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紅姐
上回咱說到紅姐暫時收留了葉南飛,並且從里到外的幫他收拾了一遍,小伙子立馬精神了許多,人靠衣裝馬靠鞍麼,人不拾到,打扮是不行的,別以為只有女性需要裝扮。
紅姐又帶他下了館子,葉南飛的吃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畢竟好久沒正兒八經的吃過飯了,雖然自己也做,可是畢竟條件限制,缺東少西的,特別是最近又因為窩棚被拆,鬧心的難有精神特意在吃的上下功夫。
吃的差不多,倆人開始慢慢聊起互相的經歷和狀況。
好像紅姐也喜歡有他這麼個聽眾似的,把自己的經歷,像講小說似的說給他聽,可能很多女性都有類似心思,就是把自己的經歷和想法說給人聽,算是一種宣泄?
一種釋放?
一種交流,交際?
對於一個漂亮女人對自己吐露心聲,當然不會讓人厭煩和無趣,哪怕沒聽見她說什麼,就那麼看著就是一種享受了。
他邊看邊心里感嘆,造物主還真是神奇,能把一個女性塑造的這麼精致完美,越是細看越耐看。
原來紅姐也算個苦命人,家里本來條件就不咋好,老爸是機械廠的工人,老媽是街道一集體小廠的工人,收入都很少,家里孩子又多,她是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那時的家長就算沒這麼多孩子,也不會有誰對孩子的教育下多大心思,基本屬於散養。
初中沒念完她就下來和胡同里的孩子們瞎混,這些孩子中,除了產生至今還黏糊在一起的死黨,還產生了一位,按紅姐的話說,是混蛋,完犢子玩應的丈夫。
為啥這麼評價她的丈夫呢?
紅姐控訴了他多種混蛋的不義之事,首先從他是朝族人開始控訴的,到不是說朝族人多不堪,而是這哥們把朝族人的所有缺點都夸張的,放大顯示出來,而朝族人的優秀品質卻全部故意似的掩飾起來。
比如朝族男人非常的大男子主義,在家里一定擺家長威風,主導家里權力那都是必須的,家里的瑣碎活計那是絕對不會插手,你這面老娘們邊做飯,邊看孩子的忙的要死,你也別惦記讓老爺們幫把手,如果你惦記這事,不但不會撈著幫助,很可能會遭到的是一頓臭罵甚至暴打。
不過呢大多數老爺們對於主要的活計還是必須承擔起來的,比如種地的力氣活,如果靠打獵生活,那麼打獵他們也會去的。
但是紅姐這位,是屋里屋外,啥都不干,屋里活你不干,那掙錢的事你得擔著吧?
畢竟你是爺們,他倆開始折騰買賣的時候,他也幫過些,後來發現紅姐自己挺能干的,他就自動不干了,就這麼個貨,是怎麼捕獲紅姐芳心的呢?
說來也挺簡單,朝族人的性格中普遍比較剛烈,而且還死纏爛打,也就是說,他們一般妥協時候少,要麼我打服你,要麼你打服我,否則沒完。
這種性格豈不是混地痞很有優勢,也確實是這樣,在機械廠住宅這片,他很早就稱王稱霸了,這下就容易理解了,一個在街上混的姑娘,換句話,混的太妹,對什麼樣的男人最心動?
當然是誰最霸氣,誰最有吸引力。
也就是在這片孩子中那說一不二的匪氣,流氓氣,霸氣讓紅姐著了魔,欲罷不能。
雖然這些在當時換不來啥經濟效益,但他確實會罩著你不受欺負,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
發展到最後,紅姐非他不嫁了,這讓很本分的老爸老媽難以接受,他們是過來人,本來就看不上這混混,而且他們也知道和一個混混生活一輩子意味著什麼,除了能惹事生非外,根本就沒能力養家啊,你跟著他怎麼生活,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而紅姐早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心理只有浪漫和激情,她心目中這個人才是男子漢,而不和這樣的人結婚難道和哪個所謂有單位的,整天上班下班,見人只知道獻媚,點頭哈腰的人結婚?
那太不可思議了,所以當時紅姐一點也沒有懷疑自己的決定,但這和她爹媽的想法可是天地之差了。
她爸的脾氣耿直倔強,她媽的性格是直爽潑辣,這老倆口,看這性格就能知道,這半輩子基本是打打鬧鬧中過來的,不過,人就是奇怪,有的夫妻你看著整天吵吵鬧鬧的,還真就過了一輩子,而有的夫妻,你看著挺平和,說不上哪天就突然離婚了。
婚姻就像穿鞋,舒不舒服只有自己腳知道啊。
這倆人平時一個觀點,一個聲音的時候不多,但在紅姐婚姻問題上絕對的同一戰线,這說明老倆口的基本價值觀是一樣的,平時吵鬧的只是生活細節瑣事。
他倆的主張很簡單,你怎麼也得找一個根本人家的正經人結婚,而紅姐相中的這家伙,哦,他叫朴緝熙,先不說他是哪個民族,就這德行,在當時被主流社會稱謂是啥呢?
