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秀娟站穩了卻顯然驚魂未定,她輕拍胸口小小聲的呼出一口氣,道,“謝、謝謝。”
可當她一抬頭對上余慶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時又慌忙低下頭快速退出他的懷抱。
才剛見過她跟大哥依依不舍,現在對他又是這種態度。
余慶心下不爽,伸手突然鉗住她的下顎迫她抬頭,“昨日剛操過你,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
常秀娟又反射性的屏住氣息,臉上因他突然的提示變得有些熱。
她下巴被他抓著,唯一能逃避的只有視线,雖然她之前就不敢直視他,但是現在,更不敢了。
“看著我。”余慶冷硬的命令道。
濃密卷翹的長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一樣顫抖著,一會兒後緩緩的抬起,一雙靈動的杏核眼對上了他。
此時的天際才剛透亮,碧空晴好,預示今天必是個好天。空氣中浸著清新的綠植與花香,初升的陽光喚醒了一切生機。
秀兒望進余慶眼底,她看見了自己,也看見了這個本該跟她無所交集的男人。
人的命運是如此不可思議,不過一次讓她心灰意冷的買賣婚姻,竟讓她遇見了他們,成為他們三兄弟共同的妻。
忽然,她腦中似閃過什麼畫面,模糊到只有一個輪廓。
“你是不是是不是曾去過四石村?”那是她之前嫁去的村子。
現在回想起那如地獄般的三年,她還是不由心中發冷。
那時她被虐打的厲害,也不敢求醫,一個鄰居嬸子看不過去偷偷告訴她,說近幾年都有個濟世的郎中會路過村子,雖只稍作停留,但藥賣的便宜,藥效卻頂頂好,每年大約只有那麼不定期的一次,但只要碰見了,大半個村子的人都會去備上幾副藥,可也不是人人都能買得,需得真有病灶才行。
她手里從來沒錢,所以當那個嬸子偷偷通知她郎中就在村長家附近時,她道了謝卻連院門都沒出去。
因為自知去了又能如何?
不過惹人側目,婆婆知曉後繼續變本加厲罷了。
余慶在她探究的視线下松開了捏住她下巴的手,“你想說什麼?”
秀兒搖搖頭,當時她那般處境是什麼都做不得的,就算跟他有緣遇見也是連視线都不許對上的,更何況根本無法相遇。
余慶的眼角突然抽了那麼一下,其實只要常秀娟再多問一句,說不定就能解惑出一個令她意外的答案,可她偏偏在這一話題可以繼續時選擇了沉默。
跳動穩定的心髒似被人毫無預警的抓了一把,余慶難受的冷哼一聲。
太陽升高,溫暖的光线給眼前的女人渡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看起來還是有不自在,臉頰微紅,語氣卻意外的平靜,“我我知道余氏一族共妻也是有應對辦法的,你們可以納妾也可以收通房丫頭。”
“你要給我納妾?”
余慶的表情突然閃過那麼一刹那的陰霾,只是出現與消失的太快,除了他自己再無人能捕捉到,他臉上出現笑痕,“昨日才成的夫妻,今日就急著幫我納妾收房,你到真可謂賢妻。”
“我、不想離開這個家。”
秀兒兩手緊緊交握在腹部,神情堅定又不免軟弱,“我知道,你們任何一個都可以給我寫休書,我是什麼身份?不過一個再嫁的晦氣寡婦。仗著余大哥善良,仗著你們兄弟感情親厚成了這個家里的娘子,衣食無慮,日曬不到風雨不臨,可做人的本分我沒法忘,也不想見你們為這事為難。”
“你都是從誰那里聽到了些什麼?”余慶眯起眼睛,腦中開始排查前院來往的閒雜人等。
秀兒絞手指,“不管誰說,反正我知道了。”
“所以,多找一個或幾個女人進門就是你能想到的解決辦法?”
余慶人站的筆直,垂下眼瞼使他的眼型更顯狹長,“你跟大哥提過了?新人進了門你就那麼自信大哥還會一直喜歡你,護著你?”
女人的臉色忽然變白。
人心是最難猜測的東西,她又哪來的自信與勇氣肯定一個人會永遠對她不變。
她自私,如果現在不依仗自己還能得余福寵愛,借著他對她真情實意坐穩妻子之位,也許不知哪天,她又將重演跪求的那一刻。
為人不齒。
“余、二哥,你一定不知道像我這樣溺在水中快要淹死的人,突然間抓住一根浮木是會變成什麼樣子。”
常秀娟牽著嘴角想作出一個笑臉,只是努力的半天也擠不出一點兒笑痕,“余大哥、你還有余祥,你們,在我眼里你們是發著光的。”
溫暖,灼人,明亮。讓她只遠遠看著,就覺希翼。
余慶盯著她那雙似乎也有光在閃動的眸子,“所以?你就用你那貧瘠的腦袋想了這麼個辦法?”
秀兒沉默了。
其實她沒說,除了余福,誰還願意做她的浮木?
她心里清楚的很,有些事情挑明了,她的心是會疼的。
今日不同往昔,她已經確確實實成為了他們三個人的妻子,而她,不能不把最壞的情況考慮進去。
她知道現在自己所擁有的已經超出她所付出不知多少倍,之前還想著若自己再貪就該天打雷劈,現在,她卻在自己引雷。
欲壑難填,她必須阻止自己,不然就晚了。
珍惜與感恩是一回事,貪戀與獨占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誰能知道不過一夜夢醒,她就對他們三個人都升了占有心呢?
她一直告誡自己,時時謹記,可一旦那個念頭在心底生根,發芽茁壯不過遲早的事。
所以她要給自己畫下界限,不能任由那念頭盤踞。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在某天被休棄之時坦然面對。
怨天尤人不是她的個性,苦日子過的多了,幸福掉落在她眼前她也只敢撿起來一點點,余出的,她只要遠遠看著就很高興,也不敢再要了。
她的心被余福對她的愛滋養的藤蔓伸張,她希望新人進門嗎?
怎麼可能。
只要想到她的夫君會把曾經專注在她身上的視线轉移,她的心就像要被人挖出來一樣疼。
而這,不僅僅是針對余福,還有余祥,哪怕是余慶
可不該是她的東西,她怕自己永遠也捧不住,還不如提早給自己斷了念想。
“我一直覺得,你早就把我看透了。從我跟在余大哥身後踏進這個家的那一刻起。”
秀兒低頭看著地面,視线有些飄忽,“余大哥以為我怕你,可我怕你從來不是因為你對我不及他們對我好,而是害怕被你一眼看穿了我內心里的貪婪。”