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2章 走火入魔?
被這麼一打攪,瓊恩暫時倒忘了追問蘭森德爾的聖武士如何進行最終試煉的問題。
不知怎麼搞的,話題轉到了剛才那個女殺手身上,當然,反正也只是在閒聊。
無論是瓊恩,還是梅菲斯,都猜不出女殺手的來歷如何,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甚麼,不過,當瓊恩提到“她為甚麼不直接把那個少年殺死”的時候,梅菲斯眉毛微微一揚,若有所悟。
“難道說……”她低聲自語,彷佛想到了甚麼,但隨即又搖搖頭,“不對,不對,她沒那種感覺。”
“甚麼感覺?”瓊恩莫名其妙。
梅菲斯搖頭不答,瓊恩也不好追問,何況他原本也不多麼關心。
女殺手已經被封在地下,難道她還能鑽地逃出來不成,更別提下面還有一只脾氣惡劣的銀龍幽靈。
既然那個“卷冊守護者”烏爾蘭特都這麼胸有成竹的樣子,瓊恩自然也不必多麼擔心。
反正已經差不多是個死人了。
少女猶自在沉思著,瓊恩偷偷親吻著她的臉頰,輕嚙著圓潤如珠的耳垂,慢慢親到雪白的脖頸,聞著她淡淡的發香,恍惚間又像是回到了遙遠的從前,回到初戀時一般。
他也是這般和女友坐在春天的草地上,抱她在懷里,看著碧空如洗,草長鶯飛,心中甚麼都不想,只願時間永遠停留此刻。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時值春夏將交,碧草繁茂,燭堡的工作人員開始來修剪草坪。
他們手中拿著一種奇怪的機械,瓊恩遠遠瞥了一眼,感覺有點像是地球上所使用的割草機,但卻又不太相似,至少噪音要低得多,而且割起草來也速度飛快。
甜甜的清香傳來,彷佛甘蔗的味道。
既然別人在工作,瓊恩和梅菲斯自然不好還坐在這里,兩人起身,准備各自去高塔內看書,既然來了燭堡這種大圖書館,不宜浪費時間。
瓊恩剛剛站起,陡地覺得眼前一陣發黑,緊接著胸口處感覺一陣徹骨陰寒透出來,驟然間散布到四肢百骸中,全身彷佛被凍僵一般,絲毫不聽使喚,不由自主往後就倒。
梅菲斯一驚,連忙伸手將他扶住,“怎麼了?”
她問,卻沒有聽到回答。
定睛細看,見瓊恩臉色發青,嘴唇蒼白,毫無半點血色,眼睛雖然睜開,卻毫無半點光彩,只是呆呆怔著,眼神渙散。
她不知發生甚麼事情,一時也隱隱有些心慌,將他扶住,半拖半抱著,又平放在草地上,正准備去旁邊神殿里去請個牧師來察看,突然聽到瓊恩“呃”了一聲,深深吐出一口氣來。
梅菲斯剛才察看他的情況,臉貼得近,被這一口氣吐出,觸面生寒,不由得也激泠泠打了個冷顫,正在詫異,就見瓊恩原本散亂的目光重新聚焦,臉上青色也漸漸消退,皺著眉,勉強坐起身來。
“怎麼了?”梅菲斯問。
剛才在草地上一席談話,雖然零碎散亂,東扯西拉,卻也似乎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一直以來,兩人的關系,情人不像情人,主仆不似主仆,朋友不像朋友,敵人也不算敵人,頗有些模模糊糊,若即若離。
現在彷佛貼近了一些,更像是曾經共經患難的同伴了。
這也算是一個進步吧。
瓊恩緩緩呼吸,一時顧不上回答。
他剛才也不知道是怎麼搞了,難道是坐得太久的緣故?
但眼前發黑就算了,那股從胸口蔓延到全身的陰寒是怎麼回事,直到此時雖然稍稍緩解,但手足四肢依舊還是冰涼僵硬,自己感覺連呼出來的氣都是冷的。
不會得甚麼病了吧?
