踢來回答皇帝。
“我倒要看看你真氣到底有多強?”
左閃右避中,皇帝手掌一伸,強烈的魔氣凝聚在手中,形成一把黑色實質的長劍,反手就對著小愛的脖子砍了過去。
鐺的一聲大響,空氣中火花閃亮,一大片衝擊波擴散開來,小愛伸出手腕硬生生的擋住了那把長劍。
皇帝驚訝的瞪著小愛的手臂,不甘心的收回長劍,轉手猛的向小愛的心髒刺去。
小愛不閃不避,一腳踢出;錚的一聲輕響,長劍戳在小愛的胸口,強大的作用力把她給刺得飛了出去;與此同時,小愛的腳也狠狠的踹在了皇帝的大腿根部。
皇帝一雙眼珠頓時凸了出來,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呼,皇帝弓著腰、捂著下面飛速的翻滾著墮了下去,重重的砸在地上,轟的一聲巨響,砸出了一個大坑。
一個轉折回過身來,小愛順手接住了空中掉落的長劍,在手中輕輕的拍打著,輕巧的落在大坑旁。
“死老頭子快出來受死,吃本小姐一劍!”
砰的一聲大響,碎石亂飛,鼻青臉腫的皇帝氣急敗壞的飛了出來落到地上,渾身顫抖,惡狠狠的看著小愛。
“怎麼樣?這下子過癮了吧?嘻嘻。”
小愛笑嘻嘻望著皇帝,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反正你都已經這麼老了,就算壞掉了也無所謂啦,是吧?”
皇帝驀的神色一變,盯著小愛的雙眼綻放出劇烈的光芒,如同太陽一般放射出來。
“精神控制!”
小愛啊的一聲,沒來得及避開目光,腦海頓時被重重狠擊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雙手捂著頭部掙扎著,神色痛苦,眼神時清時迷。
“小愛!”
大喝聲遠遠傳來,收拾掉侍衛的夏克看見小愛遇險,連忙奔了過來,運起精神力向小愛的腦海衝去,企圖震醒小愛。
可皇帝的精神控制是如此之強,夏克連衝了幾下,似乎一點效果都沒有。
皇帝隨手一彈,夏克頓時狂噴著鮮血橫飛了出去。
皇帝走向小愛,和她雙眼的距離逐漸縮短,眼中的光芒也越來越強烈。
只見小愛眼中滿是掙扎,但顫抖的雙手還是舉起手中的長劍,緩緩的刺向自己胸口,慢慢的扎了進去。
“啊——!”小愛痛苦的喊出了聲,長劍透過心髒,穿過後背刺了出來,鮮血順著劍身汩汩流出,渾身顫抖。
皇帝走到小愛面前,控制著小愛拔出長劍,又緩緩的對准自己的脖子。
小愛的眼神里滿是痛苦的掙扎,額頭上汗珠滾滾而下,但還是顫抖著橫舉長劍,慢慢的抹向自己的脖頸。
皇帝全力的對視著,眼中的光芒變得更加灼熱。
劍鋒慢慢的陷入咽喉處細嫩的皮膚里,一道血痕現了出來。
就在這一刹那,小愛的眼中光芒一閃,手指一彈,長劍錚的一聲對准皇帝的胸口飛了過去;人影晃動,化作一道流光跟了上去。
大驚失色的皇帝來不及躲閃,只覺胸口突然微微一痛,長劍已穿過胸口從背後透出去,遠遠的飛出;這感覺遲滯了皇帝的反應,只見流光一閃,小愛已經穿過了皇帝的身影,出現在背後,高舉的右手中緊握著一朵黑色跳動的火焰。
手心運起大量的魔氣,小愛輕輕一捏,黑色的火焰頓時碎裂,片片散了開來,落在地上,消失無蹤。
長聲慘呼中,皇帝渾身顫抖著,終於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呼!”
小愛長出了一口氣,胸口的傷口飛速愈合,轉眼又完好如初。
轉過身,對邊吐著血走過來的夏克說道,“剛才真是好險,本來以為對付精神控制人家有練過,應該沒問題的,可沒想到這個老家伙的控制那麼強,差點就擺脫不出來了!”
夏克慢慢走到倒下的皇帝面前,只見皇帝身軀微微的抽搐著,雖然靈魂本源已經碎裂,但強韌的魔氣修為仍然勉強支撐著他到現在還沒死。
踢了踢皇帝的軀體,夏克低聲問道:“為什麼要殺我母親?沒有她,當年你根本沒機會坐上這個位置,她還救過你那麼多次,你為什麼還要殺她?”
裂著嘴,皇帝有氣無力的笑了起來:“背……背叛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她居然……敢背著我有了……別的男人……”
“放屁!母親當初離開還不是被你逼的?更何況她幫助過你這麼多,為這麼點事就要殺她,這樣的恩將仇報,你還算是個人嗎?”
夏克狠狠的呸了一口血沫,又問道,“母親的屍骨在哪里?”
“呵呵……早已經被我……挫骨揚灰……你們再也……別想找到了……”
“你!——”
皇帝發出嘶啞的嘎嘎聲,雙眼露出死魚肚的白色,大笑了起來:“我早說過……背叛我的人沒有好下場……你也一樣……”掙扎著仰起頭,突然一口黑色的汙血噴出,濺了夏克一臉,隨即倒地,氣絕而亡。
呆呆的望著地上的屍體,夏克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搖搖欲墜。
“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了給母親報仇,殺死了父親……我這樣做到底對嗎?”
沒有回答,小愛慢慢走到夏克背後跪了下來,伸出雙手環抱著他寬闊的肩膀,臉輕輕的貼在他溫暖的背上。
撕殺聲近了起來,廣場遠處圍牆轟的一聲被炸開,幾個人影遠遠的跑了過來,一邊呼喊著:“二殿下——”
“好了,謝謝你,小愛。起來吧,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夏克站了起來,拿起長劍,噗嗤一聲割下了皇帝的首級,轉身拿給跑來的巴特爾。
“陛下真的死了!殿下果然英明神武,天佑我國啊!”
捧著已故皇帝的首級,巴特爾驚得跪了下來。
其他幾人也跟著跪下高呼了起來,“現在舊皇已死,臣建議……”
“好了好了,其他的以後再談,現在情況緊急。”
眼看他們大有不當場登基不罷休的趨勢,夏克忙擺手說道,“把這個拿出去示眾,同時各處的兄弟們都大聲宣揚,讓近衛軍不戰自潰。”
“是!”眾人捧著首級急忙躍了出去。
“小愛,我們走吧。”
輕輕拍了拍小愛的肩膀,兩人一起並肩走了出去。
不一會,外面傳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混雜著人流的奔走聲,零星的撕殺聲交織成一片。
“你聽,近衛軍崩潰了,艾絲帝西婭的軍團進城了。”
“是嗎,那這一仗我們贏了?”
“是啊……我們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