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香琳和阮香凝都是出色的美婦,否則也不會被高衙內一眼看上。這會兒姊妹倆百合盛開,讓程宗揚看得血脈賁張,聽到這句話卻讓他一愕。阮家姊妹倆已經勢同水火,阮香琳被妹妹暗算,這會兒揭穿真相,只怕殺了她的心都有。可受到傷害的姊姊卻在榻上對妹妹千依百順,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程宗揚扭頭問道:“死丫頭吩咐什麼了?”
雁兒道:“她們兩個,姊姊對妹妹恨得要死,所以紫姑娘交待:雖然姊妹倆都是奴婢,但在一起時,姊姊要聽妹妹的吩咐。”
程宗揚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要阮香琳對自己的仇家俯首貼耳,死丫頭還真夠會玩的。無論修為、能力,阮香凝都遠在姊姊之下,要想避免被姊姊報復,只有給小紫當好奴婢,靠主人的勢力來壓服姊姊。
阮香琳身為長姊,卻要聽命於妹妹,對妹妹的恨意只會越來越深——她們姊妹彼此嫌隙越深,才好彼此牽制。
“阮香琳聽凝奴的,那凝奴聽誰的?”
“聽娥奴的。”
“太後身份就是不一樣,下面還有兩個奴婢。”
“不盡然。”
雁兒笑道:“紫姑娘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縱然都是奴婢,也有高下之分。按照家里定下的規矩,所有的奴婢都要聽高位者的吩咐,對她們的命令絕對服從。那些侍奴是奴婢的第一級,阮家姊妹、劉娘娘和梁夫人剛進家門,都是最低一等的奴婢。但在她們四個之間,紫姑娘指定琳奴是凝奴的奴婢,凝奴是娥奴的奴婢,娥奴是鶯奴的奴婢,鶯奴是琳奴的奴婢。”
程宗揚這才明白,原來四女轉了一個圈,彼此牽制。阮香凝出身黑魔海,劉娥自然不會對她有什麼好臉色看。而劉娥是宋國太後,梁夫人這胡女恐怕也恨她極深。至於梁夫人和阮香琳,因為梁世傑的緣故,兩人早已不合。如今阮香琳成了梁夫人的主子,會怎麼對待這個奴婢,也不用說太多。
程宗揚佩服得五體投地,雖然知道死丫頭經常給自己驚喜,卻沒想到她這麼會玩,只小小布置一下,就把這四個身份、性情、能力各異的女子吃得死死的。
廳中梁夫人與侍奴的交合還在繼續,如果服侍的是男子,她只用敞開身體讓對方肏過,服侍他射過精也就算了。可那侍奴用的偏偏是假陽具,梁夫人只能用自己柔嫩的蜜穴徒勞地撫慰那根堅硬的象牙。
彼此同為女性,梁夫人稍有懈怠就瞞不過對方的眼睛,因此她不敢有半點偷懶,比起服侍男人還用心。這會兒她早已精疲力盡,仍賣力地聳動下體,迎合假陽具硬梆梆的插入。
梁夫人本來生得妖嬈,這會兒在堂上水蛇般搖臀擺乳,淫態畢露。另外一邊的阮香琳和阮香凝這對姊妹花,一個熟艷,一個輕熟,香肌雪膚,花枝招展,此時裸裎榻上,更充滿誘惑。
旁邊三名衣著暴露的侍奴,一個比一個火辣,她們豐臀長腿的體形,皮衣下凸凹有致的肉體,活脫脫是三條妖艷的美女蛇。至於雁兒和卓美人兒,容貌更勝眾女一籌,堪稱絕色。
程宗揚忽然意識到這會兒整個迷樓只有自己一個男人,周圍卻是一群體貌各異的美人兒,而且死丫頭不在這里,自己對她們有絕對的支配權。
這種帝王般的罪惡生涯,自己連做夢都沒想過。能與此相比的,也許只有在晉宮那幾天,但那些日子倒是荒唐居多。一時間他不禁想入非非,自己什麼時候退休,和小紫隱居臨安,不妨把這些美人兒奴都帶上,那日子給個神仙都不換。
話說回來,死丫頭有意避開,也許就是讓自己在這兒好好享受呢。程宗揚心頭一熱,一手摟住雁兒,一手攬住卓雲君的腰身,笑道:“偏你們穿得整齊,我數一、二、三,你們一起脫。”
雁兒有些尷尬地小聲道:“公子……不行的……”
“不用怕,等你月事淨了,我再好好疼你。我只是看你有沒有發育……”
“公子……是你不行的……”
程宗揚奇怪地問道:“什麼意思?”