他運起那點粗淺的內功,緩緩調息著,也顧不上和梅菲斯解釋。
好在少女見他臉色漸漸緩和,心知沒事,也不多問,只在旁邊陪著。
不知過了多久,瓊恩總算勉強讓自己那點微薄的內息運轉一圈,體內陰寒之感大減,感覺恢復了幾分力氣,只是關節部位感覺依舊隱隱酸麻,搖晃著想站起身來,結果都辦不到,最後還是被梅菲斯一把扶住。
“沒事了,”瓊恩向梅菲斯點點頭,“不知道怎麼搞的,剛才突然全身難受。”他突然笑了一笑,低聲說,“謝謝。”
少女點點頭,不再說話。
兩人原本是准備去高塔看書,如今瓊恩身體不適,自然也就作罷。
梅菲斯扶著他,回到住處,瓊恩的房間,門被梅菲斯撞飛了,還沒來得及修理,此時空洞大開,自然不甚方便,於是便移居到梅菲斯的房間。
少女的房間里,有股淡雅幽幽的香氣,不知道是甚麼。
據瓊恩的觀察,梅菲斯並不用甚麼化妝品之類,香水自然是更沒有,反正以她天生麗質,又正值青春妙齡,倒也無需胭脂遮蓋,反而有損顏色。
再說,她身為聖武士,想必平時為教會東奔西跑,執行任務的時候很多,女孩子的化妝品往往瓶瓶罐罐一大堆,難道還能都帶在身上麼。
她的房間和瓊恩不同,窗戶較大,原本是可以透進陽光,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堂堂的。
但實際上卻有些陰暗,因為她總是拉著厚厚的窗簾,連看書都寧願點燈。
瓊恩不太明白這是為甚麼,曾經隨口問過她,梅菲斯回答說:“安全。”
瓊恩只能聳聳肩,覺得她未免有些太過於謹慎了,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他自己也並不多麼喜歡陽光。
對於一個在陰魂城呆了十五年的人來說,這是很正常的反應。
梅菲斯將他扶到床上,替他脫去長袍和長靴,蓋上被子,小心地掖好被角。
她做這些事情非常自然,絲毫不覺局促,彷佛一個服侍丈夫的溫婉妻子似的,瓊恩看得不由有些痴了。
“艾彌薇。”他忍不住叫她。
“唔?”少女轉過臉來。
“你真漂亮。”瓊恩由衷地說。
梅菲斯微微一笑,作為一個美麗的女孩,這種話想必已經聽得太多了吧。
“你休息吧。”她說,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銀劍早已縮小,收入腰間,接著伸手一按,不知觸動甚麼機關,將銀甲卸了下來。
瓊恩看見她卸下銀甲,倒是想了起來。
梅菲斯的這件銀甲,里面似乎也束縛著一只銀龍的幽靈呢,而且這只叫薩菲莉亞斯的銀龍,似乎就是被梅菲斯母親所殺。
這件事說起來倒是頗有值得玩味之處,瓊恩對龍類生態學研究不多,但大體也能看得出來,“薩菲莉亞斯”顯然是一只成年銀龍——甚至已經步入中老年也可能,可不是那種剛孵出來的龍寶寶。
梅菲斯的母親到底是甚麼人,居然能殺死一只成年銀龍,而且還剝皮制甲。
龍可算是這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了。
一只成年巨龍倘若發怒,毀城滅邦都未必是難事,自古以來若是有人類能殺死成年巨龍,立刻便會被冠以“屠龍者”丶“屠龍英雄”之類的稱號,昨日猶自默無聞,一朝成名天下知。
梅菲斯的母親能擊殺銀龍,並且還將她的靈魂囚禁在這銀甲內,能有這份本事,想必也定然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吧。
這還罷了,更奇怪的是,既然這件銀甲中囚禁著薩菲莉亞斯的幽靈,而這只銀龍和梅菲斯的母親又是仇人——那梅菲斯怎麼能一直穿著這件銀甲卻不受傷害,難道這只銀龍幽靈就不會遷怒於梅菲斯麼?
以常理來說,這種囚禁幽靈的物品,都會成為詛咒物品,具有很強的攻擊性,會給攜帶者造成意想不到的傷害。
何況梅菲斯是殺死銀龍的凶手之女。
他試探著向梅菲斯提出這個問題,少女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薩菲莉亞斯的靈魂沒有變成幽靈,”梅菲斯說,“實際上,在此之前,她的靈魂就已經被摧毀了……幾乎被摧毀了。”
所謂幾乎被摧毀了,那意思自然是說還存留了一絲殘魂,也就是瓊恩所看見的。
這一絲殘魂,沒有能力形成幽靈,其實她甚至沒有任何傷害能力,只不過作為某個靈體,附著在銀甲上罷了。
偶爾能說說話,和梅菲斯用心靈交流,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沉睡。
聽梅菲斯的口氣,她似乎還和這只銀龍關系相處得不錯,這可真了不起。
瓊恩自度若是自己老媽殺了個人,自己只怕怎麼也沒法和那個死人的幽靈做朋友。
那麼,既然薩菲莉亞斯沒有變成幽靈,只是寄宿在這幅銀甲中,因為她此時已經只剩一縷殘魂——那麼她到底想怎麼樣才能擺脫目前的不利局面呢?
對此梅菲斯也不知道,銀龍沒有告訴她,所以她也沒有問。
所以瓊恩也不再多問,他隱隱覺得頭有點痛,胸口漸漸又泛起那股陰寒的感覺來。
顧不上再跟梅菲斯聊天,他平躺在床上,開始暗中緩緩運功調息。
少女見他不再說話,以為是疲倦了,也就自顧自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瓊恩運功調息了半天,陰寒的感覺稍稍緩解,但也只是稍稍緩解,依舊隱隱地在胸口潛伏著,彷佛隨時可能發作。
他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只要自己松懈,這股寒氣必定又會卷土重來。
“這到底是怎麼搞了?”他在心中忐忑著,“難不成練功出岔子,走火入魔了不成?”
這個念頭隨即被否定了。
說得不客氣點,走火入魔也要有走火入魔的資格,翻翻武俠小說,從來都是能把甚麼乾坤大挪移丶易筋經加小無相功或者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功之類的BT功夫練到甚麼七八層丶八九重境界的強者,才有資格去走火入魔;像瓊恩這種武學廢柴,練了八年內功還停留在基礎階段,也好意思說自己走火入魔?
他哪有甚麼火可以走,哪有甚麼魔可以入。
念頭轉來轉去,只是不得其解。“自己這些天來不過都在燭堡呆著,吃飯睡覺加看書,沒發生甚麼事情啊……等等!”
陡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想了起來。
昨晚和那個女殺手在床上翻雲覆雨,最後為了擺脫,偷偷用了采玉訣,結果不知出了甚麼變故,一股奇怪的力量從殺手體內涌進自己身體……
這感覺完全沒錯,就是這種陰寒丶冰冷,充滿著不言而喻的邪惡和混亂,彷佛徹頭徹尾的哀傷和絕望,令人不寒而栗。
當時瓊恩就嚇了一跳,不知道出了甚麼事情,還以為是自己沒用過采玉訣,第一次運功出錯。
後來一直忙亂,把這件事情完全給忘了,直至此時才突然反應過來。
這是從那個女殺手體內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