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母親,與段翎緩緩走近辛婉怡的醫廬,遠遠見到那五棵像是醫廬象徵的大樹,姬夢盈這才吁了口氣,感覺到懷中的邵雪芊搖搖欲墜,不由得手上更用力了些,低頭只見娘親眼神微渙,強撐著才能保持清醒,雖說面上易容後不見真實血色,卻光從眼神中就可看出邵雪芊的虛弱,顯然傷勢似又有復發之憂,心中不由想著,幸好醫廬已近,再撐一會兒就到了,否則恐怕又要出事。
至於身旁的段翎,雖是一臉的傷痕,身上衣衫也不出眾,舉手投足卻是自自然然,一點沒有忸怩畏怯之貌。
雖說滿臉傷痕讓人既懼又疑,一路上許多人邊看邊猜,但他那輕松自在的模樣,卻打消了旁人疑慮,至少沒有人敢看他貌丑便前來欺凌,少了許多麻煩。
反倒是邵雪芊和姬夢盈雖易了容,但一個有傷在身,行動難免有些異樣的虛弱,一個瞻前顧後,明知那些黑衣蒙面人不大可能知道自己母女仍然在生,卻總掩不住緊張,行止之間頗為可疑,若非敵人顯然真的沒在這路上守備,只怕想一路無驚無險都難。
也幸得有段翎這等高手護衛,雖說他傷勢還沒完全痊癒,真要碰上高手只怕也難以久戰,但要打發路上一些不閞眼的小賊,卻是輕而易舉,看他那輕松閒適模樣,甚至讓明知他傷勢的姬夢盈錯覺,就算黑衣蒙面人真的聚眾來犯,此人也一樣可護得自己母女周全,那模樣令姬夢盈愈看愈是放心,甚至不由在心中慶幸,有此人護法至少少了自己一大堆問題,可以一路平安。
上路前可沒想到,真正最大的問題卻是在邵雪芊身上,一路上邵雪芊不睜眼則已,一見到他便是忍不住一陣好吵,讓居中調處的姬夢盈好生辛苦,卻也大開眼界,畢竟先前她只見到娘親持家時端莊大度、用武時冷靜明銳,可從沒見過母親如此失態,顯然當年兩邊的梁子結得真是不淺。
雖說姬夢盈也知道,俠女與淫賊是天生的對頭,不過這般精彩的嘴戰,也真是看得毫不無聊。
只是兩人互相看不順眼,卻也衍生了另一個問題。
照說有這等高手在旁,便因著趕路勞累,使邵雪芊體內傷勢有變,只要他出手相助,總還壓得下去:偏偏邵雪芊對此人卻是壞透了的印象,只要她清醒,便絕不容段翎碰自己一根手指頭,更不要說運功相助,就算傷勢復發也硬撐著不理,姬夢盈怎麼勸說都沒法,段翎卻在旁看她折磨自己為樂。
這路程雖不過六、七日而已,對姬夢盈而言卻是累到頭昏眼花,每晚在客棧宿下時,只覺全身都累得疼了,一躺下似就再不想起來。
若是換了別的事情,即便邵雪芊抗拒之意再重、段翎看好戲之心再盛,姬夢盈也能想到辦法,最多是利用拔刺的人情,請段翎硬來便是:但運功療傷卻是極險之事,若邵雪芊真一心拒卻,在被療傷之時胡思亂想,現下段翎傷勢未痊,以他現在的功力還不能強行壓下邵雪芊的反抗,一旦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害的就不是一人而是兩人,深知其中危險的姬夢盈自然不敢妄作主張。
但一路上邵雪芊清醒的時候愈來愈少、昏暈的時間愈來愈多,到後頭便是清醒,也渾身發熱、鼻息咻咻,難受到讓人難以想像,偏偏她愈發熱愈固執,絕不讓段翎相助,姬夢盈又無力救援,這一路上也真累倒了她,若非段翎一路相護,幫她處理了許多雜事,姬夢盈可真撐不下去了。
尤其詭異的問題還在後頭。
本來邵雪芊與辛婉怡相交莫逆,姬夢盈記憶中從不見兩人有過衝突,總是相敬如賓、溫文有禮,以辛婉怡的醫術之精、兩家關系之好,負傷的邵雪芊要去求醫乃理所當然之事:可也不知為何,當姬夢盈提出要找辛婉怡醫治之時,段翎並無意見,反倒是邵雪芊頗為躊躇,也不知在顧慮什麼,若非尋不到旁人,說不定邵雪芊還不太想來呢!
慢慢走進了醫廬,見桌案前辛婉怡手執毛筆,正自振筆疾書,行雲流水般的小楷自筆下不住涌現,顯然正思索著傷病上的問題,靈感正自泉涌,這般模樣姬夢盈也不是頭一次見了,自不會出言打擾,她扶著母親在椅上坐下,等著正自沉浸在醫藥心思中的辛婉怡回神過來。
“有勞久候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見面前二女一坐一立,坐著的那女子臉色平常,眼神卻是無力,看得出來多半是有傷在身,只不知是傷勢未重到令血色消失,還是易了容貌,看來多半是後者。
辛婉怡微微一笑,收起了桌案上的紙筆,招呼來人將手腕伸到桌上,伸手輕輕叩起了腕脈,一觸手便是眉目緊皺,顯然看出了傷勢頗為嚴重,那面色看得姬夢盈不由緊張起來,雖知不該打擾,卻還是輕呼出口:“辛姨,求求你……救救娘親……娘傷得好嚴重……都昏昏醒醒的……”
“辛姨?”
