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滿意地點點頭,捂住嘴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從未見過這個陸晗蕊,可哀家就是打心眼里喜歡,快,叫她進來。”
全才見太後歡喜,忙興衝衝地折身出去喚人了,全然沒注意到皇上越來越冰冷的雙眸。
全才大概是板子還沒吃夠。
陸晗蕊跪雪地里,垂眼瞧著落在手上的雪花化成水,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
“晗蕊姑娘!”全才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歡快地小跑過來,立在她身旁,催促道,“快些起來,太後召見你呢!”
陸晗蕊起身,撣了撣裙裳上落的雪花,又搓了搓凍的發紫的手,衝著全才微微頷首:“多謝全才公公。”
“哪里的話……”全才揉揉揉揉耳朵,笑著小聲道,“小的閱人無數,晗蕊姑娘您往後是有大福氣的,以後您別忘了小的就成。”
那一日,會在什麼時候到來?
陸晗蕊心下也是一片茫然,她看看一簾之隔的暖閣,輕輕嘆息,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前途如何,她亦未可知,但活一日,有一息尚存,便要奮力往前。
她不是替自己活著,而是背負著整個陸氏蹣跚前行,哪怕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殿內,太後瞧瞧皇帝,見他似乎是有意無意間輕輕翻了翻白眼,不停地磨牙,冷著臉,唬得眾人都不敢說話。
她許久未親眼見見自己的兒子了,明明今日還在早朝上借著孫雅臣找了李熾的不自在,前腳抬舉了李氏做明月州刺史,經理青鹽貿易,如今又提拔了孫雅臣做尚書令。
後宮里,孫貴妃有孕,皇後眼巴巴的看著,幾乎快坐不住了。
皇帝自己倒是舒坦地坐山觀虎斗。
看起來誰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可為何偏偏在這個陸晗蕊身上方寸大亂,給她這般多她還受不住的榮寵,他不是心愛她,是要她死得更快。
她就不信他的兒子不懂得這個道理。
正想著,只見氈簾掀開,一道淺碧色的纖細身影走了進來,陸晗蕊垂首,蓮步輕移,行至皇帝與太後座下,規矩地跪下行禮,額頭抵在手背上,聲音清潤如山泉叮咚。
“奴才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萬歲,給太後娘娘請安,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是個妥帖的孩子,在宮中為奴兩年,接人待物全無畏縮之態,難得。
畢竟是陸寒江的孩子啊。
畢靈淵斜睨著她,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角,心道厲害了,一聽太後來了,便不管不顧他的命令,巴巴就跑來院中候著……該怎麼形容來著?
牆頭草,哪邊風大哪邊倒。
沒眼力勁兒的玩意兒,太後是吃人吐骨頭的主嗎?
聽見個大人物的動靜就這麼上趕著,改不了骨子里的媚上勁頭,活該在床上跪著讓他往死里干。
不,他就是太憐惜她,沒往死里折騰,才叫她還有心思想著旁的。
思及此處,畢靈淵的面色愈發冷硬,有一搭沒一搭地甩著手里的玉珏穗子,微微歪著腦袋,掀起眼簾瞅著她。
這個宮奴,逢迎他一人還不夠嗎?
太後看著陸晗蕊,隱忍住內心的震動和迫切,笑著道:“好孩子,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最後的“看”字隱隱帶著顫音,二十余年了,一場大夢,她怕自己忘了陸寒江的容顏。
她怕這場夢醒來……
陸寒江的夢,靖朝的夢……
陸晗蕊這是第一次見太後,原以為今天等待她的將是狂風暴雨,沒想太後竟是如此慈愛寬厚,她緩緩抬起頭,看向太後。
這一抬頭,莫說太後,縱是叫飛星見了,心頭也不由微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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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皇帝吃醋了嗎?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