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嗡的一下變成空白。
“什麼？”麗麗懷孕了！
這個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讓我措手不及，我看著表情格外澹然的麗麗，說不出一個字。
好半晌，我才反應過來，艱難地開口道：“幾個月了？”
我沒有去質疑這件事情的真假，麗麗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麗麗沒有馬上回答，眼神有些悠悠的看著前方。
“麗麗？”我有點兒害怕，搖晃了下麗麗的身體。
麗麗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安。
直到我把她抱住，她才慢慢地開口道：“剛三周，我這個月的例假一直沒來，本來以為是月經不調，去了醫院才直到是有了。”
三周，大概20天前？
我在腦海里飛快盤算著日期，最近幾個月我和麗麗見面的次數很頻繁，但基本上都是因為麗麗那個奇怪的理由，也就是說麗麗和我做了多少次，和女婿也做了相同的次數。
這該怎麼算？我忍不住問出了一個問題：“孩子，是浩傑的？”
麗麗仰頭看著我，她沒有說話，但那瞪圓的眼睛卻已經在告訴我她的答桉了。
我摟進她，嘆了口氣道：“孩子一定要是浩傑的，一定要是啊。”
“為什麼？我想要你的孩子…”麗麗沒說完，就被我捂上了嘴。
“麗麗，這話說說還可以，如果真的變成了現實，那樣無論對孩子還是對你都只會是個禍事的！”
“為什麼？我不覺得這哪里是禍了，我就是想要你的孩子！”
“麗麗！”
被我瞪著，麗麗的眼睛馬上變紅了，她猛地低下了頭，不去看我。
我嘆了口氣，沒有安慰她，繼續開口道：“浩傑知道這件事嗎？”
麗麗沒有回答我。
我扶住麗麗的肩膀，用最鄭重的語氣道：“你該讓他知道的，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而且你們因為孩子的事情鬧了那麼久，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那如果孩子的父親不是他呢？”麗麗看著我，准確的說，是瞪著我，說出這句話。
我咬了咬牙，道：“那就不能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爸！你不能這樣！”
“我是為了你好，麗麗。”
“為我好？你這不是為了我，你是不負責任！”我看著哭花了臉的麗麗，心如刀絞。
這的確是我的責任，可是…
我如何將這份責任扛起來啊！
我盡量放緩語氣，對著麗麗道：“麗麗，你冷靜一點。你自己也明白的，如果這個孩子是…如果他真的是不該來的，那麼你就算生下了他也不會幸福的！”
“那我也願意！我願意照顧他，只要他來到這個世上，那我就會愛他一輩子！”
麗麗看著我，聲淚俱下：“爸，你說過，你不可能陪我走完下半輩子…那給我個孩子，讓他陪我也不行嗎？”
我心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但依然強忍著，開口道：“我是為了你，也為了那個孩子負責。麗麗！你不能因為你自己就犧牲了那個孩子的未來啊！”
麗麗哭泣著，衝我咆哮：“所以我就要奪走他的生命，讓他根本來不到這個世上？”
“因為他不該來！這是個錯誤！”我也同樣拔高了音調，回吼過去。
但馬上，我就後悔了。
我看著麗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哀傷，眼神也從哀求轉變成深深的絕望。
我趕緊抱住麗麗。
麗麗在我的懷里拼命掙扎，她甚至用牙咬了我的手臂一口，但我死活都不肯放開。
“放開我！你放開我！”
“不放！我不會讓你去做傻事的！”
麗麗在我的控制下反抗著、尖叫著，終於，她累了，耗盡了力氣的麗麗軟倒在我的懷里，但我依然不敢松懈，生怕我松手的下一秒麗麗就會去尋短見。
“爸…”麗麗有些虛弱的聲音想起，她已經不再哭了，但嗓子沙啞的厲害。
“我在呢，我就在這兒呢。”
麗麗的聲音空洞的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真的，真的就不能留下他嗎？”
我松開對麗麗的控制，改把她面對面的抱在懷里。
然後，我下定了決心，開口道：“不行，麗麗，他不該來的…”
麗麗好似沒有聽到我的話，她繼續說著：“我知道結果的時候好高興，好高興的。我要當媽媽了，我終於能當媽媽了，特別是想到這可能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就特別的高興…”
我緊緊摟著麗麗，卻已經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麗麗還在說著：“但我也好擔心，好害怕。我知道這孩子會面對什麼，我知道他有可能一生下來就帶著痛苦，但我還是忍不住啊，我好想見到他啊。”
“爸，我只把這件事告訴了你，我第一個就告訴了你。”
“可是你，可是你…為什麼，為什麼啊…”