對面前此人的親密稱呼生出了些許疑惑,辛婉怡不由抬頭,纖指卻仍沒離開邵雪芊腕脈,指尖傳來的震動,令她不由有些似曾相識之感,“姑娘是哪位?先前可與在下認識?”
“辛姨……哎呀!是夢盈啊,”
聽辛婉怡這一問,姬夢盈不由嚇了一跳,前次見面不過數月之前,難不成辛婉怡就已將自己母女忘了?
還是說辛婉怡也聽說了棲蘭山莊被滅之事,為了避免麻煩,甚至連密友都不敢認了?
心下對人間冷暖不由又多了一絲惶懼。
幸好她心思轉得快,一下想到為了避免那批黑衣蒙面人的耳目,自己母女兩人一路上易容而行,生怕露了些許痕跡便要闖下大禍,能辨認面容的地方都刻意遮掩,辛婉怡一時間自然認不出來。
她連忙將面上易容藥物抹去,也讓邵雪芊恢復面目,“夢盈跟娘為了避人耳目,刻意改易了容貌,差點連自己都忘了。辛姨快看看娘親,娘親傷得好重,一路上都好難清醒,卻強撐著……”
“拜……拜托你了……”
姬夢盈還在說話,邵雪芊卻已撐不住了,她強撐著就要閉上的眼簾,勉勉強強逼出了最後一句話,看向辛婉怡的目光頗帶復雜,卻已無力多說,終於昏了過去。
“為了保你這小家伙,雪芋想不強自撐持都難吧!”
見是姬夢盈和邵雪芊,辛婉怡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她雖練了些武功,但一來限於先天體質,造詣不深:二來她之所以練武,不因爭強斗勝,更非為強身健體,而是為了方便診治身有武功的傷患,畢竟練武者體質與常人不同,所練武功更容易造成同樣的病因下不同的身體反應,至少要對這方面有最起碼的認識,才能對症下藥。
不過人在江湖,難免塵埃染身,何況辛婉怡武功不怎麼樣,更得小心。
雖說練武之人便再自負高明,卻極少有人自信打遍天下無敵手,便真自以為當世武功第一,卻也難保不生病受傷,是以對大夫通常是不敢輕易得罪,更何況是辛婉怡這等出名的神醫?
若是打好關系,便等於是性命多了一層保障。
但為免麻煩,她對武林中人施救之時,針對對方來歷還是得先弄清楚才行。
現在既看清了是邵雪芊,辛婉怡自然絕不會對閨中密友見死不救,她雖已得知棲蘭山莊被滅的消息,對那不知來歷的強敵難免懼意,但醫者父母心此點姑且不論,光只她與邵雪芊的關系,便知會惹麻煩上身,辛婉怡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只是這一試脈,辛婉怡眉頭卻是皺得愈緊,連詢問的時候都不抬頭,專心致志在脈象上頭,“是“洪濤無盡”,而且至少有五成威力,這怎麼可能?石三爺不是到關外去了嗎?”
“是啊!”
聽辛婉怡這麼一問,姬夢盈聳了聳肩,這幾日里她除了照顧母親,調解母親與段翎間的爭鬧外,心中所思所想的都是此事,只是那人身形與石漸相差太多,從動作看來又沒有半點以異物充填衣內、強自改變身形的痕跡,就算不知石漸遠行,也不會把此事牽連到他身上。
“那人身形一點也不像三叔,可娘中的偏又是三叔的功夫……不只是我,連娘也一直想不透此事……”
“嗯……除了“洪濤無盡”外,還有一股勁力在雪芋經脈間竄動,靠著這勁力壓抑,“洪濤無盡”的傷勢才沒有爆發,否則以“洪濤無盡”之霸道,雪芋恐怕撐不到這兒了。不過沒關系,她既到了此處,婉怡就會想辦法救治她內傷,早晚還你個健健康康的娘親,治得你別再頑皮。”
抬起頭來,對著姬夢盈溫柔一笑,姬夢盈一直以來懸著的心,這才真的放了下來。
雖說辛婉怡容姿只算姣好而已,若論美貌遠及不上姬夢盈與邵雪芊,但在此刻的姬夢盈看來,辛姨卻是再美不過,那溫柔的笑意,看得她整個人都酥軟了,一路走來的疲憊似才涌了上來,整個人癱坐椅上,看得辛婉怡不由搖頭,“由你護著雪芋來此,也不知是誰在照顧誰?也真累了你了……”
“不只是我,還有前輩一起……”
聽辛婉怡這一說,姬夢盈猛一回頭,卻沒見到段翎身影,她這才想到,段翎身上金龍刺雖已拔除,傷勢復原極快,想來該是有什麼獨特功法,但若給辛婉怡看過,有這位女神醫出手診治用藥,傷勢痊癒更快,也該算件好事。
就算不管此事,可段翎臉上傷痕累累,根本已看不出原來模樣,想必是落崖之時臉孔與地面或石面磨擦,才會傷損若此。
她雖不知段翎原來的容顏如何,但怎麼想都比現在好得太多,如果可以讓辛婉怡看看,恢復舊觀該也不壞,至少算償了一部分自己欠他的救命之恩。
“若非前輩出手搭救,夢盈和娘只怕都已葬身深谷,不過前輩臉上有傷,辛姨也給他看看好嗎?”
