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玄幻 六朝雲龍吟

第二十一卷 第8章

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6858 2024-03-02 08:10

  “什麼?你把東西放在了穎陽侯車上?”

  “嗯。”

  程宗揚目瞪口呆。斯明信潛入穎陽侯的私苑,正遇上呂不疑奉詔入宮,苑中的仆從紛紛收拾東西准備啟程。他索性把攝像機藏在一只漆匣內,看著侍女送到車上,才悄然退出。

  “放在盒子里面怎麼能用?”程宗揚直想揪頭發,那是攝像機,不是法器。

  斯明信簡單說道:“我試了。”

  程宗揚呆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由於自己對那只攝像機的款式太過熟悉,潛意識中以為它和普通攝像機那樣,需要用鏡頭對准目標才可以攝錄。但那只攝像機分明能實現立體攝像的效果,可以說它的圖像捕捉方式遠遠超過了自己的認知,絕不是簡單的感光方式。

  自己出於慣性思維,根本沒有想過還有傳統以外的攝像角度。但在斯明信看來,這東西就是一件法器,影月宗能夠千里傳形,沒道理放在盒子里就不能用。結果誤打誤撞,倒是發現了它另一項功能。

  “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

  盧景對程宗揚的擔憂不以為意,“那就再拿回來。”

  程宗揚又想揪頭發了,他實在不好開口,那里面存了不少不能拿出來讓人看的東西,萬一被人看到,自己可就創造了六朝艷照門第一男主的光榮歷史紀錄。但這會兒木已成舟,他只能祈禱那只攝像機千萬別被人發現,即使被發現,也不要有死丫頭那種聰明到變態的家伙,能摸索出來怎麼使用。

  這會兒穎陽侯的車輿多半已經駛進洛都,自己再著急也是白搭。程宗揚只好拋開擔心,“奇怪,今天算是趕巧了,穎陽侯入宮,襄邑侯也入宮,難道宮里發生了什麼事?”

  盧景道:“如果有大事發生,遲早會傳出來。”

  程宗揚思索片刻,忽然道:“我們在漢國官方有沒有人?”

  盧景和斯明信同時搖頭。

  “這樣不行,消息太不靈通……”程宗揚想了一會兒,然後道:“現在咱們怎麼辦?”

  三人原本計劃好分頭行事,結果盲眼的胡琴老人不在,穎陽侯和襄邑侯先後入宮,好不容易抓了個襄邑侯的親信,結果是個死士。折騰這麼久,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得到。

  斯明信道:“回。”

  …………………………

  襄邑侯遇刺的消息已經傳開,新任的洛都令立即派出人手,在洛都十二座城門前都設置了關卡,由北軍士卒逐一盤查來往的行人。與此同時,執金吾的緹騎也四處出動,大肆捕拿刺殺襄邑侯的人犯。

  這樣的盤查當然難不住程宗揚等人,他拿出宋國官方出具的文牘,驗明本人無誤,便順利入城。盧景還是裝成乞丐,除了被人不耐煩地推搡幾把,倒也沒有人來為難他。至於斯明信,程宗揚原以為他會使出什麼神出鬼沒的手段讓自己大開眼界,沒想到這位晴州第一殺手老老實實取出一份路傳,上面的身份是陽泉暴鳶,一名從秦國遠游來的學子。

  “還真有姓暴的?”程宗揚笑道:“我還以為是編的呢。”

  斯明信陰沉著臉道:“撿的。”

  盧景道:“一張紙而已。老四還拿著它去過皇圖天策呢。”

  “藝哥不也是在皇圖天策上過嗎?”