說著他笑容慢慢僵在臉上。
周圍一片活色生香,自己心頭欲火高熾,這會兒美女在抱,勁箭在弓——可自己下邊居然一點都不硬!
柳下惠!程宗揚腦中跳出這個名字,接著整張臉都黑下來,我才不要被迫成聖人咧!
“是雪雪……”
雁兒又想笑又不敢笑,垂著眼輕聲細氣地說道:“紫姑娘讓奴婢告訴公子,千萬小心別被雪雪咬住。它齒上帶有火毒,男人被咬到,會不得行房……”
程宗揚一口老血幾乎噴出來,難怪從昨晚開始死丫頭就總是借口溜得不見影蹤,惡狗傷人,竟然影響到性功能,這小賤狗實在賤得沒邊了。
卓雲君道:“讓奴婢試試。”
說著她解開主人的衣服,俯下螓首。
足有一盞茶時間,卓美人兒低喘著抬起頭,露出愛莫能助的眼神。程宗揚欲哭無淚,他扯著雁兒道:“這是什麼毒?能不能解?暫時是多久?會不會有後遺症?”
“奴婢也不清楚,要問紫姑娘才知道。”
“死丫頭呢?叫她來!她的養的狗傷人還想跑!”
“紫姑娘出門了,要兩日才回來。”
程宗揚咆哮道:“干!”
紅日漸升漸高,從石隙中透入的光影不住變化,將暗處的樓閣逐一映亮。
程宗揚躺在榻上,一邊舉著手指,看著上面幾乎已經消失不見的齒痕,一邊吩咐道:“雁兒,讓廚房燒水,我要拿那小賤狗煲湯。”
“紫姑娘帶著雪雪出門了。”
“不急。小火慢慢熬著。等它回來,我把它脖子一擰!”
程宗揚狠狠比出手勢,咬牙切齒地說道:“先放了它的血,剝了它的皮,再把它剁成豆腐干大小一塊一塊的。然後拿熱油一煎,出了油再用砂鍋慢慢燉……”
程宗揚說著自己都餓了。這時蛇夫人快步進來,“武二來了,這會兒就在觀外,是不是讓他進來?”
“武二?”
程宗揚抬起頭,“那廝也到臨安了?”……
雲濤觀門外停著一輛載滿西瓜的大車,一條猛虎般大漢蹲在車旁,正捧著一只西瓜大口大口吃得過癮。
看到程宗揚出來,他把瓜皮一扔,抬起衣袖抹了把嘴,粗聲大氣地說道:“幾個錢!”
賣瓜老農膽戰心驚地說道:“客官吃了六個西瓜,一共是六十個銖錢,客官給五十個便是了。”
武二郎虎目一瞪,“你當二爺給不起錢是不是?狗眼看人低!”
老農幾乎嚇暈過去,死命擺手,“不敢!不敢!”
“拿著!”
武二郎丟出一把銅銖,豪爽地說道:“不用找了!”
“多謝客官!多謝客官!”
老農連忙推起瓜車,一溜煙走了。
程宗揚抱著肩道:“二爺,幾個月不見,你這耍流氓的功夫可是越來越長進了。還有臉說‘不用找了’,那把錢我瞧著連三十個銅銖都沒有啊。”
武二郎虎著臉道:“胡說!若是少了,他怎麼不問我要?”
