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溫要出國,溫火沒反對:“是我找人給你全包,還是你自己弄?”
找個業務熟練的人全權負責最好,除了經驗豐富,還知道一些捷徑和不被公開的規則,但沈誠當年從想出國到學成歸來都沒人幫忙,身為他兒子自然也不想走捷徑:“我自己來。”
溫火點頭:“那你自己弄吧。”
就這樣,沈聽溫只是通知了一下溫火,然後就去准備出國的事兒了。
沈誠幾天沒見到沈聽溫的人,問溫火他在忙什麼,溫火說:“辦出國的手續。”
沈誠反應一般:“嗯。”
溫火看完學生的論文,伸了個懶腰:“聽說又有女生為你兒子打架,他出國是不是因為這個?”
沈誠看他的文獻,很敷衍:“是嗎?”
溫火走過去,把他文獻拿走,跨坐到他腿上,雙手勾著他脖子,歪著頭看他:“沈老師,你兒子為什麼不早戀呢?這是遺傳嗎?你看起來也不像是年輕時候老實巴交的人啊。”
“我看起來像什麼樣的?”
溫火搖頭:“我不知道,反正銀發,花臂,眉釘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你這是偏見。”
“我就偏見。”
沈誠笑了笑,這小狗東西就會蹬鼻子上臉。他把她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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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宿沒見過周水絨,本以為她會是像周思源那樣內斂穩重,其實不然,她的外型就不是內斂那一掛,哪怕她打扮低調,回頭率依然很高。
至於穩重,更談不上,看得出來她的成長環境從不壓抑她野蠻生長。
周水絨跟徐宿見到面,淡淡打招呼:“你好,徐先生。”
徐宿笑了笑:“叫我徐宿就好了,你舅舅周思源是我師父,跟我不用那麼見外的。”
周思源現在是雲南武警特勤大隊偵察組組長,徐宿是幾年前一起禁毒任務中,不慎犧牲的普通公民的孩子,他無親無故,周思源就收了他為徒,養在自己身邊。
周水絨回國這事周思源不能親自來接她,不僅是因為他任務繁重,沒有時間,還因為周水絨的身份不能被公開,避免給司聞和周煙帶來麻煩。
周思源救了徐宿,徐宿又被他教導多年,值得信任,他來接周水絨再合適不過了。
周水絨答應:“你好,徐宿。”
徐宿帶著她往外走:“我師父給你備了套公寓,上學的事也幫你聯系好了,你休息兩天我帶你去學校報道,你直接上高三。”
“我是外籍,要上國際部吧。”
“你在本部上。你雖然是外籍,但你是華裔,很多政策有利於你。你放心,外僑居留證那些東西幾年前就給你弄好了,到時候你還可以參加高等學校的統一招生考試。”
周水絨聲音低低地念了一句:“幾年前。”
徐宿說:“嗯。”
周水絨抿了下嘴,腦海又映出司聞的臉,應該是他提前做了准備。
她爸是真牛逼,這世上還能找到這種男人嗎?他這是生怕自己女兒不能孤獨終老啊,有他打樣,誰還敢跟她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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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水絨去學校報道之前,熟悉了下北京環境,把比較特色的地方和事物都接觸了個遍。沒辦法,習慣了,司聞對她觀察力這方面的要求很高。
她以後要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那就要了解清楚,這里的人大概的生活軌跡和行為習慣。
到學校報道那天,周水絨站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內,外邊是打掃衛生的值日生,她們一邊糊弄著值日任務,一邊瞥辦公室內的動靜。
周水絨很漂亮,加上司聞和周煙從不限制她想要做什麼,所以她在氣質上就跟一般學生不一樣。
預備鈴響起,值日的學生拎起拖布回班,邊走邊議論:“你們說她轉哪個班的?”
