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慕容靖便叫了虎子一道去看新房子。
一路走一路聊著,慕容靖便向虎子講了姨媽昨晚的建議,道:“我想回武昌,做回我慕容世家的慕容相公,你以為如何?”
虎子一愣道:“那幫里怎麼辦?”
慕容靖苦笑道:“背著這麼個包袱我怎麼回武昌?當然是不管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回到那兒我給你討門好媳婦,大家一起正正經經地做人……”
心中想想也頗感荒唐,龍神幫的幫主要改邪歸正、重新做人。
虎子呆了一呆,沉吟一會,道:“小少爺,你真以為我們還真能夠正正經經地做人嗎?”
慕容靖瞪目道:“為什麼不能?”
虎子道:“嘿嘿!小少爺,你現在見了漂亮的女人,第一個念頭是什麼?是不是把她拿下來,不管人家願不願意,脫了褲子便上?”
慕容靖一怔,臉上一紅,道:“這個……倒也未必……”
虎子笑道:“小少爺你不用騙自己了,你連夫人和小姐都上了,以後即使讓你重新做你的慕容少俠,江湖上有誰服你?你還想做武林盟主?這簡直就是笑話,你是龍神幫的少幫主,掌舵人,這個誰不知道?到時候你的老底被翻出來,只怕全武林都會來圍攻你!”
慕容靖硬著頭皮道:“江湖中有誰知道?誰敢亂說,我一刀把他的頭……”
虎子哈哈笑道:“一刀把他的頭砍下來?這是名門正派慕容世家的干法嗎?”
慕容靖臉上又上一紅,默然不語。
虎子正色道:“以後你看到漂亮的女人,心中一定癢癢的。可那時候你是慕容少俠不是成幫主,所以只好擺出一付正人君子的模樣。你想想這有多辛苦,做什麼事都縛手縛腳……而且人家難免知道你的底細,對你自然防著三分,你這個慕容少俠真以為這麼好當啊?”
慕容靖黯然道:“唉!沾汙了的腳是很難洗得干淨了,但也只好慢慢洗。”
虎子道:“小少爺你辛辛苦苦這麼多年,終於得到了老趙這麼多產業,你難道真甘心一棄了之?舍棄在這兒為霸一方、呼風喚雨的日子,回武昌去圖那個虛名?在這兒我們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想玩什麼女人就玩什麼女人,豈不快活?回到武昌,你倒說說,還有什麼人聽你的指使?在那兒有誰賣你的帳?再說,慕容世家亡也亡了,要光復談何容易!還有大把苦頭等著你去吃呢,哪及得上在這兒風流快活?”
慕容靖心中一煩,道:“那倒也是。”
虎子道:“小少爺你到底要想清楚,是做龍神幫的幫主快活,還是回去做那給人偷笑的慕容相公快活?”
慕容靖唉的嘆一口氣,道:“此事慢慢再提吧。”
心中只覺回武昌方是正路,但真要舍了這兒的一切,卻正如虎子所言,心中實在不甘。
龍神幫的幫主他正做得愜意之極,走回正道後那種縛手縛腳的日子,他能否真做得來,心中也實在殊無把握。
心中郁郁,緩緩而行,來到虎子所聯絡的那間大屋門外。
屋主一見買主來到,自是熱情相待。
慕容靖見這大屋一落接一落,確是很有大戶人家的氣魄,只是年久失修,很多地方已十分殘破。
但二百兩銀子也確是很劃得來,於是拍板成交,約定次日交屋。
那屋主得了銀子,歡天喜地,家中細軟早已收拾完畢,傾刻便可動身。
當下便留慕容靖跟虎子吃午飯,慕容靖大事擾神,不想太快回龍神幫,也不推托。
又吩咐虎子速去找些工匠,將整座屋子重新裝璜一番。
吃過午飯,虎子入城找工匠及購置家私,慕容靖就在廂房午休。
這屋子這麼大,便有數十房妻妾只怕也住得下。
慕容靖心中尋思著屆時讓娘跟姨媽她們分別住在哪兒、要分派多少婢女等等,可自己似乎也用不了這麼大的地方,讓娘她們分開住得太遠也不方便。
最好是住在同一個院子里,她們相互見面方便,我將來要找她們一起那個也方便,嘿嘿!
那是讓她們住最里面的院子好呢?
還是讓她們住外面的好呢?
東面那個院子有夠寬敞,但西面院子的牆外的蘭花香氣似乎也很是不錯……
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卻是一點也睡不著。
當下坐起身來,心道:“想也沒用,等這屋子裝修漂亮了,再行定奪不遲。倒是娘那兒十分棘手,怎生想個法兒讓她允許才好。”
一想到此節,便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出了門來,直奔趙府而去。
還沒走近趙府,卻見官道上一匹快馬飛馳而至。馬上那人一見慕容靖,呆了一呆,勒住馬韁,滾身下馬。
慕容靖認得他是昨天剛派入城做探子那對張氏兄弟中的弟弟張如海,皺眉道:“叫你在城中打探消息,你跑出來干什麼?”