“一口氣吃六個西瓜——誰敢問你要錢啊?”
武二郎左顧右盼,瞧瞧周圍沒人,一低頭從屁股下扯出一只西瓜,“呯”的敲開,遞給程宗揚一半。
“干!你還偷瓜!”
“什麼偷的?”
武二郎理直氣壯地說道:“有眼睛的都看著呢,這是二爺撿的!”
說著他狠狠啃了一口,含含糊糊道:“娘的!這一路渴死二爺了!”
“你去哪兒了?”
程宗揚挑起眉頭,“和人家交過手?”
“二爺走的昭南一路。”
他哈哈一笑,“和十方叢林的光頭和尚打了一場!痛快!”
程宗揚一怔,“魯智深和林教頭?”
武二郎點了點頭,他幾口把大半個西瓜啃完,隨手丟開瓜皮,然後道:“魯師兄和林教頭被人追得緊,又都受了傷,他們商量了一下,如今在沐羽城安身,等過了風頭,再去江州。”
程宗揚一直在擔心林魯兩人的下落,聽說武二和他們見過面,才放下心事,但接著他又納悶起來,“二爺什麼時候轉了性子?竟然肯免費辦事?”
武二郎橫著眼道:“怎麼說話呢?你把二爺當什麼人了!這叫義氣!你懂個屁!”
“等等,這事兒我沒請二爺出手吧?到底是誰讓你去的?”
武二郎悻悻道:“還能有誰?紫丫頭唄。”
程宗揚拖長聲音,“哦……”
武二郎哼了一聲,“二爺樂意!喂,小子,紫丫頭讓二爺來這鳥觀找她,二爺一路水米都沒打牙呢!趕緊叫他們上席面,好讓二爺祭祭五髒廟!”
“道觀的席面有什麼吃的?”
程宗揚道:“走吧二爺,到翠微園烤兩只肥羊給二爺接風洗塵。”
“成!”
武二郎走了幾步,瞧著周圍沒人,忽然把程宗揚拉到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只仔細纏好的包裹,然後掏出一張紙,“你識字,給二爺唸唸。”
程宗揚接過來念道:“蘇荔給武二郎先生的信……”
念了一句,程宗揚就像牙酸一樣抽了涼氣。紙上寫著:照我說的寫——蘇荔對武二郎說:我很愛很愛你,所以要嫁給你。如果你聽小紫姑娘的話,我就在太泉古陣等你。完了。再加一句,讓念信的不要亂講。誰要亂講,我就讓他後悔為什麼活著。就這樣吧,讓人給武二送去。
信上的字跡娟秀纖美,明顯是夢娘的手筆,至於口述那位,除了死丫頭還能有誰?
程宗揚強忍住笑意,一邊瞪大眼睛,裝出一臉驚訝的表情道:“二爺,這是蘇荔給你的?”
武二郎努力保持著淡定,但兩眼都笑得眯成一條縫,樂滋滋道:“是阿荔托殤老頭帶給我的。寫的啥?”
“不會吧?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信上寫的什麼?”
“我找人念過,”
武二郎低聲道:“這不是怕人蒙我嗎?”
怕得有道理。程宗揚清了清嗓子,“你聽啊,蘇荔說:我很愛很愛你,所以要嫁給你。”
程宗揚抬起頭,深情地說道:“二爺,這可是情書啊……”
武二郎就跟被人搔到癢處的老虎一樣,眯著眼咧開大嘴,整個人都美得直冒泡。
“再念一遍,”
武二郎央道:“剛才沒聽清。”
“這回聽好啊,蘇荔說:我很愛很愛你,所以要嫁給你……”
“再念一遍,”
武二郎道:“剛才走神了。”
“蘇荔說:我很愛很愛你,所以要嫁給你……”
“再念一遍,剛——”
程宗揚打斷他,“干!你是來過癮的吧!”
“不念就不念,你把二爺當什麼人了?”
