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悟了逆亂因果九成境界的小克里斯汀,通過他的絕招天人合一,將自我與自然完美合一,通過截斷對手身體與自然的聯系,來達到最大限度封印對手魔法能力的效果。
而同樣的招式在擁有逆果因果完全境界的魔神身上使出,效果卻精妙得更令人驚乍。
他僅舉起一只左手,就在瞬間將沉月峽及其周邊方圓數十里范圍內,所有的魔法元素一次“搜刮”得干干淨淨,一點一滴都不留給我。
之所以是用“搜刮”而不是用“吸呐”,那是因為他只是將六大魔法元素中的水元素吸入左手中,其余的五種元素被他凝聚成團,最後化成五具外表為龍戰士形象的“魔法元素人”。
這五個元素人面日五官一應俱全,其形態分別是初代碧玉龍、初代赤甲龍、初代,銀翼龍、初代鐵背龍,以及我的先祖初代暗黑龍。
六系魔法元素中,他唯一沒有召喚出的元素人,恰恰是水系的。
風火水土光暗六系魔法中,水系歷來被認為是威力最弱的一種,除了回復性魔法超強外,水系的攻擊型魔法並不多,達到九級的攻擊型魔法甚至沒有。
不過智賢者諾查·丹瑪斯卻將水系魔法視為打開魔法世界真理之門的鑰匙,並預言最強的魔法師必定是水系出身。
他有兩句名言,一句是“操縱時間的人可以操縱世界”,而另一句就是:“領悟水之奧秘的人,也就領悟到了魔法世界的真理”!
魔神路西法就用令人匪夷所思的魔法操縱技巧,驗證了這一句話。
被路西法漏過的水元素,此刻全集中在他左掌中。
那只化為水屬性的左手,整只手掌呈半透明狀,在陽光下閃發著淡淡的藍光。
五根水晶般的手指撫琴似地順序捋動著,在那只手的操縱下,這五位沒有生命的元素人彷佛活了過來,使用著生前最得意的絕招同時對我發動進攻。
因為所有的魔法元素都被抽盡,我無法使用強力殺傷性魔法,戰斗一開始就變成最原始的肉搏戰。
一邊操縱著五具傀儡一般的“龍戰士”對我發動攻擊,路西法還有閒情在一邊對我指點:
“無,是隱藏於六大屬性外的第七種屬性,可隨意轉化是它的特質,但它並不等於是最強的!”
但我並不吃他的這一套,他的指點我根本就沒聽進去。
現在的我狀態依舊糟糕透頂,在日不落山中了米伽勒的安魂曲後,來自希安的感覺再次消失了。
沒有希安的幫忙,我最強的兩極合一的絕招就無法使出。
操縱傀儡元素人的路西法已經手下留情了,那五個龍戰士只是以他們的生前絕技出招,並沒有用逆亂因果尋找我的弱點,但依然打得我狼狽不堪。
路西法對我說道:“一百秒,你如果無法支持超過一百秒,我就要從你身上取走,一樣東西!”
無法揮出逆世轟天拳的我,只能以左手的逆鱗和這五個傀儡交手。
路西法用八變的力量級數,完美地模擬出了他們最巔峰時的武技。
五個傀儡元素之人中,先祖卡魯茲無疑是最強的,一動手就直接黏上來和我貼身肉搏,同樣的逆鱗,同樣風格的聞不容發招式。
交手不過數秒,我的身上就多處掛彩。
戰到最後,我仗著自己以情感推動的力量較強,右肩硬捱他一劍,以一劍換一劍的方式,將這個由暗元素化成的傀儡一劍劈碎。
我剛剛毀掉暗黑龍傀儡,赤甲龍的傀儡就接著跟上補進,待我費盡心血擊退這個傀儡後,鐵背龍傀儡又接著跟上,而先前被我擊碎的兩個傀儡卻在這時迅速地復原。
絕對不會死的傀儡元素人和十八年內絕對無法被殺死的我,進行著沒完沒了的車輪戰。
他們五個人是路西法手里的玩具,和他們戰斗著的我,也覺得自己像是魔神手里的玩具。
我心中的殺氣慢慢地堆積著。
本來我對路西法是沒有半點殺機的,我甚至很想死在他手里,但我極其厭惡這種被人當猴要的感覺!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在反抗別人施加在我身上的命運——背負在暗黑龍家族身上受詛咒的命運,父親為我“安排”的命運,還有狗皇帝強加在我身上的命運!
