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廳中陷入愁雲慘霧,茫然未覺的夫碧瑤左右環顧,渾然不知為何大伙兒都閉了嘴,也不知在擔心什麼的當兒,外頭門人通報,君山派有人來了,還是專為了報訊急趕而來,連馬都累得快倒了,聽的姬平意心下微驚。
什麼樣的壞消息都不可怕,單一的噩耗就算再大,總還有辦法可以慢慢處理,最可怕的就是壞消息紛至杳來,一下接一下地打亂了所有的處理步驟,諸事糾纏、動輒得咎之下,好像怎麼做都會引發其他的問題,原本好處理的狀況也會變得不好應付了。
待外頭的門人將來人引入之時,見到那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臉,夫碧瑤好高興許久不見的師兄來探自己,忙不迭地指揮門人端茶遞水,可姬平意卻是難保平靜。
就算來的只是尋常弟子,這樣急奔而來所為都不會是小事,何況來的還是三師弟岳敏宸!
自己不在君山,岳敏宸便是夫明軒數一數二的大弟子,是君山門下的領導人物之一,是什麼樣的急訊,要勞他親自來此?
抑住急躁的心,讓夫碧瑤指揮門人布置好了一切,待岳敏宸落了座,一口水喝下去,好不容易呼吸漸穩,姬平意才敢開口∶召一師弟趕的這般急,莫不是……莫不是門里出了什麼大事?”
“不……不是門里……”
吁出了一口長氣,只覺胸口猶自撲撲亂跳,這一路上急趕慢趕,強撐之時還不覺得,一松弛下來只覺渾身酸痛難忍,雙股之間更是苦不堪言,就好像生生地剝了一層皮般疼痛。
連自己這等自幼練功的武林高手都這樣了,岳敏宸不得不佩服,朝廷所設置數百里加急的傳訊使者,披星帶月的那種趕路法簡直就像拿自己的性命在開玩笑!
若非此事茲事體大,生怕尋常弟子弄不清楚嚴重性,岳敏宸也不至於親自出馬來當這傳訊者。
“是……是黑道聯盟那邊……”
怕什麼就來什麼,一聽到“黑道聯盟”四字,廳中眾人猛地來了精神,連本來坐壁上觀的金賢宇都一拍桌案,活像是見了獵物的猛獸般探出了身子,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岳敏宸身上,專注得像是要在他身上穿出幾個洞來,饒是岳敏宸身為君山派的年長弟子,大場面也不知見過了多少回,這般受人注目的機會也真是不多,眾目所視之下竟不由有些瑟縮起來。
“把事情說清楚,這里頭沒什麼好顧忌的,”
見岳敏宸難得地有些退縮,姬平意這才猛省。
雖說棲蘭山莊與威天盟關系不惡,但在座者除了邵雪芊、祝語涵、吳羽和姬夢盈外,其余人都是岳敏宸頭一回見面,若語涉機密,怪不得岳敏宸躊躇;只是這段時間,大伙兒的目光都集中在影劍門身上,想到黑道聯盟有可能與影劍門勾連,這消息就越發重要起來,他可等不得岳敏宸暗中稟告。
姬平意手一揮,擺去了岳敏宸的擔心,“大伙兒都是自己人,三師弟你把話說清楚。”
不由自主地縮了縮頭,岳敏宸雖難掩緊張,對這自己向來欽服的大師兄卻更多了幾分敬意。
方才他之所以遲疑,不全是為了緊張,更是為了事涉黑道聯盟與君山派的恩怨;威天賬里各擁山頭的情況他也不是不知道,一段時間沒有聯絡,可不知大師兄這盟主的威信如何?
如今聽姬平意一語,顯然姬平意早已控住了全局,眾人均已凜遵,無須在言語中區分彼此,心下越發佩服。
聽岳敏宸緩緩道來,在當日君山派一戰之後,雖說雙方都偃旗息鼓,像是沒在准備再戰,情勢卻是外弛內張,畢竟兩邊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深知戰場決勝,往往在事前就已確定勝敗,是以情報搜集等事絕不敢掉以輕心,君山派對黑道聯盟派出的探子訂從來沒有少過。
即便如此,但派出的探子除非已在敵人內部發展了內线,否則在外搜集蛛絲馬跡,所得往往有限,這一次若非君山派派出的人嚴謹細心,發覺了不對之處,只怕還會漏掉這般大的消息。
“你說什麼?商月玄和一戒僧死了?”
聽岳敏宸說明情況,姬平意嚇了好大一跳,甚至已守不住刻意裝出來的高深莫測,失聲叫了出來。
一戒僧的武功與夫明軒在伯仲之間,商月玄武功雖弱了些,卻也不是現在的自己所能相提並論的,尤其商月玄久為黑道聯盟智囊,其重要性絕不可輕忽,沒想到竟這般無聲無息地死了!
