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臨時板房的外部樓梯口,徐亮接過工友遞來的包裹接著扛到了身後。躊躇了片刻後,把自己的安全帽遞了過去。
工友雖然順手拿了過來,臉上卻滿是疑惑的表情。
“你那個是龍叔五塊錢批發的。我這個是我去年自己買的,五十五塊。跟那個周工程師平時戴的的一個價。現在用不著了,你留著用。比你現在那個結實。”
接著,徐亮在板房周圍四周眾多工友的注視下,背著自己的包裹,晃晃悠悠的溜躂出了工地的大門。
在出來拐角的地方。
身材矮胖,滿臉橫肉的包工頭站著,從上衣口袋掏出煙盒,抖了兩下,一根濾嘴從煙盒開口處蹦了出來,徐良伸手夾住濾嘴,抽出了這根香煙。
包工頭湊近了他的身子,掏出打火機,主動替他點燃了火。
“阿亮,真的不干了?”
“不干了。”徐亮猛吸了口煙,回答的非常干脆,同時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
“唉,你走了,我真有點舍不得。”
包工頭意識到徐亮此刻堅決的態度。
禁不住嘆了口氣。
“你這一走,我又得出去招人。這年頭,你這樣的不好找啊。懂機械,會電焊,還能操作吊車和挖掘機。你走了,我估計要再找三個人才能把這坑給填上。要不,我給你雙份,再加半成也不是不可以。”
“龍叔,說實話,我走,真不是為了工錢。而是因為一些事情,我必須得走。”
徐亮吐了口煙圈,低著頭。
他是真有些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畢竟,之前說好了,至少在工地這邊干滿一年的。
現在才干了半年不到,自己就要開路走人。
怎麼說都是自己理虧。
矮胖包工頭看到徐亮這個樣子,終於放棄了繼續勸說的打算。然後從外衣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個信封,塞到了徐亮的手里。
透過信封的豁口,徐亮看到了里面透出的紙張顏色,再感覺了一下信封的厚度和重量後,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龍叔,你這是?”
“雖然不知道你到底為了什麼事非走不可。但不管干什麼,身上多帶點錢總是沒錯的。”
矮胖包工頭笑了起來。
雖然這家伙的笑容令他自身的摸樣更加丑陋了幾分,但卻令徐良抑制不住的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溫暖。
“……可我的工錢,財務那邊已經給結啦。”徐亮磕磕巴巴的提醒起了對方。
“那是你應得的工錢。而這是我個人給你的。”
包工頭拍了拍徐亮的手道。
“你別忘了,這半年,你還兼了工地的廚子。說實話,我是真喜歡你做的飯。好吃,真的好吃!你龍叔我舍不得你走。但我也清楚,憑你的本事,在咱們工地是真屈才了。能挽留當然最好,可你現在一定要走。我倒不如痛快些,再送你些旅費。沒別意思,就是想告訴你。你龍叔這里,隨時歡迎你……”
望著包工頭消失在工地大門內的身影,徐亮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將四周的味道還有那種感覺深深的烙印在腦海當中後。
終於邁開大步,走向了道路的遠方。
靠在火車硬座車廂連接處的車門旁,徐亮望著車窗外飛速變幻的景致發呆。
右手緊緊攥著一張某報紙的單頁,哪怕這張單頁都已經被他捏成了卷曲皺褶的紙卷,他都未曾有絲毫的放松。
過了良久,他忽然將單頁撕碎,然後粗魯的塞進了連接處的金屬煙缸內。
跟著給自己點了根煙,最後從錢包中掏出一張看上去已經有些泛黃的老照片……
照片是一張老式的半身型全家福。
位於前列的是三個並肩而列的孩子,一對青年男女站在了孩子身後,青年男性的懷中還抱著個趴伏在其懷中且極為年幼的孩童。
不過令人不解的是,照片上除了父親和前排最右側的男孩外,其他人物的頭部都被人為的刮花而無法辨認和識別了,這其中甚至包括了趴伏在青年男性懷中的那個孩童。
徐亮凝視著照片中後排男性那張極為平常甚至略顯木訥的面龐,身體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
過了好半天,他才漸漸抑制住了自己強烈的心理波動。
“……現在還不行,還需要時間以及合適的機會。”
徐亮嘴里嘀咕著,抬頭朝車窗望去。
透明的車窗上,隱隱約約的反射出一張充滿了惡毒與殘忍的丑陋面龐!
