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學校的小賣部，都必須在你們這個批發部講貨，是這樣吧？這是你們合同里規定的。現在你們的面包出了問題，怎麼就變成人家在搗亂了呢？”
眼見得秀秀膽怯，趙薇毫不猶豫地站出來說道。
鍾阿姨上下打量她一眼，見趙薇氣度儼然，不像是鄉下來的許夫人娘，便問道：“你又是哪個？跟她什麼關系？”
這倒是國內女同志，尤其是中年女同志“吵架”時的基本特色，先就搞清楚對方的身份再說，要走路人甲，那就毫不客氣的將你推到一邊一別多管閒事。
“她是我妹妹，我是她姐。我也是南華大學的研究生！”
趙薇淡然答道。
秀秀眼里驀然涌上淚水。
她要是能有這樣一個姐姐，那該多好？
不過，這幾個月來，小薇姐不就跟親姐姐一樣嗎？
對她的關心無微不至，就算親姐姐，怕也不會這麼好吧！
鍾阿姨撇了撇嘴，顯然有點不相信趙薇的話。
趙薇和秀秀都長得很漂亮，但是兩人的不同也是顯而易見的。
趙薇神情很淡，眉目如畫，頗有古典美人的氣質，一看就是那種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
秀秀卻甚是嬌艷，還帶著幾分鄉土氣息，看上去很是膽怯。
這樣的兩個人，說是兩姐妹，還真是讓人懷疑。
長相可以不一樣，兩姐妹一個長得像爸爸一個長得像媽媽的情形，在所多有。
但同一個家庭，不應該培養兩個氣度完全不同的姐妹出來。
不過表姐妹或者堂姐妹，也是可以稱為姐妹的。
鍾阿姨說道：“合同是規定所有的商品都必須在我們批發部進貨，但誰知道你們有沒有私自進外邊的貨？你們貪便宜，進了發霉的面包，就賴在我們批發部身上，這可不行。”
趙薇也不生氣，淡然說道：“那就麻煩你看看這些而包，看看包裝袋，是不是你們這里進的貨。你們每進一批貨都應該有登記的吧？……
秀秀說道：……鍾阿姨，這些面包確實是在你們這里進的，一共兩百個。還是馬經理親自給我發的貨。“
“呵呵，既然是馬經理親自發的貨，那你就去找他，找我干什麼？”
鍾阿姨屁股一扭，坐了下去，端起茶杯喝茶，再也不看他們一眼。
一直冷眼旁觀的楚天羽插口說道：“秀秀，找他們經理，不要跟她糾纏。”
他用懷安方言說的，鍾阿姨也聽不懂。
不過鍾阿姨還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此人身高體壯，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反正貨又不是自己發的，鍾阿姨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說話間，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走了進來，穿著藍色西裝，西裝下面是羊絨衫，黑皮鞋和頭發一樣刷得油光錚亮，胳肢窩下面夾著一個公文包，一副很有派頭的樣子。
“哎，一大早的，吵什麼？”
此人一進門，便大聲喝道，語氣很是不滿。
秀秀一見此人……馬上說道：“馬經理，你來了，我正有事要找你。”
卻原來此人就是正主。
馬經理見是秀秀，立時兩眼放光，刀條臉上浮現出經瑣的笑容，用一種明顯裝出來的溫和聲音說道：“喲，是秀秀啊，你找我，什麼事啊？”“
馬經理，這是你大前天給我發的面包，你看，都發霉了，學生吃了拉肚子，昨晚上到我那里鬧，我都退錢了，還要賠醫藥費……“
秀秀急急說道，避開了馬經理的刀子般的目光。
馬經理依舊笑嘻嘻的，說道：“哦？有這樣的事？我看看！”
秀秀連忙將而包遞到他面前，馬經理將胳肢窩下夾著的公事包放下，伸出雙手去接，幾拇指頭有意在秀秀白嫩的小手上滑過。
秀秀急忙將手抽了回來。
她現在，看到男人就惡心。自然，楚書記例外。
那是她的大恩人。
馬經理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說道：“秀秀啊，這個而包確實是我發給你的，但你當時已經驗過貨了，是吧？當時是好的，你拿回去發霉了，怎麼能怪我們呢？”
秀秀著急地說道：“馬經理，我當時沒撕開來看的……撕開了就不能賣了，你們又不補的。”
馬經理頓時臉色一沉，說道：“秀秀，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我會故意害你？這種面包，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店子進了貨，怎麼別的店子沒看見發霉，就你那店子里的面包發霉了？你不會是把我給你的那些面包都賣掉了，然後留下幾個故意弄發霉來找我們批發部賠錢吧？”