想到石漸原本也是威天盟的智者,姬平意心下不由有些異樣的感覺,目光忍不住向現在自己倚為軍師的吳羽看去,卻見後者一如往常,神情不見震動。
本來敵人死了兩個最頂尖的高手,該當是自己這邊的運氣,當聽到兩人死訊之時,姬平意差點沒高興得跳起來,可一來吳羽平穩如常,看得姬平意不由覺得自己若太過高興忘形,難免被人小觀了;二來若只是為了報這喜訊,也不用岳敏宸親自過來,還趕路趕成了這個樣子。
一擺手止住了正自歡欣雀躍的廳中氣氛,尤其是樂得臉蛋潮紅,差點沒要門人擺宴席的夫碧瑤,姬平意望向神色嚴峻,一點沒有歡欣之意的岳敏宸,言語之間透出幾絲狐疑之意,“此兩人都是黑道聯盟的頂尖高手,分別是玄袈教與汙衣幫的宗主,前次本門一戰耀武揚威,其實力不可小看,怎會死得這般無聲無息?三師弟這消息可曾確認過?師父對這消息又是怎樣的意見?”
“已經確認過了,”
岳敏宸點了點頭,當時他知道兩人死訊之時,也曾好生興奮了一會兒,可後來傳達過來的消息,卻讓他再也笑不出來,尤其當見到夫明軒那嚴峻的面色時,更是一點歡喜也無,“對外發布的消息只是兩人閉關練功,但據細作打探的結果,兩人均已身亡,事涉黑道聯盟內部的奪權斗爭,本來在曹焉死後,實力大削的十二連環塢假借外力發難,除卻兩人,現下玄袈教與汙衣幫均已易主,繼任的葉謙與四玄僧都已效忠新主,黑道聯盟勢力已然一統。”
“假借外力?是什麼樣的外力?可曾打探清楚?”
雖不曾親眼見識過這兩人的武功,但當年全極中曾與黑道聯盟中雲天七宗之主晏駕幽戰過一回。
雖說全極中獲勝,對此人實力卻也頗多忌憚,約束本堡中人不得妄行挑釁,這兩人據說實力還在晏駕幽之上,卻在這神秘的“外力”介入時戰死,金賢宇也管不得什麼身份,忙不迭地問出了口,心下一層隱隱的不安已透了出來。
“已經打探了,可那批人的身份卻探不清楚。”
搖了搖頭,岳敏宸嘆了口氣,為了打探那批神秘人物的消息,君山派也損折了不少探子,卻是沒探出什麼有用的情報。
越是神秘的對手越令人心下著慌,否則夫明軒也不會派他親來傳遞消息,順道與姬平意討論一番。
“只知對手約有三十來人,個個黑衣蒙面,所善乃是劍法,尤其聯手的劍陣更是一絕,比之本門劍陣各擅勝場,一戒僧與商月玄之死雖說有猝然受襲的情況在,但敵人的劍陣高明,也是得勝的要件之一。”
不會吧?
聽到岳敏宸的形容,姬平意、金賢宇與邵雪芊互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懼。
聽到岳敏宸的形容,三人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影劍門去,以馬軒所部人馬的實力,若再加上突襲得手,確實很有可能一舉擊斃一戒僧及商月玄這等程度的高手。
原來前些日子影劍門是干這事去了,要面對玄袈教與汙衣幫非得傾力以赴,怪不得歸離原這邊左防右防,卻是沒有敵人來攻。
知道若非夫明軒心有定見,十二連環塢所借的外力十有八九與影劍門相關,否則豈會讓岳敏宸這等重要弟子急趕慢趕地前來報訊,各人心中那一絲僥幸之念也都被自己打消個干干淨淨。
尤其邵雪芊想的還要多上一層。
旁人或許以為影劍門只是無所立足,才會躲到十二連環塢的翼護之下,讓夏侯征得到援手後,有了膽氣向玄袈教與汙衣幫動手,穩固十二連環塢在黑道聯盟內的霸權。
但若先前吳羽的猜測正確,十二連環塢原就與影劍門暗通聲息,只是分別行事,一個對付君山派、一個對付威天盟,那現在戰況已明,影劍門與黑道聯盟已經聯為一氣,不幸的預想成真,接下來威天盟要應對的強敵可是遠超想像,也不知光憑威天盟這邊有沒有辦法應付?