公安局某科室的辦公室里,幾家報社以及網絡媒體的記者運用著不同的方式,認真記錄著辦案民警的案情介紹。
超級巨浪新聞網站剛剛入行的女記者馬嫻麗因為身材的原因,被擠到了大門邊緣。
為此,她不得不惦著腳,並努力的將手機高舉過頭,開啟攝像,記錄眾多記者包圍當中警官的一言一行。
可令馬嫻麗和眾多記者們失望的是,一番折騰下來,除了程序化、外交辭令般的廢話外,這名辦案民警幾乎就沒透露值得現場媒體們炒作的任何內容。
而在辦案民警講述完畢後,公安局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便立刻將眾人“禮送出境”。
馬嫻麗因此垂頭喪氣的來到停車場准備離去。
不過就在她帶著情緒用力拽開車門的時候,視线中,停車場邊緣樹蔭下偶然經過的一個民警卻又激起了她繼續嘗試的欲望……
“劉斌!”
劉斌被她這炸裂般的喊聲嚇的渾身哆嗦了一下。
看清了馬嫻麗的樣貌後,劉斌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意識到跑不掉的情況下,劉斌只能硬著頭皮僵直在了現場。
“我打你電話你不接?之前去你辦公室找你,你也不在。你是故意在躲著我是吧?”
馬嫻麗順手把車門一甩,借著車門碰撞散發的巨大“威勢”,大步衝到了劉斌的面前。
“沒、沒有的事……”劉斌原打算狡辯兩句的,但意識到馬嫻麗此刻凶惡的態度。他最終選擇了乞求。
“……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你是不知道,我已經被紀檢監察室那邊盯上了,局里副政委還特意找我談過話。馬大小姐,你的工作固然重要,可我們這邊的紀律也不是擺設。再向你透露案件信息。上頭是真能扒掉我身上這身皮的。大小姐,您行行好。放過我成不?”
望著對方可憐兮兮的樣子,馬嫻麗放棄了繼續威逼的打算。她警惕的觀察了一下周邊環境,然後拽著劉斌到了停車場一處僻靜的角落。
“我知道你現在很為難,但我必須拿到這案子的細節資料。這樣……你自己用不著向我透露任何案件信息。但你必須幫我想個其他法子。嗯……”馬嫻麗眯著眼睛遲疑了一下道:“……給錢都可以。”
劉斌抿著嘴,低著頭思考了片刻,又抬頭望了望停車場周邊情況後。
低聲說道:“你要舍得花錢的話,我建議你去趟鯤鵬律師事務所。死掉的那個男的,在生前跟他們事務所是長期合作關系。事務所的工作人員兩個小時前就來局里了解相關情況了。他們跟你們這些記者不同……喏,我的意思你該明白的。”
“嘻嘻,多謝了,斌哥!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嗯,想起來了。小區門衛那里有一箱閘蟹。是我朋友給我帶的。你下班回去直接拿回家吧,順道替我向嫂子問個好!”
四十多分鍾後,馬嫻麗出現在了鯤鵬律師事務所的白律師辦公室內,在明確表示自己將支付“諮詢費用”後,馬嫻麗終於獲得了若干公安局尚未對外公開的案件細節!
“……這樣來說的話,公安局那邊的初步判定是謀殺?那麼具體的懷疑對象有嗎?”
“馬小姐,你不覺得你這麼問過於直接了嘛?你要知道,我們事務所這邊獲取這些信息那也都是付出了代價的,而且這代價是長期的!遠遠不是簡單的諮詢費用能夠相比的。”
白律師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饒有興致的望著眼前的俏麗女性一語雙關的提醒著。
“主頁面上一個宣傳欄位!我找領導談,價格方面爭取再給你們降三成;另外我聽說我們公司下半年有更換法律顧問的計畫。貴律師事務所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參與競爭?”
“呵呵,馬小姐真是妙人!好吧,刑偵大隊那邊從已經掌握的證據线索這些方面推測,初步鎖定的嫌疑人是女性死者的丈夫!”
“情殺?”
