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處位於風都城西側,緊挨著預備役軍官的特別訓練營,和如月辦公的地點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這里空氣清新,環境優雅,綠樹環繞,原先是片風景區,倒是個療養混日子的好地方。
“這兒供應免費的飲料嗎?”
“現在只有茶和咖啡!”
“有果汁嗎?現榨的那種!”
“曾經免費供應新鮮果汁,珍珠奶茶,檳榔椰奶等等,節假日還免費供應葡萄酒。”
“很好的福利,聽起來挺誘人的!曾經?怎麼現在沒有了?”
“四年前如月公主統率後勤部和預備部後,她說這項福利浪費納稅人的錢,已經取消了!”
“嗨,可惜了!那你們要是想喝點別的東西┅┅”
“可以讓軍官署里的大廚現做,但要按市價收錢,現買現賣,付現錢!就連如月公主自己也不例外。不過大人如果想┅┅軍官署里在公務時間是不供應酒精類飲料的!”
“又是公主的意思?嗨┅┅”
“上次陛下來這兒視察,在這兒吃了頓便飯,陛下走了之後,公主殿下硬是逼著管事情的開出帳單向陛下要錢!說這是她定下的制度,誰都不能享有特權!
幾天後,陛下還真的付錢了┅┅“派到我身邊隨行秘書官兼秘書長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矮矮胖胖,頭發有些禿頂,看模樣就知道是個位聰明絕“頂”的老油子。我之所以給他貼上老油子的標簽,是因為我開始問話回答還十分地小心翼翼,尊重得體,幾句話過後,他准確地把握住了我的個性,語氣也開始油滑起來。
“咦,怎麼是這麼硬的橡木椅,坐著真不舒服。好歹我們這也是管幾十萬軍隊調動的軍部統領處,不至於連張柔軟舒適的真皮轉椅都沒有吧?”
“那是因為公主殿下發現有人在辦公時睡覺,說椅子太舒服了,不太好,所以┅┅”
“夠了!這兒的清潔工都是大媽大嫂,女秘書個個都是影響市容的狼見愁,也是她的主意吧?”
“大人您真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難怪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公主說這兒是作戰統領處而不是選美廳,把原先的美人兒全趕走了,幾年來這兒已經餓死色狼無數了!”
“那麼還有┅┅算啦,不幸,十分地不幸,我真是生不逢時啊!”
老油子胡里奧無奈地望著我,在這兒干了十幾二十年,成天無所事事地混了大半輩子,幾年前突然換了個嚴肅認真苛刻的新上司後,他的日子一直就過得極不舒暢。
按帝國規定,軍務副統領這個職位,應設兩位,過去幾十年里,這兩個位置一直都被姓法比爾的人物所把持著。
帝國的東线要同時與魔族獸人兩種族交戰,壓力遠比西线要大得多。
總統領的職責主要在東线,而西线的戰事則由另一位副統領全權負責。
魔族在西线反攻人類帝國?
