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霜兒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這個病室有三張床,卻只有霜兒一個病人。
我的手包扎了,就坐在床邊,一刻不停地看著她。
真想永遠這樣看著她啊。
病房的窗戶開著,能看到天上的月亮,或許因為空中有水氣,月色有些朦朧。
晚風吹得窗簾緩緩地飄,窗外樹葉沙沙地響。
我看著她,想去握住她的手,她真美,但我不能。
我不能碰她。
“呵。”我笑了,我為她感到高興,因為今晚吳濤去救她了,我知道有人在保護她。
“真好。”吳濤應該沒事吧,如果知道瘋三兒的來歷,他能及時帶霜兒走的話,他就救到她了。
“但這件事情沒完。”這件事情不簡單。
霜兒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從不去的酒吧?瘋三兒當時直奔她而去,就像知道她會來,這一切都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圈套。
“不會這麼簡單結束的。”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在我去少管所之前,我還有很多事情要了結。
吱嘎一聲,病房老舊的門打開了,我聽見外面有不少人在說話,我向門外看,看見至少五六個警察。
他們來抓我嗎?
可緊接著奶奶走了進來!
那個劉局就跟在她身邊,彎腰對她說道:“奶奶,錦梓只受了輕傷,已經處理好了。”說著一邊引她向我走來。
奶奶?他在叫奶奶作“奶奶”?
“辛苦你了。”奶奶回應說。
“沒有,都是偉民應該做的。”
我站起來,看著奶奶向我走來,卻看也不看我一眼。
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男人,一個就是那個“虎子”,面相凶惡的矮壯男人;另一個我也見過,是那個六十歲左右、被稱為“海子”的巨汗。
“奶奶”我說。
她不理我,徑直走到霜兒床邊,就在我對面。她斜著眼,盯著霜兒的臉看。
“奶奶?”
“難怪。”
“啊?”
她抬起頭看著我,說:“難怪你被迷得神魂顛倒。”
“什?……麼……?”我有些不敢看她。
她轉頭說:“虎子。”
“干媽。”
“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您是說,我們剛才商量的……”
“告訴他。”她用下巴指我。
“好。”
那男人點點頭說:“今晚在開發區的一家叫菲芘的酒吧發生了惡性斗毆,挑起事情的是一個叫張全的人,他在逃跑的過程中已經被警方擊斃了。當時小姚正好從酒吧門口經過,幾個酒瓶飛出來,就把他打傷了。”
啊?他在說什麼啊?
奶奶又說:“偉民。”
“奶奶。”劉局回應道。
“是這樣嗎?”
“是的,有目擊證人已經為錦梓作證了。現場光线昏暗,看清全過程的人極少,我們搜查了現場所有手機,沒有留下任何視頻和照片。”
“嗯,”奶奶點點頭,又說:“一定要小心。”
“奶奶放心,偉民一定親自處理每個細節。”
“那就好。”奶奶轉頭盯著我,說:“錦梓。”
“嗯。”
“聽清楚了嗎?”
“聽………嗯。”我點點頭。
“切,”奶奶搖搖頭,似乎對我失望至極。
她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向我介紹說:“這是你雷伯伯,叫雷虎。這是你劉叔叔,叫劉偉民。這是你海子伯伯,叫陳海。向他們道謝。”
我趕緊向他們鞠躬道謝。
“大姐,”陳海搬過來一張椅子:“您先坐,有什麼坐著慢慢說。”
“不用了,”她搖搖手:“我馬上就走,錦梓,你跟我回去。”
“不,奶奶,我想在這里…………”
她看了一眼霜兒:“你想在這里陪女人?”
“我……我……”我該怎麼回她呢?
“算了,你自己決定吧。偉民。”
“奶奶。”
“後續的問題一定要處理好。”
“是。”
“咳。”
“奶奶不用煩心,偉民一定親自去處理妥當。”
“好……偉民,你還記得周根嗎?”
“嗯?……您是說,當年那個周根?”
“就是那個。”
“偉民記得,九幾年的時候食品廠破產,他糾集一些年輕的下崗工人組成黑社會團伙,搶劫、勒索、強奸、脅迫賣淫都干,還晚上翻進機床廠的宿舍區去打人,在城里成了一霸。他有一次騎著摩托車追砍一名工人,從菜市場追到廠區,鬧得滿城風雨。”
“後來那個周根怎麼樣了?”