馬嫻麗禁不住有些小激動了。
要知道從古至今,這個國家的人就對“奸夫淫婦”之類的事件有著難以想像的好奇和八卦心理。
馬嫻麗已經可以預計,當自己對於該案件的“獨家信息披露”公開的時候,將會獲得多少點擊和轉發了。
“是的,這也是現在最為合理的犯罪動機了。”
白律師卻沒有馬嫻麗此刻豐富的心理變化。
作為律師,在完成了某些“利益交換”之後,便立刻恢復到了冷靜的心態當中。
“委托人,嗯,我是指男性死者了。一直以來,我們事務所都是他的法律顧問,替他處理法律方面的各種相關事務。而事實上,在他遇害前,好像預計到了一些事情。就在前天,他曾經通過電話與我們事務所另一位律師取得聯系,諮詢一些法律事務。”
“具體內容呢?”
“有關民事賠償方面的。按通俗的說法,就是什麼青春損失費、情感補償那些東西。委托人經濟條件很好,在家庭外,與其他女性存在不正當男女關系的情況,我們這邊其實也清楚。這些事情更多的屬於道德范疇,跟事務所無關了。不過從前天他與我們那名律師交流的情況看。他應該正打算跟那名女性死者斷絕往來關系。”
“為什麼這麼認為?”
“女性死者的丈夫察覺了他同女性死者之間的不正當關系。我們的委托人打算抽身,但擔心女性死者丈夫還有女性死者本人找他的麻煩,所以事先找我們咨詢相關的法律問題了。另外還有就是,委托人不確定女性死者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如果是,他需要承擔什麼具體的法律責任,比如撫養費這些。不過現在看來,都已經沒有必要了。”
白律師嘆了一口氣,起身將馬嫻麗請到了辦公室側面擺放著茶具的會客沙發前。
一邊泡茶,一邊給馬嫻麗詳細講述起了案情。
“我們的委托人同女性死者在大學時代就是男女朋友關系。不過因為種種原因並未結婚。可即使雙方之後都各自組建了家庭,兩人卻始終保持著藕斷絲連的情人關系。這種事情,在如今這個社會,也並不稀奇。女性死者的丈夫因為孩子越長越不像自己,開始對女性死者產生懷疑,並著手調查。最後終於確認了女性死者同我們委托人之間的不正當男女關系。”
“昨天中午,女性死者的丈夫給我們委托人打電話,約會見面!大概是打算進行談判,了結彼此之間的恩怨。我們的委托人應邀前往,具體談判地點、談判過程什麼的不得而知。但很不幸,我們的委托人最終被死者的丈夫控制了。”
“女性死者的丈夫將我們的委托人還有女性死者捆綁後放置於自己住宅內的臥室床上,然後緊閉房門和窗戶,並在四周放置了眾多火盆。”
聽著白律師的講述,馬嫻麗飛快的敲打著筆記本上的鍵盤。“……打算用一氧化碳毒死他們,然後制造燒炭殉情自殺的假象?對嘛?”
白律師側著腦袋,對於馬嫻麗此時的詢問並未立刻做出答復。
在思考片刻後極為勉強的點了點頭。
“你的推測也是公安那邊現在的大致看法。但女性死者的丈夫卻堅決予以了否認!”
“根據女性死者丈夫自己的供述。他一度點燃了那些火盆,然後一個人去了客廳。在客廳等待臥室人員死亡期間,無意間看到了孩子的照片。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怎麼說養了這麼長時間有了感情。想到那孩子的將來,他起了惻隱之心。接著回到臥室,熄滅了炭火!他在將床上兩名受害者一頓痛罵後,開始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猶豫。在劇烈情感心理的支配下,他離開了自己的住所。把兩名死者丟在了住宅臥室,讓那兩位自己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而他則去了外面喝酒麻醉自己!”