雖說形勢逼人,想要應付強敵,恐怕非得和君山派更進一步的合作不可,夫明軒派地位高如岳敏宸前來,說不定也有這方面的考量在,以雙方的關系,還有姬平意在兩邊的地位,合作之事照說該如水到渠成;但只要一想到兩邊合作深刻,靠著君山派這後盾,也不知夫碧瑤會得意忘形到什麼程度,邵雪芊都不由有些卻步。
這個媳婦兒啊……說不定是自己到目前為止最糟的決定。
只是選都選了,也來不及後悔,尤其她對影劍門與馬軒的恨意雖遠不若石漸深刻,畢竟馬軒再怎麼樣也算不上自家兄弟,但敵我已明,馬軒與威天盟是敵非友,尤其姬平意身為現任盟主,更是馬軒必除的對象,就算可以再選一次,邵雪芊也非得選擇君山派為友不可。
可敵勢實在太強,黑道聯盟的勢力原就勝君山派數籌,影劍門的實力相較新生的威天盟而言,也在伯仲之間,幸好馬軒和夏侯征為了奪權自毀長城,暗殺了一戒僧與商月玄,前者便在黑道聯盟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後者更是黑道聯盟的軍師,即便馬軒無論才智武功與這兩人都不分上下,但動亂之後,黑道聯盟與影劍門的聯軍勢必重整,正好給威天盟茁壯的時間。
可若要成長壯大,除了團結內部之外,更重要的便是掌握外面的援軍,君山派雖是強援,但光靠兩邊合力,未必能勝對手,說不得還是得另找援軍;至於掌控內部嘛……金賢宇遠比先前更重視大局,壓制了遠雄堡內的不滿勢力,以他之智該當不會扯自己人的後腿。
原本怡心園的人馬都在姬平意掌控之中,大不了讓解明嫣出面協助,合力領導想來也不成問題,唯一還需要好生掌握,避免他出工不出力的,也就那吳羽而已了。
邵雪芊望著他,微微咬了咬牙,在心中暗下決定。
也不知是否發現邵雪芊的心思,從岳敏宸進來後一直沉默著沒有發話的吳羽終於開了口,言語雖是平順,卻有種強自忍耐的感覺,較熟悉他的邵雪芊和辛婉怡都發覺了不對,卻不敢開口打斷他∶“一戒僧與商月玄雖死,但他二人久為玄袈教與汙衣幫首腦,親信不知凡幾,即便四玄僧與葉謙再怎麼准備周詳,也不可能連根拔除。不知岳少俠能否派人擒得其中一二,在下頗想先弄清楚一件事情……說不定在爾後兩方抗衡之時,能有一舉破敵之效?”
“這……這是自然……”
聽吳羽這一問,岳敏宸確實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不過先前聽說一戒僧與商月玄身亡之時,拂雲子與夫明軒也曾要自己暗中聯絡其舊部,想試著在玄袈教與汙衣幫中伏下暗樁,此事岳敏宸早在進行,並不真的出其意料;但吳羽還想弄清楚什麼事情?
這就不是他所能想像的了。
囁嚅了一會兒,岳敏宸還是開了口∶“本派確實暗中聯絡一些不滿之人,吳兄若想探得什麼消息,本派確可協助,只不知……不知吳兄想探清的是什麼事情?可否明示?”
“在下只想探清,夏侯征與馬軒之間,究竟是什麼關系?以誰為主,以誰為副,又或者是……夏侯征根本就只是馬軒的掌中傀儡?”
知眾人多半聽不清楚自己真實所想,吳羽輕吁了一口氣,硬是壓抑住心中最想問的問題,緩緩地解釋自己的疑問,“若夏侯征為主,馬軒窮促往投,影劍門變成了十二連環塢的人馬,那麼這一仗,我們就只得先拖延時間,慢慢將不滿分子的勢力培養起來,試試能不能暗地里分裂敵人,好渡此一劫……
“若是兩邊合作,彼此平等,互相利用的情況,夏侯征利用馬軒蓊除聯盟中的潛在對手,馬軒則利用夏侯征與黑道聯盟的力量,准備向本盟下手,這種情況還算好些,除了可能暗中褊動汙衣幫、玄袈教中的不滿分子,好拖拖敵人後腿外,就不定還可以試著挑撥夏侯征與馬軒之間的關系。畢竟十二連環塢新近重創,影劍門前戰又是全身而退,兩邊勢力差距不大,兩人都非毫無心機之輩,即便合作之間彼此必暗自提防對方,若能夠挑動他們鷂蚌相爭,本盟自可漁翁得利。
“如果說……如果說夏侯征只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在除了一戒僧、商月玄兩人之後,他也變成了馬軒誅除的對象,又或只是馬軒推到台前的傀儡,對本盟而言是最佳的狀況……”
伸手輕捻下巴,雙眉深深皺起,似在埋怨情報太少,全然無法測算真相,吳羽搖了搖頭,“到時候我們甚至無須主動出擊,只要擋住敵人兩三次進攻,黑道聯盟之內自然會因而分裂,自取滅亡。”
雖然吳羽說得不甚清楚,但在座眾人若非一門一派之首,便是身為師長培育為下一代接班人的對象,才智眼光自然都非常人可比,自聽得出吳羽分析的三種情況孰優孰劣。