“也好啊,不過得等雪芋傷勢稍微好轉一些才行。”
辛婉怡微皺眉頭,沒怎麼把姬夢盈的言語放在心上,畢竟事有輕重緩急,相較面容破相,怎麼說邵雪芊的重傷都該是第一個處理的。
但邵雪芊體內那壓抑傷勢的勁力,不知怎麼著卻令她頗有些熟悉之感,只是辛婉怡練武乃近幾年的事,限於造詣見識,可沒辦法光從勁氣特徵,便看出姬夢盈口中前輩的來歷,何況這事對她而言也不怎麼重要。
她取過筆來,熟練地在紙上寫下了藥方,口中輕聲念著:“幸好是到了這里,小夢盈你不知道,外頭那五稞樹,是先師從域外移植而來的“血蟾木”,其果實正是專解“洪濤無盡”傷勢之方,幸好石三爺不知道,否則說不定第一個殺過來的就是你們威天盟了……”
突地辛婉怡嬌軀一震,彷佛發現了什麼絕不可能出現的事兒。
邵雪芊體內奔騰著的勁道,愈來愈覺熟悉,她睜開眼想問姬夢盈,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
那個人不可能還活著,她只覺心跳加速,勉強壓下了心頭的震動,“先依我這藥方,晚些婉怡去采血蟾果,來解決這勁道……”
邊說邊寫,正當藥方寫就的當兒,段翎的身影終於在門口出現,抬頭一望,還不知有沒有看到面容,光那輪廓模樣映入眼中,辛婉怡便陡然一驚,手中毛筆落了下來,在桌上一滾,散亂的墨跡差一點點就沾到了已寫就的字上頭。
那混亂卻還不如辛婉怡面色的混亂,她驚得面色煞白、目瞪口呆,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廬內氣氛登時一僵,就連姬夢盈也給嚇著了。
原先便知邵雪芊與段翎處得不好,雖不知是俠女與淫賊天生的敵對意識,還是兩人先前就有什麼過節,但辛婉怡既是邵雪芊閨中密友,邵雪芊所厭惡之人,恐怕辛婉怡也不會喜歡,是以姬夢盈只說是前輩,一點不敢漏出段翎姓名,想著先讓辛婉怡治了段翎面上傷痕再說。
本來以為既不稱名道姓,段翎臉容又傷得看不出原本模樣,即便辛婉怡再有眼光,也不可能看得出是他,最多等到治好了臉上傷勢,自己再好生解釋一番,想來以辛婉怡的疼愛自己,加上他的救命之恩,辛婉怡該不會放在心上,沒想到辛婉怡竟似連臉都沒看清楚,就已看穿了段翎身分,還驚嚇成這個樣子,姬夢盈眼兒在辛婉怡與段翎身上來回飄動,一時真不知該怎麼解勸才是。
“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你?”
似是光只四目相交,便已看穿了來人身分,好不容易開了口,辛婉怡聲音發顫,一雙眼兒直盯著來人目光,似想從那里頭看穿什麼似的。
“段翎……你真的還活著……你沒有死……”
“是啊……確實還沒死。”
嘴角浮起一絲苦笑,在這滿布傷痕的臉兒一襯,竟不由有些猙獰。
說來雖然身受段翎救命之恩,又看著他出手醫治母親,姬夢盈對他極是放心,但清醒時還好,有時一大清早醒來,腦中猶自混沌之時看到他的面目,就連姬夢盈都不由要嚇上一跳,不由得想央辛婉怡出手救治,否則混跡江湖的男子漢大丈夫,對面目俊雅向來不甚在意,段翎又似不願恢復舊有面目,對此毫不關心,姬夢盈可真不敢多事呢!
不過看這模樣,顯然兩人的關系比自己所想還要密切得多,若他們在這兒爭執起來,姬夢盈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似乎幫那邊都不對。
“果然……果然是你……嗚……”
聽段翎開口,原本看清輪廓時只有七、八分確定的辛婉怡懷疑之心盡去。
她不敢置信地搖著頭,身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向來沒看過她如此失態的姬夢盈不由伸手扶住了她,只覺辛姨纖手發冷,也不知是緊張還是驚訝,竟是一點安撫的言語都說不出口來。
一甩手擺脫了姬夢盈的手,辛婉怡向外衝了出去。
全沒想到辛婉怡會有如此舉動的姬夢盈怔在當場,只感覺到辛婉怡奔行之際,淚水飛濺而出,避之不及的她竟給沾上了,她呆怔怔地望著辛婉怡遠去的身影,既想衝出去把哭泣的她帶回來,又怕娘親待在這兒也不知好不好?
“小夢盈照顧令堂,先照方子找藥吧!”
見辛婉怡掩面衝出,段翎輕聲地嘆了口氣,一擺手便跟了出去,行動看似緩慢,卻是疾若流星,加上辛婉怡並無輕功,雖說激動之下引發了體內潛力,衝出去的勢頭快若奔馬,快到讓姬夢盈甚至來不及反應,但看他這樣兒,要追上辛婉怡似乎是輕松簡單之事,姬夢盈放下了心,自去尋藥去了。
衝到了廬外樹林之中,辛婉怡將臉埋在臂中,無力地靠著樹飲泣,嬌小的身軀哭得一抖一抖的。
來到她身後的段翎緩緩走近,手掌輕輕地按上了她的肩頭,一觸便令她身子一震,哭聲立止,強抑著顫抖的嬌軀卻是不敢轉回頭來,段翎也任得她這樣撐著,良久良久,直到辛婉怡想要拔腳走開時,才一把用力,將她轉了過來,整個人欺了上去,迫得她只能靠著樹才能直立身子。
“你……你竟然沒死?”
纖手無力地舉了起來,輕觸著他臉上的累累傷痕,只覺甚是粗糙,光只肌膚接觸便覺纖指如觸砂紙,真不知怎樣傷得這般重的?
“你……果然回來了……回來報仇。”
“報仇?”