他們就像絞索一般地套在我的脖子上,不住地收緊,讓我窒息,讓我痛苦不堪。
好不容易,我掙脫了他們——盡管代價之大,慘痛得令我生不如死,但我總算掙脫了任人擺布的感覺,總算掙脫了被他人擺布的命運。
但現在,這種感覺又回來了!
隨殺氣和斗志的增強,我能使出的力量漸漸地開始攀升。
三倍極限,四倍極限,五倍極限,七倍極限……我的力量逐漸恢復到和如月第二次決斗前的巔峰狀態。
當我精神狀態提升到可以揮出逆世轟天拳的時候,路西法又有了新的動作,他背上的六只羽翼有五只同時變色,由翼尖向翼根,暗灰色迅速蔓延到了整只翅膀。
“看來沒有靈魂的他們是打不敗你了,那麼,當我以五種模擬的人格,賜予他們靈魂時呢?”
如果說先前的五個元素只是受人擺布的傀儡,出招時的招式雖然精妙,但他們“自身”卻缺少“人”所應有的“魂”,再強也只是傀儡。
但在路西法的翅膀變色的一刻,這五具傀儡全都有了自己的“魂”!
暗黑龍卡魯茲的悲涼感,赤甲龍嗜武成性的“狂”,鐵背龍的豪邁,碧玉龍的放蕩不羈,銀翼龍的正義執念,這五位前輩性格中最亮眼的“魂”,全在那一刻一起爆發了出來。
有了魂的他們,不但攻擊的招式有了生命而且更加靈動,戰術上也一改先前的車輪戰,化為一擁而上的聯手圍攻。
赤甲龍和鐵背龍正面對我強攻;銀翼龍攻擊我的上方;暗黑龍則發揮他殺手型戰士的本色,繞到我背後不時地偷襲;至於武藝相對最弱的碧玉龍,則持著長槍站在戰圈的外圍,有一槍沒一槍地瞧准時機對我刺上幾記。
他們單獨一個人的武藝都有弱點的,但五人聯手互補不足,完美地將所有的破綻全部消除。
即使已恢復了使用天滅的能力,我仍無法應付他們“活過來”的聯手攻擊,數招之內就陣腳大亂狂退不止。
“弟弟!住手,不要傷我弟弟!”
見我敗北在即,梅麗婭舉槍撲上來從背後偷襲路西法,路西法舉起右手的“水果刀”,看似隨意地向身後一劈。
就像是自己送上門挨砍似的,梅麗婭的銀槍擦著他的身體劃過刺空,然後她“主動”地將胸口迎向了對方的致命一刀。
路西法以逆亂因果完全境界劈出的這一刀,輕易砍中梅麗婭左胸心髒處,中刀的她連哼也來不及哼一聲身體直墜向地面。
“姊姊!”
看到這一刀的我,頓時眥目欲裂,強烈的衝動之下,腦海里只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爆碎,體內瘋狂涌動的龍力瞬間急度膨脹。
二十倍極限!
借著瘋狂提升的力量,我以巨石壓卵之勢,恃強破巧,一下子將圍攻我的五具傀儡龍戰士轟得粉碎。
“該死的魔神,不要傷害我的姊姊!”
擊碎了元素人後,我不管一切地撲上去揮拳猛轟路西法。
雖然處在極度狂怒的狀態下,但我總算還明白任何有形的招式都對其無效,正面強攻中將所有的招式舍去,化為最簡單,最直接的“真”。
所謂的“真”,是當初我被小克里斯汀逼得沒辦法後想出來的招式,說白了就是將武功中的招式全部拋棄,化為最簡單直接的直线攻擊法,恃強破巧,以更快的力量更強的力量擊垮對手。
面對著我的瘋狂一擊,路西法用對付梅麗婭的方法衝著我刺出一刀。
“很不錯的想法!可惜的是,即使是再簡單再直接的‘真’,只要是肉體使用出來的招式,在完全境界面前,還是可以找到它的‘因’”
當魔神的聲音在我的腦海里響起時,我的右胸一痛,已中了路西法的一刀。
路西法對我刺出的一刀,切割時間,扭曲空間,明明是後出手的他,卻變成先出手,搶在我揮拳攻擊之前斬中了我。
他對我說:“操縱時間和空間的戰斗技巧,你還有的學呢!”
