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短暫的失憶了。
她只記得余慶將她抱在懷里一直說‘不怕’,卻不記得那可怕的高潮是怎麼停下,而之後自己又是怎麼擦洗的身子換好衣裳,總之,當她注意到的時候,午膳都已經吃過,而她正坐在後院中將先前灑在地上的種子重新攤曬在竹篩里。
是夢嗎?
秀兒摸摸已經不再熱燙的臉頰,然後手指輕觸耳際,輕微的異樣感讓她知道那里留著新鮮的齒痕。
心髒錯跳一拍,她呼吸輕顫著又想起了更多更加令她臉紅的細節。
不是夢……余二哥在高潮的時候,是真的叫了她‘秀兒親親’。
秋末艷陽高懸,清風拂面,秀兒忽然仰頭看天。
她覺得現在的一切都美好的那麼不真實,就好像,就好像是她受不住婆婆的責打與謾罵而幻想出來的夢境一樣。
可……這一切卻又不摻半分虛假,都是真的。
她被與她成親的夫君們所愛,他們每個人都是那麼的好,好到讓她時不時就會想笑,她也想他們笑,尤其是在想起她的時候。
秀兒將視线落回竹篩,為了自己也為了他們,她一定要更加的堅強,不僅要捍衛這得來不易的幸福,也要捍衛她深深戀慕著的三個男人,她的夫君們。
孫采英待在診室旁邊的治療房里,為了讓人相信她傷勢嚴重,即使已經可以下地走動,她還是選擇待在那里沒動。
余福沒有給她檢查,只從台階高度到她摔倒著地的方式大約就可以知道她傷勢的輕重程度,令余慶的學徒給她送了一小瓶藥酒,並告知她每日早晚兩次將藥酒用手心溫熱按揉推拿傷處,不出一個時辰便可下地行走,亦可靜養,只注意別再扭到便可。
宋晗兒為顯賢惠,自然就要為了不能動的孫氏跑前跑後,揉傷,端飯,凡是能落人眼的時候她總是那樣乖巧懂事。
只是大門一關,那臉上的純良可愛就立刻像風吹雲散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孫采英就算心里想要拿喬也不敢真的指使宋晗兒,所以一旦只剩她們倆人時,手腳立刻麻利起來,即使腳踝隱痛,也得趕緊搬了椅子伺候著嬌小姐坐下歇著。
一對主仆對外演戲那叫一個爐火純青,不知道的都以為她們主仆情深不是母女勝似母女呢。
孫采英趴在窗縫四下探視,等確定沒有半個人影往這邊來時才與宋晗兒對視一眼。
宋晗兒因孫采英摔傷這事沒成功坐實賴在秀兒身上憋了好大一口氣,男人一個都沒讓她勾到不說,反而惹得福哥哥看她的眼神越發冷漠了,可她明明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做啊,為何看她的樣子好像她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宋晗兒自詡無辜,越想越覺得定是那討人厭的常氏在從中使壞,不然余家三個哥哥最起碼也該要對她這個嬌客和顏悅色,哪怕不引做上賓,面對她時也應當是小心翼翼呵護備至才對。
“嬤嬤當真傷的是時候,”宋晗兒知道現在屋外沒人,斜瞅著孫氏埋怨道,“現在為了照顧你,我連幾個哥哥的面都見不到了。”
“哪會見不到,咱們還住在這兒呢,”孫采英跛著一只腳腆著一張討好的笑臉走到宋晗兒跟前,“晗兒小姐可不要再氣了,雖說嬤嬤這腳傷的不是時候,但什麼事兒都不耽誤,只可惜嬤嬤傷的不是手,若是手,從今兒起就是常氏伺候小姐了。”
“嬤嬤,當時你為什麼不當著慶哥哥的面指認那常氏推你?反正又無人看見。”
宋晗兒撅著嘴十分不滿道。
孫采英要是出口指認常氏,她定是會助她一臂之力,哪怕將來被拆穿,她也可以咬死是受孫氏蒙蔽,好好的一局棋就被她蠢鈍的下錯了子。
“小姐,嬤嬤也是深思熟慮過才沒繼續聲張的,”孫采英小聲解釋道,“咱們初來乍到哪能立刻就做那惡人,常氏好歹也嫁進余家數月,雖說她人前人後兩副面孔,更哄騙幾位公子偏信於她,但真要鬧起來,幾位公子怕是還是會信她而疑咱們。咱們需得讓幾位公子先生起疑,到時嫌隙已生,咱們再從中使力,方可事半功倍。”
“說的容易,沒有衝突哪里生的出嫌隙?”
宋晗兒精於宅院算計的臉上滿是不甘,總覺這次機會錯失了下次不知何時才能再有,時間緊迫,她哪有心情繼續等?
孫采英招招手示意宋晗兒靠到近前,她貼耳跟自家小姐密謀了幾句。宋晗兒雙眸精亮,嘴角一點點勾出詭魅的笑痕。
同在一側的醫館內,余慶換了一身衣裳施施然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余福都不用細想就猜到他跟秀兒在後院定是相談甚歡,再看自己二弟舒緩的眉梢與眼角,更多細節全都不言而喻。
“沒事了?”
余福將接診的記錄遞交給他,“游玩的地點定下了,去鳳山。咱們後天一早出發午後抵達,在那里住上兩夜,午後再返回家來。時間上你要覺得合適,咱們就該著手准備了。”
“大哥安排就好,不過這樣一來家里就留那兩人嗎?”
余慶邊整理記錄邊分心道,“這事兒是我考慮欠妥,現在與族長聯系將她們送過去也不算晚,我去跑一趟,她們不是提過族長的孫子嗎?該是願意收留她們的。”
“算了。”
余先是嘆氣然後又笑了,“咱家娘子倒真應了那句話,逆境出才,早上我聽她駁斥孫氏,句句在理聲聲鏗鏘,多留她們幾日也無妨,就當給娘子找個靶子玩。”
余慶經余福一提,立刻回想起剛才還在他懷里哭求的秀兒,臉上神情不自知的柔和起來。
“嘖!”余福忍不住咋舌,被自家二弟惹得醋火燒心,“別告訴大哥你今日才品出秀兒的好來,省的我揍你。”
余慶看他大哥一眼,突然灑脫的輕笑出聲,“我一直以為自己鐵石的性子,認准了便是被打死了都不會改。但娘子這件事上,是我短淺了。”
余福愣住了一瞬,隨即也跟著笑了,“能聽你說這句話真不容易,幾個月了?”
“七個,從簽下合婚庚帖那日到今天,整七個月。”
余慶後靠到椅背上,他不是今日才品出秀兒的好,而是今日才知道,承認她早已經走進自己的心里是如此愜意與暖心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