張如海臉色雪白,顫聲道:“成……成幫主……我……我哥哥給官府抓走了……虧我機靈才逃得出來的……”
龍神幫一連多人在城中無故失蹤,慕容靖正為此事頭大不已,不知官府使了什麼詭計。
現在居然有人在對方的搜捕中逃脫,不由心中大喜,道:“官府是怎麼樣知道你們的?是不是我們有內奸?是不是他們有很多厲害的高手?”
張如海臉上一紅,道:“不……不是的……是……是在窯子里……”
慕容靖愕道:“什麼?”
張如海低頭道:“我哥哥是在窯子里給抓走的……”
慕容靖怒道:“他去妓院干什麼?”
張如海道:“這個……去妓院當然是找……去玩婊子……”
慕容靖冷笑道:“官府連嫖妓的都抓?嘿嘿,是不是喝醉酒口沒遮攔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了?”
張如海忙道:“不是不是。是別人惹上來的,有個家伙老跟我們作對,要我哥哥把那個叫如月的粉頭讓給他,我哥哥一怒之下就跟他打了起來。那家伙不是我哥哥的對手,臉青嘴腫地回去……結果……結果沒一會官府就找上門來了……”
慕容靖這一氣非同小可,“啪”的一記耳光狠狠地掃了過去,將張如海扇翻在地。
慕容靖喝道:“叫你們進城,可是身有要務的!你們不知道官府最近在針對我們嗎?你們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在人家的手心里嗎?你奶奶的,自己哥倆偷偷喝酒也罷了,還跑去妓院爭風吃醋、惹是生非!是不是嫌命長?你奶奶的!”
想著自己這幫手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那被官府捉去的張如山自然不免被查一查身份,查出身份之後自然要嚴刑拷打,拷打之下那怕死的家伙自然會將幫里的一切都抖了出來,於是自己在跟知府的斗法中自然大落下風。
越想越氣,一腳飛去,將張如海踢飛到一丈開外,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可是氣歸氣,一時卻也莫奈之何。慕容靖喝道:“滾回幫里去等我的命令,你奶奶的!”
怒氣衝衝地不再理他,自向趙府走去。
那廂邊,雲兒正伴著趙霜靈做得刺繡的活兒。
蘇繡之精巧天下聞名,明朝之時尤盛,蘇州無論官宦抑或平民家的女子,自幼熟習,差不多都是刺繡能手。
主仆二人自慕容靖進門後,已久疏此藝,今日閒來無事,便翻出年前做了一半的活兒,一邊扯著閒話一邊做了起來。
慕容靖氣呼呼地進來,一見她們居然在做女工,不由一怔,笑道:“靈兒你也會做這個啊?”
趙霜靈微微一笑,道:“你娘子可不是只會坐著吃白食的無用人喔!”
慕容靖道:“是是是,我娘子心靈手巧,是我的福氣……”
胡言亂語扯了幾句,悄悄問雲兒道:“她怎麼樣了?”
雲兒輕嘆一聲,道:“我勸不動她,只好去幫人家買佛像香燭了。您老自己看著辦吧。”
慕容靖嚇了一跳,問道:“什麼佛像香燭?”
雲兒嘆道:“我說不清楚,你自己去問她吧。”
趙霜靈眼光掃了過來,也輕輕搖了搖頭。
慕容靖心想她們二人一定已將知道的有關娘的事情溝通過了,一時間倒頗感尷尬,干笑兩聲,道:“那……那我過去看一下了……”快步溜出房來。
一路走一路心下惴惴:“什麼佛像香燭?娘搞什麼鬼?”
未到楊綃玲的門口,便聽到里面傳來“篤篤”的木魚之聲。慕容靖心中七上八下,輕輕推門進去。
卻見楊綃玲一身道姑素衣,頭發高高地束在上方打了個簪,正跪在地上的一個蒲團上,一手捻著佛珠一手輕敲著木魚。
在她的前面擺著一張木幾,上面供著一尊銅制的如來佛像,佛像前面一個香爐插著三柱香。
房中沒有一絲微風,三线香煙裊裊筆直而起,升得越高散得越開,房間里充滿著香燭的香味。
你還真不說,一身道袍穿在身上,楊綃玲更顯得素雅,不但更加漂亮動人,而且也平白無故添加了幾分仙氣,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如此絕色,當真就是天下第一絕色美人,仙子下凡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