帝國建國以來,還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西线的戰事,幾百年來一直都是人類先闖到魔族家里吃喝拉撒的,帝國不主動通過這扇門到魔族家里作客,對方已經要感天謝地高呼魔神保佑了。
如果不打仗,管理這塊的副統領,只要不是好戰的狂熱份子,日子可以過得相當輕松。
而負責後勤和預備役部隊的副統領,上一任的任職者正是和我結下深仇的格萊姆親王。
帝國里經常有他借用軍餉補貼家用的傳聞,以至於軍隊里的兄弟們叫苦連天。
由於他是皇帝的弟弟,間諜和廉政一把抓的拉古斯根本拿他沒辦法。
最後只好求如月出面,用讓如月頂替其職位的方式讓他體面地下台。
數量愈趨增多的皇家貴族子弟,成年後他們的人事安排,幾百來一直都是帝國最頭痛的難題。
這些姓法比爾的家伙口含金湯匙落地,生下那一刻起就享有俸祿,從落地到魂歸大地,終身無需為吃喝犯愁。
因為雷茲生前立下的法律,法比爾家族子弟,無論是誰,無軍功不可封爵,不得世襲繼承父輩爵位。
規矩很好可惜卻是死的,在人情面前更顯得毫無用處,因為參軍混個爵位是相當容易的事情。
過於優越的生存環境,毫無憂患意識,自然培養出一批又一批終日無所事事,只會浪費資源的廢物。
最壞的是,這些廢物只會吃喝玩樂也就罷了,他們還想要權要勢,不但把握著帝國的上層建築,在經濟上也是多方滲透,官商勾結,弄得整個國家烏煙瘴氣。
其實從雷茲起,歷代的黃金龍,都稱得上是很英明的皇帝,就算是好男色的奧拉皇帝,撇去個人喜好不提,年青時他在民間的聲譽也是褒多於貶。
但由於顧忌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了,針對皇家貴族的改革一直進行不下去,而且這問題不但沒有解決,幾百年來反而變本加厲,越來越嚴重。
雷茲的後代們,像如月和羅蘭德這樣還保留著吃苦耐勞及自我虐待這些優良品性的異類畢竟是極少數,絕大部分人早就在成日的花天酒地中變成一坨坨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有機肥。
如月的拳頭可以撕碎星辰,但面對這些同姓法比爾的親戚們卻毫無用處,無法扯破臉面大刀闊斧的改革,只能在有限的范圍內修修補補。
胡里奧和我談起了前任的一些故事,聽得我羨慕不已。
原先擔任這個職位的那位前輩,其實是很不錯的一個人,他也姓法比爾,在這個位置上坐了近二十年,名聲比起格萊姆親王好多了。
雖然缺點也不少,不過卻都是些小毛病。
他貪小便宜——喜歡在辦公期間大量飲用喝奶茶、果汁,及高檔酒之類的,而且喜歡同樂樂。
好在此人深明肥水不入外人田的道理,公款吃喝向來都在軍官署里舉行,大大降低了公款吃喝成本。
咸豬手經常放錯地方——摸女清潔工的屁股,揭女秘書的裙子。
身體不是很好——由於夜生活過於豐富,辦公時間經常借桌子或轉椅上打呼嚕制造噪音,影響他人工作。
人無完人,孰人無過,除去這些小毛病,此君的可取之處還是挺多的。
他無尊卑之見,和幕僚們打成一片——經常很大方把統領的辦公桌讓出來,充當酒桌和賭桌,提高設備的利用率,以至於那張用了二十年的辦公桌,到現在都沒有長過蛀蟲。
最關鍵也最難得的是,任職二十年間,他從未犯過半個愚蠢的錯誤!
——這是極其難得的,甚至連雷茲和漢尼拔都做不到!
因為他從不自作主張,沒皇帝和老赤甲龍的指令,絕對不主動地簽發半個軍事命令。
這樣一位好好先生,可惜碰上了格萊姆親王下台,為了顧及到親王的面子,不幸地被陪綁著一起解職回家。
這個位置空置了好幾年,直至我來接任。
和胡里奧以及周圍的中低級幕僚們的閒談中,我知道如月參政的近十年,其實辛苦異常,兩個副統領的職責全是她一個人硬扛著。
奧拉皇帝十余年荒唐的結果,留給她是一口渾身皆是洞的破缸。
過去波爾多就常笑稱如月是消防隊長和修破爛的,整天忙著救火和補漏。
奧拉皇帝這幾年愈來愈疏於政務,所有事情都推到身為皇儲的如月身上。
好在她是公認的皇位繼承人(而且沒有競爭對手),本身又是擁有強大力量和強硬個性的鐵腕人物,發起狠來誰都懼她三分,上令下行一切順暢。
在軍隊的時候我雖然殺人如麻,人見人怕,但我的懶散在帝國也是出了名的。
我年齡雖不到二十五歲,但從正式受封為伯爵到現在,也有好幾年的時間了,可是我上朝堂參加朝會的天數用一只手就可以數得過來。
一直以來我都是想方設法,用各種藉口躲在家中自己的小世界里過輕松自在的生活。
這些在如月手下吃盡苦頭的中低級官員們,早就眼巴巴地盼著我的到來好讓他們脫離苦海——至少他們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滿了這種期待。
“這些家伙,要是在和平時代,和他們的一起混日子倒是挺不錯的。不過要是真的打仗,我先要做的事就是要他們統統滾回家去,絕對不會用這批人。”
經歷了兩場戰爭,風之大陸上三大種族皆元氣大傷,不出意外的話,十年內三方都無力再操戰斧。
我突然想起了壁虎,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和平時期的軍人因為無仗可打,處境最是尷尬,奧維馬斯和我一樣,孤家寡人且仇家多多,不知他現在混得可好?