武二郎騷眉搭眼地收起信紙,意猶未盡地小心包起來,貼身放好。
程宗揚一臉天真地問道:“二爺,你要去太泉古陣?”
武二郎漫不經心地說道:“反正沒什麼事。二爺去散散心。”
“正好大家同路,”
程宗揚笑眯眯道:“路費咱們就一人一半吧。”
“啥路費啊?跟你說,二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二爺,你這就倆字兒:窮橫!”……
由於武穆王府剛開始動工,原來的宅子又過於狹小,程宗揚索性把翠微園借過來,當作臨安的落腳點。盤江程氏對外聲稱由於翠微園臨近西湖,風水上是聚財之地,因此租下園子。但市井傳言,翠微園其實是高太尉的私產,盤江程氏為了討好高太尉,用足夠買下園子的價格租用兩年,這才搭上了高太尉的路子。
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幾位御史還為此狠狠參了高太尉一本,結果札子送進大內,都沒了下文。
其實高俅借出園子,一文錢都沒收——但這種真相說出去都沒人信。高俅黑鍋背得多了,也不在乎這麼一只小的,索性厚著臉皮頂著市井的笑罵唾面自干,讓他本來就不大好聽的名聲更顯狼藉。
對秦檜私下里洗清兩人關系的勾當,程宗揚多少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勉為其難地讓高俅給高衙內送了次衣服食物——馮源捎話回來,說高智商哭過罵過叫過求過,還裝了兩天死狗,現在倒是挺安分的,就是一天兩斤的往下掉膘,原來的衣服都有些不大合身。
“馮大法不會這麼摳門兒吧?”
程宗揚不放心地說道:“連飯都不管飽?”
林清浦道:“馮源說了,高衙內一頓吃得比豬都多,只不過沒馬騎,走路全靠兩條腿,打尖的時候還要劈柴擔水,這才瘦了。”
“馮大法這心腸比我硬,活脫脫一個後爹。”
“是哈迷蚩的意思。”
林清浦笑道:“他說衙內年紀已經不小,再不打熬筋骨,整個人就廢了,天天盯著。”
程宗揚有些不以為然,“才十六的娃,哪里就年紀大了?給他們捎句話,別折騰得太狠了,咱們又不是照著孟老大那種猛人想把高衙內培養成特種兵,意思到了就行。”
等他們說完,秦檜道:“武穆王府已經清理干淨。匡神仙算的日子,後天是黃道吉日,宜動土興工。定在後天開工如何?”
“行,就後天。老四呢?”
“已經到了。”
“那就開始吧,別耽誤了。”
程宗揚匆匆趕到正廳。秦檜和林清浦各自入座,旁邊分別是祁遠、俞子元、易彪、金兀術、豹子頭、韓玉、匡仲玉……盧景已經啟程去了洛都,蕭遙逸一直泡在玉露樓樂不思蜀,月霜不肯出面,只有崔茂代表星月湖大營列席。蘭姑和游嬋這兩名女子的出現,給這次多是男性的會議帶來一抹亮色。而在程宗揚的要求下,李師師也前來出席,只不過她戴了面紗,與王蕙坐在最後面的角落里。
“一直想找個機會讓大家聚聚,可惜咱們盤江程氏攤子越來越大,人也天南地北。長伯、吳大刀在江州,老敖、馮大法去了漢國。建康的人手都抽得差不多了,現在全靠柳嫂支撐。”
程宗揚苦笑道:“再這麼下去,用不著別人對付,咱們自己就散架了。”
“今天叫大家,沒別的事,趁著股東大會召開之前,先把咱們盤江程氏的框架定下來。”