有人猜測:“長這樣學習都不好,肯定是在別的學校犯事兒了被開除了。我覺得是六班,六班轉學生最多,校方但凡有點腦子,也不會把差生安排在好班。”
“有道理。”
“我覺得這女生一來,趙孤晴要難受了。”
“對對,她比趙孤晴長得好看,趙孤晴心眼那麼小,又要在空間發趙言趙語了。”
“全世界就她最慘,學習下降四十名找一堆理由。寫運動會演講稿寫不出來內涵被影響了。沈聽溫不跟她組小組,說沈聽溫只是習慣了一個人?我看人沈聽溫跟井賀合作的好著呢。”
……
說到沈聽溫,他正好從樓上下來,跟她們擦肩而過,她們立刻有一種說人壞話被抓包的尷尬,低著頭匆匆離開。
沈聽溫似乎沒聽到,站定在門口。此時周水絨已經被班主任領走了,辦公室內只有主任一人。
主任看到沈聽溫,“進來。”
沈聽溫進門,主任把大課間要廣播的莎士比亞經典語錄選集遞給他:“大課間你就念這個。”
國大附中是連續登上各種海內外中學榜單的中學,校內環境優美,師資力量雄厚,課間活動也豐富,上、下午大課間經常安排演出。
以往多是學校藝術部自己組的樂隊、舞團。
五分多重的課間操結束後,就是大家看表演的時候。
演出演時間久了,演員膩,觀眾也膩,學校就把演出換成了演講。
經過一波票選,沈聽溫當選為“全校最想聽到的聲音”,於是這課間演講的任務就落到了他的頭上——他要在廣播室的話筒前,朗讀英文原版的名著選段。
沈聽溫拿上書,回到班上,亂糟糟的環境因為他進入頓時安靜下來。沒有人怕他,他從來都不可怕,但就是可以讓喧鬧的人閉上嘴。
他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除了話不多,看上去不太積極,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或許是他太不積極了,就給人一種不動聲色的恐怖感。恐怖當前,沉默,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是身體的本能。
班上安靜了幾分鍾,班主任進門,走上講台,指了下靠窗最後一排的空位置:“你先坐那兒。”
所有人都看向班主任眼瞅的地方,注視著周水絨進門,然後走向靠窗的位置。
她穿了一身黑,從衣服到鞋,又簡單又工業。
她隨周煙,皮膚白,膚質好,素顏臉上面全是膠原蛋白,跟部分皮膚黑黃、滿臉豆的學生一比,她就像是來體驗生活的。
她目不斜視,對這些關注不以為意。
沈聽溫不感興趣,但給面子抬了下眼,然後看到了周水絨的眼睛。
正好有風從窗戶吹進來,不知道是風吹動了他,還是他的注意力本就不集中,他突然動了下胳膊,手肘碰到那本莎士比亞選集,它從桌上掉下去。
周水絨路過,很自然地彎腰,精准地接住那本書,放回到他桌上。
好敏捷的動作,半個班都看到了,小聲議論起來。
值日的幾個女生對視一眼,交換了心思——
她不是去六班,是十六班,他們這個班,高三的實驗班。
班主任說:“咱們班新轉來的外國籍學生,叫,周水絨。”
議論聲變大了,周水絨三個字開始頻繁出現在他們口中。
班主任拍了下手掌:“行了,開始上課吧。咱們把昨天的卷子對一遍,然後講新內容。”
議論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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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井賀找沈聽溫吃飯,沈聽溫沒拒絕,他還有點意外。
他從小學就聽過沈聽溫的名字,但一直對不上號,後來倆人上了同一所高中,這才有機會認識他。
沈聽溫這個人話很少,照理說他這種學習好、有錢,看上去還低調的人是最容易被霸凌的類型,但就很奇怪,學校里那些擅長拉幫結派、搞動作的人從不找他的麻煩。
因為沒有見過沈聽溫跟這幫渣對峙,所以誰也摸不清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就沒人敢跟他做朋友,井賀算是第一個。
為什麼說算是?因為只有井賀認為他跟沈聽溫是朋友,其他人都不這麼覺得,他們都覺得井賀是舔狗,沈聽溫願意搭理他完全出於同情。
井賀叫沈聽溫吃飯叫了三年,他答應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出來。這一次他沒抱希望,就隨口一問,沒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飯桌上,他問沈聽溫:“ 出國的事弄好了嗎?”
“誰說我要出國?”
全校都知道,他這學期上完就出國了。井賀搞不懂了:“主任,班主任,科任老師,都說過。”
“我沒說過。”
井賀記得昨天還有人說沈聽溫手續都弄好了?他這是,變卦了?這麼突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