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二天一早,也就五點多,大家就被叫起來,強制去上廁所,然後回來吃飯。
洗漱連個肥皂都沒有,只能對著水管子洗把臉,然後跟昨晚差不多的伙食又端了上來。
吃完了就讓大家下井。
新來的第一次下井,超級恐怖,升降機看起來並不牢固,還會晃,一次20個人擠在一起,從上而下的時候,就跟下地獄差不多,能聽到井下傳來似黑白無常勾魂的聲音。
越往下越黑,才沒過一半,就啥也看不見了,老朴帶著大家開了瓦斯燈,在約莫一百米深的地方下了升降機。
前面是一條只有一米二左右高的礦洞,人只能哈腰前行,輸送空氣的管道看起來並不粗,不過好在這里還算不上很悶,能喘上來氣,老朴提醒大家,瓦斯燈千萬別弄碎了,瓦斯一爆炸,大家全玩完。
我看不清其他人的臉,但是能聽到幾個人哭又不敢大聲的樣子。
此時又聞到了臭味,有個年輕的小孩,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的,嚇得拉了褲子,被拖了出去。
別看礦洞不高,但是比較寬,都是挖完了煤留下的,看著這些沒有支撐保護的礦洞,誰都說不准啥時候就塌了。
礦洞大概有三米寬,兩邊有很深的車轍,那時小礦車壓的,旁邊是輸氣管,能聽到嗡嗡聲。
一個小礦車大概能裝一噸煤,全靠工人們用鏟子和簸箕挖到礦車上,然後再推到升降機上拉上去。
就這樣,每天三個隊一共要挖差不多500礦車。
跟我們一起下礦的是隊長,他不是我們小屋的人,這人有專業技術,下礦一方面是保證安全,另一方面是監視我們。
隊長不用干活,但是要在下面陪著我們,這個隊長叫張強,三十幾歲,聽說是內蒙通遼人。
隊長比我們賺的多得多,畢竟是管理層的。
除了隊長以外,地上還有個機械班,都算是技術工,開升降機的,開吊車的,還有管瓦斯燈、輸氣管等等的人,一共有個十來人。
剛開始的工作還不算能接受,不過想到未來的日子,每天都要這麼辛苦,真是死的心都有,而且井下就像是地獄一樣,完全沒有安全感。
我本是個大學生,啥時候干過這等苦力,不過這一年多在三田曬得挺黑,看不出是個知識分子。
被拖走的小孩叫小欒,出去換了條褲子,又弄下來了,下來時候還是哭哭啼啼的喊爹喊娘的,張強揍了他半天才消停來干活。
這小子個子挺高,就是瘦,後來才知道他比我還大兩歲,中專學過修車,又干了幾年運輸,會開叉車,也是被抓來的。
午休的時候,升降機上送下來了包子和水,包子是蘿卜和蘿卜餡的,水可能就是自來水。
一群累傻的人,就靠著礦洞吃,吃飯時間規定為半個小時,吃得快,還能睡二十分鍾。
沒一會兒,就聽到老焦他們幾個老油條打呼嚕的聲音,新來的哪敢在這里睡覺,一會兒不知道怎麼死的都。
我吃完了正在閉目養神,有個小子湊過來搭話。
“哎,哥,我瞅你不一般人兒。”
我睜眼看去時,這人是昨天分到跟我挨著鋪的。
這人很黑,短頭發顯得臉很大,中等個頭,一米七五左右,看上去挺結實的。
“你想干啥呀?”
“說說唄,你咋來的?”
跟你說個雞巴毛啊,我閉上眼不理他。
“哎,我叫劉志海,你叫我劉海兒就行。哥嫩咋稱呼?”
聽他這口音不是本地人,我睜眼看了他一眼問到:“不是本地人啊?”
“嗯呢,關里來的。”
“多大了?”
看著年紀不小的劉海兒,我倒是像個老大哥一眼詢問起他來。
“三六了,本命年。”
“我叫李強。”看對方坦誠,我也自報家門,說完又閉上眼睛養神。
“哥你咋進來的,我瞅你這人不一般,咋能上這當進來呢?”
聽到恭維的話,人都高興,我又一睜眼反問他:“你咋進來的?”
“哎,俺是從關里來大慶打工的,好幾年了,掙了點錢,讓騙子給騙了,然後又讓人給賣這來了。”說著心酸的事,這小子露出傷心的表情。
我沒心情聽他訴苦,這種傻逼太多了,沒文化,出來打工被騙,無非就是被人跟他說個好事,把他錢都騙走了。
“我是自己進來的。”
“自己為啥進這來?”劉海兒也是一臉詫異地看著我。
我勾了勾手指讓他湊近一點,然後小聲跟他說:“我殺了人,躲進來的。”
說完又拉開距離,晦澀地笑了笑看著他。劉海兒還是一臉懵逼。
“那幾個小子弄得迷煙迷酒,我都明鏡,我是特意喝了酒進來的,等過了風頭,我再出去。”
劉海兒越聽越信,看了一眼遠處的張強,又湊過來小聲問:“哥,那你打算啥時候出去啊?”
“不一定,過幾個月吧。”
這農村人就是好忽悠,幾句話,這小子就全信了,雖說是忽悠,不過我殺人躲凶是事實,心里不虛。
劉海兒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樣,又繼續說到:“哥你要是啥時候出去,把我也弄出去唄,我聽你的。”
“哼,憑啥帶你走啊?”我也端起來跟他說話。
“哥,只要你能把我弄出去,我給你當牛做馬。”
“別說了,干活去吧。”我見張強走來要催大家干活了,也打斷了對話。
過幾個月要離開這里,可不是吹牛的話,不管用什麼辦法,我是不可能在這里熬過一年的,況且這種地方,不一定哪天死。
累了一天,身心都受不了,不過再次見到光明的時候,總有一種死里逃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