即便曹焉身死,精銳損折不少,但十二連環塢在黑道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幫派,這般損折雖是傷筋動骨,可其實力仍非泛泛,就算失了曹焉,只要夏侯征行止得宜,就算沒法在黑道聯盟中執其牛耳,也不是旁的幫派可以隨意欺辱。
至於影劍門雖說新敗一場,連有所勾結的石漸和劉濠均已身亡,可其門人在馬軒帶領之下,沒有改換帥旗的問題,加上石漸與劉濠之死,有一半也在馬軒算中,影劍門的實力便有稍折,損傷也不重,否則也不會讓姬平意這段日子如此傷神。
最糟的是第一種狀況,只要夏侯征度量夠大、警戒夠徹底,以十二連環塢的實力,當可令影劍門徹底服從,即便馬軒暗懷異心,也動搖不了夏侯征的掌門地位;當十二連環塢將影劍門的力量徹底容納,在黑道聯盟中當無抗力,徹底穩定了黑道聯關內部的夏侯征,當是新生的威天盟最強大的敵人,實力的對比使得一切的策略都變成了空談,威天盟要存活真得靠老天爺保佑了。
但若是第二種狀況,夏侯征對馬軒的戒心過於容人之量,十二連環塢與影劍門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這影劍門乃是馬軒東山再起的最後一點憑恃,他絕不會一譏夏侯征有插手影劍門內部的機會。
而戒心過重的夏侯征,在影劍門中也很難發展勢力,雖說他利用了影劍門蓊除異己,可玄袈教和汙衣幫的勢力便弱,錦裳門和雲天七宗猶在,十二連環塢也不見得能強到哪兒去,霓裳子與晏駕幽雖勢力稍弱,只要聯合起來,十二連環塢也難以控制全局,內部山頭各立便強不起來。
何況先前朴锺瑞的前例猶在,別的不說,至少葉謙和四玄僧只要擁有了自己的勢力,翅膀硬了就想飛,可不是夏侯征能夠繼續控制得了的。
如果夏侯征連影劍門都吞不下,就更別想吞下黑道聯盟的各個門派,到時候內部各擁勢力,就算開始時可以一致對外,但時間久了,彼此間的戒備必會超過團結之心,此乃人之常情,只要威天盟能擋過第一擊,後續便有機會大施分化。
司如果是第三種情形,對威天盟而言可是上上大吉。
夏侯征若真如此不濟,被馬軒利用個徹徹底底,在暗算了一戒僧與商月玄之後便成了傀儡,甚至成為馬軒殺雞做猴的工具,馬軒會在解決黑道聯盟幾個頭領高手後,成功入主黑道聯盟,領著黑道聯盟的實力來壓迫威天盟。
從外表看來敵人是強大了,馬軒的才智頭腦得到強大的勢力為後盾,可以發揮個徹底,無論數量、精銳和詭詐,都足司勝威天盟有余,即便威天盟這邊再加上君山派鼎力相助,但人數相差太大,若純以數字計算,黑道聯盟要破威天盟,就算會陷入苦戰,勝負之數也早已分曉。
但孫子兵法有言,兩軍相爭,首要計道天地將法,表面上文言難解,其實比的也不過就是誰的盟友多些,能得道多助。
誰能得天時?
誰能擁地利?
誰的領袖較高明?
誰的命令較能貫徹、較沒有內部紛亂的問題?
前三者其實各有千秋,各自都還有努力的空間,第四項兩邊算是平手。
馬軒雖詭詐多智,但吳羽也並不輸他太多,長長短短計較下來,除了彼此間的人力數量有所差距之外,黑道聯盟與威天盟差的並不太遠,只要臨場時有所發揮,這等差距仍是可以彌補的范圍。
可若馬軒只是利用詭計入主黑道聯盟,以影劍門的實力強壓黑道聯盟各派,即便他才智再高、影劍門實力再強,就算沒有夏侯征的領導,他能否徹底制服十二連環塢的勢力都在未定之天,更不要說霓裳子和晏駕幽立足已久的錦裳門與雲天七宗,又或葉謙和四玄僧控下的玄袈教與汙衣幫了。
人終究不是木偶,不是光靠強大的力量就可以徹底壓服的,就算所擁有的實力足以壓制一切,可暗里的人心涌動,卻不可能是剛進黑道聯盟不久,還算是外來戶的馬軒可以控制得了。
如果真是這種狀況,馬軒先靜下心來鎮壓內部,或許還有幾分機會漸漸讓黑道聯盟變成他所控管的勢力,將黑道聯盟的眾人如臂使指,徹底成為他的人馬之後,黑道聯盟將會是武林正道的頭號大敵;但這也要威天盟和君山派刻意留給他這個機會才行,以夫明軒和吳羽的老練狡猾,可沒有靜靜地讓敵人空出手來穩定內部的道理,光只暗里施計,就足夠讓馬軒頭痛欲裂。
可若馬軒急功近利一些,想利用對外征戰來穩定內部,讓不滿分子在與威天盟的實戰當中漸漸被鏟除,以這種方法來誅除異己,好徹底控有黑道聯盟,表面上看來他的力量會日漸穩固,到最後威天盟會漸漸磨耗殆盡,而黑道聯盟在異聲盡息之後,對馬軒也將徹底服膺。
但越有能力的人反骨越硬,尤其在這過程中,他自己的人馬也不會毫無損失,到時候就算異己盡去、敵人皆滅,黑道聯盟怕也只剩個殼子而已,馬軒縱然能勝,也不可能越戰越強,最後也不會有甚好下場。
尤其黑道聯盟雖是強敵,並不妨礙姬平意等人對敵人的了解。
這些對手雖是肆惡之輩,卻不乏目光長遠的明智之人,豈會這般容易讓馬軒得償所望?