“走的時候,他沒解開男女死者身上的繩子還有封口膠紙那些?”馬嫻麗一邊打字,一邊確認。
“根據他自己的說法是沒有!一方面他仇恨兩名死者,打算讓對方繼續吃點苦頭。另一方面,他擔心對方獲得自由後會對自己不利。畢竟對方是兩個人,他就一個人。在捆綁控制兩名死者的過程中,他打了個時間差,先把自己老婆給控制捆綁了,然後等我們委托人到來後,又對我們委托人實施了單獨襲擊。”
“原來如此!嗯,接下來又是什麼情況?”馬嫻麗抬起頭,期待著白律師進一步的講述。
“女性死者的丈夫在外面喝了一晚上的酒,因為宿醉就隨便找了個旅館過夜。今天上午酒醒後,按他自己的說法是想通了。就趕回去打算釋放我們的委托人和女性死者,然後彼此對簿公堂。可沒想到回去後,兩人卻已經死了。死亡原因就是一氧化碳中毒。而他自己對此都難以理解。因為在他記憶中,他是熄滅了臥室內全部炭火,並打開了臥室房門後方才離去的。而且他走的時候,我們的委托人還有女性死者都活著,不僅活著,而且處於完全清醒的狀態。在他咒罵兩人的過程中,兩個人一直在床上掙扎、扭動。他也想不到,就一個晚上,這兩人就這麼死掉了。”
“熄滅了炭火,還打開了臥室房門?床上的兩個人還是死了?”
馬嫻麗禁不住轉動起了眼珠。
基本的化學還有生活常識她是具備的。
而白律師此時描述的狀況,顯然違反了一些基本常識。
注意到馬嫻麗此時表情的白律師拿起茶盅,呡了一口道。
“以上這些,都只是女性死者丈夫,也就是嫌疑人自己的供述罷了。公安那邊可不是這麼認為的。在公安看來,熄滅炭火還有打開臥室房門這些舉動根本就不存在。嫌疑人應該是點燃炭火、封閉房門之後就徑直離開了自己的住所。外出喝酒、住宿的舉動也是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明罷了。只是嫌疑人沒有想到,女性死者在事發前兩日曾預約了一個水電工在今天早上上門維修。結果水電工抵達的時候,嫌疑人已經來不及對死亡現場做出進一步的偽裝了。為了減輕罪行,所以編出了以上的口供。”
“原來如此!”馬嫻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根據水電工那邊的說法,他來到死亡現場的時候,敲了很久的門,門內都沒有反應。他就打了女性死者預留的聯系電話。先撥的是女性死者的手機電話,結果顯示關機。水電工隨後又撥了嫌疑人的電話。因為女性死者之前聯系修理工上門維修的時候,特意留了兩個電話號碼。告訴他如果自己不在,就聯系自己的丈夫。而修理工撥通嫌疑人電話的時候,聽到了房間內傳出的電話鈴聲……”
“嗯,這就對了!水電工就在門口的情況,嫌疑人是知道的。自己手機響了,門口的水電工肯定聽到了。嫌疑人無法假裝不在家中的假象,所以只能開了門。”
馬嫻麗再一次快速敲擊起了鍵盤。
“公安那邊的看法也是如此了。水電工的突然出現徹底打亂了嫌疑人的計畫和預謀。他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行還有嫌疑,所以選擇了主動報案!”
“主動報案?你是說,報案的是嫌疑人自己,而不是那個水電工?”馬嫻麗楞了一下。
“沒錯了。報警的人就是嫌疑人自己了。那個水電工什麼都沒做!水電工自己說,對方開門後,他也沒打算詢問對方之前為何沒有開門的原因。他就是個維修工,哪里會去管人家家里的閒事。就只想詢問一下對方具體需要維修哪里早點把工作做完就好。卻沒想到嫌疑人當著他的面,直接撥了110報警說家里死人了。然後他就不知所措的留在了原地,一塊等著警察上門了。”
“這水電工也夠倒霉的,莫名其妙就卷進了命案里頭。”馬嫻麗一邊打字,一邊對水電工表示了同情。
“可不是麼?嫌疑人也是心急亂投醫,在當著水電工面報警後,還硬拖著水電工進入臥室去看死者的屍體。反復強調,人不是他殺的……”
“等等,你是說,那個水電工也是死亡現場的目擊者了?”馬嫻麗眼睛一亮,立刻意識到了獲得更多案件信息的渠道。
而白律師則在第一時間洞悉了馬嫻麗此刻的想法。“怎麼?你還想找那個水電工了解情況?”
