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娘已經記不起昨晚是幾時睡了過去,也記不清半睡半醒間自己被冬生欺負了幾次。
她唯一記得的只有眼淚和下身的水兒一樣:流的一樣多,一樣無意識。
冬生像一個從來沒有吃過肉的人一樣,一遍遍地索求。
芙娘不給了,她便半分主動半分強占地伏低做小,而後順理成章地索求無度。
大清早兒,清明已經起了。她推了門,直接進了來。
冬生懷里緊摟著芙娘,整個身子都扒在了她身上,兩人身上緊巴巴地裹著被,面朝里,眼看著冬生若是再進一寸,芙娘便貼住了牆。
露在外面的,只有兩個凌亂的發頂。
“起床了,娘。”清明撓了撓頭,本想讓兩人繼續睡著。
可又耐不住心里癢癢,還是輕輕推了推在外面的冬生。
冬生微微“嗯”了一聲,身子連動也不動,清明疑心她根本就沒有醒來。
“娘,快快起床了,馬上中午了。”清明湊到冬生耳邊,聲音拔高了許多。
冬生的耳朵動了動,仍舊沒有睜眼。
她將被子裹得緊了一些,又將芙娘擁得緊緊的。
察覺到身上的禁錮越來越緊,加之女兒的迭聲呼喚,芙娘睫毛輕顫,便緩緩睜開了眼。
芙娘的困倦是寫在臉上的。
勉強睜開眼,又勉強閉上。
她動彈不得,微微擡一下胳膊渾身便疼了起來。
用力將圈住自己的人推開,再翻身將腿踩上她的腰一發力,冬生便被芙娘推到了女兒面前。
冬生揉揉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女兒純潔的一雙大眼。
“閨女,醒了?”
“早就醒了,誰有你那麼懶呀。”
“餓不?”
“不餓才怪呢。”
冬生笑笑,掀開被子起身,因著腰胯酸軟的緣故,連走路都有些打飄。
”好,給咱閨女做飯吃去。“芙娘穿戴整齊地走到飯桌前的時候,冬生往她挑了挑眉。
“喲,怎麼起來了這是。”
芙娘瞪了一眼她,踩棉花一樣地扶著腰坐下。
清明不忘攙一把芙娘,細心地為她遞了筷子。
早飯兼午飯一起,喝了稀粥,蒸的一鍋大白饅頭就幾樣小菜。
冬生想起自己奄奄一息時做過的那個夢。
妻兒在側,手有余錢,心里究竟是踏實了許多。
眼前的幾樣菜樣樣都好,冬生臉上微微浮了笑意。
“不吃飯,傻笑什麼?”芙娘莫名其妙地盯著冬生,手中的饅頭掰了一半遞給她。
“沒呢,”冬生接過,轉臉又看向清明。
“清明,昨晚睡的好麼?”
芙娘面上沒什麼表情,飯桌下的腳狠狠地踩了冬生一下。
“我是說,第一次一個人睡還適應麼?”
“娘,你還說呢,”清明不高興地嘟囔著臉,向上微微翻了個白眼。
“昨晚你說要陪我睡,我大早上一睜眼你又不在旁邊。適應倒適應,你言而無信。”
“適應就好,是我做的不對,今晚繼續陪你。”冬生咬了一口饅頭,衝著芙娘擠眉弄眼。
想到了什麼似的,冬生又偏頭問清明。
“清明,想要妹妹麼?”
清明吃的急,差點被一口饅頭噎住,芙娘正給她拍背順氣。
冬生話一出口,清明和芙娘皆瞪大眼睛望著她。
“怎麼了,想不想呀?”
