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羽在電話那邊家長里短的問候了半天,紀美薇終於漸漸冷靜了下來。
“你那邊有外人?”她是何等聰明的人物,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話里話外的玄機。
“嗯……”他點了點頭。
“哦……”她似乎松了一口氣,既然他的身邊有人,那就絕不會亂來的,這個電話必然是有正事,而不是和她傾訴相思之情的。
“秦伯母,有件事兒,我想跟您咨詢咨詢……”楚天羽看了高校長一眼,將高雨馨的事兒簡單的說了一下。
電話那邊的紀美薇微微沉吟了一下,“這件事,你是求我,還是求你秦伯伯?”
她的嘴角含著笑,故意和他繞圈子。
誰讓他把自己嚇了一大跳呢……
“您在衛生系統是旗幟性的人物,這件事兒對您來說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可是對秦伯伯來說可就麻煩了……”楚天羽一邊不動聲色的拍著馬屁,一邊在心里暗笑,他和紀美薇還沒有這樣說過話呢,自己聽起來都覺得怪怪的。
紀美薇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才多久沒見啊,這馬屁功夫倒是見長……我問你,那個女孩和你什麼關系……”
“什麼關系也沒有啊……人家是校長的千金……”
“長得挺漂亮吧?”
“嗯,那倒是……”
“我就知道,不是漂亮姑娘,你才懶得幫這個忙呢……”紀美薇知道了他的用意,心情漸漸放松下來,開起了他的玩笑。
“哪有啊……”楚天羽不好意思的笑,“反正啊,您一定得幫我這個忙,我在高校長面前可是夸下海口了的,要是您不幫我這個忙,叫我怎麼做人啊……”
楚天羽對著高校長做了個手勢,示意這件事有戲。
高校長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他知道楚天羽的電話是打到首都的,而且聽起來這位秦伯母必然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見楚天羽和電話那邊談笑風生的,高校長更加篤定他們之間的關系,絕對非比尋常。
照此推理下去,雨馨的事兒恐怕也就有了眉目了。
果然,紀美薇原想著和楚天羽開開玩笑,繞繞圈子的,可是一聽到他說什麼在那邊不好做人,心里一下子就軟了。
楚天羽孤身一人在那麼艱苦的地方打拼,她是既掛念又心疼。
況且人家楚天羽是第一次開口求自己,這個忙絕對是非幫不可的。
“你告訴你們那個什麼校長別著急,我先打個電話問一問。他們是醫學院,江南省衛生廳和省教委都是正管,但主要還是省政府那邊的力度大……我只能居中聯絡一下,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紀美薇的語氣很輕松,雖然她已經不在衛生部了,可是她的人脈不是變窄了而是變得越來越廣了。
衛生部那邊和自己家一樣沒的說,國家教委那邊更是有一群好姐妹,這件事對她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提。
或者說,以她的身份,讓她出面給一個孩子要個出國留學的名額簡直是大材小用,小題大做了。
不過,這是楚天羽的事,所以她無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那我一會兒再打過來,聽您的好消息……”楚天羽自然知道紀美薇的實力,她這樣說基本上就算是沒有任何問題了。
“算了吧,還是我給你打過去吧……”紀美薇輕輕嘆了一口氣,幸虧秦啟南不在家,否則看到自己接電話的模樣,沒准兒就心生疑竇了。
“那也行,麻煩您給秦伯伯和秦爺爺帶個好……”他心領神會的笑了。
“嗯,我知道了……”她在電話那邊半嬌半嗔的說道。
高校長看向楚天羽的眼神里分明有了點兒肅然起敬的味道。
他從楚天羽的話里判斷電話那邊的人物應該是衛生部的干部,可是又覺得這個時候問人家的關系顯得太冒失了,所以,話在嘴邊繞了幾個來回,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楚天羽見高校長漲紅著臉,抓心撓肝的樣子,心里已經明白了幾分。這是屢受挫折的典型症狀,心里沒底啊。
“這個秦伯母是我媽媽的朋友,以前在衛生部工作,後來調到陸軍總醫院去了……”楚天羽簡單的做了個介紹。
“陸軍總醫院……”高校長的心里有些含糊,這到底是升了還是降了啊?有求於人,有些話自然是不方便問,可是他的心里卻敲起了鼓。
這個難道就是楚天羽所說的高人?
這個難道就是他身後的背景?
陸軍總醫院?
他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著調。
是不是自己和楊倩對楚天羽的身份有些估計過高了?
兩個人閒聊了一會兒,高校長如坐針氈,心不在焉的,對楚天羽能力的半信半疑將他折磨的心力交瘁,恨不得是死是活一下子來個痛快的才好。
不到十分鍾,電話就響起來了。高校長一下子就彈了起來,看那神態恨不得自己鑽進電話機里。
“我聯系過了……”紀美薇輕飄飄的說,“你們現在在哪兒呢?江南省還是荊江市?”
“高校長剛剛回到荊江……”
“嗯……那你們就別折騰了,我讓他們主動聯系你們吧……”紀美薇做起事來清晰干練的作風一直是讓楚天羽特別欣賞的優點之一。
“您的意思是,這件事成了?”他看了高校長一眼,他自己當然知道分寸,可是對於高校長,總要給他一個清晰的答案才能讓他安心。
“你的腦子生鏽了吧……”紀美薇在電話里毫不客氣的挖苦道。這樣的淺顯的話還讓她說到什麼程度……
“我也沒辦法,我這邊,領導和孩子都等著您的好消息呢……”楚天羽一邊向高校長豎起大拇指,一邊笑著說道。
“哎,真是拿你沒辦法……”紀美薇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告訴他,這事兒成了。你再告訴他,他以後要是敢給你小鞋穿,我絕對饒不了他……”她半真半假的說道。
“好好好,我一定轉告……”楚天羽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天羽……”
“嗯?”
