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芳蕤
浮曲閣內的生活很平靜,呂黛卿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知道如今朝堂上的波雲詭譎,更不知道呂丹扶和呂長嬴的針鋒相對。
眼看著天氣轉寒,深秋了。
她微嘆一口氣,馬上就到她的生辰,也是及笄之日,再想避著人,怕是不能,及笄當日,是無論如何也要露面的。
想起到時的情景,不禁頭疼。
陰歷十月十二,呂黛卿的生辰之日。
她一早就起來梳洗,坐在鏡前上妝,從鏡中看到哥哥端著一個黃梨木盒子走了進來,與前世那個一模一樣,他也同前世一般的裝束,朱紅直,一根金帶束住發絲,帶子上垂著一顆紅寶石。
她轉過頭,笑著站起身,俏皮地道:“我還當哥哥一大早干什麼去了,原是給我准備冠笄。”
呂丹扶聞言怔楞,挑起眉頭,“你是怎麼……”兀地打住,原想問她怎麼知道,出口才想起,她已經經歷過一次,當然知道。
呂黛卿見此捂著嘴偷笑,眉眼彎彎,十分可愛。
呂丹扶失笑,抬手輕敲她的額角,笑罵道:“鬼丫頭!”
而後又勾起神秘的笑容,“你知道冠笄也在情理之中,可這另一樣東西,你知道嗎?”
他敢保證前世的自己絕不可能送這個給她。
她狐疑地看看盒子,就是與前世一樣的黃梨木盒子,裝著冠笄,難不成還有什麼別的?
呂丹扶扶著她坐回鏡前,將黃梨木盒子放在台上,打開,正是那副白玉冠笄,除了冠笄之外,“哎?玉佩?”
一枚十分眼熟的和田羊脂玉佩擺在冠笄下方,靜靜地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這枚玉佩……十分眼熟……”她喃喃道,倏地,她想起,這不是母妃留給哥哥的遺物嗎?
她瞪大眼睛看向哥哥,就見他微笑著點頭,邊從盒中拎起玉佩邊道:“這枚玉佩是母妃的遺物,這麼多年,我雖未有時時佩戴,但也是小心呵護,常不離身,如今我把它送給你,作為定情信物。”
她怔住,不自覺伸手接過玉佩,只見上面花紋繁復,雕刻著“芳蕤”二字。
“哥哥……”她疑惑地轉頭,她記得玉佩上並未雕刻字體。
呂丹扶大手復上她白皙的小手,帶著她的拇指一同摩挲那刻字,附在她的耳邊低聲道:“這兩個字是我親手雕刻,‘播芳蕤之馥馥,從青條之森森’,女子及笄都會由夫家來取小字,芳蕤,就是哥哥給你取的小字,可喜歡?”
呂黛卿眼眸中漸漸溢出淚花,咬著唇說不出話來,只是點頭,不住地點頭。
“哥哥為你戴上。”
他說完,親手將玉佩掛到她的腰間。
呂黛卿猛地撲到他懷里,摟住他的脖頸,哽咽著道:“哥哥,我愛你。”
呂丹扶不語,直接吻上她的唇瓣,久久交纏。
這次的及笄禮,與前世最大的不同,不是呂長嬴從頭至尾隱含怒氣的眼神,也不是呂瑞芳諷刺的神情,而是,拓拔溟楠親自來王府觀禮。
呂黛卿只當不見,可某些人顯然不是那麼想的。
“表妹!”身後傳來討人厭的叫聲。
趙寶琳和范夢嬌聽到喊聲想回頭,卻被呂黛卿拉住衣袖,拽著繼續向前走。
“表妹。”人轉眼間來到面前,一身玄色錦袍,頭戴金冠,容貌俊逸,不是拓拔溟楠又是誰。
呂黛卿懶得理他,轉身要走。
“表妹,等等。”又追上來。
她不耐煩地開口:“敬王殿下,及笄禮已經結束,沒事的話,請您回府去吧。”
“表妹,我不知道什麼地方惹到你,表哥向你致歉,還望你原諒則個。”
他溫潤地開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放普通女子怕早已心軟,只是其中不包括呂黛卿。
她譏笑一聲開口:“沒什麼,就是不想看見你,滿意了?可以走了?”
拓拔溟楠見狀,並不惱怒,反倒從身後小廝手里接過一個紫檀木雕花盒子,遞到呂黛卿面前,“表妹,這個禮物,希望你收下,就當是我們化干戈為玉帛的開始吧。
呂黛卿垂眸盯著盒子瞧了半晌,原本以為他不會再送,沒想到不但送了,還是親手來送。
她胸中緩緩燃起怒火,所有前世與他有關的東西,如今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只會一再提醒她,曾經的自己有多麼愚蠢可笑。
抬起頭,她面無表情地道:“我可受不起這大禮,我不要。”
他聽了,表情一僵,轉瞬即逝,再次開口仍舊溫溫潤潤,對趙寶琳二人道:“我與表妹有些話想單獨說,二位小姐可否先回避?”
趙寶琳二人自是不肯,一同看向呂黛卿,等她決定。
她沉吟半晌,“嬌嬌,琳兒,你們先去浮曲閣等我。”她想看看,事到如今,拓拔溟楠想跟她說些什麼。
趙寶琳和范夢嬌走了,風花雪月和拓拔溟楠帶來的小廝也遠遠候著。
“你想說什麼?”呂黛卿直接了當地問。
“表妹,”他憂郁地開口,眼眸暗淡,神情萎靡,“自打那日在外祖家相見,我就總也忘不了你,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不願意見到我,可我還是控制不住地喜歡你……”
“行了,”呂黛卿打斷他深情的告白,皺起眉頭不耐煩地道:“有什麼話趕緊說,別說那些沒用的。”
拓拔溟楠聞言,仰頭大笑,神情失落地道:“在你看來,我說這些都沒用嗎?表妹,可這就是我想說的,我心悅你,我希望你能幫我說服你哥哥,讓他支持我登上皇位,屆時,你就是我的皇後!”
他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握住她的手腕。
呂黛卿不住冷笑,狠狠甩開他的手,道:“你做夢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陰暗的心思,我告訴你,永遠不可能,你永遠坐不到那個位置,你也永遠得不到我!”
她嘶吼出聲,眼眸中滿是仇恨的怒火。
二人對視良久,呂黛卿方甩袖離開。
“表妹,你可千萬不要後悔。”
身後傳來他陰冷的聲音。
呂黛卿諷刺一笑,頭也不回地離去。
剩下拓拔溟楠眼神陰鷙地注視著她離去的方向,將手中上好的紅翠冠笄摔在地上,跟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