段翎微微一笑,也不管這般近的距離,無論讓誰來看都是對眼前女子極不禮貌的接觸,竟就這麼抬起手來,輕輕地支起辛婉怡下頷,迫得她只能正面迎向自己的眼睛。
“我出來是為了報仇,不過……這仇家怎麼都跟你女神醫無關,我對你……可沒有什麼仇可以報的。”
“胡說!”
似想看清他所言是真是假,辛婉怡含淚的美眸直透人心,銳利得絲毫不留余地,嘴角浮起一絲殘狠的笑意,銀牙似要把唇都咬破了,甚至連他無禮的手都沒避開。“以你的頭腦,怎會不知……那時若非是婉怡漏出了消息,威天盟的人怎會知道你何時何地去采“九轉龍珠”?又怎會那般恰巧地布局困你?
也不知姬園怎會失手,金龍刺竟然沒把你這淫賊活活釘死在那里!你還敢說對婉怡無仇可報?”
“這些我都知道,不過呢……段翎對你女神醫,仍然是一點仇恨也沒有。”
見辛婉怡目光神情盡是恨意,摸在自己臉上的手顫抖不已,卻是沒什麼力道,段翎笑的平靜,舉手輕輕握住了辛婉怡撫在自己臉上的玉手,握著軟玉柔荑的感覺甚是舒服。
“你是邵雪芊密友,做這種事理所當然,對此段翎完全沒有感覺……一點都沒有,沒感覺被背叛,也沒感覺應該恨你,完全沒有。”
“你……”
見他神態平和,話語神情中全沒一絲恨意,平靜的心緩如水,辛婉怡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平和的目光。
明明無須擔心此人因自己通風報信而憎恨,明明他看來一點沒把當年事放在心上,辛婉怡卻沒有半點放松的神情。
她瞪大了眼,聲音顫著,似與他的平靜對比般,一點平緩下來的意思也沒有,“你真不恨我?一點都不恨?明明……明明是我害得你十多年都沒能出江湖,十多年在武林道上都沒了你名字,還讓你傷成這樣,你竟……竟連對婉怡的恨都沒有?”
“是啊,一點都沒有。”
臉上神情依然平靜,段翎笑意依然,目光淫邪地打量著辛婉怡嬌軀,雖說她身形纖細嬌小,容姿也只娟秀,表面上不似身段修長、前凸後翹的邵雪芊、姬夢盈那般誘人,但當年他就知道,這女神醫衣內的胴體,可也真玲瓏誘人,令人食指大動,愛不釋手。
“倒是女神醫應該恨我,畢竟當年你在道旁救了負傷暈厥的段翎,又殫精竭慮看出了段翎體內淫蠱鑽心,想方設法把段翎救醒,可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卻是立刻把你拖上床強奸了。”
“之後女神醫努力為段翎尋找解方,但在發現“九轉龍珠”這解方之前,段翎卻是一找到機會就剝你衣裳,無論你願不願意,都強行與你尋歡作樂,讓整個醫廬都留下了你我尋歡作愛的痕跡:在段翎終於離開此處,去尋“九轉龍珠”前的那一夜,更是不顧女神醫輾轉呻吟,干得你醒了又暈、暈了又醒,也不知被我干得泄了多少次,完事後把女神醫像破鞋般扔在床上,自顧自地去尋藥。仔細想想,受辱如此之深的你通報邵雪芊乃理所當然之事,段翎可是一點都不恨你……”
聽到段翎這麼說,當年的種種又似浮在眼前。
辛婉怡目中淚光微顫,似又看到了那日清醒之後,映入眼中那床褥之上一灘灘不堪入目的狼籍穢物、桌上椅間那半濕半干的淫欲證據、磨石地面上那大塊大塊的淫液春潮、從門外跨進門里一條條的濕濡痕跡……凡此種種都在在提醒著她,從被他弄上床去到找出淫蠱解方,不過數日之間,侵襲著她的是多淫亂汙穢的波濤浪潮。
若非那模樣是如此驚心動魄,身為女子實在難以想像,自己竟會沉沒在如此可怕的淫欲浪濤之中,以辛婉怡性格之溫柔,又是自幼習醫,特別的溫和仁厚,明知段翎是因為體內淫蠱操控,才強奪了對女子而言珍若性命的處女貞潔,甚至對她日一日一而伐、毫不憐惜,絕非其心所願,她可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但他竟然連恨都不恨自己!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從段翎口中所聽到的,但他平靜的神情,卻在在告訴著她,這人是真的對自己當日之事毫不在意。
辛婉怡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知感覺著什麼,一顆纖細嬌柔的芳心,在萬千情緒衝擊蕩漾之中,全然不知該思索什麼,盈盈雙目淚水漸漸滑了下來。
“可你……可你都傷成了這樣,卻還是……還是不恨婉怡,難道……你真一點不放在心上嗎?”
“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一點都沒有……”
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在辛婉怡淚光模糊的眼中,益發有股猙獰的嘲諷氣息,彷佛在嘲笑辛婉怡這些年來積壓心中的苦楚,和見到她時的心情激動,都是白白花費。
“所以婉怡不用擔心,一點都不用……段翎一點兒都不恨你的……真的……”
“你!”
見辛婉怡又氣又急,額角青筋微顫。
知道她已經快要爆發了,段翎心下暗笑,嘴角都不由牽動了幾下,“因著女神醫的方子,段翎才能及時尋到“九轉龍珠”,壓下了體內淫蠱之威,現在段翎已可自控,不會像當年那樣無女不能續命,總算是恢復了大半正常,說來段翎還要多謝你呢!干脆……就跟女神醫通風報信這點兒小帳兩抵如何?”