“黑龍騎士團現任的軍團長是誰?”
“是大人您當年的校友,虎特伯爵啊!”
“伯爵?這小子倒是官運亨通,又升官了!那奧維馬斯呢?”
“奧維馬斯?這個人是誰?”
胡里奧這話一出口,我就知道壁虎在仕途上一定是凶多吉少。
副統領這個職位的用處,這個時候就顯示出來了。
我稍稍表明了自己的意思,立刻就有精明的家伙,主動地翻找軍部的檔案存檔。
奧拉馬斯畢竟當過軍團長,也算是高級軍官。
按照帝國法律,萬騎長以上的高級軍官無論是退役或者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被解職,十年之內個人情況仍然必須定期向帝國匯報,留作存檔,貯存在預備役人材庫中,以備戰時緊急征用之需。
不一會兒,胡里奧就喜滋滋地向我報告奧維馬斯的近況。
“統領閣下,找到您要找的人了。”
“念!我要302年以後他的資料,廢話少講!”
我坐在舒服的真皮轉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手指有節奏地輕敲著桌面,我真正嘗到了重權在握帶來的高高在上凌駕眾人的滋味。
胡里奧站在桌面,腰挺得筆直,手上捧著厚重的檔案夾,大聲朗讀著。
身下的這把椅子,是我命人從倉庫里重新搬出來的,不愧對一百金幣一張的貨色,坐上去感覺就是不一樣。
“奧維馬斯,黑龍騎士團的前任軍團長,帝國302年九月他在所羅門要塞被免職,剝奪一切軍餃及爵位。罪名是玩忽職守,以及┅┅”
“這段跳過,下面的!”
“303年1月,如月公主下令恢復奧維馬斯的一切軍餃及爵位,但他本人拒絕接受!”
“什麼!我明白了┅┅接著念!”
“304年5月,奧維馬斯率妻子及兩男一女共五人,移居風都,現住在香格里拉大街13號,開了間雜貨店,以此謀生!”
“什麼,壁虎到風都來了!”
得知奧維馬斯移居風都,我心中大喜,不過又想到這位為帝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竟淪落到要靠賣雜貨為生的田地,心里亦是相當地不好受。
我揮退了胡里奧,靠在轉椅上,心里暗自盤算,是不是該運用自己手里的權力,把奧維馬斯再提拔到身邊來。
我手下的這批人,舒適的日子過得太久了,能辦大事的沒有幾個,我是否應當考慮大換血,重新建立一套自己信得過,且又能辦事的幕僚班底呢?
“建立一套屬於我的指揮系統,光靠一只壁虎可是不夠的!還得再找些其他人才來。哎呀呀,想那麼多干嘛,你把自己當成誰了?老爹留下的爛攤子,我怎麼把這個忘記了?我的權力要是太大了,估計腦袋就保不住了。算啦,還是每天混吃混喝混日子得了!”