“我十點半睡覺……”
“嗯……”
“我到時候在心里跟你說一句話,你看看能不能聽得到……”
“嗯。”他笑著點了點頭。紀美薇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一句話就能讓他的心里暖洋洋,甜蜜蜜的。
“您放心吧,沒問題了……”楚天羽放下電話,再次給高校長吃了一顆定心丸。
高校長聽了這話,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看來首都的人物畢竟是有本事的,一通電話的功夫就把自己跑斷腿的事情擺平了。
“那我們是不是馬上動身回江南省,把事情落實一下……”高校長這時候的心情極為復雜,受了太多的打擊,讓他對什麼都不太敢相信。
這件事恐怕只有把女兒送上了出國留學的飛機,他才能真正的踏實。
“不用了吧,”楚天羽搖了搖頭,“他們會主動聯系我們的,到時候再說吧……”
“你是說省里那些領導會給我們打電話?”高校長的心還沒落穩,忽悠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差不多吧……”楚天羽雖然不知道紀美薇所說的聯系到底是以何種方式,但是以她做事的細致縝密,必然是萬無一失的。
高校長皺了皺眉頭,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人家已經說成了,自己要是還疑神疑鬼的就顯得有些不識抬舉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挺著看了。
“那你先休息吧,我去告訴雨馨,讓她也高興高興……”高校長陪著笑臉,讓楚天羽好好休息,自己卻心情忐忑的去了。
“爸,你說的是真的?”高雨馨將信將疑的看著父親,這一次江南之行,她陪著高校長一路飽受打擊,早就對什麼承諾都不相信了。
“我親眼看著他給首都那邊打的電話,那邊又回的電話……這種事是開不得玩笑的……”高校長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有說服力。
“那我們馬上回學院?”高雨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這個……”高校長撓了撓頭,“天羽說先不回去,在這里等消息……”
“在這里?”
高雨馨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父親,“開什麼玩笑,這麼低劣的謊言你也信?”
她眼中的火焰瞬間熄滅了,只剩下滿臉的不屑。
“他不會是沒有那個本事,被您逼得胡說八道吧?他以為自己是誰啊,等著省里的領導主動和他聯系?!”
“話也不能這麼說,人家天羽畢竟是有見識的……”高校長雖然嘴上這樣說著,可是心里早已亂成了一團。
是啊,至始至終都是楚天羽一個人在那里演雙簧,會不會是話說大了下不來台了?
“你還是去好好問問吧,我可丟不起那個人了……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回家讓媽媽幫我想辦法……”高雨馨冷冷的說道。
高校長最怕女兒說這樣的話,在這個時候將他和楊倩作比較更讓他無地自容。
“那我就再去落實一下……”高校長無奈的搖了搖頭,從女兒的房間里退了出來。
可是,站在楚天羽的房間門口猶豫了半天,他終究沒有推開那扇門。
如果推開了,他能說什麼呢……
好不容易忍了一宿,一大早,高校長就眼圈紅紅的爬了起來。他在楚天羽的房間門口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敲了敲房門。
里面沒有任何回應……
高校長的心一下子就慌了,急忙又手上加了幾分力氣敲了幾下,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難道是事沒辦成,跑了?!
高校長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活脫脫像一只又羞又惱的公牛。
果然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自己怎麼就輕而易舉的就信了呢!
高校長此刻簡直恨不得要罵娘了。
敲門聲最終把睡眼惺忪的服務員招來了。
“這里面的客人退房了?”高校長強忍著怒火問。
“沒有吧,他說出去跑步去了,說有人來找他的話,請稍等一下……”這個俊俏的女服務員對楚天羽的印象極為深刻,對他的話也記得清楚。
“跑步……”高校長有點兒哭笑不得,在他聽起來楚天羽所謂的“跑步”簡直和“跑路”差不多。
說話間,樓下一陣腳步聲,兩個中年男子由樓梯走上來,徑直走到楚天羽的房間門前。
高校長一愣,身在官場的人穿著看似沒什麼特點,實則其中卻大有講究。
明眼的人從一件襯衣,一條褲子就能大概判斷出那種隱性的制服性裁剪是對應著什麼樣的級別。
高校長雖然自己官不大,但是省里的領導卻見過不少,自然一下子就猜出了來人的大致身份。
一個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高校長,斷定這個並非自己要找的人,所以徑直對女服務員問道:“請問,楚天羽同志是住在這里嗎?”
“是倒是,可是現在人不在,出去跑步去了……”女服務員對這兩個人有些好奇,因為以她的見識也知道這兩個絕對是大人物。
兩個中年人似乎松了一口氣,相視一笑,“沒關系,那我們等一會兒好了……”
高校長心中一動,急忙自我介紹道:“我是楚天羽同志所在學校的領導,您二位是……”兩位中年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對高校長露出極為官方的微笑。
他們是衝著楚天羽來的,至於什麼學校領導,在他們的眼里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哦,我們是從江南省過來的……”一個中年人礙於面子,淡淡的答道。
高校長一下子驚得目瞪口呆,這麼說這兩個人竟然是連夜從江南省趕過來的,難道他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