  “沒錯。他們兩個是同年。不過那時候老四和老三整天打架。”盧景笑嘻嘻道:“老四被打得可慘了。”

  斯明信面無表情地說道:“他們人多。”

  盧景一點都不留情面,“那是老三人緣比你好。再說了,就算單挑你也打不過他啊。”

  斯明信默然不語,眼中卻露出一絲黯然。接著,盧景笑容也變得苦澀起來。

  程宗揚本來只是好奇,沒想到一時口快,觸動了兩人的傷心事——在星月湖剩余的七駿看來,如果不是他們鬧得不可開交,謝藝也不會孤零零死在南荒,身邊連一個兄弟都沒有。江州之戰後,斯明信、盧景和蕭遙逸果斷交出兵權,也不乏引疚的成份。

  “咦?”程宗揚四處看著,想找個由頭岔開話題,卻看到一名書吏在街頭一塊木板上寫著什麼。

  漢國極少張貼告示,通常會在街頭豎一塊木板,由書吏當場書寫。此時書吏寫的就是襄邑侯遇刺,行凶者被一網打盡,同時追捕余犯。但程宗揚在意的是另外一塊木板。

  那同樣是一份官府出具的告示,剛寫完不久,墨跡尚新。上面用嚴厲的口氣指責有人私自闖入襄邑侯的菟苑,盜竊財物,被襄邑侯的門客人贓俱獲,報官懲處。新任的洛都令對於這樁自己剛上台就接手的案子十分重視,下令嚴查。經過一夜的追索,抓獲私闖菟苑的罪犯——包括主謀、同謀、包庇者在內,共一百余人,按律全部問斬。而事情的起因,僅僅是因為一名路過的胡商,在苑中打死了一只兔子,被襄邑侯的門客抓到。

  這份告示背後所透露出來的襄邑侯的飛揚跋扈,讓程宗揚目瞪口呆。他知道漢國的外戚勢力極大,卻沒想到會大到這種地步。而新任洛都令的雷厲風行,也讓程宗揚大開眼界。僅僅因為一只兔子,就一口氣處斬逾百罪犯,比起寧成也不遜色。但寧成是對當地豪強下手,這位新任的洛都令卻是狂拍豪門的馬屁,既討好了襄邑侯,又拿平民的性命給自己樹威。

  他終於知道那座鎮子為什麼一夜之間就人跡全無,除了處斬的上百人以外,鎮上一多半居民都因為此案被關入牢中,嚴加盤查追問,剩下的也逃散一空。

  “真的是兔子嗎?”程宗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書吏看了他一眼,斥道:“是襄邑侯的兔子!”

  程宗揚趕緊閉嘴,萬一惹上麻煩,把自己扔到黑牢里蹲幾天,那可太冤了。

  書吏沒有再理會他,寫完緝拿刺客余黨的告示,然後甩盡墨汁,把毛筆簪在冠側,叫來兩名嗇夫,讓他們向民眾解釋告示的內容。

  三人沒有多留,看完告示便即離開。

  …………………………

  回到鵬翼社,盧景與斯明信叫來蔣安世,布置社中事務,還有萬一出事時的退路。程宗揚則把敖潤、馮源、富安和高智商叫到一處,先問道:“大伙在洛都有沒有什麼門路?”

  眾人齊齊看向富安。

  富安道:“咱們在漢國人生地不熟的,不過宋國在洛都設有驛館,館里的都頭是禁軍出身,以前當過太尉的親兵,在這邊多少有點門路。”

  程宗揚道:“我去見見他。老敖,把咱們帶的東西,還有錢銖都收拾一下,這幾日我要用。”

  “成!”

  富安道:“程頭兒,你找他什麼事?我先去給他透透風。”

  “打聽一下漢國朝廷的情形,最好能知道誰敢收錢又能辦事的。”

  高智商道:“那找他干嘛?找老馮啊!”

  “誰?”

  “馮子都啊。我們昨天剛喝過酒。漢國最有權的就是大司馬大將軍霍子孟,老馮是霍大將軍最親信的家奴——名頭有點不好聽,可面子大得很。洛都人都知道,霍家的馮子都,呂家的監奴秦宮,連一般的官員都要巴結。”

  程宗揚想起襄邑侯車輿旁那個俊俏男子,原來是和馮子都同樣的身份,“你們都混到一塊兒喝酒的地步了?”

  “我不是帶了幾壇內府流香嗎?老馮喝得眼都直了,還跟我說,明天就跟霍大將軍告假,去游冶台玩上十天半月。”

  “小心把牛皮吹破了。”

  “怎麼是吹牛呢?咱們游冶台那場面,絕對能把老馮給鎮了!”高智商拍著胸膛道:“師傅,你放心,我給你安排妥當!”

