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23章 黑暗中的光
光明無處不在啊。——金風
“在黑暗中潛伏的久了,就會更容易嗅到光明的味道。”
我望著一臉錯愕的阿墨,為了讓她把心情放松下來,索性將浴袍的下擺一掀,坐到了她那張矮榻上,“你的臉,你的身體,讓我很容易就能回想起那些在師傅密室里接受訓練的日子。你知道麼,一年半之前,每次在凌晨走出師傅院門的時候,我都會覺得東京夜空里的星星特別明亮呢。”
阿墨不語,在台燈蒼白的光里我能清楚地看見她小臉上的肌肉在微微抽動著。良久,她突然撩起黑色的連衣裙,一把將它從那令人窒息的胴體上扯了下來,一股濃艷和妖詭的氣息瞬時就被釋放到了這間呆上兩個人就略顯得狹窄的閣樓之中:
“金老師,你似乎想得太簡單了吧。對於我來說,那些你所謂的光明早就在童年里死亡了。你看看我,看看我!我這副身體,會讓你想到什麼?除了坐愛,交尾,變態的刺激,還能讓你想到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怕吵到樓下睡著的母親,阿墨的聲音並不大,可是每個音節里都似乎充滿了硫磺的氣息。她的這具身軀,足以讓人目眩的上圍,挺翹而豐碩的臀部,連接處極不合比例的纖細腰肢,再加上那蠱惑人心的邪惡紋身……
她說得沒錯,這種就連我都抵御不住的墮落之美,的確可以成為誘使無數男人淪陷的根由。她的師傅希望她如此,她之前也確實沒有讓他失望——
只是今天我所聽到,看到的一切都證明,這並不是阿墨自己想要的生活。回憶讓她痛楚,她只有不斷地借著鞭笞男人來宣泄這種痛楚,繼而陷入了無休止的輪回中……她不知道如何改變,或者說她根本是害怕改變,因為在她記憶中的光明已經死亡了!
“現在的我,只想看著你們男人那副犯賤的狗樣子,在我的靴子下面,在我的鞭子下面,在……咦?!”
阿墨邪異低沉的傾述戛然而止,是因為閣樓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里,這當然是因為坐在矮榻上的我將台燈給關掉了。
視網膜在一瞬間沒有適應明暗轉換,然而一片墨染的色澤終究還是逐漸明晰了起來。
對,是落雪。
阿墨也注意到了,即便今天晚上沒有月亮,可是我們依然還是能夠透過天窗的玻璃,透過還沒有將天窗完全遮蔽的積雪,看到不斷伏落於其上的雪花。
“師姐……”阿墨的傲人輪廓在黑暗中似乎被無限放大了,“黑暗中的生物往往是害怕光明的。你的視线被你自己在陽光下扭曲了,你把所有的男人都不當人看……試問,一個拒絕正常人際交往,不把人當人看的人,又有誰會把你當人看呢?”
“你倘若能夠放下心里的那些想法,試著以正常的方式和人去接觸,也許你就會發現……”我確定阿墨能夠看見我指向天窗的手指,“光明無處不在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我與她之間的時間似乎靜止了。
我無法故估算出在這樣的環境下時間的流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窗中滲落的細微天光里的身影仿佛秫秫發抖了起來,然後我聽到了一個跟先前的女王不太一樣的聲音:“你認為……這個世界上,還能夠有……把我當正常女人對待的男人麼?”
“有啊。”這點我倒不是說笑,我衷心地希望這個命運淒婉的女人能夠好起來,“師姐,我也是男人啊。”
“你可以試著先跟我接觸,面對面的吃飯,聊天,一起看電視……其實我有時候還是很幽默……唔?!”
女王殿下打突擊的能力絕對在我之上。我剛嘮叨了一半,忽然有兩團凶器壓到了我的胸口上,然後我又被她推倒了一次……當然這一次沒有剛才那麼血脈噴張,由於肉貼肉的關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阿墨胸腹間的抽搐,然後,耳邊凌亂的長發里也傳來了抑制不住,愈演愈烈的抽泣聲。
呵……原來,女王也會哭啊……
女人的眼淚是我最害怕的東西之一,它令我不安,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去擺平……我只有輕輕撫上阿墨那不知道折掉了多少男人腰的光滑背脊,任憑她那沉郁的悲痛決堤般地崩潰。
崩潰在我的臉頰上,耳朵旁,崩潰在被她抓傷的爪印間。
哭著哭著,阿墨的身子突然起伏了一下,然後整個閣樓間又亮起了燈光,原來是她伸出手又把台燈點亮了。
“師姐,你……”
不等我張口說話,兩只操繩數載,力道絕對不比我小多少的看似柔弱的手掌,已經捧起了我滿是胡渣的下巴:“讓我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你……”
一邊重復著這句話,她的淚水還在止不住地從眼眶里往外涌出著,有些順著瘦削的臉龐滑落,有些則滴上我的口鼻,滑入了我的嘴里……而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這一夜,在別人口中被稱為女王之王,繩姬和惡魔的女人看我的那種眼神。
那種像是欲望叢林間受傷迷途,奄奄一息的野獸,被路過的旅人救下的眼神。
事情怎麼突然發展成這樣了……我僅僅是來向女王“問道”而已啊……看著阿墨哭的那麼認真,渾然不知道自己那張顛倒眾生的小臉已經花成什麼樣子了,也只能伸出手來幫她抹了兩把:“師姐,今天晚上女王殿下哭鼻子的事情,我會當成一場夢的……但是,給我一個機會來認識真正的你,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找回真正的自己,好麼?”
“你……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我居然……”阿墨聽了我的話長發一晃甩脫了我的手掌,撐在我的肩膀上支起了上身,“不過,謝謝你,金風。”
“怎麼,不叫我師弟,或者金老師了?”
“呵呵,呵呵呵……”
閣樓間里回響起了一陣低靡,但是卻摻雜著抽泣的奇怪笑聲。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上樓推開閣樓的窄門的話,一定會以為我和阿墨在用騎乘式的體位做著一些愛做的事情。
可其實,我和她只是在靜靜地對望著彼此黑色瞳孔中流瀉出的光明,僅此而已。
而我終於扳回這一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