只要威天盟這邊覦准時機,暗地里幫上一把,要顛覆馬軒和影劍門就算非一舉之易,可機會也所在多有,要勝強敵絕非不可能之事。
眾人目光交集,岳敏宸雖沒來由地有些緊張,但吳羽所言的重要性卻更令他心動,心下不由對這人越發欽服。
能在如此強敵壓境之下,還能冷靜分析情況,尋求我方勝機,這等心境上的修為著實非常人可比,至少他便有自知之明,短期內的自己還達不到這樣的境界;若非夫明軒言語之間,也暗里透出要他多搜集黑道聯盟內人心所向的情報,被吳羽這一點才醒覺過來的他,這才發覺自己甚至連師父的交代都沒有聽懂呢!
“此事確實重要,在下自當親自留意……”
沒想到那丑漢一開口,所有人都靜了下來,耳朵傾聽、面色凝重,顯然個個都在思索他言中之意,場中唯一聽不懂這些的夫碧瑤不由有些惱火。
身為君山派的掌中明珠,她向來慣了是眾人注目的焦點,沒想到嫁了芳心所系的大師兄,她的地位卻越來越無關緊要。
原先還顧忌著要做大事,她安靜許久時間,可沒想到大事辦完了,自己還是被眾人排擠,以往的她哪曾像現在這樣狀況外?
甚至連三師兄都像被他收服了一般俯首帖耳,正要開口卻被姬平意一眼瞪得縮了回去。
雖見岳敏宸被吳羽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像是君山派也給吳羽壓住了氣焰,姬平意心下也有些不喜,但眾人所論是本盟死生大事,吳羽所分析之事緊要至極,可不能讓夫碧瑤沒大沒小的打亂了狀況。
“既是如此,還請三師弟多加注意。對敵人施以分化之計,雖說不甚光明正大,可事態緊急,也顧不得這許多了。若師弟有須本盟幫手之處,本盟必盡力配合,絕無留手。”
“是。”
在來的路上,心思一直被嚴重的事態繃得極緊,否則以他的修為,若非心理壓力作祟,也不至於累成這等模樣,現在被吳羽一言道破,歪打正著地打開了他心中陰霾,猶如撥開雲霧見青天,總有了一絲希望。
心思一泄,岳敏宸只覺整個人都累得要命,差點沒歪倒在椅上,但師父的交代還是得先報明,他才能癱下來∶“另外師父有言,待門中雜事處理完畢,師父便會率本門人馬到此與師兄會合,一同商討應戰的大事,還請師兄先行准備,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
“是……平意謹遵師命……”
聽岳敏宸這句話,姬平意微微一怔。
師父率眾親來雖是好事,但若被黑道聯盟探知此事,豈不變成了調虎離山?
若讓黑道聯盟趁機突襲君山派腹地,這仗必輸無疑,正好讓夏侯征與馬軒不費吹灰之力地建功立業,對聯軍這邊來說虧可虧得大了。
可被楊柔依使了個眼色之後,姬平意這才警醒,夫明軒何等人物?
他所謂的率人馬到此會合,絕不只是決意一戰而已,十有八九會將君山派的人手全都帶到歸離原來,等於舉派遷徙;正因如此夫明軒才要留在君山派處理大票雜務,畢竟兵貴神速,趁著黑道聯盟內動亂方息,一時間無力外犯,才正是帶著本門精銳來此會合的時機,他豈會如此輕易放過?
而也因此,才需要姬平意先行布置,畢竟君山派身為名門正派,立足已久,門內人員也不知有多少,即便歸離原是威天盟剛布置好的基地,要容納這麼多人,不好生規劃一番,想不手忙腳亂都很難呢!
想到此處,姬平意心中一暖,師父終究還是重視自己的,否則舉門遷徙何等大事,便夫明軒魄力十足,豈能決定得這般快?
“歸離原中尚有空地不少,大伙兒再辛苦一下,多建立一些房舍,准備糧食水草,好接待本派中人,並重行規劃防務,此事就交給柔依你負責了。”
“既是如此,本座也要派人回去,催催堡中眾人加緊腳步,回到歸離原會合。”
雖聽得姬平意將此事交給楊柔依負責,對此女心結未解的遠雄堡眾人難免惱火,甚至連金賢宇一開始也沒想到,不過是帶些人過來會合,怎要弄如此大的陣仗,還怕威天盟這邊手忙腳亂?
可一聽到姬平意話中帶到糧食水草等物,金賢宇猛地警醒,夫明軒這不只是帶人馬來援護徒兒,而是要舉門遷到這兒來了!
怪不得姬平意還下令要增建房舍,多備糧草,不然歸離原在開始設計時就已准備要讓遠雄堡人員進駐,空的房舍留了不少,哪還需要如此費事?
