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員外向床下一看,黑洞洞的,什麼都沒看不清。
他說聲:“太黑了,我拿蠟台去。”說著向桌子走去。
當他手拿蠟台再轉過身子時,只覺得脖子上一涼,一把明晃晃的劍壓上來。
他嚇得一激靈,只見一個陌生少年正對著自己冷笑。
這人正是唐吉。
唐吉本想一劍殺死他,可又一想,殺了他之後,我們怎麼逃出去?
於是他又改了主意。
趙員外一怕,手一松,蠟台向地上掉去。
唐吉一伸手接住蠟台,嘿嘿笑道:“趙員外,沒有燭光,洞房也沒有什麼意思。”說著話將蠟台重新放回桌子。
趙員外面如土色,哆嗦著身體說道:“你是什麼人?你想把我怎麼樣?”唐吉哼道:“你也怕死嗎?你在殺別人丈夫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得到報應呢?”趙員外狡辯道:“老夫活到這把年紀,從沒有殺過一個人。”
唐吉瞪著他,說道:“那我問你,你那個六姨太的前夫是誰殺死的?”
趙員外心上一涼,連忙說道:“那不是我殺的,是我的一個手下干的,他早就伏法了。”
唐吉罵道:“老東西,你倒挺能辯解的。”說著瞅瞅一旁怒視趙員外的采薇,接著說:“我問你,采薇不同意嫁給你,你仗著自己的勢力,強逼著她嫁你,這事你怎麼解釋?”
趙員外苦著臉說:“老夫沒有逼她,是她父母都願意的。”采薇父母不在身邊,趙員外才這麼說。
采薇在旁罵道:“老家伙,你胡說八道,我父母幾時願意了。”
唐吉雙目充滿殺氣,將劍壓了壓,說道:“你這麼說,很好,我這就將老夫妻請來,看他們怎麼說,如果他們說是強迫的,我一劍割下你的狗頭。”
趙員外一聽慌了神,忙說:“這位少俠,不用問了,我承認我是逼著她嫁好了,只求你別殺我。”
唐吉哈哈一笑,說道:“趙員外,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聰明人。既然你是個聰明人,咱們凡事好商量。你不想死,我呢也不一定非殺你不可,不過你得聽我話才行。”
趙員外見有活路,連忙答道:“少俠,你有什麼條件盡管開口,老夫無不答應。”
唐吉想了想,說道:“從今以後,你要打消娶采薇過門的念頭。”
趙員外一聽,老大不情願的,張嘴道:“這個這個……有點……”
唐吉哼道:“什麼這個那個的,我跟你說,采薇現在已經是我的老婆了。在你來之前,我們已經入過洞房了。”
趙員外聽了,啊地一聲叫,差點沒坐下。
他還是有點不信,轉眼看采薇。
采薇聽唐吉這麼說,羞得臉如紅布,但為了象那麼回事,她向唐吉靠了靠,柔聲說:“這位唐公子現在是我的相公了。”
趙員外聽到這話,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唐吉一手提著他的後衣領,說道:“別怕,別怕,我現在不會殺你。”
趙員外伸手擦擦頭上的汗,一臉的頹唐。
唐吉威脅道:“沒有我的話,你不要亂來,免得誤殺了你。我來問你,你現在還要娶采薇嗎?”說到後邊這句,聲音拉長。
趙員外連聲道:“不了,不了,既然采薇已經是你老婆,老夫總不能霸占人家妻子。老夫是從不干這壞事的。”唐吉暗罵,老不死的,那事你還少干了?