路西法刺出的這一刀,正中我右胸的第三根肋骨處,我龍魔變身的“因”之所在。
“四十五秒,真糟糕,你只支撐不到一半的時間……”
他無比遺憾地看了我一眼,緩緩地伸出右手,點向我的眉心。
此時的我,因為被對手一刀刺中要害,體內的龍力魔氣絞成一團,不但變身形態被強行解除,全身上下更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食指尖點中我的眉心。
刺痛傳來,我只感覺眼前一黑,魔神路西法逼近了的臉,那張變得沒有半點人類感情的臉,一下子又變得虛幻而不真實起來。
我,置於黑暗、潮濕、令人窒息的空間里,難以呼吸。
“加把勁,用力,吸氣,放松,孩子的頭快出來了!”
一线光明撕破黑暗,四周的空間推擠著我,把我推向另一個世界。
終於,我見到了光,強烈的光,耀目的光,刺得我難以睜眼,耳邊只能聽到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緊張而又興奮的叫喊。
“出來了!頭出來了,艾娜,再加把勁,用力!”
我忽然感覺到呼吸進鼻子的空氣清爽了許多,接著屁股上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我想張口說話,嘴里卻只能發出“哇,哇……”的哭聲。
“恭喜你,是個男孩,很漂亮的男孩子!”
迷迷糊糊,我被抱到一個女人面前,然後一雙溫暖的手接過了我。
“讓我看看……他像他的父親嗎?”
“當然了,你看這鼻子這嘴,和他真是一模一樣!”
門被撞開的聲音,然後是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哈哈,我果然沒有預見錯,是個男孩子!喂,基斯,別再喝酒了,艾娜給你生了一個兒子!”
我的眼睛總算適應了周圍的光线,我先看到的是一個身穿星見服的男人,是我的義父,不過是年輕時的他。
義父站在門口位置,右手抓著一個醉鬼模樣的男人,正要將他拖進房間里來。
醉鬼看上去也很年輕,手里拿著一個酒瓶,正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喂,基斯,你現在當爸爸了!再這麼不振作,小心兒子有樣學樣,將來變得像、你一樣!”
義父雙手使勁一拉一帶,醉鬼身體一個趔趄,被拉得半滾半爬地跌進屋里,手中的酒瓶也飛了出去,在地上摔得粉碎。
“男孩女孩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多一個被詛咒的孩子罷了,有什麼好高興的!”
嘴里這麼叨咕著,男人卻抬起了低垂的手,然後將那只散發著濃重酒味的手放在了我的臉上,他看了我一眼,突然狂笑起來。
他問義父道:“他就是你預言的那個孩子?”
替我接生的產婆已經依照吩咐離開,房間就只剩下了母親、義父、我,還有他,我的父親。
義父答道:“是的!他完全繼承了你的力量,他長大後,會是第八代的暗黑龍戰士!將來,他會是打倒那個人的人……”
“黑暗的家族里誕生的黑暗的後代,還有同樣黑暗的命運!”
父親突然大聲狂笑起來,打斷了義父後面的話:
“好吧,既然如此,我的兒子,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達克吧!”
為我取了名字後,他的精神猛地一振,先前的頹廢之氣一掃而光。
他拍著胸脯大叫道:
“從今天起,我戒酒了!”
望著重新振作的父親,本應當是非常高興的母親,卻在這時摟著我,抱得緊緊地……
在喚醒我記憶最深處的往事後,魔神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
“生命之所以會為情感而痛苦,那是因為他們還有記憶和回憶,如果這些東西都不存在,一切都變回像初生的嬰兒般白紙一張,痛苦也就不會再發生了!”
這時我已經略微明白,路西法點在我額心那一指的用意了。
我有點惶恐地問他道:
“你想取走什麼?”
他答我道:“回憶!我要將你的記憶一點一點地抹去,清空,讓你回到初生時的狀態……不正是這些過往的舊事,讓你痛苦不堪嗎?”
“……”
“在失去他們之前,我給你個告別的機會!”
“……”
“我想你會喜歡這份禮物的!”
“……”
“很恨我吧?兒子?恨我的話就想辦法超越我,然後殺了我!”
“克里斯汀,救救這孩子。他全身都凍僵了!”
達克·秀耐達,你這家伙最討厭了!等我長大後當了皇帝,我一定會殺了你!”
“討厭我?嘿,你也給我記著,凱瑟琳·法比爾!等我長大後我一定會娶你為妻,讓你永遠面對著你最討厭的人!哈哈哈!”