想到此處心下微寒,原本金賢宇還在擔心,若遠雄堡整個帶到這兒來,正好讓姬平意有機會伸手,在遠雄堡內建立親他的勢力,好架空自己這堡主,因此對姬平意原本要遠雄堡遷居歸離原之事來個陽奉陰違,只想拖到最後不了了之。
但時勢變化太快,黑道聯盟與影劍門的合流使得敵勢強得太多,遠雄堡那邊光靠人多,可架不住敵人強攻,一旦被黑道聯盟搶了先手,將遠雄堡的留守人員擊潰,恐怕遠雄堡將盛極而衰,這等事可不是他能夠接受的。
“還不快去?”
“是。”
幾個隨在他身邊的親信師弟,雖不明了金賢宇為何一改初衷,要遠雄堡之人真正遷到歸離原來,但見金賢宇面色緊繃,加上方才聽吳羽分析,也感受到情勢嚴峻,知道現在絕不是搞鬼的時候,忙不迭地應了聲,迅速退了出去。
見金賢宇如此知趣,姬平意的臉色卻沒有好轉多少,畢竟敵勢太強,若事態真變成吳羽所言的第一種狀況,威天盟勝算渺茫,他身為盟主首當其衝,怎麼可能高興的起來?
相較之下,金賢宇乖乖地帶人過來,讓他能夠名副其實地成為威天盟之主,而不是底下人陽奉陰違的空位盟主,就沒有這般令人興奮了。
“柔依你辛苦一下,多多配合,眾人安居之事就交給你了……”
“這……”
聽出各人話中之意,想到君山派大舉到此之後,夫碧瑤勢力更增,光想到有了後盾支持,這女子的刁蠻再無人可制,邵雪芊本能地想出言阻止,可想到阻止的後果,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見楊柔依疑惑地望向自己,忙不迭地改了口,可急速轉變的念頭,卻從聲音中微微的嘶啞隱現蹤跡,若非廳中眾人都還忙著消化吳羽方才分析的各種情況,怕早被人聽出端倪了。
“這事甚急,光靠柔依一人恐怕曠日廢時,不若由明嫣在旁相助,所謂人多好辦事,是不是?”
“這是自然,那就多謝三……多謝解姨了。”
雖覺邵雪芊的言語之間有種異樣的感覺,楊柔依卻沒空去細辨,只在稱呼解明嫣時話鋒急轉,將原本已到口的三姨改掉。
畢竟楊梃之事,楊柔依對石漸一系之人心結仍未全解,若非親眼見到解明嫣也被石漸蒙在鼓里,又看到她在石漸身死之後的傷心失落,頗有種感同身受的同理滋味,即便是婆婆出面開解,只怕早要出言拒絕。
飄了一眼向旁邊的姬平意,見後者微帶茫然,顯然一開始沒有發覺邵雪芊話中之意,直到祝語涵耳語幾句,才恍然大悟地點頭以示同意,楊柔依心中喟嘆,當日沒能將馬軒也一起解決,斬草不除根的後果現在才呈現出來,這人果然是禍根!
若非為了此人傷神已極,以姬平意的頭腦哪會聽不出來邵雪芊的話意?
畢竟石漸帶來的傷害太重,即便他已身死,但現在威天盟形勢如此嚴峻,他也得負主要責任,因此歸離原建設之時,無論姬平意或金賢宇,都下意識地將怡心園的人手擺到了一旁,打算到最後都讓他們變成擺設;但這可不是與解明嫣相交莫逆的邵雪芊所能接受,趁著這個機會,正好讓解明嫣帶人出力,在幫忙興建房舍、儲備糧食的同時,逐漸融入歸離原的防御體系。
反正石漸已死,解明嫣又無遠志,只要怡心園的人沒趁機興風作浪,兩邊遲早還是能夠合而為一的。
可便看出了邵雪芊的念頭,無論楊柔依又或金賢宇,都沒有出言阻止的打算。
敵勢實在太強,威天盟的生機便稱不得一發千鈞的渺茫,也是危乎其危,在這逼命時刻,能多一點助力就是一點,就算心中有結難解,現在也不是考慮這等事的時候,要處理心結,總得等有命留下。
比之旁觀的金賢宇,楊柔依心中還更多了一層打算,畢竟君山派的人很快就來,等夫明軒一到,有了後盾的夫碧瑤氣焰更加難當,即便夫明軒再公私分明,但事態緊急,小兒女家事他可沒那個空閒來管,到時候夫碧瑤的刁蠻氣可不是只針對祝語涵而已,說不得自己也要遭殃,若能趁機拉了解明嫣在自己這邊,團結力量大,好歹也可以稍稍壓制一下夫碧瑤那輕重不分的女人。
見眾人正要退出干事,岳敏宸吞了吞唾沫,彷佛不太希望接下來的話題出口,好不容易才開口說了出來,連聲音都顯得如此疲累,似乎有點撐持不住的味道∶“師兄……敏宸還有下情……”
“怎麼了?”