唐吉繼續說:“你要想活命,你還得安安全全送我們離開這里,不許派人追,更不許以後報復。”
趙員外連連點頭稱是。
唐吉冷笑幾聲,說道:“我暫時相信你,如果你騙我,如果你反口,我提醒你一下,你傷害他們一人,我就殺你全家。”
趙員外全身突突,連聲說不敢。
唐吉補充說:“你家住在哪里,有多少人口,每個老婆和每個孩子在哪個房間,我通通清楚。如果你不怕滿門死光光,你就試試看。”
趙員外嚇得快死過去了,說道:“我姓趙的說話算話,絕不會亂來的。”
唐吉拍拍他的後腦,微笑道:“兄弟,明白人好辦事。”說著吩咐采薇跟在後邊,采薇答應一聲。
唐吉押著趙員外出屋,老夫妻一見女兒出來,忙拉著女兒的手,問道:“采薇,你沒事吧?”采薇說道:“我很好。”說著望著唐吉,唐吉衝她微微一笑。
外邊那十多個人見此情景,都不禁驚呆了,紛紛亮出兵器,叫道:“員外,你怎麼樣?”他們想不到轉眼之間員外成了人家的俘虜。
趙員外身處險境,仍不願失了風度,說道:“老夫很好,你們要聽這位唐少俠的話。”唐吉夸道:“趙員外,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你對得起我,我也會對得起你。”
唐吉望著這呈三邊包圍之勢,大喝一聲,說道:“你們給我散開一條路,在門外備好四匹馬。”
趙員外用破鑼般的嗓子發出極蒼老的聲音:“快照唐少俠的吩咐做。”這些人還真聽話,立時分成兩半,讓出一條路來。
趙員外對一個小個子說道:“遠江呀,你到門外備馬。”那小個子陶遠江答應一聲,向門外走去。
這時前後看守的人聽見有動靜,也都紛紛涌入院子。
唐吉見了笑道:“我說趙員外,你真是太客氣了,竟叫來這麼多朋友歡送唐某,唐某真是愧不敢當呀。”趙員外聽了,只有苦笑著。
當陶遠江回來說馬匹在外備好時,唐吉對老兩口說道:“岳父岳母,咱們這就走吧。”老漢瞅瞅妻子,搖頭道:“孩子,你跟采薇走吧,我們就不走了。”
唐吉關切地問:“你們這又是為何呢?”
老漢解釋道:“孩子,我們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不願再到外漂泊。這一把老骨頭,經不起風雨了。我們就是死也要死在故土。你好好對采薇,等下回回來時,一定得給我帶回個孫子來。”說到這里,他的老臉上竟露出一絲微笑。
很顯然的,只要女兒平安無事,老頭什麼都不怕了。
唐吉望望采薇,采薇叫道:“爹,媽,咱們一起走吧。”
老漢摸著采薇的頭發,說道:“采薇,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脾氣嗎?”
老太太也拉著女兒的手,說道:“采薇呀,你現在有了丈夫,以後可不能那麼任性了,要當一個好妻子呀。”采薇流下眼淚,連連點著頭,看了父母幾眼,向唐吉走去。
唐吉心里一酸,回頭說道:“岳父岳母,那咱們後會有期,我一定會領采薇回來看你們的,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他瞅瞅采薇,采薇臉上還紅著,顯然這話令她害羞。
唐吉押著趙員外正想走,一旁的宋遠河跳出來攔路,伸胳膊叫道:“慢著,我有話說。”
趙員外害怕,說道:“宋遠河,你想干什麼?”
宋遠河笑道:“員外,你答應他們離開,我可沒有答應。”
唐吉直視著這人,說道:“你想怎麼樣?說吧。”
宋遠河大腦袋一晃,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劫持員外?”
唐吉傲慢地答道:“我是什麼人,跟你沒關系,我卻知道你是昆侖派的。我劫持員外也不用你來過問,你只是員外手下的一條狗而已,沒資格跟我說話。”
宋遠河正憋著一肚子氣,這時候再不顧什麼大局了。
他刷地抽劍,並指向唐吉。
這兩個動作快極了,又干淨,又瀟灑,看得唐吉有點皺眉,這家伙是塊硬骨頭,不大好啃。
唐吉冷笑道:“你怎麼的,你還想攔我不成嗎?你不要趙員外的命了嗎?”
