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清楚自己的處境已經無可救藥時，反而會輕松起來，這大概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心態。

　　我此時的心境便是這樣。

　　老王對我真算仁至義盡，幫我找了一位有刑事案件經驗的朋友。

　　雖然他也清楚如果我最後被判有罪，律師費都可能成問題。

　　看了案子之後，那個律師的結論是：無罪辯護很難，恐怕只能量刑上還有些余地。

　　我聽著他的話，感覺如同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十年，二十年，或是三十年又如何？

　　對一個絕望的人，似乎沒有不同……

　　就在對一切都無所謂時，我又被叫了出去。警察說："你的前妻來探視你。

　　"我下意識地問："哪個前妻？"警察笑了，"你他媽的有幾個前妻。"是啊，我他媽的偏偏又兩個前妻……

　　來看我的竟然是玲！

　　看到我，玲一下子哭了出來，不斷重復一句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久之前，我曾經發瘋似的跑去鳳城找她，卻一無所獲，一度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今天，她卻奇跡一樣地出現在我面前，還是那麼漂亮，我卻被她哭哭啼啼的樣子搞得有些煩，揮手制止她，"好了，別哭了……我沒事……"天曉得我這個樣子如果沒事，什麼人才算是有事……

　　玲一邊抽泣，一邊說："傑，我怎麼才能幫你……"此時，我內心深處突然對她生出一股怨懟：如果當初沒有她的出軌，那麼一切都不會發生，今天的我們應該還在衛海，朝夕相對，過著簡單卻平靜的生活，又怎麼會在這冰冷的鐵窗里這里相見。

　　"不用幫我，謝謝你來看我，你走吧……"說完，我起身離開。

　　玲在身後哭叫著："傑，我一定幫你，一定幫你，我去找他……去找他……

　　"我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停下腳步，"他"又是誰，何時又有了一個"他"，我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

　　仿佛上天的捉弄，兩個前妻：一個讓我背井離鄉，另一個要將我送進監獄，她們給了我歡愉，卻終於讓我毀滅。

　　前妻啊，美麗，卻充滿危險；凶猛，不可靠近……

　　幾天後，小唐竟也來探視我。

　　而我出奇地平靜，仿佛早在預料之中。

　　小唐坐在桌子對面，看到我，臉上沒有一絲愧疚，與平日里見面沒有任何區別。

　　"氣色還不錯……"他笑了。

　　"嗯，承蒙關照。"我也笑了。

　　他靜靜地打量我，似乎想從我身上找到想要的那些東西：憤怒，失落，驚恐或是乞憐。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他有些失望。

　　我搖頭。

　　其實很想知道他如此對我的原因，但是不想給他炫耀的機會。

　　他也許勝利了，可惜，除了我之外，他的勝利無人可以分享。

　　"可我還是想告訴你。"他翹起了二郎腿，好像是在他家的客廳里，"傑哥，我一直很恨你，從大學時就是這樣。我知道那些同學瞧不起我。傑哥，你好像和他們不同。可我還知道，你一樣瞧不起我，對不對……"在大學里，雖然還能和他談得來，心里的確認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但是，這點小事何至於這樣害我？

　　他自嘲地撇撇嘴，接著說："沒關系，年輕人不懂事，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我可以不計較。我這麼恨你，是因為女人……""什麼女人？""張玲。""玲……""沒錯。從第一眼看見我就喜歡上她了，每天都想著把她壓在身下的樣子……"

　　他壓低了聲音，接著說："知道麼，就在上大學的時候，她的全身我都看過，摸過……還舔過……"

　　"放屁……"雖然玲早已成為過去，我卻清楚的記得：我們第一次發生關系是在大學畢業後，當時她還是處女，怎麼可能在大學里就被小唐玩弄過？

　　"呵呵，看來她沒告訴你。我就知道她不敢告訴你……可惜，那時，我下面的東西不行了。要不然，她的身體早就是我的了…… 一切都是因為你。還記得那次你把足球踢到我下面嗎？沒錯，就是你那一腳，讓我足足當了他媽的八年太監……"他說的這件事我記得，在大二的時候，確實是我把球踢到了他下身，當時他表現得很痛苦，後來還被救護車接走，不過，沒幾天就回來了，又和以前一樣說說笑笑，不知道他傷得有多嚴重……

　　"後來，我去國外做了手術，它不但又能硬了，而且比以前還大。但是，那傻逼大夫告訴我：我可以和女人做愛，卻永遠生不了兒子。明白嗎？你那一腳，讓我斷子絕孫了！你說，我該不該恨你！我錯過太多女人，包括你的那個張玲。

　　知道麼，我發過誓，如果有一天我見到你，無論你的女人是誰，我都要把她搶過來，狠狠地干她！"雖然他的臉上仍帶著笑容，我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種瘋狂的仇恨。

　　"我去衛海找過你，可惜你和張玲都不在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嘿嘿，你一定不知道，在桐灣見到你的那一刻，我有多開心。""我不但要看著你倒霉，還要你親手把你的女人送給我玩兒，哈哈，陳璐這個女人，我很喜歡，玩兒一次真是不夠，所以我玩兒了很多次，昨天晚上她還在我床上……"

　　"王八蛋！"終於，我忍不住大吼一聲，撲了過去。桌子被我撞翻，直到被人按到地上，我也沒能碰到他。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