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奶奶走到倉庫中間,陳海給她端來一把椅子,她坐下,向清玄比了個手勢。
清玄對著領口的小麥克風說了一句,接著他們便靜靜站著,似乎在等待什麼。
我越發摸不著頭腦,又看到侯樹生拿著步槍走向後門。
沒過多久,陳國興從後門走了進來!
“這?”這太奇怪了,我懵了,陳國興似乎也懵了,他眼睛睜圓了,驚訝地看著這一切。
在他身後跟著雷虎,那矮壯的男人右手拿著一把雙管獵槍,而在他左手上,還握著一把簡陋的自制手槍,手槍槍口上裝著粗大的自制消音器。
又是消音器?!
那把雙管獵槍是嚇唬人的,但那把消音手槍卻隨時可以開槍。
雷虎關上後門,奶奶說:“給他把椅子。”清玄便端了把椅子放到奶奶對面,然後示意陳國興坐上去。
“干媽……您這是……?”他不斷掃視四周,看到侯樹生正端著步槍盯著他,他不禁說:“侯樹生,你,你這是要干什麼?”
“坐下。”奶奶指了指椅子:“坐下說話。”
陳國興滿臉驚恐地坐到椅子上,他向奶奶問道:“干媽,為什麼?”
奶奶看著他,靜靜看著卻不說話,接著她轉頭對清玄說:“清玄,給他說。”
“是。”那老帥哥說話輕言細語、斯斯文文:“陳國興,去年3月26日你在哪里?”
“去年3月26日?我怎麼記得?”
“你在倫敦。”
“倫敦?我在倫敦?”
“對,你在倫敦香格里拉酒店,你在套房里見了一個人。”
“你在說些什麼啊?”
“我們用無人機從外面,落地窗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你還記得你見的誰吧?”
“我……”
“你見的誰?”
“喔,我想起來了,我那天在套房里見歐洲的投資者和供應商,我見了很多人。”
“我說了,我們用無人機從外面看得清清楚楚,這不是詐你。”
“我見了誰?”
“坂口悟,日本新亞資本的董事長。”
“新亞資本?”
“對,日本新亞資本。然後瑞飛賬面上就出現了一百多個億未確認收入,年報利潤大幅下滑,之後新亞資本就調低了瑞飛的債務評級,瑞飛從銀行就融不到錢了。”
“是這麼回事?”
“是。之後瑞飛董事會就提出要通過增發股份,直接融資。”
“喔,這個我清楚,這是董事會全體成員研究決定的。”
“好。不過這次瑞飛增發股份,23個增發對象里面,至少15個是由新亞資本設立的,這還是我們查出來的情況。”
清玄拿出手機,翻出照片來給陳國興看,同時說道:“還有,這三家公司,香港容飛資本,OCM基金,榕樹資本管理,這些都是你在開曼的皮包公司的子公司,這些單據上是你簽的字吧?你看看?可沒有冤枉你。”
“你?!你怎麼?”陳國興瞪大眼睛看著清玄的手機屏幕。
“對,有人賣了你。就像你賣了我們。”
“我!……干媽,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啊!”
他激動地站起來,奶奶指了指椅子,說道:“坐下,坐下說話。”
陳國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侯樹生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他咬著牙說:“陳國興,你是打算和日本人聯起手來,把瑞飛幾千億國有資產的控制權,交給外國資本啊!”
陳國興激動地說:“干媽,這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都是,都是那些小日本想算計我,他們想算計我,這是他們的陰謀!他們肯定是看到我不向他們出賣國家利益,就搞些陰謀詭計來整我!國興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為國家經營企業,我,我也是為……為大家經營企業啊!”
他們看著他,卻不說話。
陳國興突然想到什麼,說道:“干媽,還有救,瑞飛的事情還有救,趁還沒有釀成大錯,我可以暫停,我可以暫停,我可以把整個增發方案暫停,一切恢復如初,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已經不重要了。”奶奶冷冷地說:“你想干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干媽……事情還有救。”
奶奶搖搖頭:“沒救了。”
陳海走到奶奶身邊,說:“大姐,該讓錦梓出去了。”
“不。”奶奶搖搖手:“姚錦梓就在這里,看著。”
“大姐。”
“他就在這里看著。”
“……是。”
什麼?氣氛好怪,到底怎麼了?我應該離開嗎?為什麼?