“想!”清明仔細思索了一番,眉毛又絞在了一起。
“想有妹妹陪我玩,可是”
“怕有了妹妹,就不疼你?”芙娘擡眼,試探性地問清明。
“嗯有點兒。”
“哪能呢!有了妹妹,對清明的疼肯定只會多不會少呀。”
“先吃飯,回頭再說。”芙娘止住了冬生的話頭,往清明碗里夾了塊肉。
“好。”
吃罷飯,冬生在井沿刷著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忽然,一雙手環過了她的腰身,而後繞到了後面。
“擡頭。”
冬生順從地站著,由著芙娘為她把圍裙的帶子系好。
“總是不系圍裙,每次水都濺自己一身。”芙娘略帶嗔怪地戳了戳她腰間的軟肉,撣去她身上的浮塵。
“忘了麼不是。”冬生笑著轉身,繼續手頭的工作。
“真想再要一個?”芙娘轉過身,遞給她另外一塊抹布。
“刷碗用這個。”
“嗯也沒有特別想要,就是想想。就是有時候覺得清明太孤單了。”
“有點兒,那你就多陪陪她。”芙娘點了點頭,又揚起臉,無奈地看著冬生。
“她其實對你,還是有些生疏的。再多一個妹妹,難免她會難過。再過段時間吧,冬生。”
冬生深以為然,點點頭,又偏過臉笑著問芙娘。
“孩子又不是我想要她就能蹦出來,你呢?你想生麼?”
芙娘收起了笑,沉吟了一番。
“其實,我也還沒想好。”
“那就先擱著,過幾年,等清明大了再說。”冬生甩了甩手上的水,握著芙娘的手緊了緊。
“疼嗎?”
芙娘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冬生。
“我是說,生清明的時候疼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里。”冬生抱歉地笑笑,將芙娘圈入懷里往屋走。
“還好,都過去了。”芙娘回握住冬生的手,略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陳仁是個好人。”
“嗯。”冬生的下巴摩挲著芙娘的發頂。
“趕明兒,有機會的話,我還要謝謝他呢。”
“謝謝他,真的假的?”芙娘訝異地盯著冬生。
“是誰一見我和他在一塊就氣得跑走的?”
“那是以前的我,跟現在的我有什麼關系。”
芙娘啞然失笑,擰了一把冬生的臉。
很明顯的,春天來了,凍了一冬天的莊稼人也松泛了許多。
冬生有考慮過遷進城里,做點生意的事情,她也拉著康瑞進城去看過店鋪,拜訪過從前的掌櫃聊聊天。
總是差一點兒,她就定下來要在城里落戶生根了。
可有時候她也覺得,在村里的生活也不錯。
自己在那麼遠、那麼苦的地方吃了好幾年的沙子,好不容易歇了歇便再也不想去考慮其他事了。
懶了一冬天,到底是心勁也沒了。
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畢竟有了感情不是。
況且自己天天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神仙生活不好過麼?
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冬生一直也沒個打算。
直到有一天清明嘟囔著臉回家,問芙娘,她和冬生究竟是什麼關系。
芙娘沒有回答,而是本著臉追問清明,是不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麼。
清明差點哭出來,方才道了實情。
原是有幾個受了父母閒言碎語影響的孩子有意戲弄清明,和她說了些不三不四的話。
諸如清明是冬生和自己的親嫂嫂偷出來的,之類的話。
冬生在門外聽的一清二楚,隱隱地下了決心。
村里的這些人,大家一樣窮便什麼事都沒有;若是有人稍稍有些錢,那麼那些愛把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翻出來編排編排、添油加醋的有心人便多了起來,
進了城便不一樣了。
那時她們可以重新開始,況且城里有這點好:平日里都好好的,若是關上門來便各人各掃門前雪,不興去管別家的事。
第二天一早,冬生伙同了康瑞,拉著清明去找那些孩子的父母道歉。
這些人雖然背地里沒好聲沒好氣的,但一見了冬生便都板正了起來,且是在孩子面前,說話自然又溫和了幾分,清明這才稍稍高興了起來。
芙娘同意冬生的決定。
除了冬生說的那些理由之外,她堅持的還有一條:城里的私塾是不錯的。
說走就走。
冬生在掌櫃的幫助下在城中買了沿街的店鋪。
雖然從門外看上去不大,但里面越走越深。
若是推開里面的門又是豁然開朗、另外一幅景象了:里面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小院,外面雖沿街熱鬧,里面倒幽靜的很。
冬生沒閒著,沿街一家家地看、一點一點地分析,准備著著開了一家米店。
芙娘憐惜她過度操勞,也勸她“步子不必邁的這麼大”。
冬生也只是把頭一揚說不累。
“我有你和清明,哪里累了?”
從此,冬生一家算是在城中立穩了腳跟兒。
至於冬生是何等的努力營生、如何將小小的一家店鋪經營做大,這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