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心細,自然看見了琴柔說的是什麼,可她卻故意裝作被孫貴妃嚇到,失了失神,
轉身回到孫貴妃身旁,說道:“這宮女沒欺瞞貴妃娘娘,果真是染了風寒……”
琴柔忙感激地抬起頭,卻聽見寧妃柔聲細語地對孫貴妃說道:“今日難得有日頭,趁著這日頭好好地暖暖身子,不必服藥自會好妥。”
孫貴妃聽寧妃這麼說,心里才算舒坦了一些,居高臨下地對琴柔說道:“好好地跪著吧,讓這日頭去去你體內的風寒。”
琴柔張口想說什麼,孫貴妃朝一旁的太監使眼色,太監得令,二話不說便走了上去,一手揪住琴柔的衣領,重重的巴掌落下,悶悶的,手勁兒格外大。
唱曲兒的優伶們頓了一頓,細細的嗓顫了一顫,便接著唱道:“幾枝紅雪牆頭杏,數點青山屋上屏……”
曲未停,那太監的掌也未停下,一下一下落去,
“一春能得幾晴明?三月景,宜醉不宜醒……”
孫貴妃聽著這優柔婉轉的唱曲聲,不由輕輕閉上眼,點頭相和,絲毫不在意那巴掌聲是何等突兀。
琴柔從始至終都緊緊咬著牙,不敢再犯什麼錯,直打得雙頰紅腫,唇也破了,血絲淌下,
原本一道陪著孫貴妃來園子里聽曲兒的貴人常在們面色也漸漸惶恐不安起來,看著琴柔的慘狀,不自在地將臉撇向一旁。
直等到這《春景》唱罷,孫貴妃才悠然地睜開眼,朝著鼻青臉腫不成人樣的琴柔笑道:“你剛想說什麼來著?”
“皇後娘娘駕到~~”
不遠處的鳳輦儀架緩緩而來,最前頭的司禮太監喊著,妃嬪們不約而同朝著儀架起身行禮,唯有孫貴妃依然靜靜地靠著榻,垂眼把玩玉如意。
皇後由芳雅扶著下了鳳輦,緩緩走上前,面上是極少見的冷靜與淡然,
她目不斜視地從兩列人群中走過,也沒坐下,四周看看,除了孫貴妃那處是上座,其它座位哪是她堂堂後宮之主合適的?
孫貴妃因著懷有龍嗣不肯起身讓座誰也奈何她不得,皇後瞥了孫貴妃一眼,出奇的平靜。
寧妃原本也想起身相迎,卻被孫貴妃飛來的眼刀給按住,此時皇後已行至近前,寧妃想了想,還是起身向她行禮,孫貴妃隨即輕聲叱道:“寧妃你做什麼呢?”
皇後不理會寧妃,卻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琴柔,讓芳雅將她的臉抬起來。
芳雅伸手碰到她的臉,琴柔就疼得顫了顫身子,差點摔倒在地。
孫貴妃翻了個白眼,冷聲道:“做作!”
琴柔撞在孫貴妃手上,皇後早已曉得,這個孫貴妃討好太後也就罷了,常常拉攏後宮妃嬪,明里暗里與她找不痛快。
她記得今日皇上說的要是陸晗蕊這三個字傳出後宮,便要拿她鳳藻宮問話……她雖然被畢靈淵的偏袒氣到幾欲發狂,芳雅卻對她說道:
“皇上這不是在助皇後娘娘您重奪協理六宮之權嗎?”
她勉強靜下心想了好久,緩緩才從瘋狂的嫉妒和怨恨中回過神來,
芳雅說的不錯,她過去那麼多年一直沉浸在所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幻相中,身為皇後,卻從未掌過實權,被太後安排的孫貴妃與寧妃架空。
今日她就是故意等著孫貴妃教訓完陸晗蕊的宮女才緩緩而來。
“疼嗎?”
皇後垂眼問琴柔,不知怎麼的,心頭一陣刺,不是疼,就是不自在。
她總是想起年少時與畢靈淵在櫃中撞見哥哥殺死小太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