想通了這一點,我很快就從初握大權後內心萌生的狂熱中解脫出來。
精神上松懈了,舒適的轉椅變得具有催眠的魔力,我感到有點疲累,把頭向後一靠,呼呼大睡起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屋里走進一個人,站在我面前,正冷冷地看著我。
那股令人畏懼的氣勢,即使在頭腦不清晰的昏睡狀態下,我也感覺得出她是誰,驚駭中連忙睜開眼楮。
果然,如月就站在我的辦公桌前,正冷冷地看著我。
“睡醒了?這張椅子你坐得很舒服啊!”
“好像就是陛下,也不會去管他的部下在公務時間坐什麼樣的椅子吧!”
我望了如月一眼,不願和她正經嚴板的目光做過多的交鋒,視线向下掃。
如月一身深藍色的軍裝,腰上束著條黑色皮帶,身上帶著點粉塵的氣味,顯然剛剛從練兵場上回來。
“身為副統領,第一天就在公務時間睡覺,給你的部下做的是什麼榜樣。”
望著如月在我面前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模樣,我心里在想,如果我不是昏睡了近三年半的時間,那麼經過這幾年的發展,我和如月的關系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親過她的嘴,摸過她的胸,關系已經很親近了,要是沒有失去這幾年┅┅想著想著,我的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如月的胸口上,藍色的尼布軍裝因為軍裝下那雙峰巒的壓迫而被撐得緊緊的。
我突然想起,如果這個時候如月做一下深呼吸的動作,那顆黃銅軍會不會因為受不住壓力而崩线脫落呢?
“你在看什麼?”
察覺到我的目光放在她的胸前,如月下意識地把手抬到胸口,卻更顯得欲加嬌羞動人“我工作時睡覺,好像是該受到懲罰!我想你一定立下不少懲罰制度吧,不處罰我,將令不行,可是為將者的大忌!”
如月仍然冷冷地盯著我,我們間彼此都太了解了,她當然不會相信我是真地認錯認罪。
“扣我的薪水?好像太輕了!關我禁閉,副統領第一天上班就被關禁閉,好像又太重了!不如這樣吧,像從前那樣,揍我一拳,打青我的眼,殺雞駭猴,給我的部下做個榜樣吧!”
如月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來,沒好氣地衝我微怒道:“我是和你說正經的!
不是在開玩笑!““我也是說正經的!”
我雙手撐著桌子,也站了起來。
“如果得就這點小事揍我,下不了手,那很好辦!”
說著,我的咸豬手在事隔三年零十個月之後,再次放在了如月的胸口上。
“你┅┅去死吧!”
匡當一聲,副統領辦公室里家俱被重物撞碎的聲音,震動了整幢大樓。
如月羞紅了臉,狼狽地落荒而逃,胡里奧和一干幕僚,從門邊探出頭來,你看我我看你,同時打了個寒顫。
在旁人眼中,如月可是很威風地痛打了上班偷閒的副統領一頓,然後得意地揚長而去。
“太可怕了!只是在上班時間打個盹,小憩一下,也沒必要這麼暴力吧!”
我一手摸著牆,一手按著被打痛的左眼圈,哼哼哈哈地從地上爬起來,當然了,這話只是念給外面的人聽的。
我心里大為後悔,摸了如月胸部一把的結果只是換個黑眼圈,太便宜了!
剛才的祿山之爪,沒有用力抓下去,沒有雙爪齊出,比翼雙飛,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中午的時候,我並沒有回家,而是留在軍官署里吃飯。
希拉的事情讓我心煩,我現在有點怕回去面對她。
我剛找了個位置坐下,就有個年輕的副官走到面前,說是如月請我去專門包間里吃飯,說她有事要和我相談。
“下班時間,不談公事!”