看他笑的如此可惡、如此優越,彷佛自己的心思全被他掌握,從他離開之後那滿心的苦楚,似是都拋到了水里,一點沒能得到償還,辛婉怡只覺心下發寒,渾身都似失去了力氣,心中不由恨意潮涌。
倚著樹不住發抖的她,保著最後的一絲理智,讓心思回到了當日……
看著床上閉目昏暈的男子,辛婉怡一邊把脈,一邊皺緊眉頭,才剛剛出師的她在葬了師父遺體之後,留在師父遺留的醫廬里。
雖在杏林尚未闖出名號,但她的閨中密友,在江湖上有“冷月仙姑”之稱的邵雪芊,卻老是說她已有神醫的能為。
辛婉怡雖不會因此自滿,卻也難免自得,但從路旁檢回來的這個人,卻讓她不由對自己的本領大起懷疑之意。
本來剛將此人帶回時,還只是手癢了想試試自己本領,不然以辛婉怡一人,便有著密友“冷月仙姑”邵雪芊特地派給她使喚的莊丁門人相助,要把個大男人帶回醫廬,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偏偏那莊丁這幾日又有事回棲蘭山莊,只剩辛婉怡一人照顧,說辛苦也真有些辛苦哪!
將他帶回來已經三天了,把脈之時只覺脈象正常,彈跳有力,顯然此人內功造詣不弱,又生得如此俊美,若非辛婉怡一心醫道,只怕真要被他吸引住呢!
只是擺脫這些不說,明明脈象正常,沒生什麼病,但他卻是昏睡不醒,眉目時有扭曲,顯然就連暈厥之中都在忍受痛苦,要說情況正常是絕不可能的事,偏偏她身為大夫,卻是一點都沒法弄清楚在他體內究竟出了什麼事。
若說不是生病負傷,而是著了道兒,所中者是專門對付精神的玄門異術、茅山道法,便不是醫者所能處理,但怎麼把他的脈都覺得不對勁,辛婉怡細細尋思,好不容易才發現了問題所在。
雖說不通武功,但身為醫者,難免會遇上身負武功的病患傷者,辛婉怡也不是沒試過為武林中人醫治,心思一到便觀察出來,此人內功相當高明,但體內卻有股隱勁,將他的勁道元氣全然集中一處,而不是像正常人般散於四肢百骸,又或武林人般勁氣自成循環,生生不息。
這種將體內元氣集中一處的手段,在武林人聚精會神應敵時自是大有好處,便是旁人,在情急之時,也會覺得體內勁力暴增,往往能做出大超平常水准的動作,如火場逃生或猛獸追咬之時:但若平常也是這樣,絲毫不得舒緩,就好像讓身體一直不斷的活動而毫不間斷,甚至連昏厥睡夢中都難以休息,可極是傷身。
若非此人所修該是道門功法,巧奪天地元氣,應對消耗時還可勉強造成平衡,只怕早要因此走火入魔了,如果不是特殊的武功,便是蠱毒或玄門異法的影響。
想到此處辛婉怡不由有些激動起來,對醫者而言,除了救人救世的大願外,最能讓其興奮的,就是異疾怪病又或奇毒。
這蠱術原出苗疆,在中土極其少見,雖說身為醫者對此總有基礎的認識,但就連她師父,一生也沒遇過幾次中蠱之人,經驗上自然不足,她不由躍躍欲試,取過長針,依著書上所教之法試了試,果然確定此人體內中了蠱毒,只是潛伏極深,是她所未見的異種。
試過了幾個方法,都不怎麼派得上用場,顯然此人所中的蠱毒,還在辛婉怡所學之外。
雖說屢試屢敗,辛婉怡卻愈是興奮,只是心下卻也意外,蠱毒乃是苗家人的學問,中土與苗強交流不多,是以對此少有研究,若非辛婉怡之師少年時遠行萬里,天南地北都曾走過,怕也難知其要。
蠱性之毒遠過尋常毒藥,卻是極善潛伏,伏在人體之內能許久都不發作,猶若潛龍於淵,一旦觸及了引發蠱性之物,又或是使蠱者刻意誘發,不出則已,一出斃命,往往施蠱者與受蠱者同蒙其害,是以便是苗疆中人,對下蠱也是慎而又慎,如非深仇大恨,等閒過節可不敢擅施蠱毒,比之中土名門正派子弟對獨門秘式的珍惜還猶有過之,使蠱的路數也是紛雜難斷。
但此人所中的蠱,一來不是直接傷及性命,對身體別有影響,只一時她參詳不清:二來這路數,讓辛婉怡頗有些熟悉的感覺,倒不是真對下蠱者的熟悉,而是這種配蠱手法,與元祖苗疆配蠱手段頗有不同之處,若是換種藥物,與中土用毒者的配毒手段反而要像得多。
所謂醫毒同源,辛婉怡身為大夫,對中土的使毒手段自是如數家珍,一旦理清了思路,便看出其中異常之處。
下手者手段其實也並不特殊,若非摻雜了中土少見的配蠱之法,也無法困擾辛婉怡這數日時光。
一日一弄清了對方手段,對辛婉怡而言,這蠱便再無特異之處,她輕輕松松地便找出了藥方,便是解蠱不了,要讓此人清醒也是易事:但施蠱者配蠱之時,所用多是奇珍異藥,只是手段不甚嫻熟,想來多半是大富大貴人家的設計。
想到此處辛婉怡不由一顫,愈是富貴人家內里肮髒汙穢愈難想像,皇宮之貴甲於天下,其中汙濁處更匪夷所思,這一解……可不要給自己添上麻煩才好。
一邊配著讓此人清醒的藥物,一邊看著從此人身上取下的血液痕跡,辛婉怡心下不由躊躇。
以她所學,已將這蠱成分弄清了七七八八,只用處為何還不甚清楚,要說解方也已成形,甚至還有兩、三種可選,只是下蠱者所用都是上佳藥物,配方雖簡單效果卻強,她雖有解方,但每種解方都得配上可遇而不可求的異寶靈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狀況她短時間內卻是無法可解。
將藥灌了下去,見那人眉頭微皺,漸漸醒轉過來,一睜眼時辛婉怡不由一驚。
此人生得俊雅,偏又受蠱所害,也不知是蠱發而昏暈,還是先前已被蠱毒折磨許久,動作間虛浮無力,那微茫的目光看來如此柔弱無力,可憐兮兮的不像二十歲左右,一若初生不久的孩子般惹人憐惜。
真要說起來,更像是辛婉怡以前養過的小狗兔子類小物,柔柔弱弱的讓人只想疼愛,四目相對,那眼中的虛怯柔弱,令她竟不由有種衝動,想把他抱在懷中,好生輕憐蜜愛一番。
哎……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不愧是學有專精的大夫,辛婉怡微一走神,卻是很快便恢復了正常,先不說男女有別,這等念頭實不該有,光看此人年輕俊雅、武功高明,自己卻是木釵布裙,容貌最多只稱得上姣好娟秀而已,就算不與邵雪芋那般美女相較,光眼前這人,若換了女裝,稍加妝扮一番,只怕比自己還要來的嬌媚。
她暗嘆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這……這里是……”
才剛醒來,那人瞳子仍顯渙散,雖是說出了話,眼睛卻沒怎麼對准,身為大夫的辛婉怡知他才剛清醒,只怕連自己都沒能看清楚呢!