宋遠河看都不看趙員外,哼道:“我宋遠河現在只代表自己說話,不再是誰的仆人。”
唐吉說道:“好吧,你想怎麼樣,劃出個道道吧,我沒有時間跟你多廢話。”
宋遠河瞅一眼采薇,說道:“你可以走,別人都可以走,但你要把采薇留下。”
唐吉哈哈一笑,說道:“你這人還挺忠心的嘛,這個時候還想著為趙員外納妾。”
宋遠河腳一跺,大喝道:“不,我不為別人,我只為自己。我要采薇,我要她當我老婆。”此言一出,周圍傳來一片噓聲。
采薇罵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下輩子吧。”
唐吉望著他說道:“這麼說咱們必須來一場大戰了?”
宋遠河哼道:“只要我活著,就不能讓你離開。”
唐吉問道:“你不怕我殺了趙員外?”
宋遠河竟笑起來,說道:“你殺了他更好,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趙員外氣得胡子直顫,罵道:“宋遠河,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老夫算瞎眼了,怎麼會認識你這個家伙。”宋遠河只是嘿嘿冷笑,並不理他。
唐吉啪啪兩聲點了趙員外穴道,使他手腳不能活動,又對趙員外說:“讓你手下扔過一把刀來。”趙員外照話辦了。一名仆人將一把刀拋過來,唐吉接過來交給采薇,說道:“看住這家伙,誰敢亂動,你就宰了他。
采薇答應一聲,跟唐吉來個交接。
趙員外心里好苦,這劍才離開,刀又架在脖子上,這真是倒楣死了。
那羊老漢生怕女兒制不住趙員外,又從屋里取來一把菜刀,逼在趙員外的後心,趙員外越發害怕,心道,今晚算是栽到家了,弄不好都活不到明天。
我這個親娶的,是不是衝到什麼了。
旁邊的人見要打架,自動靠邊,給讓出一個大場子來。
幸好羊家的院子夠大,這個場子足夠兩人玩命的了。
宋遠河信心百倍地來到場上,唐吉也跟上來。
唐吉抽出長劍,很隨意地橫劍弓步,這並不是狂風劍的開勢,他的目的是先看看對方的實力,了解實力後才好下手。
宋遠河側身曲臂,劍指唐吉,這正是昆侖劍法的開勢,名叫“仙鶴欲飛”。
這看似簡單的造型,實際上它隨時可快速變化的。
“報上名來,宋大俠劍下不死無名之鬼。”宋遠河凝視著唐吉。
唐吉劍尖抖了抖,說道:“在我殺死你之時,我會告訴你的。”他知道他是名派弟子,狂妄自大得很,有意激怒對方。
果然宋遠河變了臉色,喝道:“真是找死。”身形一晃,如一道光向唐吉射去。
唐吉不敢硬接,一邊身形飄動,吸引對方的注意,一邊連連揮劍,擋住他的進攻。
無形中,他用上狂風劍的心法,內力集於劍身,宋遠河幾次想將他的劍磕飛都是枉然。
他同時還感到一股冷氣從對方劍上傳來,這是什麼功夫呢?
宋遠河展開昆侖劍法,真如大河奔騰,氣勢非凡,雖是一把劍,卻看似千把萬把,從四面八方向唐吉身上招呼。
唐吉全神貫注,將劍舞得風雨不透,盡管看上去處於下風,卻仍然立於不敗之地。
轉眼間二人騰挪跳轉,叮叮當當,二十個回合已過。
眾人眼見身影飄飄,劍光閃閃,那帶起的勁風直吹臉。
趙府的仆人們鼓掌喝采,為宋遠河加油助威。
旁邊觀戰的了緣跟陶遠江也不住叫好。
這宋遠河當真了得,是他這一代的弟子中比較出色的,可以說代表了昆侖派新一代的最高水平。
那一抬手,一投足,每個動作無不是名家弟子的風范。
相比之下,唐吉就狼狽多了,一會兒左擋,一會兒右閃,動作難看極了。
在那麼不利的局面下,他竟然用極平庸的劍招對應付昆侖派法。
昆侖以大氣,雄渾出名,絕不是一般劍法能擋住的。
說也奇怪,唐吉雖每每外於危險之中,卻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死里逃生。
看得旁邊的羊家三口心驚肉跳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唐吉給人要了命去。
宋遠河越打越急,越打越怕,心道,他這不是過尋常的劍招,為何我就攻不進去呢?