程宗揚道:“大家都知道,咱們盤江程氏現在涉及的行業有織坊、水泥、珠寶、錢鈔、賭場、青樓……而且還有繼續擴張的趨勢。”
“我也和不少人商量過盤江程氏用哪種組織方式。有人提議按行業分類,按照其他商號的模式,一家總號,下面是織行、水泥行、珠寶行、鈔行,每一行各管各的。有人建議按職能劃分,管錢的管物的管經營的,各自分開。還有人建議按宗門模式,咱們盤江程氏也分內堂外堂,外堂管賺錢,內堂管花錢……”
話音未落,堂中便響起一片笑聲。程宗揚正容道:“別笑,不管合不合適,至少也是動腦筋了。我考慮了一下,決定這樣劃分。清浦。”
林清浦起身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大家都知道,盤江程氏以商業為主,但不限於商業。按照家主的構思,我盤江程氏采用合股制,股東每年獲得利潤分成的紅利,在股東大會上有表決權,但不參與經營。”
“至於經營組織,劃分為七個部門,”
林清浦拿出一頁紙,“第一:程氏總部。負責決策與協調,執事為秦會之。第二:財務總部,負責商號的往來賬目,收支核查。執事暫由秦會之代理。第三:人事總部,負責人員招募、調配,以及家屬安置。執事為祁遠。第四:營銷總部,負責經營銷售,客戶服務。執事暫由祁遠代理。第五:信息總部,負責信息傳遞及保密,執事為林清浦。第六:技術總部,負責技術研發,執事為馮源。第七安保總部,負責商號的安全和監察,執事為吳戰威。”
秦檜頓了一下,“關於安保總部,需要再說幾句。公子的直屬營屬於星月湖大營序列,如果出動,必須通過孟上校認可。除此之外,商會再設一支衛隊,用來保障貨物安全。”
程宗揚道:“這個章程是我一意孤行,大家聽過便知道,現在各部門的人手極端不平衡,總部、財務、人事、營銷,由會之和祁遠兩人分管。不是這四個部門不重要,而是人手不夠。最後一個安保總部,倒是人才濟濟。除了吳戰威,無論吳長伯、易彪,還是金兀術都能應付。所以眼下最要緊的是招募合適的人手。只要有能力,我盤江程氏自當虛位以待。”
堂中寂無聲息,眾人都在消化家主這番話。程宗揚話鋒一轉,“至於各處分號的設置,現在有了總部,便由總部負責。會之,你來安排。”
“是。”
秦檜起身道:“盤江程氏的分號暫分為晉、宋、昭南與江州四處。晉國總商號設在建康,總執事為祁遠。下設織坊:執事吳夫人柳翠煙。珠寶行:執事是從南荒隨家主來的護衛鄭衡。臨江樓:執事芝娘。”
“宋國總商號設在臨安,總執事為秦某。下設錢莊:執事秦某。糧行:執事周逢。武穆王府重建後,將設四園五樓:執事蘭姑、游嬋。鵬翼社並入程氏:執事俞子元,負責車船交通。將來設置公關部:執事李師師。另外四處錢莊分號和筠州分號,執事分別從家主的護衛中選拔。”
“江州商號,總執事暫為吳長伯。水泥坊由星月湖大營處理,只設一位執事負責營銷。昭南商號,暫設荊溪,負責與昭南的交易,執事為相雅。”
秦檜坐下後,程宗揚道:“我要說的還是人手問題。目前我們的人員主要來自星月湖大營退役的老兵、雪隼傭兵團和鵬翼社,現在能抽調的,基本上都已經用上了。老術。從你們部族給我挑五十個人,一半協助相雅,一半來臨安。”
“諾!”