叫做驢馬爛的。
這好像是那個時代,東北對地痞流氓特有的稱謂,具體這稱號咋來的無從考證,估計是主流社會瞧著這幫家伙就不是正經人,而東北有一種動物叫做騾子,就是驢和馬雜交的後代,應該是用這來比喻這幫子混混不是啥正經貨。
雜種麼,亂弄出來的結果。
老人當然有老人的道理,生活了幾十年,人家啥人沒見識過,這種人就不是正經過日子人,女人麼,嫁人就是嫁個安全感,你跟他有個什麼安全感,說不上哪天讓人砍死了,要麼讓政府鎮壓了,就算沒出事,他也不會踏實的賺錢養家。
按老倆口在新中國生活幾十年的經驗,最起碼他要有個單位,你沒單位,你在社會上咋立足?
生活咋有保障?
分歧如此之大,老倆口一個倔一個潑辣,你說誰像那會妥協的人?
那紅姐呢?
紅姐也不簡單,她把這老兩口的性格基本都遺傳了,另外,女性和男性比起來,對於感情問題,女的本來就豁得出去,她們可以為所謂的愛情拋棄一切,而男的就很難做到這點。
可想而知,紅姐跟家里徹底決裂了,跟著老朴就那麼過上了,還好老朴家里還給弄了套一間半的公房。
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有時還真靈驗,這不在紅姐身上驗證了,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生活里基本沒有浪漫和激情,沒有休閒和情趣,只有柴米油鹽。
原來這幫小青年都是生活在各自的家里,偶爾弄點錢,大伙吃點玩點,但你自己有家了,生活的日常開銷直接就擺在眼前了,而這倆家伙沒有生活來源。
而且紅姐還和家里決裂了,只能靠老朴家里接濟。
沒辦法倆人被逼著琢磨賺錢,開始老朴也挺下功夫,弄點服裝啥地賣,後來攢了點錢,和人搭伙一起去南方上貨。
一開始是偷偷摸摸,後來環境寬松一點,買賣做的還可以。
這並不能說明你多有商業頭腦,只不過那個時代,沒人做買賣,只要你能搞到東西,並舍得下臉上街賣,就能賺錢。
可隨著生意好做了,老朴早就心長草了,開始偶爾出去玩,到最後十天半個月不回來一趟,回來的話也是向紅姐要錢。
那他都出去干麼呢?
他這種人咱不能說有多壞,但最起碼不適合有家,比如你看梁山上那些好漢,有幾個成家的?
其實整天在外面干啥,紅姐應該不陌生,沒結婚之前她不就是跟著他們一起瞎混麼,只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玩的開始升級了,吃喝嫖賭抽唄。
那可能有不少看官會想,就這貨,還跟他過個毛啊,離婚。
這話咋說呢?
當初選擇是自己選的,沒人看好她的選擇,包括她的死黨們,家里就更別說了,你這訴苦都沒地訴去,另外,這老朴除了不按時回家,回家就是要錢外,其他的也還行,對紅姐也挺好,紅姐發點牢騷,耍點脾氣他也能容忍,在一個紅姐的收入也可以,日子還過得下去,就這麼對付過著。
另外有一點紅姐不敢提出分開,那就是她還是挺怕老朴的,她之所以當年崇拜老朴,不就是因為他那股子猛勁,狠勁麼,所以她對老朴是有點又敬又怕。
她不知道提出分手,老朴會咋反應,如果發起飆來,那是很嚇人的,敢不敢拿刀捅了她都不好說的事。
紅姐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吐露心聲的人,從飯桌上就開始聊,回家的路上還在說,一直進了倉房,坐在了葉南飛臨時搭的床上,她還在說。
說著說著,壓抑了幾年的情緒終於得到釋放,紅姐是既憋屈又委屈,眼淚是之都止不住的往下流,這讓葉南飛有點手足無措,按理說,這時候最好是借紅姐個肩膀或者懷抱,安慰她一下,可畢竟剛認識,而且人家是有老公的。
於是趕忙拿來手巾遞給紅姐。
而紅姐也挺尷尬,你說這一聊起來就收不住了,不知道咋回事,一見到葉南飛開始,就感覺有安全感,值得信任,而且和他在一起心理舒暢。
可沒控制住,哭了,按說這個時候她也希望有個肩膀或者懷抱,可同樣是剛認識,自己又有老公,:“哎呀你看我,不好意思,都這麼晚了,趕緊睡吧,我也回屋了。”
說著話,紅姐逃也是的出了倉房,穿過小院,回到了正房。
葉南飛拿著毛巾站那愣了半天,心理冒出一句話,紅姐真不容易。
第二天,葉南飛起的很早,發現紅姐的正屋還沒有動靜,就偷摸的出了大門,沿著胡同跑步,到了住宅區的西側那片空地,跑完幾圈以後,開始打套路。
這下有了固定的窩住,又有了可干的事,生活總算有了著落,心情和前幾個月可沒法比,那時候心總是提溜著,情緒總是焦慮著,身體和靈魂都無處安放,現在雖然說不上安放,可總算暫時寄存吧。
等他回來,紅姐已經起來了,看他進院子:“我說這人咋沒了呢,還以為昨天那一出給嚇跑了呢,干啥去了?這麼早?”
葉南飛:“哪有嚇著,我願意聽紅姐說話,嘿嘿,起早跑步去了,習慣了,到點就醒。”
紅姐已經准備好了早飯,倆人簡單吃了些,就去市場,准備出攤,到了牛馬行那,已經有不少商販已經開始支攤了,倆人正走著,就聽前面有人喊著:“咋的?燕子?你讓人拐跑了?還是你把人家拐跑了?連攤子都不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