連聲音都如此虛怯無力,想來該是受了許多折磨,心下不由一柔,“這兒是醫廬……公子沉睡了好幾天,總算醒了……好生休息一下。”
話才出口,辛婉怡陡地一驚,那人聽到自己的聲音後,整個人不能掩飾地一震,仍帶茫然的眼睛陡地泛紅,連呼吸聲都濁重起來,那激動樣兒讓辛婉怡微微一怔,坐在床邊輕輕叩著他的腕脈,卻發覺他身子似又灼熱了起來,嚇得辛婉怡也不管他無力地揮著手,也不知是想要自己出去,還是想說些什麼,忙不迭地伸手試他額溫,深怕是自己方才用的藥出了什麼岔子。
只是無論望聞或切,都看不出對方體內有什麼異樣,而那人不住搖頭,口中不停喘息,似連話都說不清楚,一時間也沒法可問,辛婉怡不由得發愣。
照說他已然清醒,身子里除了蠱毒外該沒什麼問題,這般激動除了心理因素外再無其他:偏偏這般俊的人兒,先前若曾見過絕不會忘記,辛婉怡左思右想,總沒印象自己曾見過他,若非舊識,他又為何會有如此反應?
“快……快出去……快點……不然……”
好不容易他的喘息聲漸漸匯整,辛婉怡側身靠近他頭臉,也不管微亂的發絲散在他鼻尖,少女的幽香直透鼻內,聲音逐漸變成了句子,和他口鼻間的熱氣一起透入自己耳內,撓得辛婉怡整個人都不正常起來。
這般灼熱的呼息,在正常情況下絕不可能發生,這個人的身上究竟出了什麼事?
想到他方才那虛怯無力的眼神,可憐兮兮地令人心都亂了,辛婉怡強行定下了想要離開的雙足,想弄清楚他究竟想說什麼,也好好地照顧身子不適的他。
“快……快點走……不然……蠱毒要發了……”
“蠱毒要發了?是什麼情況?”
聽他這麼一說,辛婉怡好奇心起,雖說曾在書上看過蠱毒的相關記載,也曾聽師父說過一些中蠱的跡象,但實際遇上中了蠱的人,對辛婉怡而言還是第一次,眼見對方蠱毒將發,雖說殷殷叮囑要自己離開,但辛婉怡著實不想走,她真想留在此處,好生觀察蠱毒發作之時,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更重要的是從他的話中聽來,這人身上的蠱毒並不是頭一次發作,想來他也該承受過幾次蠱毒發作的苦楚了,雖對此人眉皺面苦的模樣頗生幾分憐惜,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幸災樂禍,但辛婉怡卻也好想聽他說明,他體內的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究竟是何方高人下的蠱?
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只覺手上一緊,那人反手扣住辛婉怡腕脈,一扣一拉,辛婉怡“哎”的一聲,整個人已被拖倒床上,那人喘息著壓在她身上,再不一讓辛婉怡有逃脫的空間。
本來此人昏沉數日,又是剛剛清醒,照說該不會很好施力,但一來他有武功在身,相較之下辛婉怡卻是柔弱的手無縛雞之力:二來辛婉怡身形嬌小,被他一拉一壓,四肢頓時被制的無法施力,更重要的是那人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是牢牢地控住了辛婉怡身子,令她想逃都沒法逃。
“你……你干什麼?”
沒想到此人竟一醒來就動粗,如此急色的手段,與他那俊雅的容貌幾成反差,辛婉怡嚇了一跳,手足拚命掙扎,卻是掙不開他牢固的肢體,尤其從他言語之間,口鼻里不住透出熱氣,熏灼著辛婉怡臉孔,身上也是灼熱如爐,直向辛婉怡周身燒來,彷佛每個毛孔都被那熱氣灼得發軟,嚇得辛婉怡差點便要哭了出來,哪曾想到救個人罷了,竟會出這等岔子?