“我粗略統計一下,目前在建康和臨安兩地,依附我們盤江程氏的差不多有二三百戶。”
程宗揚道:“因此我准備在江州設立一所學院,聘請各行的老師傅任教,招收各戶的子弟入學。荊溪和獸蠻族也一樣可入學求教。”
程宗揚最頭大的就是文盲太多,這會兒大廳坐著幾十人,識字的一只手都能數過來。設立學院,培養商號的子弟,雖然緩不濟急,但三五年之後,至少有一批識字的人可用。
“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說老實話,大多數人都對程宗揚這種模式設置有些懵懂,崔茂倒是聽出一些端倪。和孟非卿等人一樣,崔茂也希望程宗揚能接替岳帥的角色,轄制星月湖大營,因此對他一意經商頗有不解。但這會兒聽到他的布置,崔茂起初的懷疑立即煙消雲散,變得氣定神閒。
程宗揚的安排聽著有些怪異,卻大有深意。在崔茂看來,這種結構其實與唐宋兩國的三省六部暗合。程氏總部相當於中書、門下兩省,秦檜的角色相當於宰相。其余部門相當於尚書省的六部,執事相當於各部尚書。財務是戶部,人事是吏部,技術和營銷是工部,安保是兵部和刑部的合並,只多了信息這個部門,但信息總部的設置一聽即明,與宋國皇城司的職能一般無二。
這樣的布置可謂滴水不漏——如果加上禮部就可以直接稱帝了。
崔茂與秦檜對視一眼,彼此都微微一笑。崔茂暗道這秦檜確實有幾分才干,藉著設置各部門,不顯山不露水就布置周全。
秦檜卻心下了然,這些部門的設置與他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全是家主自出機杼。本來他還有些訝異,反覆推敲之後,對家主只有佩服二字。單是這樣的布置,就能瞧出家主的雄才大略,勃勃野心。
如果程宗揚知道他們心里怎麼想的,肯定當場噴血五步。其實他的布置根本就是比葫蘆畫瓢,把一般公司的部門設置直接搬來就用。至於與三省六部的相似之處,只能說世間的真理都是想通的。
好在程宗揚不知道他們轉的念頭,見大家都沒有反對,便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先試試。不合適的咱們再改!”
“是!”
看著眾人魚貫而出,程宗揚心里平靜下來。盤江程氏擴張雖然極快,他其實一直如履薄冰,這次趕在股東大會前作出布置,就是為了對自己手中的力量重新作一次整合,好讓自己全無後顧之憂地前往太泉古陣。……
四月二十六,終於到了股東大會召開的日子。這一天風和日麗,一大早翠微園的車馬便川流不息。來自晉國大世家的子弟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園中,宋國的股東則不約而同地派來了代理人。
雖然宋國的股東因為官員不許經商的禁令,而不得不隱身幕後,但論起在兩國的影響力,這些手握實權的官員甚至比晉國那些世家子弟更強大。
賈師憲的代理人理所當然是廖群玉。他作為宋國身份最高的股東,程宗揚當然要親自出迎,一見面便笑道:“廖先生!”
廖群玉拱手笑道:“恭喜恭喜!”
“別搞錯,你也是東家!”
程宗揚笑道:“快請!”
園中面積最廣闊的碧茵苑早已被整飾一新,綠如茵毯的草地上擺著一張足以跑馬的長桌,桌上陳列著各種食物、酒水、瓜果,分門別類,琳琅滿目。苑中一側搭起大棚,從豐樂樓、張家園子等臨安名樓重金請來的大廚在棚中現場燒制自己拿手的菜肴。
廖群玉一陣詫異,“這是什麼?”
“自助餐。”
程宗揚解釋道:“菜品都列在桌上,大家想吃什麼拿什麼,比分席吃飯方便得多。更要緊的是——我可不想因為座席,讓大家打起來。”
廖群玉啞然失笑,他也知道請客最麻煩的是安排席位座次,尤其這些股東身份都不簡單,排起座席任誰都得頭痛萬分。程宗揚擺出的“自助餐”雖然有些荒誕不經,卻省了無數麻煩。
廖群玉不知道的是,從這一次股東大會開始,自助餐成為盤江程氏每年股東大會的唯一形式。未來的六朝中,無數商賈、權貴都以參加盤江程氏的自助餐會為榮。
長桌旁每隔丈許就站著幾名侍者,他們全部穿著天青色的長衣,臂上搭著白色的巾帕,收拾得干淨利落。見到客人過來,一名侍者拿起托盤,訓練有素地向客人鞠了一躬。
程宗揚雖然照搬了自助餐的模式,但也免不了入鄉隨俗——指望石胖子等人自己拿著盤子取吃喝,根本就是做夢,因此專門請了一批侍者給客人端碟取菜。
廖群玉略一注目,那侍者便從桌上成迭的碗碟中取了一只,用餐盤旁銀制的長夾取了菜肴放入碟內。
程宗揚笑道:“想吃什麼便拿什麼,只不過拿到的可要吃完啊。”
廖群玉頷首道:“如此甚好。這是什麼?”
