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明月州之後,她在紫禁城二十余年,再未見過那般美好的明月。
太後忍了忍淚,在紫禁城這麼多年,足夠漫長的時間和教訓叫她學會了隱忍,
她將手放開,又看著皇帝:“哀家心里與這個小宮女頗為親近,正巧臘月後哀家准備去萬壽園吃齋念佛至正月十五,上元節再將她還給皇帝。”
太後沒有在等皇帝的意見,就這麼說了。
畢靈淵不由坐直了身子,瞧瞧低著頭的陸晗蕊,指著她,不可思議地對太後說道:“她不過是個賤籍宮奴,有什麼資格陪著太後去萬壽園禮佛?”
太後笑了笑,依舊好脾氣地說道:“皇上也不過是將她當成了一件玩物,借給哀家幾日又如何?”
一件玩物……
縱然在紫禁城中陸晗蕊已將自己放低到了如螻蟻一般的地位上,可聽見旁人說出“玩物”二字時,她的心頭還是不由窒了一窒。
耳旁嗡嗡作響,如果不是她勉力撐住身子,怕是要在御前失儀。
可越是從旁人眼里,越能看清事實的真相。
她不過是畢靈淵的一件玩物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心底卻還是莫名的期待著……莫名地期待,畢靈淵反駁一句——她不是玩物。
畢靈淵見太後如此說,不由哽住,再看向太後,她微微笑著,神情深不可測,那眼神似乎就是在審視他——你沒把她當成玩物?
難不成是愛上她了?
不,他堂堂天子,只有別人愛他,哪有他愛別人的道理?
身為天子心懷天下,陸晗蕊也罷,後宮無數妃嬪佳麗也罷,都只是他的……玩物和棋子罷了!
畢靈淵也笑笑,原本想隨意說些話,可一瞥見陸晗蕊垂著的腦袋,他心里竟平白無故生出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悶悶的,沉沉的。
“她是賤籍,去不了萬壽園,更遑論伺候太後禮佛?”
畢靈淵避開“玩物”二字,轉而說她的身份,可這並沒有讓他心里更好過一些,有些喘不過氣賴。
太後見皇帝態度堅決,微微點頭:“哀家明白,不就是宮奴麼,以後……她就不再是了。”
此話一出,殿里眾人都驚了一驚,尤其是文墨,簡直是可笑至極,太後與她才第一次見面,竟要赦免她……
賤籍宮奴的身份?
連皇上都不敢如此肆意妄為!
這個陸晗蕊是施了什麼法,皇上一眼相中她,日夜流連,太後不過見她一面,就要帶她去萬壽園,還說什麼與她格外親近……
明明她文墨才是伴皇帝與太後日子最久的,為什麼?
文墨死死地抿住嘴唇,感覺整個人都要僵了。
畢靈淵看著太後:“太後您的意思是?”
太後朝陸晗蕊伸出手,她的手保養得宜,鎏金護甲上嵌了許多的紅寶石,陸晗蕊微微抬首,看著色澤最沉郁的那枚寶石。
她萬萬沒想到,脫離賤籍這等大事還沒等皇上下令,太後上下嘴皮子這麼一碰就解決了。
“好孩子,以前讀過經書嗎?”
這是個機會,錯過了也許就不再來的機會。
她相信只要她有足夠的耐心和卑微,皇上遲早會赦免了她的賤籍身份……
可是她怕還沒等到那一天,就先等來他的厭倦,然後隨意打發到郊外的行宮去。
那她與一個冷宮怨婦又有何區別?
“她懂什麼呀,她什麼都不懂,大字不識一個,陸晗蕊!你說是不是?”
畢靈淵見太後將手伸給她,心跳得都到了嗓子眼,恨不得一把將人拽進自己懷里,藏起來。
可在陸晗蕊聽來,他的話語里卻帶著深深的威脅。
“奴才在藏書閣兩年,讀了不少經書,比如《金剛經》《楞嚴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陸晗蕊正說著,畢靈淵冷冷一笑,突然將手旁的茶盞狠狠摔擲在地上,莫說旁人了,連太後都驚了一驚,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畢靈淵。
竟比先皇還要乖張許多。
“裝什麼大頭蒜……”畢靈淵冷冷地嗤笑,不去看跪在地上的陸晗蕊,“讀什麼經?《玉女心經》還是《春閨秘戲》?”
——————
打打打畢靈淵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學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