每每在得手之際,他的劍上便傳來渾厚的力道,將我的劍彈出,這是一種原因?
對,是那冷氣,那是什麼東西。
他自然不知道這力道就是唐吉平時練的心法。
唐吉每天都抽時間苦練,用心琢磨。
這時他的心法已練至第三層了,威力自然更勝於從前。
唐吉也想不到自己劍法竟然這麼好了,他見宋遠河越戰越急,臉上的汗水都下來了。
唐吉暗暗高興,尋找著良機。
當宋遠河稍慢下來後,唐吉忽然連退數步,在宋遠河摸不著頭腦之際,唐吉劍法一變,由穩重,嚴謹,一改為激越昂揚,就象小雨點驟然間變成瓢潑大雨一樣。
宋遠河急忙應對,心里犯嘀咕,這是什麼劍法,自己怎麼從沒有見過呢?
只見唐吉的劍象一道道閃電從不同方向快極也狠極地攻擊自己的身體,並且那股冷氣簡直要把人凍死。
宋遠河不是傻子,他感到那每一道閃電都隨時要自己的命。
那劍法時如行雲流水秀般暢快,時而如狂風豪雨般暴烈,每一刻都危及自己的生命。
宋遠河經驗豐富,一邊舞劍小心應對,一邊閃避後退,這回變成他狼狽了。
正當二人打得激烈時,旁邊的了緣突然大叫道:“狂風劍法。”了緣說得不錯,這正是狂風劍法,不同的是以往唐吉使用時,只是選招單用,這回他改變路子,從頭施展,循序漸進,想不到威力竟如此之大,難怪文姑娘說她師祖當年以此劍法縱橫天下,無人能敵呢。
再說宋遠河被唐吉殺得手忙腳亂,身上已有數處受傷,加上了緣這麼一喊,不禁一愣,這句話的分量太重了,嚴重影響了他的反應。
這是狂風滿劍法,這是武林人士都夢想得到的。
這麼一亂想,反應遲鈍,在唐吉的劍光飛舞下,只聽撲一聲,宋遠河胸口中劍,宋遠河慘叫一聲,說道:“你是唐吉。”唐吉拔出劍來,一腳將他踢飛,說道:“你總算不傻。”旁邊的人見了,頓時叫聲不止。
那陶遠江見師兄斃命,心里很不是滋味兒,不知道該不該上場。
那邊的了緣跟他說:“陶兄弟,他有狂風劍譜呀。”這句話使陶遠江勇氣一壯,再也不顧什麼了,跟了緣雙雙攔住唐吉。
唐吉望著自己帶血的長劍,說道:“你們也不想活了嗎?報上名來。”
了緣不理這個茬,右手握棒,左手指著唐吉道:“姓唐的,把劍譜交出來,隨便你走。不然的話……”說到這里,了緣臉露獰笑。
那邊的陶遠江也拔出劍來,怒叫道:“唐吉,還我師兄命來。”
唐吉哈哈一笑,說道:“你們兩個一起來吧,今天唐某大開殺戒,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說著話劍光一閃,唐吉的劍已經出手。
二人不敢大意,分左右抵擋。
因為他們心存顧慮,因此不能搶先上手,打開不利局面。
這使得唐吉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招一式都隨心所欲。
打過數招,唐吉心里就有了譜。
他發現這個陶遠江不足為患,他的從劍法修為遠不如他師兄,倒是這個了緣有點棘手。
他那條棍子外攻近防,無不自由,更妙的是他這條不起眼的棍子竟然能點穴,稍不小心就要吃虧。
因為唐吉沒立刻使出狂風劍法,結果數招之後,他的手腳便被限制了,這使唐吉暗暗後悔。
唐吉暗暗焦急,想著如何盡快放倒這兩個可惡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