“嘻嘻,白律師你猜對了!案件信息越詳細讀者的現場臨場感越強烈,點擊率也就……”
“好了、好了!如今像你這樣拚命的文字記者也算少見了。我對你的敬業精神表示欽佩。俗話說的好,好人做到底。水電工的聯系地址我給你。但你必須答應我,我們事務所,還有可能讓他人聯想到我們事務所的一切相關信息和內容都不能出現在你的新聞通稿里頭。畢竟,我們和公安那邊是長期的合作關系。我可不想因為現在這個案子而讓他們把泄密對象懷疑到我們事務所頭上來。”
“這一點請你放心。說實話,我也想借著這次的機會同貴事務所這邊建立起長期良好的合作關系啊。所以,你的提醒,我一定會辦到的。那麼,水電工的聯系地址……”馬嫻麗一面合上筆記本,一邊朝白律師拋著媚眼。
盡管意識到對方此舉極有可能僅僅只是一種職業習慣。
但白律師還是被馬嫻麗此刻偶然流露出的那種風情稍稍觸動了一下。
他在失神片刻後拿起筆紙,埋頭寫下了一個聯系地址,遞到了馬嫻麗的手中。
“給,這是水電工的聯系地址。至於我為什麼會有?這一點。希望馬小姐就不要多問了。另外,雖然我們談的很投機,也很愉快。但請你離開的時候,千萬不要忘記在前台結清相關諮詢費用啊。”
離開事務所時,馬嫻麗一面在肚子里咒罵著白律師的“財迷心竅”,一面拿起手機快速瀏覽著各大新聞站的網頁界面。
過不其然,雖然僅僅只過了個把小時。
已經有網站推出了該案件的相關新聞稿件。
不過看著這些新聞稿內報導所引用的那名辦案民警披露的所謂“案件信息”,馬嫻麗滿是輕蔑的冷笑。
時效性固然重要,但此刻出現在網站上的這些案件信息和內容在她看來根本無法引起讀者足夠的注意力和興趣。
而她也清楚,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
那些尚未報導該新聞的媒體也必然同自己一樣,正在通過各自的信息渠道對該案件進行著深度挖掘。
想到這里,馬嫻麗迅速打燃了汽車的發動機,朝著下一個目標飛馳而去。
停下車,在核對了一下手中紙條跟眼前修理鋪上的名稱後,馬嫻麗進行了快速的補妝。接著下車,邁著輕快的步伐出現在了修理鋪門前。
“請問,徐師傅在嗎?”馬嫻麗那清脆的聲調在狹長的店舖內回響。片刻後,一個穿著身破舊迷彩服的中年男人從鋪面後方的里進中走了出來。
“來了、來了。請問你是配鑰匙還是水電維修?另外,手表、電視機這些,我這里也都能修。”
馬嫻麗微笑著從提包中掏出了一張紅色大鈔,朝著對方搖晃了兩下後,開口說道:“我是記者,叫馬嫻麗。有些事情想采訪你。這,你看夠嗎?如果不夠,還能再加!”
馬嫻麗開門見山的方式顯然讓對方一時間難以適應。在遲疑了一陣後,中年男人望著馬嫻麗手中的鈔票,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跟著男人走進鋪面里間,馬嫻麗禁不住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鋪面與過道間的狹窄走廊內雜亂擺放著各種工具、零件。
里間應該就是男人的臥室。
十來平米的臥室內除了靠牆的平板床外,中央位置還擺了一張小方桌。
馬嫻麗拉過方桌旁的條凳坐了下來,將鈔票按在桌面上朝對方推了過去。待對方將鈔票拾起後便開始了提問。
“你是剛從公安局那邊回來吧?我想問的是,你真看到那兩個死人了?”