  程宗揚道:“都別耽誤,能動的關系都動起來。”

  “是!”眾人應了一聲,各去辦事。

  馮源留了下來,“程頭兒,你叫我?”

  “你和會之聯系一下,第一件事:當初向雲氏借的三十萬金銖,下月初就要到期,讓他准備好資金,以銅銖為主。”

  這些天都是馮源負責與臨安聯絡,聽到家主吩咐,當即提筆記下。

  “第二件事:讓他放出消息,雲氏的銅山已經挖空,從七月初就再未出過銅礦。”

  馮源嚇了一跳,“程頭兒,這消息藏都來不及呢。就算是真的也不敢往外說啊。”

  “放心吧,我跟雲老哥商量好的。”

  “為啥啊?這要說出去,雲氏恐怕要吃大虧。”

  “雲氏有兩座銅山,挖空一座也倒不了。”

  馮源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記下。

  “第三件事:讓他把手邊的事情辦完,其他交給清浦,然後帶上老婆,以最快的速度來洛都!”

  馮源一頭霧水,但還是認認真真記完,然後抬起頭,“程頭兒,你這是……要辦大事?要不要給老祁和長伯他們也去個信?”

  “這事老祁辦不了。長伯……就不用了。”程宗揚估算了一下手頭的實力,“有四哥五哥足夠。”

  馮源收好紙筆,前往靜室等待遠在臨安的林清浦與他聯絡。

  程宗揚起身在室內踱著步,又在心里仔細推敲一遍。

  以銅銖償還雲氏借款,同時放風稱雲氏銅山挖空,是程宗揚與雲秀峰、雲蒼峰商量好的。依照程宗揚的計劃,這次收購糧食的總量將超過五百萬石,如此大手筆的購入糧食,無疑風險巨大。經過去年一番炒作,糧價居高不下,如今穩定在每石八枚銀銖,比去年每石三枚銀銖高出近兩倍。而今年各地普遍出現欠收,糧價下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秋糧上市會對市場產生衝擊,程宗揚估計,底限也在每石六枚銀銖以上。這種局面之下,打壓糧價難如登天,一個不慎,很可能把自己拋出壓價的糧食也全賠進去。

  既然糧價難以下跌,程宗揚索性另辟蹊徑,讓錢銖漲價。雲氏銅山挖空的消息傳開,銅銖必定產生稀缺,推動其價值上漲,等於提高購買力,變相使糧食降價。這則消息對雲氏的影響完全在可控范圍之內,雲氏兩座銅山本身就已無銅,一直是用白銀購買銅料,銅山挖空的消息傳開,最多引起銅料價格上漲。但銅料上漲,鑄出的銅銖購買力同樣提升,對雲氏並沒有實質性的損害。

  至於對雲氏信譽的打擊,程宗揚也留有後手——完成收購的大體目標之後,程宗揚會與雲氏商會聯合宣布雲氏入主首陽山銅礦,甚至自己再編出幾個銅礦來都行,讓銅銖回歸於以往的價值。

  在這一輪博弈中,盤江程氏與雲氏商會通力合作,雙方盡全力以低廉的價格購入所需的糧食,雲氏還將得到首陽山銅礦的穩定銅料來源。而收益最大的,則是盤江程氏——只要宋國信守承諾,程宗揚手里等同於錢銖可以用來繳稅的紙鈔同樣水漲船高,而他的成本比鑄錢低得多。

  這些事自有兩家商會分派在各地的執事、朝奉打理,程宗揚只用提供思路,制定目標,不需要事必躬親。他現在大半的心思都放在漢國。

  當初在臨安,他覺得宋主已經夠慘了,朝中群奸畢至,朝堂上一眼望去除了奸臣還是奸臣,看不到半個好鳥。可到了漢國他才知道,還有比宋主更慘的。宋主手下奸臣再多,也沒有哪個臣子敢圈起縱橫數百里的私人苑林,也沒有哪個臣子有馮子都、秦宮那樣氣焰囂張的豪奴。

  太後強勢,外戚跋扈,朝有權臣,野有游俠,內則王侯,外則豪強,天子想辦點事,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酷吏——這些酷吏全靠天子撐腰,沒有天子的支持,立刻就是過街老鼠。本來應該是君臣相得的佳話,可程宗揚在旁邊瞧著,漢國這天子和酷吏倒是有種相依為命的淒涼感,雙方略一松手,說不定就會被各路強徒撕碎吞食。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如果程宗揚能夠選擇,肯定會遠遠離開漢國這風雨欲來的是非之地。但現在他不但不能一走了之,反要逆流而上,因為小紫在這里。

  漢國局勢的復雜遠遠超過自己的想像,朱老頭與漢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也不是秘密——巫宗為什麼有勇氣將他們邀至洛都?