見岳敏宸吞吞吐吐,與以往的他大不相同,本已離座的姬平意怔在當地,一時間竟似有些難以反應。
“三師弟,有話就說,別這樣吞吞吐吐的,師父還有什麼指示?”
“是……”
瞄了一眼一旁的夫碧瑤,岳敏宸吁了口氣,“首先是……是師父說軍無二帥乃戰場鐵律,為了避免指揮不靈,本門中人到此之後,統由大師兄指揮,就連……就連師父自己也是一樣。未來要應付強敵,還得吳羽兄多加費神……就是這樣了……”
“什麼?”
聽岳敏宸這麼說,夫碧瑤不由大驚,疑惑不由脫口而出。
夫明軒此語看似平淡,只是把君山派的大權全都移交給了姬平意,表面上看來就好像提早傳位給這大徒弟,此事在武林中常有;但加上後面的那句話,卻是大大的出人意料,分明是要把這一戰的指揮權,全盤交托給吳羽!
雖說若論智謀詭詐,連岳敏宸對他都心服,但這般大權交給一個外人,豈是久為君山派門徒的他能輕易接受?
就算心中明白吳羽只是代姬平意指揮,實權旁落不得,仍是如骨鱖在喉。
“這……這個……師父真有此說?”
心中一時拂過千百滋味,也不知是苦是甜,轉眼望了望一旁微眯雙目,向來的平靜沉穩,如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表情終於有些變化的吳羽,姬平意暗吐了口氣。
對師父這般舉止,也不知是該放心還是該難受;只是茲事體大,即便知道岳敏宸向來少作誑語,他仍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岳師弟,這般大事……可不能信口開河啊!”
“是啊是啊1?”想到若真的如此,以後連自己都得聽那丑漢命令,夫碧瑤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聽姬平意語氣松動,忙不迭地開口相助∶“爹爹……怎會有這等說話?該不是弄錯了吧?”
“沒有錯,”
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從緊閉的牙中繃出,若非臨行前夫明軒百般交代,岳敏宸真不願這等話語從自己口中說出來,“師父說吳兄才智過人,也只有他才能跟敵人一較智略,此戰關乎君山派與威天盟存亡,切切不能拘泥門規,千叮萬囑務要敏宸將此事說明清楚,就連……就連太師父也已同意此事,只待本派到此便成定局。接下來……還請吳兄多多關照了。”
轉頭望向吳羽,卻見後者似乎沒聽進耳去,只撐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東西,姬平意肚中不由出了些火氣。
夫明軒將君山派的人馬交你指揮,是做出了多麼大的犧牲,若非敵勢太強,僅靠君山派自己絕無抗衡機會,夫明軒打死也不會做出此等決定,可你卻一副無事人的模樣……
姬平意清了清嗓子,輕咳了一聲,好不容易才將吳羽已不知瞄到哪兒去的目光拉了回來∶“師父既如此決定,我等自當稟從。關於接下來聯同本盟與君山派的應敵之事,不知吳兄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倒是沒有,”
望向姬平意的目光中微帶一絲感興趣的意味,吳羽的聲音一如往常,“沒得到進一步的消息之前,做什麼都是錯的……倒是接下來盟主的責任越發重了,本盟和君山派的未來,全都壓在盟主肩上,這重擔可不好擔,偏生在下長於布計應敵,短於政事領導,最多能在應敵時發揮點功用,在融合本盟與君山派上面就幫不上什麼忙了……還得請盟主多加努力才是。”
見吳羽一副懶洋洋的憊賴模樣,岳敏宸不由有氣,就連夫碧瑤也差點要爆發出來,反倒是姬平意一伸手,阻住了兩人。
“既是如此,那就請師弟相助,早些弄清楚夏侯征與馬軒之間的關系,若有可插手處,本盟也好盡快行動。此事至關緊要,萬望師弟不可稍有疏虞,知道嗎?”
微微咬著牙,岳敏宸朝上一揖,正想退出去的當兒,吳羽卻開了口∶“方才岳少俠只道了個首先,難不成夫大俠還有別情?在下末學後進,極想聽夫大俠還有何教誨?”
“有的……”
聽吳羽這一問,一肚子火的岳敏宸雖極不想回他的話,可茲事體大,卻是不得不說,“師父還說有件事……得告訴吳兄知情。師父已派八師弟下書通知雲深閣,關於祝姑娘……呃,是師嫂的事情,八師弟說武閣主對此事並無什麼說話,只是安撫他遠去辛苦,讓八師弟休息一晚後便回門覆命。既然武閣主對此並無意見,對這段姻緣大師兄盡可放心……”
“最後面這句話……想必是岳少俠自己加上去的吧?”
聽岳敏宸這麼說,吳羽嘴角微微牽動,面上表情極其復雜,也不知是喜是悲?
看得岳敏宸神色大變,一時間甚至沒聽出吳羽話中的挖苦之意,“這下子……倒精彩了。嗯……想必夫大俠聽到令師弟的回稟,該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吧?”