秀秀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委屈得不行，說道：“馬經理，你不能說這樣的話。我不會那樣做的……你上次發給我的餅干還有圓珠筆，也有很多有問題的，我都沒說。”
“秀秀，你可不要亂說啊。真是笑話，我是看你一個許夫人娘在外邊也挺不容易的，就想幫你一把。我干嘛專門坑你啊？笑話！我堂堂一個經理，專門給你發貨，那是給你而子，你別不識好歹！”
馬經理完全變了臉色，冷冰冰地喝道。
楚天羽一直在旁邊觀察，聽了馬經理與秀秀的對答，基本上心中有了底。
這個馬經理，從他看秀秀的眼神就能知道此人心術不正。
他自己也說了，“堂堂一個經理……”親自給秀秀發貨，肯定有些特別的理由。
不然的話，他確實沒必要親自干這種工作，手下那麼多人，干什麼吃的？
秀秀又急又怕，心知這個馬經理不懷好意，每次都是親自給她發貨，除了想趁機占點便宜，還有更歹毒的意思，就是想通過種種手段，逼秀秀就范。
劉作鴻緩緩說道：“馬經理，既然你也承認了，這個貨是你發給秀秀的。那麼現在出了問題，你們就應該負責。”
馬經理其實一直都在關注著楚天羽和趙薇，搞不清楚這一男一女跟秀秀是什麼關系。
不然，他老早就叫秀秀進辦公室談話去了。
這麼好的機會，馬經理怎麼會錯過呢？
“你是什麼人？”
馬經理的恩維方式，與鍾阿姨如出一轍。
楚天羽談然說道：“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道理上是不是這樣？”
“喲，跟我講道理呢？對不起，我沒那個功夫跟你講道理。在這里，就一個道理。嗯繼續承包小賣部，就必須聽我的。”
馬經理眼睛一瞪，牛皮哄哄地說道。
楚天羽就笑了。
在一個官本位國家，果然數十年如一日，無論什麼時候，也無論什麼人，只要手旱有一點權，都牛皮哄哄的。
我爸是李剛，絕對不是某一個時代的特產，而是貫穿歷史，無所不在。
所謂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嘛。
不待楚天羽發話，趙薇已經蹙眉說道：“馬經理，你這樣子就是不講道理了。
你們勞動服務公司合同規定，不許小賣部去外邊進貨，必須從你們這進貨。你們又不能保證商品的質量，出了問題態度這麼蠻橫……這樣子很不對。”
馬經理哈哈大笑，只覺得聽到了天底下最幼稚的言語。鍾阿姨和批發部的其他幾個工作人員也一齊大笑起來，邊笑便連連搖頭。
果然還是學龘生妹啊，就算是研究生，也一樣的不通人情世故。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不合理的，但偏偏就存在，你還只能干瞪眼沒辦法！
“有什麼好笑的？你們這叫不講道理。不要以為手里有了點權力……就可以作威作福。這個世界上，有人能給你這種權力，就有人能把這種權力拿走。”
趙薇冷淡地說道。
楚天羽卻不由略略愣怔了一下。
趙薇這個話，實在是很有哲理性了，沒有空洞的說教，也沒有學生的幼稚，幾乎是直指本質。“
是嗎？你說得對。可惜，能夠拿走這個權力的人，不是你，也不是你的朋友。
秀秀，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的承包押金，增加到一萬塊，明天必須叫過來，不然，那個小賣部，你就不能承包了！”
馬經理笑了一陣，忽然又板下臉，惡聲惡氣地對著秀秀說道。
“為什麼？”
秀秀驚叫起來。
“不為什麼，你的小賣部賣假貨，影響到我們勞動服務公可的聲譽了。我這還是手下留情的，看你可悔……不然，我就會把你的押金全部沒收了！”
馬經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眼睛卻不看秀秀，而是帶著挑釁之意，在楚天羽和趙薇的臉上掃過。“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意思表達得特別明白。
趙薇的臉上便露出極其厭惡的神情，卻不再說話。
她很清楚，和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的，除非就像她剛剛說的，有一個能把他手里權力收走的人出面，不然說什麼都是白費口舌。
楚天羽淡然一笑，說道：“馬經理，這就是你最後的決定了？”
“對！”
“不能改？”
馬經理論笑一聲，壓根就懶得回答他的問題。這位看上去，也就是南華大學的學生而已，算得什麼？
楚天羽便笑著點了點頭。
那笑容還蠻像那麼回事，不像是裝出來的。
馬經理不由愣了一下。
有什麼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