麗麗的質問一遍遍在我耳邊響起，而我卻無法做出任何對得起自己良心的回應。
我只能盡力去安撫住麗麗：“麗麗，你不要傷心。既然有第一個，就能有第二個的。就算…就算這個孩子沒法留下來，但這證明了你不是不能有孩子的啊！只要你調養好身體，和浩傑一起好好努力，你們肯定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的。”
說到這里，我咬了咬牙：“所以…麗麗，把這個孩子打掉吧！然後你和浩傑在一起，我們不要再這樣見面了，你還是我女兒，我還是你爸爸，就這樣，好嗎？”
麗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好像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一般，好像我懷里的她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軀殼一般。
我等了好久，久到我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她的脈搏的時候，才等到麗麗的一句答復：“我，聽你的…爸。”
雖然這句答復聽起來是那麼的不情願，雖然麗麗說出這句話時猶豫了好久才喊了我，但我還是忍不住抱緊了她。
“好，好。爸對不起你，爸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不對，是我不該這樣的…”
我抱住麗麗，泣不成聲。
麗麗卻伸出手摟住了我，在我的耳邊輕聲道：“沒事的，爸。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對的，我知道的。不是爸的錯，我都知道的。”
直到太陽西斜，我才把麗麗送回了家。
麗麗哭腫的眼睛讓我很擔心，好在女婿這些天又出差在外，至少不會在他這個最重要的關鍵人面前暴露。
然而…目送著麗麗搖搖晃晃的背影，我的心無論如何都無法放下來。
這件事對麗麗的打擊太大了，而且麗麗有過衝動尋短見的前科。
放她一個人在家里，我實在是無法安心離開。
“麗麗！”我撐住了門，不讓麗麗關上它。
看著麗麗那雙無神望著我的眼睛，我不再猶豫，開口道：“這幾天，我要在這兒住下。”
“住下？”麗麗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但她露出來的並不是喜悅，而是某種我無法形容出來的復雜。
她側過頭，不知看向什麼地方道：“浩傑明天就要回來了…”
“等浩傑回來我就走，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你，至少今天，我要留下來。”
麗麗最終沒有反對，但她也沒有點頭同意，那無所謂一般的態度讓我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晚上，我主動下廚炒了幾個簡單的小菜。
麗麗一開始幾乎沒有動筷子，但在我的關切下，她還是堅持著喝完了一碗湯，然後就走向了臥室。
我留在客廳收拾著碗筷，看著臥室的門關上，我不知為何一陣心慌，扔下碗筷便推開了臥室的門。
門，果然是鎖上的。
“麗麗，開門！”我敲著門，但卻久久得不到回應。
我扭動門鎖，好在臥室的房門鑰匙就插在鑰匙孔上，這讓我得以輕松打開了被反鎖的房門。
“麗麗！”
房間內，麗麗平躺在床上。
她一只手捂著臉，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一抖一抖的肩膀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我四下看了幾眼，沒有發現類似剪刀、水果刀一類危險的物品放在房間里，便松下一口氣，走到麗麗旁邊坐下。
麗麗似乎不願意看到我，在我接近後，她便轉身朝向里面，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也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我早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面對著麗麗，我只覺得任何從我嘴里吐出的言辭都只是蒼白無力的狡辯，我只能陪在她身邊，並且盡自己一切能力確保她的平安。
良久，麗麗才打破了沉默：“你不用擔心我會自殺…那種事情，我不會再做第二次的。”
雖然麗麗的話沒什麼說服力，但至少她的聲音聽上去不再那麼激動了，這多少讓我松了一口氣。
然後，麗麗繼續說道：“我想過了，爸你說的是對的。如果，如果我把他生下來，他可能不只會得到一個畸形的身體，還會失去父親。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我不想我的孩子也是單親家庭。所以我會聽你的，爸。我會去把孩子打掉的。”
麗麗的這番話讓我稍微改變了對她的判斷，這段話她說的很冷靜，至少我沒有聽出多少衝動的成分在。