中年男人顯然已經清楚了馬嫻麗來找自己的具體原因。
深深的吸了口氣後開始了講述:“看到了。是哪個姓李的硬拖著我進去看的。要早知道那里面是死人,我肯定不會進去的。我去就只是去幫他們家修水管的……”
中年男人一邊說,馬嫻麗卻不自覺的觀察起了眼前的男人。
身材中等,皮膚黝黑,體格粗壯。這些其實都不足以引起馬嫻麗特別的注意,真正引起馬嫻麗注意的其實是對方的長相。
高聳的眉骨上兩道濃眉朝兩側斜下延伸,讓人聯想起“愁眉苦臉”這個詞語。
但偏偏此人的眼睛卻不小,在房間吊燈昏暗光线的映照下,能夠清晰的看到此人瞳孔中反射的光芒。
突起的顴骨加上凹凸不平的臉部皮膚,讓他的臉在明暗交替間顯得猙獰與丑陋,嘴部的張合牽動著其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
但不知道為什麼,就這張臉,卻令馬嫻麗莫名的產生了一種想要看了再看並將其深深印入腦海中的強烈欲望。
那種欲望甚至令她幾乎忘記了記憶對方講述的案件細節和內容。
“……馬小姐、嗯,馬女士。就是這樣,我都講完了。你、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嫻麗方才在對方的提醒中回過神來。
馬嫻麗因為自己的失態而產生了極度的羞澀感。
事實上對方講述的案件相關細節內容這些,她幾乎就沒有聽進一句。
但此刻她卻沒有了繼續了解案件細節的想法和念頭,在慌張致謝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這個男人的修理鋪。
心神不寧重新坐回了駕駛座後,馬嫻麗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蛋,上身趴到了方向盤上正打算喘口氣。
卻又見到那個男人從里間里來到鋪面門口整理東西。
馬嫻麗當即駕駛車輛,迅速的駛離了修理鋪所在的街道,並一直開到了城邊某個極為僻靜的街道後,方才靠邊停了下來。
在車上枯坐良久後,馬嫻麗總算為自己找到了某種借口來解釋自己在修理鋪內的失態……
“……看來我確實應該花時間談個戀愛,找個男朋友了。因為單身,所以導致我在那個男人強烈的男性荷爾蒙面前變的無所適從了!呸、呸、呸!那麼丑的男人,我怎麼就會產生那種感覺?要找的話,最起碼也應該是白律師那樣的吧?不對,那個白律師看上去應該已經結婚了。我找他那不成了小三?現在采訪的這案子不就是婚外戀造成的?一下就死了兩個人啊……對了,新聞稿還沒弄完呢!之前從白律師哪里得到的案件信息應該夠了……就這樣吧,抓緊時間。趕緊把稿子弄出來了。”
整理好思緒,馬嫻麗把臉湊到了車頂部的倒車鏡前,照著從某個不明渠道所獲悉的方法對著鏡中的自己打氣!
“馬嫻麗!你是最棒的!你是最優秀的!你一定會成功!成為這個行業里的行業翹楚!”
就在馬嫻麗進行著“自我激勵”的同時,返回修理鋪里間臥室的中年男性修理工卻從平板床的被縟下方翻出了一份寫滿了人名的名單。
用筆隨意的勾掉了其中的兩個人名。
接著從床底一個看似破舊的手提箱內抱出一台與他的形象可以說完全不搭調的高級筆記本電腦。
將筆記本電腦在方桌上擺好,插上電源後開啟。再之後,男人晃動著手中的鼠標,在某個文件夾內調取出了一份“個人簡歷”文檔。
簡歷文檔的右上方赫然顯示著馬嫻麗的個人證件相片。
男人摸著下巴嘀咕道:“……奇怪了。她居然會主動找到我這里來調查案件細節?難不成是對我有所懷疑?”
男人閉著眼思考了很長時間,緩緩的搖了搖頭。
“應該是單純的巧合!從搜集到的個人經歷來看,當初離婚後,這女人是跟了馬老頭那邊的。出於讓子女健康成長的理由來看,馬老頭不大可能會把這女人老媽當年的所作所為輕易告知自己女兒的。所以,這女人對於這回死掉的兩個還有自己同這兩個之間存在的聯系關聯這些應該是一無所知的。否則,也不會興衝衝跑來找我這個“目擊者”采訪和調查案件信息!”
覺得想清楚一些事情後,男人終於關閉了馬嫻麗的“個人檔案”。瞟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男人點開了QQ軟件,接著輸入密碼登陸。
剛剛登陸完畢,軟件便接連響起了信息提示音。
男人的臉上隨即泛起了某種別有用心的邪惡笑容。
當他點開某個交談對象的頭像後,幾幅赤裸的女性肉體自拍照當即從屏幕上蹦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