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月光投射在被蛇尾扭成一團的虎軀上,地面掉落的大片虎毛中夾雜幾塊蛇鱗,絲絲縷縷的血絲從巨蟒束縛處流瀉而出,一時間分不清是到底是蛇血還是虎血了,墨色巨蟒目光冰冷,表情平靜,轉動尖銳鱗甲,殘忍地寸寸收緊粗長身軀,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當場將懷中獵物勒的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他眯起獸瞳,不屑地盯住一臉狼狽的白虎,北山獸族部落的代表是麼?
自己平生結下的仇家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現在把你殺了也不過是再多一個罷了。
“吼——”白虎渾身抽搐,一對水藍色眼珠都要爆出來了,他眼睜睜地看著昏暗草地上不知何時聚攏在一塊,顏色各異的蛇朝自己爬過來,心底的絕望更甚,原來傳聞中他能夠操控其他小蛇這件事不是胡說八道,竟是真的……
“呼哧——呼哧——”他艱難地張嘴呼吸著,望向靠在巨獸懷中,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元琅,見她瑩白性感的背與腿兒同黑長獸毛緊密貼合,心底生出一股強烈憤懣和扭曲占有欲,他在女人方面還從未吃過這麼大的癟,她就這麼看不上自己?
如果這次他能夠逃出去,說什麼也要把這小騷貨帶走囚起來,日日壓在身下……
都被收拾成這樣了眼睛還敢往小東西那兒看,依舊不老實,墨色巨蟒冷笑一聲, 面色一肅,將鱗片豎得更高,一寸寸往里刺入,打算加快腳步好讓這個玩意趕上投胎路,他側身向草叢上一滾,將白虎的腦袋往樹干上撞去,“砰——”將樹木砸得發出一聲巨響,見無數被他喚來色彩斑斕的小蛇高高抬起頭,露出自己口中毒牙,等著往白虎身上扎,他譏諷地瞧上一眼滿臉狼狽的白虎,長尾一甩,准備壓低身子將他往蛇堆里放。
“它們……都是阿蛇叫來的嗎?”
元琅望著興奮激動到嘶嘶作響、抬高身子往上竄的蛇群,想象接下來即將出現的殘虐畫面,雞皮疙瘩四起,隱約生出幾絲不忍,很快又搖搖頭,暗暗罵自己沒出息,天生就是干不得大事的料,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大家都是循叢林法則度日,若是心慈手軟放他一馬,日後只會遺患無窮。
不知道土狼那邊情況怎麼樣了,巨獸端端正正地坐好,感覺小雌獸抖了兩下,便伸出厚爪去摟她,突然聽到他們所處的這片叢林上空中傳來一種連續不斷的怪異嘭啪聲,聲音越來越近更越來越大,像是千萬片樹葉在摩擦作響,又像是沙礫在飛旋搖晃,他頓時面色鐵青,昂頭眯眼,看著邊緣被扭曲枝椏和茂密樹叢填滿的深色夜空,心頭警鈴大作,什麼東西過來了?
墨色巨蟒抬頭望向天空,鼻尖縮動,鱗翅目昆蟲特有的濃郁氣味飄散在空氣中,許多飛蛾從四面八方瘋狂涌來,將靜謐暗藍的天空吞噬的一干二淨,它們的個頭生的極大,毛絨絨的長須向外伸展,不停撲扇的翅膀閃耀黑瑩瑩的光,依稀可辨是一張丑陋骷髏鬼臉,一半衝向扭打在一塊的兩頭雄獸,另一半則往巨獸和元琅衝過來,如同見著火焰一般,扇著翅膀就往上靠,同時從頭部裂開一條縫,露出里頭密密層疊的碎齒,模樣瘮人。
“嗷——”巨獸見來者不善的飛蛾,怒吼一聲,心里咯噔一下,抱著懷里的小東西往身側一滾,深吸一口氣,將她往自己的肚皮下塞,這色澤詭異,個頭碩大的蛾子自己曾見識過,它們對肉質鮮嫩的生物情有獨鍾,個性凶殘,噬肉如命,更重要的是,身上帶有毒性極強的細碎粉末,他曾見過沾上毒粉後,身上迅速布滿膿包的小動物,自己和大蟒有厚毛與鱗甲做保護,小雌獸可沒有那麼容易躲過去。
“阿嚏——”大片大片的灰色的粉末兜頭撲下,元琅打了個噴嚏,見密密麻麻的蛇群後又來了一大群飛蛾,空氣中彌漫一股說不出來的油悶氣,令人近乎窒息,感覺身上皮膚也開始瘙癢,見大貓一臉緊張地把自己往身下壓,猜想這物很可能有毒,便聽話地掩死口鼻,往他毛絨絨的肚子里躺過去。
成群的飛蛾衝過來,對准墨色巨蟒死纏白虎不放的尾和散亂蛇群不停啃咬,雙方都有毒性,撲騰在一起後亂作一團,大蛇屏息凝神,不讓自己吸入蛾子灑落的粉末,他轉頭透過層疊飛舞的黑色毒蛾,望向大貓,見他把小東西往自己腹下藏,當即有幾分著急,他還蹲在原地做什麼,應該帶著她走才是!
擔心小東西會中毒,巨蟒心下一躁,殺欲當即衝淡許多,他用力揮動幾下長尾,卻發現那些蛾似乎就是衝白虎來的,無論他如何閃躲,都密密匝匝往他身上靠,令人厭惡的緊。
頭頂的蛾群突然躥動起來,自動自覺讓出一條道,一個無頭有翅,身上長滿灰黑長毛、胸口兩顆巨大紅眼珠的怪異生物飛快朝他飛撲過來,那物張開毛絨絨的口,發出一種刺耳尖叫,手腳並用地靠上巨大蛇身,一副想要撕開自己皮肉的模樣,墨色巨蟒眯眼略去撲面的毒粉,不由地想笑,北山獸族有意思,竟把這種生物納入麾下,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他遲疑片刻後,索性一擺尾,將白虎往遠處一拋,見灰蛾人衝自己叫一聲後撲扇翅膀追去,扭轉身子就往巨獸身旁跑,打算去救小雌獸。
吊著一口氣的白虎看到救兵來了,墨色巨蟒也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垃圾一樣往叢林里丟,他想要大吼一聲,卻喉嚨沙啞,渾身動彈不得,猶如一塊不會動的死肉,只能任由灰蛾人抱著,濃烈的屈辱感涌上來,他睜著血絲遍布的眼,將這兩頭讓自己吃癟的雄獸牢牢記在心底,這個賬自己一定會找機會算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