回憶,像水泡般不斷地從我的記憶之海的底部冒起,上升,泡鼓出水面,在陽光下短暫地折射出七色光彩,最後啪地一聲破裂,永遠消失不見。
我不斷地回憶起過去,看過一眼,做最後的告別後,便迅速地將他們忘卻。
回憶,是我一切痛苦的根源,忘卻,或許是一劑治療創傷的良藥。
回憶,忘卻,回憶,忘卻,我的大腦不斷地重復著這一思維過程,起初我對此欣喜若狂,但隨著她和她的出場出現後,一切卻有了變化。
“你叫什麼名字?漂亮的姊姊,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安達,安達·路易斯!”
“安達?很好聽的名字!方便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住在哪里?”
“我才剛到風都,暫時還沒有找到住處……”
“沒有住處?啊,沒關系,姊姊你可以住我家!我家可是……哎呀,我說錯了,我那個變態老爸,他可是有名的大色狼,姊姊你這麼漂亮……”
憶起往事時,我方才發覺,少時的我竟和我的混蛋兒子尼諾十分地相似,一樣地口花花,一樣地看漂亮的“姊姊”就流口水,一樣地稱呼自己的父親為“變態老爸”。
“少時的我,真的是這樣的嗎?若真是這樣,那不正應了一句話‘有其父必有其子’了嗎?”
模糊的記憶重新變得清晰,看著過去,對照著現在,不僅讓人感嘆唏噓,只是,這份唏噓才剛剛開始,卻因為記憶泡沫的破碎而一並消失。
“我和安達是怎麼相識的?”
怎麼也無法憶起和安達相識的經過時,惶恐與不安的情緒開始發芽。
“喂,傑拉德,那個彈豎琴的黑發女孩是誰啊?看上去很淑女很漂亮的那個,幫忙打聽一下!”
“她都不認識?她叫希拉,是朱雀學院的校花啊!”
……
“對不起,你們誰看到我放在樹下的豎琴了嗎?剛才還在這里,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豎琴?好像剛才被一個瘦瘦的家伙隨手拿走了……”
“啊,怎麼會這樣,那是我的琴啊!”
“沒關系,我記得那家伙,我現在就幫你找回來!啊,好痛!”
“不必找了!希拉,別上當,就是你這個臭男生把琴藏起來了!剛才我都看到了!這些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不想門牙少掉就快點把琴交出來……”
“啊,大姊你拔刀干嘛,我只是想和這位小姐認識交個朋友!啊,還真砍人,救命啊!”
待我和希拉認識的經過浮出記憶之海時,我的心里已是萬分地恐慌了。
“不,這些記憶,這些記憶要留下來啊!它們,它們是我最後擁有的東西了!不要奪走它們!”
我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叫著,恐懼的嫩芽瞬間長成了參天的大樹,充斥著心靈。
路西法冰冷地在我耳邊道:“就是因為曾經擁有快樂,最後又失去了,所以才會有痛苦,今天的你才如此地痛不欲生!而忘卻是治愈這種痛最好的良藥!”
當他說完這段廢話,關於我和希拉初識時的回憶,也像肥皂泡一般地破碎消失。
“不要啊!”
我伸出手去挽回,五指卻只撈到了一些虛無的碎末。
“快住手,不要把我的記憶奪走!不要呀!”
我竭力地想挽回,但記憶仍然在不斷地破碎,消失……
“混蛋!我叫你住手!”
起初只是恐懼,但很快轉眼間就化為了無盡的怒火,“你這個混蛋魔神,你是自找死路!”
我來沉月峽,最大的奢望就是像約翰·蒙特雅一樣,中了月瀆,然後懷著家人圍聚闔家幸福的美麗幻想,流著眼淚快樂地死去,僅此而已……可是這混蛋魔神卻要將我最後擁有的東西——回憶也要奪走。
他應當明白的,這是生活在黑暗中的我,僅存的一縷陽光了!
路西法刺中了我的逆鱗!恐懼化成了憤怒咆哮著!
“希安,你臭小子還不滾出來,你媽媽就要消失了!”
當恐懼之冰與憤怒之火同時充斥我的內心時,我心里來自希安的感應又再度出現。
“我的好兒子,終於肯出來了!”
感覺希安站在我身後,我欣喜若狂地大叫著:
“來吧,兒子,我們今天為守護你母親的回憶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