本來身為女子,又是獨居於此,就算辛婉怡明知自己容姿並不特別出眾,此處除了醫藥用具外更無長物,也不會這麼不小心:但此人容貌俊美,中蠱的他又是這般柔弱無力,令她不由大起疼惜保護之心,全沒想到這人竟會做出如此獸行,此刻肉在砧上,也真無法抗拒。
“不……不要……不能這樣……救命啊……”
“對……對不起……我……我控制不了……這蠱……哎……”
聽辛婉怡不住叫喊,感覺她在自己身下不住掙扎推拒,指甲搔抓之間,肌膚不由有些痛處,但與體內那烈火燒灼般的滋味比較起來,她掙扎時所帶來的苦楚,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男人不住喘息著,嘴上雖在道歉,身子卻急色地擠壓著她的嬌軀,雙手更不住在辛婉怡嬌柔纖秀的胴體上游走,找尋著脫卸的空間。
“是……是蠱?”
聽他這麼說,氣急敗壞的辛婉怡身子不由微微一窒,雖說立刻便恢復了動作,抓捏抗拒的力道一點沒有減輕,但對方既已壓了上來,這點兒放松已令對方更侵犯的深刻了些:若非他似乎也在掙扎,動作間不太順遂,以兩人的體格和力氣之差,怕辛婉怡早被制服了。
一邊掙扎,一邊忍受從他身上傳來那烈火般的灼燙感,看著他面容扭曲,明明手足仍在自己身上肆行非禮,眼神中卻是滿滿的哀意,辛婉怡芳心不由一動,聯想到他的話和此刻的種種異象,那模樣不似色欲難掩,簡直就像中了極烈性的春藥一般,令他本能地只想尋女發泄,便心中想要抗拒也是無能為力,難不成被種在他體內的蠱毒,發作之時便如烈性春藥一般?
不過這麼一想,許多疑團便解了開來。
淫欲藥物本就是將人本身的欲望集中發作,使得欲念暴發難以舒緩,與他身上的跡象不謀而合:加上辛婉怡頗有自知之明,向來專心鑽研醫藥之學的她,與“美女”二字向來沒什麼緣分,容貌最多也只算娟秀而已,照說沒有讓男人如此飢渴的本錢,會被男人這般急色而渴望的對待,除了淫蠱作祟外,也真是很難想像有其他的可能性。
雖說如此,處子的貞操也不能這般輕易拋卻,她在他身下死命抗拒,便因知對方也是身不由己,沒用上指甲抓戳的狠招,仍是不住地抵抗對方魔手的侵犯,急得都快哭出來的辛婉怡只覺呼吸愈發困難,倒不是因為他強壯的身軀壓住了自己胸口雙峰,以致呼吸不暢,而是因為他身上那炙熱的體溫,即便隔著衣裳都直透她毛孔,竄進體內四散延燒,弄得她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一開始還不覺得怎麼樣,但呼吸一日一不順,身體里的力量也愈發難以使出,加上雙方體格差距不小,這人雖看似清秀,但即便在一般男子里體格也是鶴立雞群,偏生辛婉怡長得嬌小,被他壓制之後力量愈來愈難使用,更糟糕的是隨著那熱息竄流體內,彷佛與他的欲望互相呼應,內外夾攻的辛婉怡愈覺體弱無力,即便奮力掙扎,仍覺他的身體與自己愈來愈接近,愈來愈難推拒。
而且淫欲的手段還不只此而已,也不知是淫蠱入體,以致於種種挑逗動作都化為本能,還是說此人中蠱已有大段時日,便心里再有抗拒,身體仍不由自主地習慣了這方面的動作,雖說糾纏之間辛婉怡釵橫鬢亂,身上衣裳也亂了,勉強還保著沒被他剝去,但男人魔手到處,一股股難以想像的熱力直透心窩,每一觸都令辛婉怡嬌軀不由一顫,連隔著衣裳的身體接觸都如此令人難以自持,辛婉怡可真難想像,若這層防线被他所破,自己究竟還能不能保持住抗拒的心意?
掙扎之間,辛婉怡不由嬌喘吁吁,本來女人的體力便不若男子,加上辛婉怡未習武功,身子嬌弱,此人身上功夫卻是不弱,更不用說辛婉怡情急之下呼吸加速,入鼻的都是男人身上的體味,彷佛連蠱中淫性都隨著汗水催發,薰得辛婉怡身子好生難過,汗濕的身子更加敏感,愈發感覺得到男人對自己的強烈需要,野火一般直向她身上燒來。
只是這掙扎之間的景象,卻不由有些突兀,他雖是抵不住體內淫蠱驅策,不住對辛婉怡的嬌軀上下其手,讓肉體的熱力董一得她暈暈忽忽,幾乎再難保持清醒,嘴上卻仍不住道歉,道歉聲中挑逗撫弄的動作愈發邪淫,若非辛婉怡心慌意亂,掙扎之間再難顧及其他,只怕也要被這巨大的反差給逗笑了。
可他不道歉還好,一說話那口中散出的熱氣,愈是暖洋洋地直烘辛婉怡耳珠,灼得她芳心混亂,整個人都酥癢起來,熬得她身子里的力氣散得愈來愈快,愈來愈沒力氣反抗了。
愈動作愈覺得嬌軀乏力,體內亂竄的熱流一波波地衝擊著理性的堤防,彷佛在要自己屈服於淫欲之下,放棄那護守的本能,與男人共赴巫山。
雖說還沒法真令辛婉怡處子的羞恥心為之崩潰,卻也令她的抗拒不知不覺間愈顯柔弱,加上他的道歉聲,似在耳邊騷亂著她的芳心,難以忍耐的辛婉怡終於睜開眼來,淚蒙蒙的美目直瞪向他,打算要好生怒盯他一眼,要他收斂收斂。
沒想到這一眼,卻令辛婉怡的抗拒徹底崩潰!