但我同時也產生了一絲的懷疑，這麼短的時間內，麗麗真的想通了嗎？麗麗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終於肯看著我的臉說話了。
她的眼睛紅腫的厲害，眼球里全是血絲。
“爸，你是不是奇怪為什麼我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知父莫如女嗎？
我的表情顯然已經告訴了麗麗答桉，她自顧自地繼續道：“實際上我很久以前就想到這個了，在我還沒有和爸在一起，在我還被他家的人逼著喝又苦又澀的中藥的時候，我就想過…啊，干脆我隨便找個男人，只要能懷孕生下來一個孩子就行了吧？”
我絲毫都不懷疑麗麗產生過這種想法，畢竟，就在這張床上，我就親眼目睹了她和一個陌生男人躺在一起。
而麗麗繼續說道：“但我後來又放棄這個念頭了。首先，我也不能完全確定我的身體沒有問題，雖然檢查是一切正常，但我還是害怕有這種可能性。第二，如果我真的生了一個別人的孩子，我不只要承擔出軌被發現的風險，還要讓這個孩子承擔以後被發現不是親生的風險。我不想我的孩子沒有父親，所以，我不能冒這個險。”
“然後，我就想到了你，爸。我愛你，我從很久以前，直到現在，我都愛著你。在得到你的回應之前，我不知道有多少個晚上都做夢要給你生一個孩子。”
說著，麗麗伸手撫摸了一下小腹。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只是我沒想到，當這一切真的來臨之後，我卻不得不做出打掉他的選擇。”
“麗麗…”我想說些什麼安慰麗麗，卻無法在自己的腦海中組織起合適的語言。
最後，我只能這麼說道：“這不只是你的錯，主要的責任在我。如果…如果我不答應你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不！”
麗麗突然攔在我眼前，布滿血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我，“不是這樣的！這個孩子的到來的確是意外，我也有後悔過，但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和爸在一起！我從來都沒有！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而且…”麗麗又把手放在小腹上，“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當媽媽的機會了。就算我無法看到他出生，就算我沒法真的當一個母親，我也不會因為現在的感覺而後悔當初和爸在一起的。”
“爸，”麗麗看著我，語氣變得哀婉而虛弱，“我真的，真的能再懷上一次嗎？放棄了他，我真的還能當媽媽嗎？”
“能的，肯定能的。你還年輕，你還有機會的。”我摟著麗麗，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道。
“那我們呢？我們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嗎？”
“麗麗，”我閉上眼睛，長吸一口氣，“為了你的孩子，為了你能有一個正常健康的孩子…咱們，必須分開了。”
麗麗沉默著，我不知道她是否接受了我的話，但我此刻心中已經充滿了悲傷。
是啊，結束了，要結束了，該結束了。這本就不該發生的關系，是時候畫上一個句號了。
就在這時，麗麗突然撲到我身上。
我被她壓倒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麗麗瘋狂的撕扯著。
“麗麗？”
“給我，爸，給我！我要你給我！”
“咱們，以後不能…”
“就今天晚上不行嗎？就這一次不行嗎？反正也不會有懷孕的風險了，反正都是最後一次了。我要你！我想要你要我！”
麗麗的頭發披散著，她如同潑婦一般喊著，然後撲到我身前。
我也終於無法壓抑心中的感情，反過來抱住麗麗，然後將她身上全部的遮擋都撕開。
我們瘋狂的交合著，彼此都不再有所顧慮和保留，在這張婚床上，在麗麗和女婿的婚紗照下瘋狂的將彼此連在一起。
因為我們都知道，這一次，就是最後了…不知道射出第幾次精液後，我栽倒在床上，眼睛的余光掃到窗外已經微微泛白。
麗麗還騎在我的身上，她掐著我的胳膊，渾身的肌肉顫抖著，最終如同一灘爛泥一樣癱倒在我身上。
我們都沒有分開的意思，只有交合在一起，我才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
“爸。”麗麗趴在我身上，語氣細若游絲。
我合上懷抱，胳膊上已經多了好多道被她抓出來的血痕。
麗麗被我摟住之後，像是乞求溫暖的小貓一般又往我的胸前靠了靠。
“爸。”
“嗯？”我撫摸著麗麗濕漉漉的頭發，將她額前粘著的發絲撥開。
“以後，我就真的只能喊你爸了呢…”
“傻丫頭，”我摸著她的頭，忍住眼淚，“我到死都是你爸爸呀。”
麗麗很快陷入了沉睡，但我卻不敢就這麼安眠。