“蛇麻酒。”
程宗揚親手拿了杯子斟滿,“廖兄嘗嘗。”
廖群玉嘗了一口,不禁皺眉。
程宗揚大笑道:“廖兄多喝幾杯,便知道這蛇麻酒的好處了。”
廖群玉一路看過去,片刻後停下腳步,指著桌上一堆切成段的棒子,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是甘蔗?”
甘蔗產自昭南,臨安並不多見,多虧了浮凌江的商路,祁遠等人來臨安專門帶了一批。這會兒幾十根甘蔗都刮得干干淨淨,截成尺許長短,整整齊齊擺成一堆,在一片瓜果中頗為醒目。
程宗揚略一示意,旁邊的侍者拿起一根甘蔗,放在一只由兩個圓滾組成的古怪機械中,然後轉動把手。甘蔗微響著被卷入滾筒,汁液隨即流出,順著銀質的滴嘴淌入雪白的瓷杯中。
程宗揚笑道:“甘蔗汁,清熱去火。廖兄請!”
廖群玉嘗了一口,贊道:“好!果然甘甜!”
忽然身後一陣喧嘩,卻是桓歆等人帶著大批婢女家奴浩浩蕩蕩過來。程宗揚笑罵道:“桓老三!說好每人最多帶一個奴婢,你帶這麼大一群,來打獵的?”
桓歆道:“程兄你看清楚了,我一個奴婢都沒帶!石胖子!”
石超氣喘喘吁吁地過來,抱拳道:“程哥,小弟討個饒……”
石超身材肥胖,平常多走幾步路,都起碼要三個婢女扶著。他身邊雖然不乏高手護衛,但石胖子自小在脂粉叢中長大,絕不讓男人沾身這點氣節還是有的,因此別人都只帶了一個婢女,他足足帶了七八個。
程宗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給石公子抬架肩輿來!”
兩名護衛扛來肩輿,打發了那些婢女,苑中才清靜了一些。
這邊謝無奕抱著肩興致勃勃地看著大廚現場將一只整雞的雞骨從屁股處逐一掏出,掏完外皮絲毫不傷,仍是一只整雞,手法精細有趣。阮宣子卻道:君子遠包廚,和阮遙集一道由婢女扶著點了幾樣美酒,然後在庭下解衣席地而坐,逕自痛飲。
這些世家公子都是晝睡夜起,竟夜笙歌,因此程宗揚才把大會的時間安排在下午,中午吃頓自助餐,免得喝酒誤事,誰知阮家兄弟一點都不挑剔,只要有酒就能隨遇而安。
庾彬、袁成子、柳介之等人對自助餐這種模式頗有些興趣,這些世家子弟平常生活雖然豪奢,但也很少一頓飯能擺出十幾丈的席面不帶重樣的。尤其席間多有建康難以見到的時鮮水果,水陸珍肴,更令人大開眼界。
論起市民生活水平,宋國是當之無愧的六朝第一。訂下自助餐的方案後,程宗揚也為宋國菜式的豐富很吃了一驚。許多菜品是連自己都未曾見過的,比如駝峰、玉髓。本來豐樂樓的大廚還推薦八珍之一的豹胎,被程宗揚堅決拒絕了。
出乎程宗揚意料的是,席間最受歡迎的竟然是果汁,鵬翼社快馬送來的各色水果由侍者現場榨制,石超喝酒不行,果汁差不多是挨個喝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