當她滿懷怨憤地睜眼時,卻見他正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那祈求的目光如此柔弱,含著大半的悲哀和歉疚,彷佛在向她搖尾乞憐一般,令辛婉怡胸中不由涌起一絲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說熟悉是因為以往在照顧贏弱病患、甚或貓狗白兔等小物之時,她也往往能從其眼中看到這令人憐惜的柔弱,可陌生的是,這絕不應該是對男人的急色侵犯死命抗拒的女子,在心中應該有的念頭啊!
只是這一眼交接,卻讓辛婉怡心中一陣溫暖涌現,彷佛眼前此人不再是對自己大行無禮的淫賊惡魔,而是個受創虛弱、只待自己照顧憐惜的孩子,尤其想到他中了淫蠱,即便一心厭惡著這麼做的自己,也是無法壓抑那受蠱毒所催動的本能需求,這般身心相違的苦楚,也不知這人經歷了多久呢?
想來以此人武功,也真難昏倒道旁,想來該是他厭惡自己造成的身心不適吧!
心中暗自嘆息,這人也真是可憐,若只是普通小兒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個武功高手,還生得如此俊美,想來以往該當是無所不利、只行順境的得意少年,卻不知為何受此苦楚?
尤其那俊雅無匹的容顏,配上那充滿絕望的無力眼神,格外令人心生憐意,竟令辛婉怡不由覺得,自己的推阻與拒他於千里之外,像是在犯罪一般。
那柔弱的模樣,實在令人難以抗拒,好像眼神可以穿透到心坎里,讓人不由覺得想將這人摟在懷中,好生疼愛憐惜,而不是狠心地把他推得遠遠的。
心中既軟,手上便軟,辛婉怡手上才稍稍放松一下,他已趁虛而入,整個人壓了進來,迫得辛婉怡雙手再沒法推阻,回神過來的辛婉怡這才發覺不妙,偏是已難回天。
雖說這人著實俊秀,雖說心中難免憐他不能自已,但此刻他對自己卻是盡情使壞,辛婉怡便再溫柔、再憐他,也並不因此把什麼都忘了。
她微一咬牙,避開了他那惹人憐愛的目光,咬牙輕輕哼了一聲。
“對……對不起……是我不好……”
“你……”
被他這般緊密地一擠一壓,辛婉怡只覺體內蒸騰的火焰愈發高燃,幾乎連她自己都已難抗衡,尤其在那極柔弱無力的道歉聲中,抗拒的本能竟是瓦解冰銷,愈發地無力可施。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多半是保不住身子了,心中不由浮起一絲失落,又多了一絲難以索解的思緒,竟不由放松了自己,讓從他身上涌來的熱火灼燒進自己體內。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聲音軟柔無力,飄飄忽忽地像是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了,“哎……你……你究竟是誰?告訴婉怡……名字……”
“我……我名叫段翎……”
感覺到辛婉怡的抗拒已然中斷,那人狠狠地壓緊著她,一雙手不住在辛婉怡嬌軀上游走,也不知是他聰明,還是經驗當真豐富,竟在兩人這般緊貼的狀況下,還能一點不傷衣料地為她寬衣解帶,羞得辛婉怡臉紅耳赤,偏已沒法抗拒,只能任其為所欲為。
“原來是你!”
聽他報上了名字,辛婉怡可真嚇了一跳。
即便醫廬與武林向來相涉不多,但她有邵雪芊這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密友,言談之間對武林中一些出名人物聽得久了也自熟悉。
近幾年來,這段翎可是出名人物,他數年前出道,挑戰過不少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雖說有勝有負,可即便戰敗,差距也只毫厘,一些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對他的武功都頗為贊賞:尤其此人也非恃藝而驕之輩,除了挑戰高手外,便是行俠仗義,不少為患一方的幫會都被他教訓過,只是江湖中臥虎藏龍,恃武為惡一方的高手所在多有,卻不是區區數名俠士所能壓制下來的。
但這人最出名的事,還是在兩年之前,此人一夕之間從高高在上的俠士,淪落而為采花淫賊,欺凌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不說,就連一些江湖俠女也難逃其手,與“冷月仙姑”邵雪芊齊名的雲深閣“飄香仙子”韓彩蝶與君山派明霞子都給他壞了身子:尤其令邵雪芊義憤填膺的是,此人飽食遠揚也就罷了,據說過程中還不住道歉,邊說的痛心疾首,邊對女子大行淫邪之事,嘴上說的愈誠懇,身子干得愈歡快,利用這巨大的反差來令女子心軟,所謂的表里不一便是如此。
真要說來,在先前段翎行俠仗義的時候,江湖中人對其可是贊譽有加,也使得當他墮落沉淪之時,眾人的恨意更深,受騙上當的感覺,讓江湖中人對他的追殺,比之一般淫賊更要酷烈,至少邵雪芊便是如此。
雖說她與姬園已然成婚,連孩子都有了,不虞被勾走了心,但先前她仍以為這人是少年英俠,本來還想拉他進威天盟共事呢!
偶像破滅的感覺,讓邵雪芊愈發無法原諒他。
只是現在看來,段翎之所以淫欲焚身、難以忍耐,對女子亂伸魔手,看來卻不是因為情欲難忍,而是體內淫蠱作祟,辛婉怡不由憐心大盛,甚至已壓過了護守身體的本能。
她放松了抗拒,任得他魔手到處陣陣顫栗直透體內,不知不覺間粗衣布裙已給他褪了下來,赤裸的胴體相親,比之隔著一層衣裳,那感覺可要強烈得多,讓辛婉怡都有些忍耐不住,差點想呻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