  雖然沒有任何征兆,但程宗揚已經仿佛嗅到劍玉姬的氣息。漢國局勢如同亂麻,程宗揚不相信劍玉姬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如果只是單純的宗門決斗,小紫背後有老頭撐腰,再加上斯明信、盧景和卓美人兒,就是和巫宗血拼一場,程宗揚也絲毫不懼。可劍玉姬從來都不是只與人決戰江湖的梟雄。在建康,巫宗剛剛落腳晉國,勢力就滲透進宮中;在臨安,劍玉姬大方示好,擺出全线撤退的姿態,尋求合作,卻有意在蔡元長處暗露鋒芒。如今的洛都,巫宗更是經營多年,勢力遠非初涉晉、宋可比。這麼強的勢力,卻不露絲毫痕跡,只能說明劍玉姬暗中掌控之強。

  動手的話,無論單挑還是群毆,自己都有人。可如果劍玉姬來個花的,上升到玩政治的高度,自己這邊一群外來戶,加上老頭這個狗一樣被攆到南荒的喪家犬,不用斗就已經輸了。倒不是自己小看斯明信和盧景,這活兒他們不專業啊。就是把孟老大也請來,星月湖八駿全捆一塊兒,玩政治這種髒活兒,也未必能斗得過奸臣兄和他家娘子這對絕配。

  程宗揚的不適感是從進入洛都開始的。當初在舞都時,還算順風順水,現在回想起來,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突然在舞都出現,打亂了所有人的布置,以至於來不及對付自己。但到了洛都之後,伊闕被劫殺婢女,嚴君平的失蹤,上湯腳店引出的一連串血案,湖陽君、穎陽侯、襄邑侯……種種线索攪成一團,每根线索都似乎很長,每根线索都似乎沒有盡頭,讓他有種使不勁的無力感。

  直到今日三人分頭行動無功而返,程宗揚才猛然省悟過來:這些事情也許並非某個人的陰謀,也許僅僅偶然的巧合,但無力突破,正說明自己在這場角逐中已經處於徹底的下風。

  在建康時,蕭遙逸本身就是頂尖的貴族,自己打交道的不是雲家這種富可敵國的大商人,就是王茂弘這種掌握朝局的重臣,接觸到的都是最核心的信息。在臨安時,自己來往的是賈師憲、高俅、蔡元長……一直到太後劉娥,把握到的同樣是最核心的機密。

  在漢國,自己卻游離於朝堂之外,奔走於市井之間。襄邑侯、穎陽侯這樣的人物都是自己遙不可及的存在,想得到最核心的信息,根本無門可入。

  程宗揚原想在漢國低調行事,黑魔海大祭結束,就立即返回臨安。但現在他意識到,如果仍然被隔離在朝堂之外,對高層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甚至連穎陽侯與襄邑侯入宮是應太後之召還是天子之召都無從知曉,也許自己只能狼狽逃回臨安,甚至再沒有返回臨安的機會。

  這是程宗揚第一次主動去接近權力,只為了從那個圈子里得到自己必須知道的信息,為自己提供生存的機會。

  小紫把卓雲君從龍池召到洛都,自己能做的是把秦會之搬來,讓奸臣兄去發揮他最擅長的能力。既然舉目皆敵,那就把漢國這漟渾水徹底攪渾。

  …………………………

  高智商行動極快——也說明他和馮子都確實有點交情。一個時辰後,他就趕回鵬翼社,說已經訂好地方,安排馮子都和師傅見個面。

  高智商道:“金的銀的那小子都不稀罕,送得少了沒面子,送得多了——連他都覺得多,那真就太多了。師傅,把你的杯子給他拿兩個。一個不行,那種稀罕東西,他肯定要孝敬給大將軍。給兩個他還能得一個。”