一見面,屁股坐下,我就拾起桌上刀叉,向她示意表明態度。
當了大官就是不一樣,被打青了眼睛,馬上有人巴結地找來魔法師替我治療,現在已經消腫了,不過還有點痛。
如月在我面前極力想擺出長官的架子,可惜因為早上又被我占了大便宜,無論她怎麼控制面部的肌肉,還是無法掩飾出被我襲胸後的羞澀。
她勉強嚴肅地哼道:“我和你說正經的!別再這麼掉兒郎當了!”
開胃湯很快地端了上來,我用調羹攪著湯汁,有意低著頭不看如月。
“看樣子近一直都很累,很忙!”
對面那只正在舀湯的手停了下來。
“以後會更累,更忙的┅┅”
“你管得太細了!聽說過一句話嗎?人力有時而窮!”
“沒辦法,這兒的效率太低了┅┅”
“何止是這里?哪里都一樣!什麼都管,就算屋會分身術也忙不過來!”
“所以我需要你幫忙!”
這時候廚子端上了第一盤菜,鐵板燒牛肉,我圍上圍巾,動起了刀叉,如月卻沒有動手。
如月看著我切下一小塊牛肉,主動替我倒了杯葡萄酒。
“我這個副統領現在只是代理,過幾天就會讓賢了。”
“你要管的事也太多了,是該叫人幫忙的!咦,讓賢?是誰這麼幸運?”
“你認識的人,是阿蘭德!”
我心中暗嘆,當年阿蘭德攀上如月時,我和奧維馬斯就說他前途無量,搭上了一艘快船。
事情果然不出我們所料,不到四年的時間,他竟升到了和我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為什麼不是羅蘭德?他的身份和地位,好像更適合。背的眼光不差,以阿蘭德的能力確實適合這個位置,可是他沒有任何背景,提拔他上來,臣和他的壓力都不小。”
掌握後勤補給預備役部隊的統領,是公認的大肥缺。
且不說貪汙倒賣挪用國家倉庫里的物資能發大財,光是靠吃士兵的空額拿空餉這一項,也一樣可以賺得缽滿盆流,不知有多少人盯著這個位置。
正因為太肥了,例任的數十位副統領幾乎沒有一人可以兩袖清風地全身而退。
“本來是我是想推薦羅蘭德的,不過被他拒絕了,反而向我推薦阿蘭德,你應該猜得出這是為什麼。”
我當然明白,這是一塊大肥肉,如月的親戚們個個都像惡狼一般地盯著狂咽口水。
羅蘭德為人雖然正直清廉,但畢竟也是姓法比爾的。
如果他自己的部下,同時又是自己的親戚伸手亂撈,他將如何面對呢?
相比之下,和法比爾家的貴族們沒有聯系的阿蘭德反而少了這層顧慮。
我笑了笑表示明白,心里暗嘆阿蘭德真是好命。
廚師陸續地把我們點的飯菜送上來,他們的效率相當高,全部上齊只用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
如月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不相干的人統統退下。
“我需要你的幫忙,達克!就像你說的,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
“我是個很懶散的人,只會殺人和打仗,這個位置好像不太適合我。”
“你可以的!父皇對你的評價很高。”
我生出一種荒謬可笑的感覺,我在做夢嗎?
四年前我為帝國立下一個又一個大功卻落得天怒人怨,仇家遍地,被皇帝一整再整。
怎麼長長地睡了一覺之後,居然又成了香餑餑了。
斗轉星移,世界的變化可真快啊!
我很想問如月:你知道皇帝私下把你許給我的事了嗎?
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如月期待的目光一直留在我身上,我不得不先正面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出色,其實我的本質,只是一條懶蟲而已。人才,其實有很多種類型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法。”
我望著如月英氣逼人的俏臉,心里暗嘆,這個女人要不是未來的女皇帝那該多好!
我靜思了一會兒,重新組織了肚子里的詞藻後,這才繼續開口道:
“路西法四世卡迪威皇帝的兒子,也就是五世貝倫皇帝,魔族方面稱他為聖賢皇。公主,這個人說過嗎?”