我看著泛出魚肚白的天空，將麗麗小心的抱到了客房的床上，然後我把臥室床上的床單丟進洗衣機，又用拖把一遍又一遍清理著地板上的痕跡。
直到做完這一切，我才疲憊無比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幾乎是馬上便被睡意吞噬。
我被麗麗叫醒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麗麗已經煥然一新的站在了我面前，除了微紅的眼角，已經幾乎看不出昨天的事情留在她身上的痕跡了。
“浩傑呢？回來了沒？”我看著門口問道。
“沒有…浩傑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臨時出了點兒狀況，飛機晚點，他可能要今天晚上才能回來了。”
我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後看著麗麗依然系在身上的圍裙。
“啊，房間里我都收拾干淨了，床單也都洗了，順便還做了個大掃除…爸你睡得真死，我打掃房間那麼大的動靜你都沒有醒，還把呼嚕打得山響。”
我笑了笑，看了眼表。“麗麗，我該走了。”
麗麗攥住圍裙的邊緣，看著我道：“吃了飯再走吧？說不定一會兒浩傑就回來了。”
我搖了搖頭：“不了，下次吧。”
麗麗知道已經不可能再挽留我了，低下頭道：“嗯，那我送你。”
我被麗麗送到了樓下，電梯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電梯下降的時候，麗麗突然從後面抱住了我。
“就一小會兒，最後的，一小會兒…”麗麗呢喃著，而我最終也沒有阻止她。
電梯到達一樓後，麗麗便松開了手。
“回去吧，在家好好等浩傑回來。”我看著麗麗，開口道。
麗麗倚在電梯的門口，她似乎不想讓電梯關上門，但我還是推著她，讓她回到了電梯里。
“回你自己的家吧，女兒。”
麗麗最終點了點頭，但當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我還是看到她捂住了臉。
而我…我和麗麗，我的女兒之間的關系，也到此結束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那些回憶，那些沉醉，那些欲望，那些感情。全都化作無法示人的秘密，被深埋了。
結束了。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准確的說，我曾經，真的就以為…會這麼結束了。
一周後還在工作中的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來的，但號碼我很熟悉，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
“親家啊，你好啊哈哈哈哈。”
電話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有男人女人交談的聲音，還有小孩子尖銳的嗓音，但最讓我疑惑的還是這個打來電話的人那一連串的笑聲。
“你是…”
“啊，我這邊信號不太好，你等一下啊。”
說話那人帶著濃重的方言口音，片刻後，聽筒里驟然清淨了不少，然後我聽到：“親家，我是老丁啊。”
“老丁？”我重復著這個名字，猛然想起另一個人，“你是浩傑的…”
“對對，我是浩傑他爸爸。啊呀，這還是第一次給你打電話吧？要不是浩傑告訴我號碼，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聯系你呐！”
來電之人是我的女婿丁浩傑的父親，也就是我的親家，麗麗的公公。
可是他為什麼會突然給我打電話呢？
“老丁啊，咱們是好久沒見了啊…那個，有啥事嗎？我這邊還在上班，要不咱們改天見面了，喝上酒好好聊聊？”
“啊哈哈哈哈，酒肯定是要喝的嘛。”老丁在電話那邊又是一陣讓我摸不著頭腦的笑聲，但從他的反應來看，至少他要說的不是什麼壞事。
然後，我便聽他道：“親家，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你啊！”
“什麼好消息？”
“浩傑，浩傑他終於要當爸爸了！麗丫頭終於懷上了！”
我拿著手機，卻覺得周圍的聲音都在越來越遠。
“喂，喂？親家，親家？哎呦，小傑你過來看看，我這邊為啥聽不見聲音呢？”
電話那邊換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是我熟悉的，屬於我女婿的嗓音：“喂？爸，你聽得到吧？麗麗懷孕了，剛剛檢查的，已經有快兩個月了。醫生說一切正常，發育的非常健康！喂，爸你聽到了嗎？”
我握著手機，卻聽不到電話那邊在說些什麼。
麗麗懷孕了，這我自然知道…但女婿一家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我和麗麗明明已經商量好了，要打掉這個孩子的啊！我只覺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