  程宗揚從太泉古陣帶出來的物品,除了給一眾兄弟和自己女人准備的禮物,還有一堆杯子,原來打算給桓歆、張少煌等人。那些杯子都是看起來挺普通的塑料杯,因為輕便易帶,他各種花色挑了十幾個,這時取出選了兩只。

  “還有那個貴賓卡。那小子本來還推三阻四,一聽說游冶台就是師傅開的,立刻肅然起敬,把手頭的事全推了,就等著咱們過去。”

  程宗揚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占了游冶台的光,一時間有想法干脆把游冶台搬到洛都來。不過轉念一想,以馮子都等人的肆意妄為,游冶台少不了天天上演爭風吃醋的大戰,自己能在洛都立足之前,還是不搬為妙。

  程宗揚帶好物品,然後與高智商騎了馬,往訂好的酒肆趕去。

  路上程宗揚道:“那個小胡姬呢?”

  高智商笑嘻嘻道:“訂的就是她家的酒肆。”

  “行啊,肥水不落外人田。”程宗揚笑道:“小子,現在還是外人嗎?”

  高智商一臉得意,“誰讓那妞說我是她丈夫的?那天揉著揉著,我們就滾一塊兒去了。她開始還害羞,被我哄了幾句,就紅著臉不作聲。我一看有戲,當時就把她按在席子上把她辦了,嘿!那妞還是個雛兒呢。她那雙眼睛碧藍碧藍的,看順了還挺好看……師傅,我沒丟你的臉吧?”

  “干!你真的干了?太禽獸了吧你!”

  “她願意我也願意,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要娶她?”

  高智商頭搖得撥郎鼓似的,“那怎麼可能?我要娶老婆肯定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她是個胡姬,我怎麼能娶她?我爹的臉往哪兒擱?納個妾還差不多。”

  “你跟她說了?”

  “我說,只要她願意,我就帶她回家。”

  “她答應了?”

  高智商一臉郁悶地說道:“沒有。她說還是我留在洛都,幫她打理酒肆。”

  “等會兒——你沒對她說你是誰?”

  “那怎麼能說?”高智商嚴肅地說道:“萬一走漏風聲了呢?她只知道我叫甄厚道,是羽林天軍的牙將。”

  “牙將?”

  “說當兵可不行。”

  “你小子太沒良心了吧?”

  “師傅你別生氣!別打!別打!富安也說了,我這事兒辦的,缺了那麼一點點小德。”

  “富安怎麼說的?”

  “他讓我小心些,走的時候悄悄的,免得揭穿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過來!”程宗揚勒住馬,鐵了心抽這小子一頓。

  高智商雖然渾不吝,但看到師傅的臉色也知道不妙,一臉心虛地說道:“師傅,我哪兒做錯了?我改!真改!一定改!”

  程宗揚心里嘀咕道:我要是打死他,該算是為民除害了吧?

  就在這時,忽然旁邊一陣喧嘩,程宗揚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以為自己不小心闖到皇宮里了。

  自己只顧著與高智商說話,不知何時來到一條長街。整條長街寬近十丈,全以青石鋪成。兩邊是兩道一眼望不到頭的高牆,竟然是兩座隔街相望的宅邸把一整條長街全給占了。其中一座大門高及三丈,單門樓就有三層。大門外立著兩座闕樓,雖然比宮城的略小,但精細遠遠過之,柱壁雕鏤,窮極華奢。

  闕樓下,一個青衫文士正被一群粗壯的家奴連踢帶打的趕出來。

  那文士抱著一支卷軸,一邊被打得連滾帶爬,一邊道:“在下是向襄邑侯爺獻畫的!哎喲!”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襄城君的宅邸!滾蛋!”

  “襄城君和襄邑侯不是一家的嗎?”

  “兩座府呢!快滾!”

  文士好不容易才躲過那幫豪奴的拳腳,他一手緊緊抱著卷軸,一手摀住淌血的鼻子,青衣上滿是鞋印,狼狽不堪。

  忽然一匹棗紅色的坐騎擋在面前,文士抬起頭,只見馬背上一個年輕人正深深望著他,然後問道:“你是丹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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