“偉民記得清楚,那次是勇哥親自提著衝鋒槍,把他逼到長江邊上打死的。”
“好,”奶奶點點頭,又抬頭看他說:“你勇哥現在已經在保衛全省人民的安全了,你說,犯罪分子不消滅,治安能好得起來嗎?”
劉偉民臉上突然一驚,立刻說:“都是偉民平時工作沒做好,奶奶說得是,偉民一定謹記!”
啊?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奶奶做了個手勢,說:“叫那些孩子進來吧。”
“是。”
劉偉民打開病房的門,向外面說了兩句,緊接著,我看到吳濤和王萌走了進來。
什麼?!他們…………
吳濤頭上手上都有傷,做了一些包扎,王萌卻沒事,看來當時被他保護得很好。
他們兩個走進來,神色有些尷尬,看著屋內的人支支吾吾卻又什麼都沒說。
“沒事。”奶奶向他們招手:“你們來吧,我們馬上就走了。”
她對他們笑,神色慈祥,和剛才判若兩人。
“嗯。”吳濤和王萌都向奶奶點頭鞠躬。
“走吧。”
他們走向門口,陳海轉頭,手指對我點點,說道:“錦梓,長點心吧,今天晚上出動一百多把槍,可全是為了你。”
啊?什麼?
他們走出病房,嘣一聲將門關上了。屋內只剩下我、霜兒、吳濤和王萌。
我知道我會尷尬,但我來不及尷尬,因為不對勁,很多不對勁。
今晚出動一百多把槍是為了我?這是不可能的。陳伯伯,我可不笨啊。
我腦袋很清醒,現在正疾速運轉著。
警察衝進酒吧的時候是從四面八方涌入的,而且人數太多,根本不可能是緊急出動,你們本就埋伏在那里想干什麼對吧?
但你為什麼要說剛才那句話呢?
而且是在吳濤和王萌面前說?
你本來就是說給他們聽的吧?
你們想通過他們傳達這樣一個信息?
傳達給誰?
為了什麼?
掩護!對,這是個掩護,我就是掩體,用來給某件真正重要的事情做掩護。
奶奶啊,你到底有多重要的事情,需要用我來做掩護?
“姚錦梓……”
我抬頭,看到吳濤正在看我。
“啊……嗯。”
“胡霜兒沒事吧?”
“啊,她沒事,酒喝多了。”
“喔。”
他們兩個走到床邊,我又說:“醫生說,睡一覺輸點液就好。”我往後退到另一張病床上,坐到上面。
往窗外看,也許晚風吹散了水氣,月色變得清晰起來。
我情不自禁走到窗邊,看著整座空城正在沉睡。
看著看著就有些出神,過了許久,聽到吳濤在叫我。
“嗯。”
“那……姚錦梓,我們就走了,明天我們再去霜兒家里看她。”
“……喔。”什麼?你要走,還把她留在我身邊?你放心?等一下,你……
我迷糊了,問也不知怎麼問:“這個……那個…………”
“還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嗎?”他問。
“那個……”我該怎麼說呢?問他到底和霜兒是什麼關系嗎?“沒什麼。”
“好,那我們先走了。”
他們兩個轉身離開,王萌突然停下來,對我說:“姚同學,你……就不能不去加拿大嗎?或者……你去了還可以回來的啊。”
“嗯?”
“我是說……,嗯……霜兒她很難受,因為你的事情…………”
“啊?那個……”
“我叫王萌。”
“喔,我聽說了。”
吳濤說:“我叫吳濤。”
“你們好,我是姚錦梓,梓是一個木一個辛苦的辛。”
“你好。”
“你好。”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呢?我試探著向王萌問:“嗯……請問,你是……?”
“我們都是霜兒的同學。”她說。
我又問:“那你們……”
吳濤指著王萌說:“我是她男朋友。”
王萌突然打了他一下,佯怒道:“誰准你這麼說的!”
“你昨天不是答應我了嗎?”
“那是,但是!……暫時還是不准這麼說!”
“啊?”
“你真是的,哼,昨天竟然還要霜兒來幫你說,有你這麼膽小的嗎?”
“喔。”
“不過今天晚上你表現得還可以,就放過你了!”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秀恩愛,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那姚錦梓,我們就先走了。”
“嗯,好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我送他們走出病房,關上門,走回來坐到霜兒身邊。
“我就是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