“你……你胡說什麼?”
聽吳羽這般說話,夫碧瑤第一個受不了。
本來她還存了個萬一的希望,最好雲深閣的武裳盈反對此事,連帶讓祝語涵的日子也不好過。
雖說這樣難免傷了君山派的威信,她也難免臉上無光,可至少比讓祝語涵輕松過關好些。
沒想到武裳盈竟這般輕松地放過了此事,她肚子里不由積了一大把火,聽吳羽這一說,登時便燒了起來,“你是什麼人?怎敢如此臧否家父??”夫碧瑤還想說話,可姬平意和岳敏宸卻是不約而同地舉起手來,打斷了她的言語,前者還只是面色狐疑,尤其是看到吳羽難得繃著的臉,後者卻是大驚失色,“確實如此,你怎麼知道?”
“這樣下去確實不妙……怪不得夫大俠要出此絕招,”
嘴上微微苦笑,揮了揮手讓岳敏宸退了出去,“沒想到雲深閣是這種反應,接下來我等麻煩不小啊……”
“是……”
憋著一肚子氣退出大廳,身後夫碧瑤也馬上追了出去,便在廳中也能聽得外頭夫碧瑤與岳敏宸爭論之聲,還留在廳中的邵雪芊不由一怔。
方才的話除了後半段沒仔細聽到之外,先前的她都聽在耳里,自然知道夫明軒的決定一方面是為了統一指揮,避免軍有二帥造成的指揮體系混亂,另一方面也是間接向自己表態,說明他已將實權全交給姬平意,對此等小事再不管了,即使夫碧瑤親為女兒也不會護短。
雖是如此,夫明軒卻也不乏開脫之意,夫碧瑤之所以如此刁蠻而不顧大局,一半因為向來在君山派受寵,身為父親的他極少重責;一半也是因為有君山派作為後盾。
若是身後沒了強援,她在君山派內的威望又不可能與姬平意相比,氣焰頓消的她要保持那般刁蠻也難,何況那樣的她不過就是耍些小女兒脾氣,翻不出什麼風浪,看似委屈了些,又何嘗不是夫明軒迂回護女的法子?
心中正自思索,耳邊卻聽得姬平意與吳羽討論起接下來威天盟的反應上頭,邵雪芊微微一驚,方才聽姬平意言語,似對吳羽那不當一回事的模樣頗有不滿,而吳羽偏偏又一副不干己事的模樣,打算把什麼事都讓姬平意自己去擔;沒想到姬平意的氣反而消了下去,兩邊的討論中一點不見意氣,也不知是姬平意成熟的太快了些,顧全大局到根本不去管吳羽的態度問題,還是吳羽言語中又隱約暗示了什麼,把姬平意哄得舒舒服服了呢?
“雪芊……”
“嗯……”
“沒什麼,”
看著正與姬平意討論中的吳羽,辛婉怡目光之間微帶些許憂色,只是一現即隱,便連邵雪芊也沒發覺,只乖乖聽著她輕言緩語,“有君山派大舉來援,暫時總算可以放心些……只是君山派與威天盟體系不合,要融而為一、如臂使指,接下來這段日子……可有得平意忙了。”
“是啊,可惜你家那口子又不幫忙,”
輕輕吐了一口氣,邵雪芊搖了搖頭,“幸好夫大俠此來,也可助平意一臂之力,壓制派內的不滿力量,不然你家那人這甩手掌櫃可當得好……”
“這能有什麼辦法?”
辛婉怡唇邊逸出一絲苦笑,聽邵雪芊的話意,她果然沒聽出來方才吳羽的話中之意,也不知是這向來聰明的姐姐被眼前那沉重的壓力弄的手足無措,還是關心則亂了呢?
幸好自己出口解釋了,“君山派與本盟不同,平意久為君山派大師兄,威望可不是相公能夠相比的,若是相公太過努力,威望是好建立了、臨敵時的指揮也順手了,可事後就難免會變成兩人相爭,這樣可不行……作為長者,他……確實不能不考慮多些,比任何人都先退讓個幾步才行……”
聽辛婉怡這一提點,邵雪芊這才警醒。
原來方才吳羽那將責任擺脫個一干二淨的言語,並不只是先行為自己開脫,而是另一種形式的輸誠,明告姬平意他只負責出謀畫策,絕不謀取威天盟與君山派的大權。
畢竟身為領袖,最忌諱的就是手下人爭奪自己的權柄,太阿倒持之危是每個領導者都不能容忍之事,也難怪姬平意聽的龍心大悅,言語之中都透出了心下的平和輕松。
反倒是自己,竟連這麼點小事都沒發覺,還虧她一心要扶持自己的兒子,讓姬平意當真成為威天盟的有為盟主,連這點見識都沒有,想幫忙只怕幫的還是倒忙!
望向正討論熱切的兩人,邵雪芊俏臉一紅,方才躍入心湖之事卻是越發堅定了。
若自己不能在見識上幫忙兒子,唯一能為姬平意做的,只有心中正在躊躇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