他們說的事情我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我看得出來陳國興犯了錯誤,也許犯了法,但那也就是把他交給警察就行了啊?還要怎樣?
陳國興還不放棄,他還在說:“干媽,國興可以把一切都還原的,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侯樹生忍不住又說:“陳國興你別裝了,你在國外把農場、莊園都買好了,一出事你私人飛機飛美國,安心養老,把爛攤子全部丟給我們對吧?”
“出事?”陳國興反問:“能出什麼事?我跑什麼?能出什麼事?”
“這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奶奶又這麼說。“巡視組盯上你了。”
“什麼?”
“你覺得這些兄弟,還有我這個老太婆,沒有你的事情重要。我懂。……不過,你覺得衛華,也沒有你的事情重要嗎?”
聽到衛華兩個字,陳國興竟然開始發抖:“干媽,干媽……求求你……求求你……”
奶奶又說:“你,會把……巡視組……引到他們不該去的地方。”
“干媽!”陳國興突然跪了下來,渾身發抖,滿臉驚恐。
我也開始發抖,不可抑制地發抖。我渾身發麻,看著雷虎悄悄走到後門邊上,他把獵槍背到肩上,然後輕輕打開了後門。
從門後走進來兩個人,兩個男人,中等身材,中等個子,沒有任何明顯特征。
他們頭上戴著浴帽,腳上穿著鞋套,身穿藍色工作服,臉上戴著口罩,手上戴著手套。
其中一個人扛著一捆藍色的塑料防水布。
他們出現在這里,不會留下一根頭發,一個腳印,或者任何指紋。
侯樹生也把步槍斜跨到背上,從腰上抽出一根橡膠警棍,向陳國興走過去。
“侯樹生!你要干什麼?!我是大型國企的董事長!我不是小混混!你知道我失蹤了會發生什麼嗎?”
“你沒有失蹤,你潛逃了。”
“你說什麼?!”
“你強奸未成年少女,被人發現後潛逃了。你的保鏢和助理就是證人,你強奸的小女孩兒也是證人。”
我心中一驚,對啊,對於那個司機、助理、還有奚沾雨來說,陳國興就是潛逃了,他們會真心實意地提供這樣的證詞。
“你!你你!”
侯樹生大步走到他面前,而雷虎和那兩個男人則走到他身後。奶奶站起來,轉身背對著這一切。
陳國興突然大喊:“救!”
“命”字還沒喊出來,侯樹生橫揮橡膠警棍,准確打在他下巴上。就像我打中瘋三兒下巴一樣,陳國興像灘泥一樣癱倒在地上。
我沒想到侯樹生能有這樣的身手。而雷虎和兩個男人已經把防水布鋪到了地上,他們走過去抬起陳國興,飛快地把他扔到防水布上。
陳國興全身抽搐著掙扎,但剛才那下肯定是把他打成腦震蕩了,他除了像條魚一樣狂抖外,什麼都做不到。
雷虎把自制消音手槍頂在他額頭上,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非常輕微的“噗!”
一聲,沒有火光,沒有硝煙,那把槍也不會退彈殼,陳國興立刻就一動不動了。
血從他額頭上的小洞中冒出來,還沒來得及流到防水布上,雷虎和兩個男人立刻推著他和防水布一圈圈地裹緊。
最後他被裹得就像個蠶蛹,兩個男人用繩子纏繞到這個“蠶蛹”的兩端,打結扎緊。
他們將那個“蠶蛹”抬起來,侯樹生面向奶奶小聲說:“干媽,我們出發了。”
“去吧。”奶奶點點頭。那四個人和“蠶蛹”就消失在後門外。
後門關上,我渾身都抖了一下,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簡直無法理解自己剛才都看到了什麼。
奶奶走到我身邊,輕聲說:“結束了,都結束了。”
“嗯。”我點點頭。
“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什麼呢?
我說道:“我,聽到奚沾雨在呼救,就衝進來,看到有個男人從後門跑出去了。就是這樣。”
奶奶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說:“去玩吧,做你想做的事,不用在這里了。”
“是。”我轉身打開倉庫大門走了出去,回頭看到清玄正對著小麥克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