“聽說過!父皇曾和我談起過這個人,他對貝倫皇帝父子倆的評價相當高,這倆人是魔族幾百年來最出色、最賢明的皇帝,若不是他們,當年魔族早就滅亡在雷茲先祖的手中了。”
“貝倫皇帝,魔族的聖賢皇,他在用人上,有一套獨特的見解。”
“怎麼說?”
“這世上的人材,按照其能力和性格來劃分,可以分為四種。”
如月沒有說話,望向我的目光由期待變成詢問。
“第一種人,是能干又肯干的。這種人,貝倫皇帝會讓他擔任軍務尚書、軍事參謀長或高級幕僚,或者送到軍隊里去當行軍打仗義的先鋒官。”
如月露出仔細聆聽的神情,細想了一會兒後,她點頭嘆道:
“給大權重權而不給實權,好精明!”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又聰明又肯干的人,上位者總是有所忌諱,人往高處走,萬一哪天這種人想走得更高,比方說想過過當皇帝的癮,讓他們擁有太大的實權,那就是一場災難了。
所以又能干又肯干的人,上位者只能利用而不是重用。
“第二種人,能干卻又不肯干的,讓他去當軍團長,地區執政官。”
我的意思是說,有能力卻沒有野心的人,上位者才放心地給予重權。
如月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第三種人,又不能干又不肯干的。公主,不知道你對這樣的人是怎麼看的?”
如月沉默良久,過了一會兒才輕聲地答我。
“我不是很喜歡┅┅”
“可是這樣的人,卻是我們身邊的大多數。”
如月苦笑道:“明白了,對他們,也只能將就著用吧!”
“聖賢皇也是這樣對待他們的!”
如月已被我勾起了興趣,追問第四人時,明顯表現得有些迫不及待。
“那第四種人呢!又不能干卻又很努力的那種,也是將就著用嗎?”
“如果只是將就著用,就未免太浪費這種人才了┅┅”
“哦?”
“這種人,好像還有特別的用處┅┅不過,我忘記了!”
所謂的特別用處,我當然不是忘記。
只不過開口前我的腦子多轉了一圈後,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不要說出來的好。
如月也沒追問,輕輕地笑了笑,舉起了刀叉。
用過這頓飯後,如月起身先走,她說要去見阿蘭德,做好權力交接的工作。
我送她送出門,臨上車前,如月突然回過頭,笑著對我說道:“達秀,剛才的那番用人之道,你的想法很精彩!”
“不是我的想法,這是貝倫皇帝的用人之道,書上看的,我只是隨手借用而已!”
“是嗎?哪本書看到的,我也想看看,很精辟的用人之道!”
“哪本書?很早以前看到的,我忘記了┅┅”
什麼貝倫皇帝、聖賢皇的用人之道,其實根本都是我自己的想法看法。
只是因為顧忌到如月的身份,要是直接對她說,未免充滿了是我自以為是說教的味道。
這是人性的弱點,傷了這位未來的女皇臉面,何況我說的又是這種東西,好心的進諫引起未來女皇的不快,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只好繞了個圈,借所謂貝倫皇帝之口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
不過如月很精明,我的小把戲最終還是被她看穿了。
“你說的第四種人的特殊用處,我突然想到了!”
我裝傻道:“什麼用處?”
“剛才我揍你一拳的時候,我說的那句話就是答案!”
不等我回話,如月跨上等候多時的馬車,關上了車門,只留下汗流浹背的我在外面發愣。
“去死吧?讓你猜對了,厲害的女人啊!”
如月猜得沒錯,又不能干卻又很肯干的人,最大的用處就是去死,去執行送死的命令。
斯羅特要塞突圍戰時,那位忠心肯干可惜卻又能力平庸的老將莫里斯,奧拉皇帝曾給他下過了這樣一道“去死”的命令,而他也很努力且忠心地去完成。
我突然有些後悔,這些都是為人處事的詭道,教如月這個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